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747章

　　白想摇头，嘴里也是说起了怪话。

　　“看来以后怎么相处是要各凭本事……”

　　“现在把你的心神放空，再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

　　她要把自己获得的感悟、境界都传导过去。

　　交给姐姐？

　　白竹清又愣。

　　是类似先前那样子吗？

　　她下意识有了某种构想，但是正要施行的时候却发现具体流程都忘完了。慌乱中一身炁海星璇都都浮现出来，随着她的雾气形象融入白想体内，然后一股脑的——灌入白想的丹田宫海。

　　嗯？

　　白想金瞳瞪的溜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操作，忍不住身形微微颤动一下，伸手捂住小腹位置。

　　但思想的传导已经开始，她已来不及再责怪什么。两人的身形和意识在‘非想宫’的扩散中朝着世界的边界不断被拉长，也是成为了连接主世与归墟的带子本身，在时光中体验万物的生变。

　　如此。

　　虚空无垠，意识亦失去了边界的概念。

　　太玄如镜，照出双人朦胧对影。

　　对白想来说，她认为自己和妹妹都在这一刻成就了对方想要的东西。而她之所以愿意接纳这样的爱慕，也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有所构想、并且在后来终于逐渐清晰、逐渐坚定的求道之志。

　　亲血缘而远白身，厚外臣而薄忠勇者皆非她所喜。

　　她不光是要摘取长生道果，还要用自己的力量扭转这些软弱和妥协。

　　所以……只能是妹妹。

　　判出绝症，曾经缭绕的音容离她远去，纵使十年卧床也不曾再见。

　　转世复生亦遭血亲抛弃，一路成长不温不火，直至17岁那年重启宿慧。

　　在这期间，唯独只有这一双目光牢牢锁在此身之上，爱慕、关切，如痴如醉。

　　那凭什么不选她，要选那些在此身觉醒、崛起之后才贴上来的？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那些非议和争论已经无所谓了。

　　由因至果，再由果溯因。

　　回头论断，正是因为自己早就有了这样的执念才会一度坚持守正，才会在觉醒入道后没有第一时间彻底斩断这份关切。

　　所以这不仅是情感，也是道心。

　　白想领悟了这一点，心境再次突破界限。

　　她道心通明，澄澈再无一丝烦扰。‘非想宫’朝外扩张的速度在这一刻终于追上了大潮汐朝外席卷的速度，并以狂猛的势态将其覆盖，然后远远甩在身后。

第157章 封禅（四合一8k）

　　白竹清被这股力量裹挟，再次有了被丢入漩涡的感觉。只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拉的很长很长，好像脑袋伸缩出去便看到了主世，腿脚却还钉死在晦暗空间之中，然后就是整个意识如同被缠入一条履带一般经历头和脚的来回颠倒，这个过程中她亦能感受时光在四周流逝的痕迹，几乎每一个瞬间都像过去了一年。

　　那眼睛一眨，一次春秋便落幕了。思绪一转，尘世间又是一代王朝更迭。她仿佛化身为了时光本身，时而站在上方看云卷云舒，时而站在下方看潮起潮落。最终所有的意识重新收束，回到名为白竹清的个体体内，她再度睁眼，一抬头便看到白想睁着一双金瞳直视前方，并且时间的流速好像终于恢复正常。

　　自己被姐姐单手搂着挂在身上，四周是冷冽冰寒的罡风层，放眼望去除了纯净的蔚蓝外几乎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只有往下看才能瞥见一层厚厚灰云。

　　所以这是成功了吗？

　　我们这是从归墟回来了？回到了主世？还有夏土？

　　白竹清逐渐想起来不少东西，她晃晃脑袋，略微往后仰着脖子，想要更全面的观察白想之形貌，试图从气机和气质上判断对方是否已经如愿得道，也就是成就传说中的太玄仙境。

　　不过这好像不太容易，因为白想看起来还是和之前相差不大，无论是那张威严和妩媚并存的脸蛋也好，还是眉眼间夹带的气质、风情也好，她什么都没变，依然还是原来的白想。

　　“你很希望我成就太玄吗。”

