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的木
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错在强行套用。他要做的不是转换,而是熔炼。
以自身之道为炉,以禁军战法为炭,以万千失败为薪,锻造一种只属于他的战法。
他站起身,在空旷的平台上缓缓摆出太极起手式。他将禁军的呼吸化作鼓风,将小周天真元化作炉火,将刚猛与不动融为一体,将杀伐与净化化为两极。他不再模仿,而是在创造。
“由招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
当某日,奥勒留再次踏上平台时,他看到的,已不再是那个虽反应敏锐却遍布破绽的少年。
他看到的,是一个“圆”。
一个以赫克托为中心,由无形之“气”构成,蕴含和谐与韧性的圆。
“来吧,教官。”赫克托睁开眼,向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奥勒留眼中第一次浮现真正的惊讶。他未言一字,身形化作金色闪电,一拳轰出。
然而这一次,赫克托没有再硬接。
他的动作如风中柳枝,在拳风临体的刹那,身体微侧,以难以捉摸的角度避开锋芒。手臂顺势而动,轻轻一引,一搭。
武技——“流水”。
奥勒留的拳,是最纯粹的直线,象征绝对的力量与效率。而赫克托的双手,在这一瞬化作一个无形的漩涡。
左手如缠丝,在接触的瞬间,以细微频率震动,将足以粉碎钢铁的动能层层化解;右手如推手,在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之际,轻轻一拨,改变了其轨迹。
原本不可阻挡的直线,就此偏移。
第48章 静寂之心
奥勒留只觉得,自己那足以砸穿山脉的力量,竟如同打入一片旋转的星云之中,瞬间失去了着力点!那股力量非但没有伤到对方,反而被一股巧妙的“引力”牵引,不受控制地,轰向平台之外的虚空!
“轰——!!!”
一声巨响,一道金色能量洪流擦着赫克托的身体,狠狠轰在远处的一道光柱之上,让那封存着某个失落文明武道记忆的水晶棱柱,都随之剧烈颤动!
奥勒留的身体,因为发力过猛,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踉跄。
他缓缓收回拳头,转过身,用那双如同冰冷湖水般的眼睛盯着赫克托,目光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震惊、困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许。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为一声低沉的评价。
“……你让钢铁,学会了呼吸。”
奥勒留看着赫克托,那双冷静的眼中,掠过一抹交织着欣慰与隐痛的神色。
他想起那些逝去的“孩子”们,想起他们锋锐如出鞘之剑,却同样刚硬易折的战斗方式。如果他们当年,也能学会让自己的钢铁……呼吸,或许,那两座空悬的护符,至今仍有主人。
在接下来的五个月里,这场“测试”,逐渐演变为一场……“论道”。
奥勒留,这位活着的传奇,放下了“教官”的姿态,以一种近乎平等的“道友”身份,与赫克托交流。他将禁军战法中关于“守护”、“牺牲”与“忠诚”的核心理念,向赫克托毫无保留地展开;而赫克托,也将他那“阴阳”、“刚柔”、“动静”的平衡之道,与这位古老的战士相互印证。
半年之期,转瞬而至。
在最后一次模拟战中,赫克托独自一人,面对三台被奥勒留设定为“极限”模式的战斗机仆。
警报响起的瞬间,三台机仆的重型爆弹枪同时喷出火舌,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然而,赫克托的身形却如融入气流,在密集弹雨之间,以近乎预判的轨迹飘然穿行,正是他从夜之都无影剑中领悟出的身法精髓。
当一台机仆试图以动力爪擒抱他时,他不退反进,身体如弓弦绷紧,贴身逼近,一式融合沙虫王朝神形拳发力技巧的“靠”,重重撞在机仆关节处。
那正是第二式武技:山崩!
巨大的机仆被这看似平凡的一撞,直接撞得核心平衡系统失控,踉跄后退,恰好挡在另一台机仆的射击线上。
最终,他如影般绕至最后一台机仆身后,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真元,精准点在其能量核心的散热口。
第三式:寸劲!
