妖剑仙 第682章

　　连锋剑招足以硬撼他的宝器禅杖，和常宏远、古曦之刃不可同比，大和尚的金刚身面对那二人可以做到不闪不避刀枪不入，但真要拿去挡连锋之剑，下场不会比凡人好上多少。

　　因此他刚才出掌不是随意出的，是看准了对方招式用老，剑刃无法再次突前的机会。

　　这是一套连环逼招，一逼对手回挡，二乱剑路节奏，无论连锋是强运剑招迎他的掌力还是后退躲避，他都会露出一瞬间的空隙出来，后续会被禅杖压制。

　　不成想连锋经验极其丰富，如此短促的时间内一个换手拿剑便解决了问题，而且其掌力刚硬霸道非常，在和自己对掌过程中居然不落丝毫下风。

　　不但修为跟得上，力量跟得上，就连斗战经验也是同等水平。

　　大和尚真是看不懂了，这个夏人难道是怪物么？

　　其实别说他看不懂了，旁边观战的常宏远、古曦，甚至诸听微、胡狐几人都看不懂。

　　“你怎会不懂的？”诸听微忽然反应过来，抬手戳了胡狐一下。

　　她不理解，胡狐不是连锋的师姐么？

　　这做师姐的本领不如师弟也就罢了，这种情况倒也并不罕见，但怎么连师弟有多大本领都不知道，你这师姐当的也忒是丢人？

　　“我不懂啊，小锋原来确实没这么厉害……”胡狐迷茫了，她回想起上次连锋组织聚会的场景，对方当时亲口说的，他还没有突破到神府境啊？

　　“哦我懂了！”

　　下意识看到前面地里插着的长剑，胡狐忽然反应过来。

　　“是神鸣剑！”

　　“神鸣剑把天道神潭接引过来了！”

　　“这里已能算是夏土，连师弟有炁道神潭灌体，自然不虚那头秃驴！”

　　诸听微也是恍然大悟，顿时将之前发生的天象变化和此刻发展结合起来，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凛然。

　　这……虽然之前听说炁法仙拥有越境迎击圣人的手段，但没想到会如此简单粗暴。

　　直接以天道神潭的象征为坐标、路标，接引境内的神潭规则覆盖过来，然后灌体、提升，迎战强敌。

　　这么说来，拥有这等实力的难不成不止连锋一人？他带来的这百来个人不会都有这么强吧？

　　诸听微一阵阵的狂起鸡皮疙瘩，而旁边的胡狐相比她其实好不到哪去。

　　这两人一个是天天藏在秘境中清修的狐女，一个是没人带她玩——没人带她出去干活的‘留守儿童’，以至于对这等连锋众人眼里的‘常规手段’没个了解，此刻才深感其中玄妙。

　　尤其是诸听微，小狐女此前在母亲诸青萝教唆之下可是想着挤入后宫做女主人的，平日对白想没个正经，总是‘帝君姐姐帝君姐姐’这般叫着，自以为可以拉近关系。

　　但如今真的亲临一线战场，看到由炁道神潭所缔结的伟力、奇迹，方才意识到整个白参狐族和大夏皇庭之间到底阻隔有多大的差距。

　　可以说如果不是诸青萝机敏，借着当初白想二人想为带孩子积累经验的心思将还是婴儿的她送入正元宫中，身为狐女的诸听微根本就没资格在白想面前调皮胡闹。

　　心态变了啊……

　　诸听微心里微微叹息，她知道等此行回去再见白想，自己怕是不敢再用那种随意的态度去面对她了。

　　“你们两个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一个声音从上方飘来，两人抬头，看到一个黝黑皮肤，赤果上身，手持一把宽刃大剑的高大男子站在坡上，正带着笑意朝这边看来。

　　“五师兄！”胡狐面露惊喜，认出这精壮汉子正是马越！

　　“秃驴交给小锋处理没问题的。”马越点头道，“神潭灌体下他足以和洞虚硬撼，我们也别发呆了，先去救人。”