　　白想低头，金瞳直直落在妹妹脸上。

　　白竹清不明所以，先呆呆点头。

　　白想笑了：“那倘若我告诉你……所谓的太玄不过是一场骗局，是此界无数修士所做的梦，成就太玄并不能实现所谓的超脱，只会被同化为本源的一部分，你还希望我功成吗。”

　　听她这么说，怀中少女果然变了脸色，白想便趁热打铁，继续吓她：“不过我还真功成了。”

　　“姐姐！？”

　　“不过不是那种功成。”白想坦言，“神道三祖追求的超脱并不存在，触及归墟后想再进一步唯合道一途，而他们的真灵却不足以承载那么多信息，他们会被混淆入本源，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之中，再也记不得自己是谁。”

　　“那姐姐现在显然还记得……”白竹清试探着去猜测真相，“但姐姐又说自己功成……这是走了一条新道途么？足以和太玄媲美的新道途？”

　　“算是如此。”白想点头。

　　和三祖相比，她无论是修为的积累还是神魂异能这种论外手段都要远远超出，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强行趟过一直阻拦三祖的第一波潮汐，就这样触及归墟的本源。

　　但是神魂异能不是万能的，它最大的敌人一直以来都是知见障，即它需要白想主动意识到具体的事物，才能对那些事物进行干涉。

　　本源的混淆恰恰属于知见障的范畴，而且恐怕是最致命也最难以抵抗的那种。单独只有白想一人深入归墟触碰本源估计只有五成的概率能突破成功，但好巧不巧她带了一只跟屁虫，跟屁虫帮她补上了剩下的五成。

　　因为每当她落入知见障范畴的时候，体内存在的另外一套窍穴系统都会提醒她眼前所见未必是真。每当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的时候，也会有一道来自心底的强烈的慕恋缠绕上来，通过那些放肆、露骨，可以说是不堪入目的想象来提醒她，自己就是那个被想象的对象。

　　如此一来，什么知见障都影响不到她了。随着神魂异能不断蚕食本源之秘，以及道心彻底圆满，她终于稳稳实现了预期目标——将‘非想宫’的边界拓展到足以包住整个世界的地步。

　　那这样的境界，其实应该是比古籍记载的太玄要高了。

　　此时的白想已经成为了此界当中真正的异数，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力量和虚劫、天道之类的本源规则不是一类，并且虚劫和天道也知道此事。但是无论它们对此有再多的不满，它们都无法对白想继续做什么了。

　　一切都已经在神魂异能，也就是白想的意志主导中了。她可以肆意篡改此界存在的一切规则，就像搓揉泥土一样让它们变成想要的形状。

　　就连撞击归墟所引发的潮汐大劫都在此时消弭一空，彻底被白想按了回去，别说要反抗这样的白想，万一真把这边给惹毛了，虚劫和天道，这对孪生双子都要消失。

　　白竹清愣愣听白想说完了这些，试探问道：“那姐姐如今可谓诸界之主，诸圣之圣，不知是否有跳出本界范畴，看到外面有更广天穹？”

　　结果刚说完就被白想捏住一边脸蛋拉扯了一下，口中直呼好疼好疼。

　　“我看你是担心我会走吧？”

　　白想松手，点着她的鼻子斥道，“是不是怕我勾走你的心魂，会一声不吭忽然离开？”

　　“哪里……”白竹清当然不会承认，“我就是……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姐姐去哪我去哪……但我就是觉得总要有点准备时间，比如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继续陪陪汐儿和玄儿……”

　　她口口声声说无所谓，但却一直强调‘之前约好了要带她一起’，实则就是怕白想毁约。

　　当然白想不管什么时期基本都不怎么撒谎，但有道是从不撒谎的人最容易在重要关头撒个大的，白竹清要杜绝这种可能。

　　“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白想摇头，“至少短期之内是做不到的。”