真元透体而入,瞬间摧毁内部能量回路。
整个过程流畅而冷静,暴力与秩序在其中达成微妙平衡。
当最后一台机仆冒着黑烟倒下时,赫克托缓缓收势,对着站在平台边缘的奥勒留,微微躬身。
“教官,我合格了吗?”
“不动用灵能的情况下,单一的阿斯塔特,仅凭肉体,已经难以轻易杀死你。”奥勒留给出了最终评价,“但一个配合默契的阿斯塔特小组,依旧能在十秒之内,将你这具身体撕成碎片。”
他停顿了一下,那张如古罗马雕塑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微笑。
“不过,你已经拥有了能与他们……‘讲道理’的资格。”
“我期待有一天,你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动力装甲。它,必然与禁军和军团的制式不同。”
“恭喜你,孩子。你毕业了。”
在离开“太阳武库”的前一天,奥勒留将赫克托带到了光之森林的最深处。
那里,悬浮着二十一枚……散发柔和光芒、如同心脏般缓缓跳动、由不知名银色金属打造的护符。
“这是‘静寂之心’。”奥勒留的声音里,多了一分罕见的追忆,“当年,在创造‘儿子’时,帝皇也为他们同步打造了这二十一枚护符。每一枚,都蕴含着一丝来自帝皇本源的‘秩序’之力,能隔绝亚空间的窥探与腐化,守护佩戴者尚未成熟的心智。”
他的目光扫过那二十一枚护符,眼中掠过一丝黯然。
“其中十九枚,原本计划分配给那十九位‘儿子’——第二十军团的军团长有两位。而剩下的两枚……”
他的视线停留在两枚略显暗淡的护符上。
赫克托的心猛然一跳。
第二军团,与第十一军团——被彻底抹除的“迷失原体”,让他想起了自己与马卡多的第一份投名状。
“后来因为那场亚空间风暴,年幼的原体们并未用上它们。如今,他们也不再需要了。”奥勒留缓缓从那两枚暗淡护符中取下一枚,“奉帝皇之命,这枚本应属于第二位‘儿子’的‘遗失之物’,赐予你。”
他将那枚入手冰凉、仿佛承载着失落文明全部重量的护符,郑重交到赫克托手中。
“你的‘道’,过于特殊。它既是希望,也是……原罪。在你拥有足够力量,让你的‘道’响彻银河之前,你需要它,为你遮蔽那些……不该有的‘凝视’。”
赫克托紧紧握住这枚“静寂之心”,能清晰感受到,一股纯粹而浩瀚的“秩序”之力瞬间笼罩全身,将他因突破筑基而愈发显眼的“气”尽数收敛、平复,再次化为那个毫不起眼的凡人。
他明白,这不仅是一件护符,更是一份沉重的期许,以及无声的质询。
帝皇,这位人类的君主,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看见你,认可你的价值,但也在审视你。去吧,带着这份属于失落之子的“遗产”,用你的“道”,证明你配得上这份守护,走完一条……他未能走完的路。
这,是帝皇给予他的一次庇护。
也是一场跨越万古,在他亲自注视下展开的……
第49章 尼凯亚法典编纂委员会
当赫克托·凯恩手握那枚承载着失落原体命运的“静寂之心”,最后一次向如师如友的禁军教官奥勒留俯身行礼时,那扇隔绝现实与神话的银色巨门,已在他身后缓缓阖上。
门内,是一座埋葬了一万七千种人类武道残魂的寂静陵墓。
门外,则是泰拉那永不停歇、由权力与荣耀层层堆叠而成的钢铁丛林。
半年的“武力磨砺”,让他筑基境的真元海洋,终于找到宣泄与运转的河道。他的肉身,不再是装着力量的脆弱器皿,而变成了一柄敛锋于鞘的利剑。
那枚“静寂之心”宛如最深沉的夜幕,将他因突破而愈发显眼的“气”全部遮蔽,使他重新化为那个毫不起眼、穿着灰色修士袍的凡人少年。
穿过由纯粹光能构成的走廊,乘坐无声滑行的磁力升降梯,赫克托的感官,正一点点重新适应泰拉的喧嚣。
在太阳武库的那半年里,他习惯了绝对的死寂与单一纯粹的武道意志。而此刻,他能听见宫殿墙体深处能量导管的低沉嗡鸣,嗅到空气循环系统中,即便经过多重过滤仍残留的、亿万凡人呼吸汇聚而成的浑浊气味。他的望气术更让他看到一幅前所未见的景象——无数道象征权力、欲望、忠诚与阴谋的“气”,如蛛网般交织,笼罩着这座宫殿的每一寸空间。
他明白,自己即将踏入的,将是一个比任何角斗场都要凶险的战场。
......
