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683章

　　吴闻名被气笑了，索性站在旁边不管，抱着手看余河跟小贩对骂。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一分钟，一分钟后余河抱着一只金灿灿的小佛像起来，对吴闻名点头：“我们走吧。”

　　吴闻名眯眼，他注意到那个身为凡人的小贩正用贪婪的目光盯着余河，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余河在掏钱的时候让对方看到了一叠钞票——他是从这叠钞票里取了一张递过去的，而且十分欠揍的表示自己不需要找零。

　　在这种地方展示慷慨可不是好主意，吴闻名立刻发现小贩和一些流动在市场边缘的人有了眼神交流，这些人有意无意的吊在了自己还有余河的身后，不用问肯定没安好心。

　　“你被跟踪了。”他提醒余河。

　　“我知道。”

　　“他们在偷你的钱。”

　　“我知道。”

　　“他们已经得手了，你口袋里的钱被偷走了。”

　　“我知道——我故意让他们偷的。”

　　两人交流都是通过传音进行，因此没有外人发现，余河飞快带着吴闻名走出了这处搭设在破败棚屋里的市场，然后拐入一条小巷。

　　还有几个人跟着他们，见状纷纷露出狞笑，快速也钻进那条巷子。

　　砰砰锵啷！

　　附近的人很快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动静，但他们并未露出任何诧异，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巷道里，黑帮成员七零八落倒了一地，余河松开最后一个倒霉蛋拍了拍手，挑眉说道：“非常好，现在我们可以去追踪那些钱了。”

　　“你在钱上做了记号？”吴闻名问。

　　“嗯。”

　　“那个佛像有问题？”吴闻名很快反应过来余河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追溯那只佛像的起源。

　　“这个东西做的很精巧。”余河把那只佛像又取了出来，这一次他旋转佛像向吴闻名展示了它的全貌，后者惊讶的发现这佛像居然有两个面，正面是慈悲佛陀，反面则狰狞如同恶鬼。

　　“傩地如果是放逐邪恶的地方，那傩族就是拥有两副面孔的佛陀。”余河说道，“他们以慈悲的面孔朝向众生，以憎恶的面孔朝向恶灵，用金刚意志践行菩萨心肠，这就是傩地文化的核心思想。”

　　吴闻名暂时没接话，他不知道余河问什么忽然说这些东西。

　　其实他已经有点麻木了，不知不觉，他已经接受了对方明明不懂傩地梵语但却好像比自己更加了解傩族文化的不争事实。

　　“但关于‘两副面孔’其实还有另一种说法。”

　　余河对他笑了笑。

　　“吴巡天。”

　　“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南方一些小地方曾经流传过‘请神’的说法？”

　　请神？

　　余河此时已经开始走了，吴闻名赶紧先跟上他，一边跟他去追那些小偷一边说道：“自然听过，民间因此还诞生了一种戏剧模式，谓之‘变脸’。”

　　这个变脸和常规戏剧中的变脸不同，通常要结合神话风俗，变脸后便是换了一个神灵的身份，也就是所谓的请神上身。

　　“余大人是怀疑这东西是傩族传统？”吴闻名努力想要跟上余河的节奏，“两副面孔……请神变脸是这意思吗？”

　　“我也是猜的。”余河摇头，目视前方表情严肃。

　　“但唯独这一次我希望我猜的不对。”

　　吴闻名先是不解，然后很快顺着思路听懂了意思。

　　因为如果余河猜中，那就意味着这次他们来调查的傩地异教很可能具备相关的手段，意味着即使是一介凡人也不容小觑，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请什么东西附到自己身上。

　　这么一想，四周顿时显得有些危机四伏起来，吴闻名看向那些街贩走卒的目光也不由变了，变得更加严肃警惕。

　　与此同时，极西之地的偏北部，在那条由神鸣剑所分化出来的界域之外，大和尚身上的虚幻投影正在快速变得清晰凝实。

　　连锋显然意识到危险，他几乎没有做任何停顿和犹豫，在发现情况后第一时间冲出界域，手中剑锋刺向大和尚眉心。

　　但就在剑锋即将刺中的瞬间，大和尚双眼忽然睁开，从中爆出一团璀璨金光，如同太阳一般刺的连锋半眯起眼。

　　伴随金光一同传来的还有一股可怕妖力，这妖力和连锋此前接触过的任何妖力都不太一样，非但没有那种固有的臭味，而且性质上更加浑厚绵密，如同浪涛一般席卷过来，硬生生将他从半空拍飞，以更快的速度撞了回来。

　　嗯？

　　连锋落地发出的巨响同样引起了其他人注意，马越分了一些人照顾常宏远和古曦，自己带着神鸣剑快速赶到，正好瞥见大和尚扶着膝盖从地上爬起。

　　和之前相比，他的形貌有了极大变化。虽然身体还是那副身体，但体表肥肉下开始有筋膜和块状肌肉隆起。

　　这种隆起一直蔓延到他的脸部，以至于那副胖乎乎的面容板结的如同地狱恶鬼，双眼瞪的比铜铃还大。

　　这样的面容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出来的吗？

　　条件反射，包括马越在内的不少人都想起了曾经在一些佛教壁画上看到的图像，那上面描绘的金刚罗汉好像就是这副狰狞表情。

　　“居然伤害了我教弟子。”