　　不是谦虚，而是事实如此。

　　非要形容，白想此时的存在方式就像是一台机器中的总阀。这台机器本身是没有这个总阀的，靠原有零件也能磕磕绊绊的运转。白想属于是强行在运转过程中把自己的存在给嵌了进去，从此这台机器的所有行动都要看她眼色，但这却不意味着她能从这台机器中跳出去，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机器。

　　不过这并不是毫无希望的。因为至少在合道过程中她窥见到过归墟的边界，那是另一片朦朦胧胧的灰色时空，它们隔绝了一切潮汐力量往那边蔓延，也能挡住她思想的窥探。

　　目前还不清楚灰色的外面是什么，还需要探索，但在那之前显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和妹妹阐明其中道理，白想松开她，挥袖一扫，下方云层便如布幔分开。

　　时空的尺度能够挪转之后，她特地选了一个方便归来的时间点，此时距离她起兵入劫也就只过了不到半天时间，大地上刚刚经历一场杀劫，大量的鲜血残骸铺满了街道，幸存者们正在对一切进行修补。

　　此时忽然灰云分裂，露出光芒洒落下来，不少人受到惊扰抬头，看到除了灰云以外还有一层又一层的虚空宇宙也如幕布拉开，显出白想与白竹清二人身影。

　　那是……帝君大人？

　　一座座城市，一条条街道，所有此时还清醒的人几乎同步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们瞪圆了双眼，目睹白发女帝迈动步伐从高空走下，每落下一步都会在空中荡起一圈扩散的涟漪。

　　她的身后照出华光，不是那种刺眼的金光，也不是那种污染的彩光，而是如同晨曦一般柔和的暖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这两天所受到的惊吓和伤痛都在光芒洗礼中逐渐消散。

　　凡人见其形，忽觉似有仙乐入耳，举目四望见无数彩华花瓣飘落，身体触之及伤势痊愈，更有根骨通透、身心舒畅之感，叫人忍不住沉浸其中，甚至不觉时间流逝。

　　修士窥其神，只觉仙乐亦在随涟漪扩散，每一道荡开的波纹似乎都蕴含了整个天地中最深奥的至理，越是观摩聆听便越沉迷，一身炁法修为亦在探究过程中不知不觉的快速提升。

　　砰砰！

　　极少数心智不坚者难以承受福缘，因过于纠结规则道理炸碎了身躯，在这一刻魂飞魄散。

　　但更多的修士却由此获得了巨大好处！一个个破境的破境，精深的精深，就算看起来道行没能提升多少的，实则对道的领悟截然不同！

　　他们甚至隐隐觉得自己的根骨都和过去不一样了！炁力在体内运转的效率更高，速度更快！一次周天运转要比过去消耗更少的时间！无形中提升了他们的上限！

　　睁开眼睛，黄迁最先反应过来，当即朝着天穹拜下，口中高呼：“恭迎帝祖！”

　　“恭迎帝君！”

　　“恭迎道主！”

　　“恭迎师尊！”

　　“恭迎陛下！”

　　随着人们逐渐从影响中清醒，也在先觉者的带领下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顿时，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恭贺的浪潮，一道道声浪汇聚成香火汇聚成愿望，凝成丝线缠绕上来，却不能再如先前那样触及白想的身体，而是在靠近她体外三尺距离便被荡开，落成一朵朵道蕴花瓣飘落下来。

　　姐姐……

　　白竹清在旁看的真切——她此前还觉得白想和过去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哪里是没有变化？那是她脱离合体状态后本领不够看不出来！

　　此时的白想当真是以虚空为袍锦，时光为金纹，那一身玄黑龙袍的袖口和下摆似乎和晦暗的虚空连接在一起，简直像是将整个宇宙穿在身上一般，道蕴天成，无限尊崇！

　　“三祖已死，大劫解除，此番争执便落下了。”

　　白想偏头对她说道。

　　“你可先去安抚汐儿和玄儿，等我处理好夏京之事再去找你。”