“看来,奥勒留对你很满意。”帝国摄政依旧背对着他,凝望窗外那片永恒不止的工程,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他上一次露出那种表情,还是在指导一位……如今已经被时代遗忘的‘孩子’的时候。”
赫克托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立在原地。他知道,马卡多正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已经通过了第一轮考验。
“你的‘道’,有了根基,也有了护身的‘剑’。”马卡多缓缓转身,那双古老的眼睛像两口看不见底的古井,映出赫克托平静的身影,“但一柄剑若想改变世界,光是锋利远远不够,它还需要一个让它得以正当出鞘的‘名义’。”
他将一块闪烁微光的数据板,轻轻推到赫克托面前。
“我知道,刚刚完成武力突破的你,一定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所学,传授给你的道卫们。但……还不到时候。此刻的你,你的道卫,你的哲学,都需要一个帝国承认的身份。”
“不仅是我和帝皇,或者几位原体的认可,也不能只是挂在我名下的特务型机构,而必须是整个帝国中枢的认可。你需要这份认可,去做更重要的事。”
“尼凯亚的判决,只是起点,而非终局。”马卡多的声音低了下来,“帝皇的意志,是替帝国找到一条能够安全驾驭灵能的道路。而你,赫克托·凯恩,你递上来的那份报告,便是这条道路的蓝图。可蓝图终归只是纸上的线条,若想将它铸成帝国万年不易的法典,就必须经受最严酷的‘锻打’。”
“奉帝皇与我之名,‘尼凯亚法典编纂委员会’,已于今日正式成立。”马卡多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而你,将作为这份蓝图的‘设计者’,以‘首席玄学顾问’的身份,出席第一次会议。”
赫克托接过那块冰冷的数据板,上面清晰显示着会议的时间、地点,以及一长串足以令任何凡人呼吸一窒的与会者名单。
他知道,这绝不只是一次普通的会议。
这是他的“道”,第一次要从玄妙的哲学思辨,迈向冰冷的现实规章。
这是一场体系之间的战争。
委员会的会场,并未设在帝皇宫殿任何一处金碧辉煌的殿堂,而是位于泰拉律法部总部——一座由黑色玄武岩雕凿而成、毫无窗户的宏伟建筑——的最深处。
这里,被称作“真理天平之厅”。
传说,在泰拉统一战争最黑暗的那些年,帝皇曾亲自在这处厅堂内,以他无上的意志,为初生的人类帝国落下第一块不可撼动的法律基石。
当赫克托在一名禁军引领下踏入这座大厅时,一股冰冷、沉重、充满绝对“规则”气息的压力迎面扑来。
大厅穹顶并非星空或壁画,而是一面由纯粹能量凝成、缓缓转动的巨大金色天平。天平没有托盘,只有两道横梁,象征着帝国律法那不容置疑的终极裁决。
天平之下,并非光辉灿烂,而是深邃的人造阴影,仿佛在宣告:在真理与律法面前,个体的情感与挣扎,皆不足道。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羊皮纸与冰冷金属混合的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将“规则”本身吸入肺腑。
天平下方,是一张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巨大圆形会议桌。桌面光洁如镜,映照着穹顶洒下的金色光芒,冰冷而幽深。
桌旁早已坐满了人影。他们,是支撑帝国这部庞大战争机器的最核心齿轮与轴承。
赫克托的目光平静地掠过众人。但在他的望气术中,他所见,却是一幅截然不同的画卷——由各异的“气运”与“意志”构织而成,处处暗藏冲突与矛盾。