　　一张口，大和尚嘴里居然冒出一股焦臭的烟雾，好似是从地心熔岩里散发的味道，“我要将你们全都干掉……杀！杀！杀！”

　　轰的一声，大和尚丢弃布袋和禅杖，身形忽然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马越左前方，一拳捅穿了一名弟子。

　　那弟子根本没反应过来，表情在过程中一点点变化，但不等真正转变为‘恐惧’和‘惊讶’，他的身体便在高速运动的手臂带动下蒸发气化，当空爆成了一团血雾。

　　“秃驴！”

　　马越瞪眼，“安敢在此撒野！”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快到连锋甚至没来得及从坑洞里出来，马越只得握持神鸣剑先冲上去，用自己做盾阻拦大和尚继续虐杀。

　　“哈哈哈哈——没用的！”

　　交战中大和尚忽然发出狂笑，声音极其刺耳难听，简直堪比精神污染。

　　马越发现此人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相较之前都有了显著提升，而且这种提升甚至还在持续，他应付起来十分吃力，即使以神鸣剑的锋利居然也难以切入对方表皮。

　　砰砰！

　　铮铮！

　　两人越打距离地面越远，很快一路升至千米高空，中途马越找到一处空隙绕到大和尚身后，刚要出剑，忽然惊诧看到其肥厚的后颈一阵蠕动，居然变化出了另一张面容！

　　什么东西！

　　被吓了一下，他动作顿住，被大和尚反过来瞅准机会，一拳朝他胸口捣来。

　　“去死吧！”

　　这张面容显然就是大和尚原本的脸，他还保留着清醒意识，身体前臂忽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曲过来，一拳砸向马越胸口。

　　这一拳要是砸中了，马越是决计挡不住的。

　　大和尚仿佛已经见到自己将这些人一一轰杀的痛快场景，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心中一凛，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气从头顶升起。

　　嗡——

　　神鸣剑轻颤，在大和尚以及马越惊诧的注视下，整把剑在一阵紫金光芒中脱离了控制，居然在半空凝聚人形轮廓。

　　“死！”

　　大和尚改换目标，想要提前掐灭异状。

　　人形尚未凝聚完全，只见它随手朝前面拍出一掌，大和尚便一头从半空倒栽下去，砸出了一个比连锋所在更深的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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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磨杀（二合一）

　　“道主？”

　　半空之中马越微怔，看到那人形逐渐凝聚成类似白想的轮廓，只是很多细节方面仍不到位，最关键的便是面容看起来有些飘忽不定，应当更接近是分身、投影之类的事物。

　　但很明显，即使是分身投影，拿来对付大和尚和其背后的东西也绰绰有余。

　　“道主……”马越习惯性的想要开口说话，将此行过程和收获汇报上去，但这道投影似乎并没有降临具体的神智下来，只是挥手卷起一道狂风，将他直接从原地吹走。

　　这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却足足是数百米开外了。马越立刻领略到大致意思，立刻用通讯玉牌通知其他人不要靠近。

　　“你是谁？”

　　大和尚从坑洞里爬出，形似恶鬼的正面死死瞪着白想投影，眼中同时露出忌惮和兴奋，“莫非是大夏女帝亲自降临？不过是追撵一支异族而已，居然也能惊动你么？”

　　不管降临占据大和尚身体的是什么东西，它很明显具备具体的神智，它迅速从整件事背后分析出了这个名为夏朝的国家其实在高端战力上有些捉襟见肘，也就是虽然他们可以通过勾连天道神潭，用契合功法的神潭灌体来临时拔升修为的方式批量制造出能够和洞虚境强者过招的人，但一旦有超越洞虚境的力量出现，这个手段立刻就要失去制衡作用，只能由最上层的力量出面摆平。

　　当然，这种情况在炁道神潭覆盖的疆土中并不算缺陷，通过之前连锋等人的举动可以判断出来：只要是该神潭覆盖的疆土，这种分身投影的方式都可以直接使用而几乎不需要支付什么代价，这意味着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消耗一尊‘道祖’也几乎不可能成功。

　　但这个东西却极其敏锐的从中窥见到了夏朝和白想真正的弱点，那是一种名为‘脱节’的隐患，是由巨大的修为差距和层次差距所带来的必然。

　　这真是太好了。

　　大和尚狰狞的那张脸此刻流露出快慰的狂笑，因为他知道这个弱点在面对自己所属的教派时将被无限放大，甚至都不说最擅长利用此点的西方教了，其他两支神道也足以撼动夏朝的根基。