　　“好。”白竹清点头，看了眼下方翘首期盼的黄迁等人，知道自己现在留在这也是个摆设。

　　反正白想已经合道成功，成就了比太玄还要高深的境界，从今往后也没有什么存在能够威胁到她了，白竹清这么一想顿觉心态彻底放松下来，那种一直以来的紧迫感一下全消失了，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家里去探亲。

　　追随白想探险的过程看起来很短，但对她来说简直不亚于过去百年千年，她当然也极为思念两个孩子，对白想应过之后便即刻动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而在她走后，华彩异象又持续了足足七天时间。

　　后有奉常司言官于册上记载：正元三一六年，神道起兵，霍乱人间。有帝祖想提剑先斩浊清、太清、天清三祖，后溯墟途成就太玄，归来引地象赐福，天华彩坠，触之可愈身心之疾秽，闻之可续道途之灵觉，此景合计持续七日，众口纷纭，谓之‘道蕴福潮’。

　　大量修士在此期间突破了境界，光神府道君就新增了上千。这些人成为了大劫平复后扶持秩序的中坚力量，不但很好填补了白想宰杀乱臣后留下的空缺位置，在一个月后，白想重开神鸣山讲道之时又再次承蒙道蕴洗礼，一身修为、基础打磨的无比牢固，很是有希望冲击合元。

　　白想知道对这些人不能太过勉强，毕竟她此时境界实在太高，别说说的多了深了会怎么样，就是她的一举一动落在天地之间都很容易引发各种福缘异象，而福缘总是过犹不及之物，承受的多了恐怕会叫下面诸人炸掉脑子，因此也就随便讲了一点东西，后续的重点主要是用来重立规则，再修《夏律》，按照她预期中那样去改造世界。

　　“大融合的进程可以停了，主世面积不需要再增加，我需要它留有一些层次。”

　　“安逸会毁掉慧灵的道心，因此虚劫倒是不用消失，可以继续扮演大难的角色，激励众生逆浪成长。”

　　“妖、人之分仅凭形貌和道法还是太过片面，如今炁法之德覆济众生，妖兽亦能求仙问道，此等界限可以消矣，只判凶狠顽劣者为妖即可。”

　　“至于你，天道……”

　　大殿上方，随着白发女帝执笔在虚空中勾勒规则，冥冥中的某个存在顿时不自觉颤抖了一下，赶紧把本就不多的云彩从天穹上方全部散去。

　　白想笑笑：“看在你之分身的份上，你可留存下来，继续和虚劫维系平衡。”

　　她伸手一招，一块小黄玉忽然凭空出现，一出场就环绕着她来回转圈，兴奋的像一只宠物小狗。

　　此物本被她炼入神鸣剑中，作为串联天道神潭的引子。而后续神鸣剑对她失去功用，灌体传法也不需要它，白想便将其残留部分重新提炼出来，转赠给李文妤用于修炼和护道。

　　可能也是她冥冥中感受到此举会在将来发挥功效，李文妤确实凭此挣脱了神道控制，没有让其他阴司系统染指轮回。

　　直到白想成道之前她依然在和幽都大帝与黄泉府君鏖战，中间她抓住机会以重伤为代价斩杀了幽都大帝，重创了黄泉府君，能有如此战果小黄玉也是功不可没，白想必须给它封赏。

　　“你想要什么？”

　　她拿捏住黄玉，手指轻轻在其表面抚摸。

　　黄玉颤抖一阵，向她传递出一股意愿。

　　白想触及后眉头微皱：“看不出来你这么记仇。”

　　这东西居然想要化剑？

　　这很明显是记恨‘非想天’曾经威胁着要吃了它，它试图化作一柄神兵利器报复回来。

　　“你这愿望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得了……”

　　“是吗，你已决意。”

　　“那就如你所愿”。”

　　随着白想心念驱动，小黄玉逐渐在空中改变身形，化作一把袖珍可爱的黄玉小剑，继续绕着她来回转圈，似是在表达内心喜悦。

　　而此时此刻，被白想随意挂在尊座上的‘非想天’铮的自发出鞘，犹如白龙一般追杀上去，撵着黄玉小剑屁滚尿流的出了大殿，二者一瞬间就飞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