　　他压根不担心连锋，因为这次归队和连锋搭档之后，马越惊讶的发现自己认的这个弟弟好像快突破了。

　　此事其实并不蹊跷，须知连锋本身就是一代弟子中最认真最刻苦的人，其他人这些年修行斗战还有松懈的时候，唯独连锋一刻都不得停歇，真就是走到哪打杀到哪，三百年来无数次接引神潭灌体，也早就适应了洞虚——也就是神府境的一些玄妙手段。

　　这种情况下修行进境自然也是众人当中最快的了，可能连锋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提升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比如他这次刚遇到连锋听他描述南荒遭遇，话中连锋面对洞虚神灵还需要和当地城隍以及巡天吴闻名一齐出手，但这一次面对明显更强的大和尚，连锋一个人就游刃有余。

　　他离突破至神府境应该仅有一步之遥了，马越虽然有些好奇，觉得师父白想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一点，为什么不直接给连锋点拨助其突破，但他的性格是众弟子中最沉稳的，只当白想是有特殊深意所以对此从来不问。

　　于是局面大致便稳定下来，那边连锋压着大和尚越打越远，这边队伍在马越指挥下开始救助常、古二人，并在后续从二人口中得知了这一路发生的奇诡情况，以及还有不少正天道弟子落在后方。

　　“有点麻烦，但问题不大。”

　　马越听完古曦描述后淡淡说道。

　　其实他们这一路走来，从脱离大夏国土后开始也遇到了不少奇诡异象，各种妖潭肆虐，神怪横行，途中凡人村镇几乎死伤殆尽。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难题，没有神鸣剑他们都能摆平问题，现在又有胡狐二人携剑强援，一会儿随手也就清缴了去。

　　而另一边，大和尚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学乖了，落在天道神潭覆盖的范围之外，一边剧烈喘息一边挑衅连锋。

　　“你……你怎么不过来了？”

　　“我傻子才过去。”连锋站在界域这边冷眼看他，“有本事的，你过来啊？”

　　“你先过来！”

　　“有种你就过来！”

　　两人谁都不是傻子，隔着界域破口大骂。

　　但大和尚显然自认吃亏更多，僵持一会后狠下心来，直接原地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开始诵经。

　　嗯？

　　连锋瞪眼，一开始还以为是大和尚故弄玄虚，但随着时间推移却感觉有一股玄妙的气息从上方落下，化作一道虚影落在对方身上。

第九十九章 神降（二合一）

　　“吴巡天当真精通傩地梵语？”

　　时间画面往回倒转，直接跳到主世西南方向，一艘长梭造型的飞舟正在朝着前方飞掠，里面是被派去调查交界地带的吴闻名和余河二人。

　　“不是都讲了说不上精通。”吴闻名看了余河一眼，“余大人才是，坐镇主司多年，居然也没有多学门外语。”

　　这两人在路上已经做过大概交流，总的来说气氛不错，他们互相都很佩服对方这些年来的履历经历，因此吴闻名偶尔也会用这种轻佻的语气和余河说话。

　　“我会的外语多了，其中偏偏不包括梵语。”余河躺在那里伸了个懒腰，一边玩手机一边说道，“毕竟谁知道将来有一天需要对付佛徒呢？我本以为金蝉寺的事只是偶然。”

　　“金蝉寺只是主世自己的例子罢了。”吴闻名摇头，“三百年民族融合，其中不知道有多少特例，出几个怪癖太正常了。”

　　“说的也是……吴巡天知道傩地梵语的傩地来自哪里吗？”

　　“应该来自早期的南方文化。”吴闻名回忆，“傩者，驱邪也，所谓傩神指的便是司职驱邪避灾的神灵。傩地便是从南方发展出来的一种叫法。”

　　“是吗，可我听到的版本里面，傩地可是存在于另一片次元。”余河又道。

　　“是有。”吴闻名点头，“但这种东西没什么意义，大多是灾祸肆虐时变质的谣言。”