　　不过他显然高兴的有些太早，不等他的嘴角咧到最大角度，白想的投影便紧随出现在他的身后。

　　砰！

　　没有台词，也没有征兆，投影探出右手按在大和尚头顶，基本上就是掐着他后脑浮现的本来面孔将其按压、砸入地底，然后手腕发力朝前甩动，大和尚的身体便好似从炮管中发射的炮弹鱼雷，一边在大地上拖拽出深邃的痕迹一边急速前冲，一直到撞中千米开外的一座土丘，在那里爆出一股巨大的烟尘。

　　轰隆隆！

　　大地的震动迅速朝着四面八方传播，山林中无数走兽妖虫被惊动起来，纷纷朝着外围逃命。而当那些烟尘散去后也显露出大和尚相较之前更加难看的脸色——他没有想到白想仅仅一道分身投影便如此难缠。

　　不……这甚至都算不上是分身投影，如果我查到的资料没错，那柄剑充其量只能算是炁道神潭的凝聚体，其力量再怎么夸张也不会超出一条天道神潭，而我虽然只是世尊麾下的‘五灵尊者’，但修为境界却无限接近于清虚圣境，神潭的力量为什么可以对我造成这样的影响，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等这个东西想出名堂，白想投影有一次如鬼魅在他眼前浮现，这一次他眼中流露的情绪终于变成了凝重和畏惧，一边飞速后退一边试图对其传音：“既是圣皇当面，那此事确实算我这徒儿失礼，灵宝山日后定会派使者携带厚礼前来致歉，还望圣皇莫要怪罪，暂且宽恕他这一回。”

　　但是没用。

　　那投影好似不具备任何灵智一样，只是机械性的按输入的程序行动，迎面追上去轰出一拳，赫然就是要赶尽杀绝。

　　未免欺人太甚！

　　‘五灵尊者’心下恼怒，他都把灵宝山的名头搬出来了，此人就算不给他面子，难道还能不给世尊面子？

　　世尊上次分明说了，说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多多少少都能对‘同类’有所感应，那对方明显也是应该知道这边底细的，她怎么敢在局势尚且不明朗的情况下直接得罪其中一方？

　　‘五灵尊者’在愤怒驱动下压榨调取了大和尚体内全部的力量，只见其怒目圆睁，通体皮肤都化作金色，犹如一尊真正的金刚那样踏空而来，悍然和投影对了一拳。

　　砰！

　　咔嚓！

　　虚空荡起一层透明涟漪，两边拳锋砸落的焦点如镜面般破碎，然后那些五彩缤纷的风景碎片便纷纷在一股暴虐力量的驱动下吹向大和尚一边，如同一柄柄空间利刃将他割的遍体鳞伤。

　　但他却压根没心思躲闪和防备这样的攻势了，撼动天地的力量在平地卷起了一道虚空风暴，他本人直接被卷入风暴中随波逐流，顺着风暴的力量直冲天际，冲至最高点再轻飘飘坠落。

　　轰！

　　地面上再次多出一个大坑，坑底的大和尚衣衫褴褛，不但和投影交锋的右臂完全消失，浑身上下更是看不到一块好肉。

　　咳……

　　神降过来的‘五灵尊者’勉力操控这具身体睁眼，果不其然看到白想投影就飘在上面，已然伸手朝他抓来。

　　不行，我不能再和这东西对抗下去！

　　‘五灵尊者’骤然醒悟过来。

　　再怎么认为对方是‘野路子’，也不能改变其修为境界到了那个层次的事实。这种层次的存在哪怕仅仅是一条神潭投影也不是自己能对抗的，想要这份技艺非要请出另一尊道祖不可！

　　于是他立马启动了存在于神念当中的某种禁制，在这种禁制的作用之下，他的思想、修为、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禁制中心吸附，被重新凝聚重新塑形转变为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物质。

　　那是什么？

　　远方，连锋正在和马越观望战局，他们对局势发展自然是无比乐观的，毕竟无论是从主观还是客观角度，两人都不觉得这些异教信徒能在炁道神潭的具现投影手下讨得了好，但是当‘五灵尊者’启动禁制的同时，他们顿时产生一种极为深切的心悸感，就好像心神被某种事物牵动注意，之前的一切思想一切念头在此刻都要被排挤到一边，必须也只能全身心的对那个东西投以关注。

　　这种感觉是在潜移默化中完成引导的，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受到影响的时候，坑洞上方已然出现了一名中等身材、穿橙黄僧袍的笑面僧人。

　　坑底的大和尚整个体型都萎缩了一些，附身其上的‘五灵尊者’面带希望的看着新出现的笑面僧人，俨然是将全部希望都寄托了过去。

　　僧人也没有叫他失望，且不说他很轻易便截住了白想投影砸来的拳锋，二者接触面只有爆鸣振动而没有出现虚空裂缝，就光是他出现后浑身缭绕的神秘气息，那股天上地下独尊的‘势’，都足以证明他具备何等高贵的身份。

　　这一招简短交锋过后，爆出的风压却是朝白想投影那边席卷，投影在风压中被吹拂的往后飘飞十数米远，整个身体一阵扭曲，原本模糊的面容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从模糊的劣质录像变成了清晰的原画质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