坐在马卡多左手边的,是来自帝国行政院的首席大臣,一位肥胖到几乎将特制座椅挤得变形的老人。
在赫克托的视野中,这位大臣全身笼罩着一股庞大臃肿、如腐沼般停滞不前的灰色“文牍之气”。
那气息之中,挤压着无数凡人几代人的辛劳、无尽的税表条目,以及在低效运转中日渐腐烂变质、堆积如山的报告。他代表着帝国的“体量”,庞阔,却也沉重。
与他正对而坐的,是律法部的首席大法官。他瘦得仿佛一具风干的尸体,身披象征绝对公正的黑色长袍。
他的“气”,是一座由无数锋利笔直线条搭接而成、闪烁着冰白冷光的“法之晶格”。那晶格严密、精确,不容许哪怕一丝细小的瑕疵。但赫克托也清楚地看到,在这看似坚不可摧的晶格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微却不断蔓延的裂纹——那是规则无法完全适配现实时留下的伤痕。他代表着帝国的“法则”,公正,却也僵硬。
甚至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赫克托还感知到了一片“空洞”。
那并非他与洛嘉曾讨论过的那种“空”,而是一种……如同被黑洞扭曲了光线般,主动抹消自身全部信息的“无”。他明白,那里必然坐着来自刺客庭的代表。
然而,所有这些强大而令人敬畏的气场,在另一股意志面前,却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第50章 星语者的质问
那股意志,来自圆桌另一端的一位老人。
他身着深紫色长袍,其上绣着银色星辰轨迹,华丽而庄重。他的双眼被一条黑色丝带严密蒙住,但所有人都清楚,那条丝带之下,潜藏着足以令人战栗的恐怖灵能力量。
他,正是星语厅的首席星语主,人类帝国信息传递体系的最高掌控者——卢修斯·维罗。
在赫克托的“望气术”视野中,维罗的存在宛如一片深邃而冰冷、如无风海域般死寂的灵能之海。那片海洋浩瀚而稳固,仿佛任何风暴,都无法在其表面激起一丝涟漪。
这是经历了不止一次“灵魂绑定”仪式后,所达到的近乎“活体机器”般的绝对掌控状态。
然而,凭借筑基之后那前所未有的洞察力,赫克托的目光穿透了这片死寂之海,看到了……沉藏在最深处的真实。
那是一团疯狂扭曲的、灰黑色的“怨憎之气”,如同无数条冰冷、布满倒刺的毒蛇,相互缠绕、纠结、撕咬。
赫克托甚至能从那“气”中,隐约‘听见’无声却歇斯底里的尖叫,‘嗅到’灵魂被焚烧后残留的焦臭味。这股怨气早已与维罗的灵魂融为一体,成为其存在的根基,驱动着他,也囚禁着他。
那气息之中,充斥着对“失控”的极度恐惧、对“混乱”的刻骨仇恨,还有一种……源自无法挽回悲剧的、永不熄灭的偏执。
在怨气核心,赫克托甚至捕捉到一幅稍纵即逝的画面——
血与火交织之中,一个年轻的星语者在惨叫中被亚空间光焰吞噬,而年轻时的维罗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手,却只能触碰到一片灼热而虚无的空气……
赫克托瞬间明白了。
这位看似顽固而守旧的老人,并非为权柄或利益而战。
他是在为早已死去的战友,为那场将他拖入永恒阴影的悲剧,进行一场无休止的抗争。
他,是这盘棋局上,最值得尊敬,也最危险的对手。
当赫克托在马卡多的示意下走向座位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看来,人都到齐了。”马卡多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那么,关于‘尼凯亚法典’的第一次编纂会议,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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