　　“有意义的。”余河终于放下手机，有些得意的对吴闻名道，“吴巡天行走天下的经验肯定比我这端坐高堂的糟老头子丰富，不过术业有专攻，论追查线索，吴巡天此程还得多听我的。”

　　试图抢夺主导权吗。

　　吴闻名对余河的老小孩心态有些哭笑不得，他看得出来余河不是针对他，其态度相较于排挤更接近于拿他取乐。

　　不过他也不服气，顺势问道：“那不如余大人来和我说说，这里面的意义在哪。”

　　“这不是明摆着吗。”余河微笑，“吴巡天干这行多久了。”

　　“不少年岁了。”

　　“那想必在很多地方都走动过了，行动轨迹应该不止南荒？”

　　“是这样。”

　　“那么西南交界地应该也去过吧？”

　　“去过一次，当时是去追撵一个叛逃的官员，因此并未多做停留。”

　　“那你的傩地梵语在这个地方被点拨然后升起念头学习的吗？”

　　“这个不是。”

　　“那是在略州学的？”

　　“也不是。”

　　余河笑而不语，“吴巡天发现问题了吗？”

　　吴闻名迟疑：“余大人是想说，傩地文化起源于南方，但现实中无论西南还是东南都没有记述‘傩地’一词？”

　　“正是这样，我看的卷宗肯定是比你多的，按理来说民族融合后这片大地正在恢复成当初最最原始的模样，许多遗迹被复原，但所有南方遗迹里都不曾包括傩地文化方面的元素。”

　　吴闻名觉得这样的判断有些武断，因为现代人对方向的定义和古代人很可能是不一样的。

　　这里并不是说方向会错乱，方向还是那个方向，只是根据居住地的位置不同，对南方的定义也会不同。

　　现实里也有相关例子：对居住在齐州镇南的人们来说，他们会认为上方的泽州是北方，过了陇川后的交界地是南方。

　　而对于居住在夏京那些人，他们可能要认为自己以南的大片土地都算南方了，这个东西应该不是那么好界定吧？

　　“不一样的。”余河摇头，“我查过资料，主世王朝总是诞生在东部大陆和泾水有关。”

　　吴闻名心思一动，开口问道：“夸父氏？”

　　其实就是夸父族，那些巨人解除战体后也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在城镇里生活，吴闻名没有太关注投降的夸父族是被如何安排，只是依稀听闻皇庭给他们找了个避世的居所，性质类似白参狐族。

　　“嗯。”余河点头，“他们是太古人族嘛，关于文明起源，文化发源这种东西，问他们再合适不过，而不管我怎么问他们都很肯定的告诉我，即使在太古，界定南北的关键也只在于泾水。”

　　泾水河岸以北算北边，以南算南边，这是最质朴，最原始，同时确实也最科学的划分方式。

　　吴闻名这下无话可说了，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但余大人，我的傩地梵语学习过程却不和南北分界有关，而是自幼被家父教导习得……”

　　吴闻名又不是刚生下来就当了巡天，他依然有童年，而吴闻名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父亲正是一名虔诚的佛徒。

　　“这不影响。”余河快速说道，“我说这些就是告诉你自古以来南北分界的标准，而不管是在哪个时代——我查过资料的——南部的概念里，那片地界里都没有傩地文化方面的元素。”

　　那这确实有点奇怪了。

　　吴闻名奇道：“那北部也没有？”

　　“没有，全都没有。”

　　“所以余大人觉得那个传闻是真的？傩地存在于另一片次元？”

　　“这不是我觉得，而是靠一点点抓脉络推断的嘛。”余河笑了笑，双手一摊，“南部没有，北部其他地方也没有，那不在外面还能在哪边呢？”

　　他继续说道：“我反正是这么认为……所谓傩地，可能和我们一直以来理解的意思都不太一样，它指的并不是‘驱邪辟邪之地’，而是‘用来驱邪辟邪的地方’！”

　　吴闻名只觉毛骨悚然，这描述中仅一字之差，意义简直两极反转。傩地顿时从‘辟邪祈福之地’变成了‘专门用来驱逐流放邪恶的地方’，画风瞬间变得阴森恐怖。

　　而他顺势想到，傩地梵语里确实有很多极其晦涩、极其拗口的专属名词，并且大部分都和镇压恶灵恶鬼之类的东西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主世本土没有傩族遗迹就说得通了。”吴闻名说道，“他们只会在另一头的傩地修建遗迹。”

　　“而这些遗迹在大融合的过程中是最最容易被摧毁消失不留痕迹的，因为它们在主世没有根，不会像残留下来的其他遗迹一样被自然补全。”

　　“余大人对这一块的理解确实高深。”吴闻名不得不服，“只要余大人说的有理，这一路我自然听你差遣。”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余河摆手，表面上很谦虚，实际上笑的极为猖獗，“我只是……嗯，想通过交流学习再发现一些线索，这也是为了更好的查案嘛，总不能带着些虚神都知道的东西回去见陛下。”

　　这个吴闻名还是很认可的，两人后续又做了交流，时间在过程中飞速流逝。

　　很快的，飞舟来到一座城市上方，这里并不像大夏或西方的城市在半空布置有针对飞舟的接引通道，余河先是把吴闻名撵出船，然后自己也出来，直接将这艘小型飞舟收入玉牌。

　　两人落地在城里走了一会，仅十分钟就看到了六起偷盗和三起抢劫。

　　至于诈骗那更是像喝水一样，他们中途穿过了一个集市市场，里面的摊贩就没有一个老实人，不是缺斤少两就是满口胡言，即使被拆穿了也不觉得羞耻，反而怒骂那些转身离去不买的客人，然后又嬉皮笑脸的继续和下一位客人吹嘘好货。

　　“真是个肮脏的地方。”吴闻名蹙眉，低声说道。

　　他忽然理解为什么那些异教会选择交界地了，这里相比西方联邦把持的社会要更黑暗和更混乱，很多不被主流文明接纳的虚界遗族——他指的是那些长的实在太丑不像人的基本都会来这个地方，而交界地的国家政权在虚劫之灾中覆灭后也从来没有再复起过，事实上使得这里变成了一块垃圾堆一样的区域，什么坏的流脓的东西都爱来这里。

　　“交界地就是这样的，这里很落后，偶尔能看到最先进最时髦的科技要素出现在最原始和最落后的东西上。”

　　余河却对这一切极为熟稔，一边说他一边还停下脚步，用极快的动作从旁边摊位上偷了两枚子弹出来，摊开手心给吴闻名看。

　　吴闻名低头，发现那就是最普通的黄铜子弹，看型号应该是手枪通用弹，同时也契合一些改装步枪。但这里最值得关注的不是子弹本身，而是有人用极为精湛的技艺在子弹表面刻画了一个蓝色头发，身穿可爱暴露服装的‘美少女战士’。

　　“她叫‘依特露露’。”余河一本正经的对吴闻名道，“拥有‘根据心情演奏不同乐曲来换装’的能力，应该是这段时间最受欢迎的动漫角色了。”

　　吴闻名眯眼，略微离他远了一些。

　　“你这样不行哦。”余河牛皮糖一样靠了过去，“我们是来调查的嘛，不融入本土风情怎么能行。”

　　“但你融入的未免有些……”

　　有些太快了，吴闻名想说自己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还想着这或许就是白想派余河跟自己同行的原因了，结果就这一会愣神的功夫，再看却发现余河已经不见了踪影。

　　通过气机感应再次锁定，吴闻名发现对方正蹲在角落里的一处摊位跟前讨价还价，不但说的完全是当地人那种蹩脚变形的夏语而且用词极其放荡不羁，平均一句话里要夹杂三个骂人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