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要和认识的人战斗……感觉真是不好。”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阿尔托莉雅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叹息道。随即一抬手臂,魔力流转,硬度进一步强化的臂铠,正正挡下了迎面呼啸而来的法杖一击。
乓!
一声巨响,哪怕有格挡,阿尔托莉雅的身体仍旧被打得往后飞了出去,那看上去好似术者的成熟女性,却是所有人里最莽的一个!
……
身形在空中飞旋,落下,鲜红的长枪在视界之内急速放大,狂风席卷,旅人食指中指与大拇指捏起又放开,在空中拉扯出一个三角形的图案——一线条成形,其中恍若蕴含星辰,璀璨夺目,库丘林的枪锋一时来不及收回,直直刺了进去。
下一刻,小半截枪身连带着枪尖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模一样的三角形从他的后脑勺处浮现,消失的枪锋毫无预兆,直刺而出!
库丘林脸色一变,正要闪避,却又见眼前裹着披风的人右手往前一划,数个符文凭空而现,庞大的力道同时从天而降,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身子一沉,僵硬在原地,一时进退不得,枪锋逼命,已在刹那之间!
在波涛之兽背上观战的奥斯卡心脏几乎要跳出来,捂着嘴巴,又是吃惊又是忐忑地望着枪尖从库丘林的后脑勺穿进去,又从另一边穿出,但没有溅洒出半滴鲜血。
紧接着才看见枪兵留在原地的身影渐渐消失,长枪斜地里横出,停在旅人脖颈之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你会用符文,我也会用。”库丘林的语气颇有几分自得。
兜帽被这一枪带起的罡风激得不断摇晃,旅人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若隐若现,他似乎抬了下眼睛:“名师出高徒。”
“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诚意,更像是在讨好师父。”长枪收回,架在肩膀上,库丘林笑了一声:“不过,我勉强接受。怎么样,师父,打到这种程度应该就足够了吧?”
他转过头,往那城堡周围弥漫的血雾问道。凝聚成文字的雾气却迟迟没有动静,见状,库丘林不禁垮下了脸:“不是吧,您刚才应该也看到了,我根本不是对手,用光了十八个符文也肯定杀不死人家的……”
红雾深处,城堡的轮廓依稀可见,又等了片刻,见依旧没有什么新的动静,库丘林叹了口气,将枪一挥,看向面前之人:“来,继续吧。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总好过被师父一枪钉在墙上。注意,这次我不会留手了……”
“你刚才在保留实力?”
“没有。只是觉得这么说比较帅气而已,你觉得呢?”
旅人想了想。
“的确。”
“是吧。”
先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战之后,两人之间却好似缓和了许多,枪锋在掌间一滑,库丘林身形前倾,摆出了进攻的架势,与其相对,斗篷随风晃动的旅人只是抬起手臂,食指在身前飞快地写下几个符文,口中轻声念道:“旅行——”
蓝影一晃,枪锋贴地刺出,又蓦然往上一折,仿佛是弹起来一样,从绝不可能的角度,往对方的心口刺去,但旅人指尖一停:“正位——”身子在枪锋来到的同时转淡消失,出现在数米之外。
而在他原来的位置,三枚符文相互串联,迸溅出无数细小的雷电,交织成网,将库丘林连人带枪禁锢其中!
眼看电笼即将成型,枪兵一松手,长枪如有意识,竟自行脱手而出,自行追赶着不远处的旅人而去。
“因果之枪,原来如此……”
低声说了一句,后者却是不闪不避,披风扬起,竟任凭这一枪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在库丘林与奥斯卡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人仿佛是被这一枪的余力带得往后一仰,踉跄数步,靠近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刹那之间,风起云涌,红雾陡然转深,一道由虚化实的桥梁,横跨悬崖,从这一端连接向远处的城堡,旅人不偏不倚,后退的最后一步,正好踩在桥梁的起点。
“多谢。”
一眨眼,桥与人皆已消失,只留下波涛之兽与一站一坐的两人,库丘林伸手一招,长枪回到掌中,撇了撇嘴。
“原来还有这种取巧的方式……啧。”
……
另一边。
荒野之外,万里无人,满目尽是荒芜。桂妮薇亚停住脚步,慢慢仰起脸,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屹立在这片原野中央,拔地而起,不知其高的参天高塔。
一眼看去,整座高塔都是彻底的白色,因此又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柱,看得久了,竟有一种刺眼的感觉,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时,高塔之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影。
“阿尔……?”
那似乎是阿尔托莉雅,却又各方面都有些不同。身材高挑,长相成熟了许多,某个部位也明显变得壮观了不少,一袭雪白的披风,雪亮的甲胄,回想起来,与她先前头痛时在阿尔托莉雅身上见到的重叠幻象,倒是有九成相似。
那人站在塔前,赤手空拳,闭着眼睛,却自然而然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势。
如同这个人天生便该是世界的中心,立于一切的顶点。
在与努阿达、尼曼等打交道的时候,少女也曾经感受到一些相近的气息,却从来没有好似这一刻般地清晰。
她心中忽的升起一种明悟,虽然毫无理由,却明白这种压迫感是什么——
神威。
神祇之威。
与此同时,那位“阿尔托莉雅”,亦缓缓睁开双眼。
淡金色的双眸,淡漠的目光,从桂妮薇亚身上一扫而过,很无趣似地望向整片荒凉的原野。
“过度的执着,也是一种贪婪。人心,善意,荣耀,责任,这些种种,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结果。这座岛屿,这个时代,以及你的这份坚持,是时候该结束了——”
她将手一抬。
一支闪耀着惊人光华的骑枪随之浮现,与身后高塔共鸣呼应,对方散发出的压力再度变强,待桂妮薇亚注意到时,自己竟已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额头一滴冷汗,悄然滴落。而“阿尔托莉雅”握住这支光铸的骑枪,冰冷的目光忽然又变得温柔起来——这一次,却是实打实地看向了这边,金眸之中,映照出少女的身影。
“至于你,我会实现你的愿望,赐予你所爱之人,无论经历什么也不会改变,永远的幸福。”
却又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我的……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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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稍微说一下,相信大家都知道,青白目前是在香港住,然后这些天……你们也懂的,虽然已经带家人来深圳这边暂时避一避,但每天有在关注新闻什么的,其实也挺闹心,所以这几天都没能静下心来码字,怕戾气太重,影响到文字……不过现在差不多调整好心态了,看看能多写就尽量多写一些,补上之前的咕咕吧~就这样,晚安~
第二百六十六章 桥(上)
“我的……王后。”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那高挑的身影,成熟的嗓音,皆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夹带着更多的陌生。
桂妮薇亚不禁一怔,随后却听到另一个声音——仿佛是在她的身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在那个时候,我没有让你独自面对卑王,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结局。”
那赫然是她自己的声音。
却更加低沉,更加沮丧,字里行间,充满着一股无比颓然,无比悲伤的气息,竟令听见这句话的少女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这个结局,你指的是不列颠,是你,是她,还是我?”
光辉之塔直入云天,骑士王手中之枪,也正在不断变得真实起来,震慑心灵的神威从她身上横扫而出,如有实体,又逼得桂妮薇亚往后退出两步。隐隐约约的,好像穿过了什么东西,却又虚幻得像是一个错觉——然而这并非错觉。
身子站定,目光往前,在她原本站着的位置,竟然又多出了一个人影。
披散开来的金色长发,如苹果般圆而红润的侧脸,身上披戴着漆黑的恶龙之铠,右手握住一柄满是裂纹的长剑,剑锋之上,丝毫不逊色于骑枪与巨塔的光华正自绽放而出。
小巧玲珑的身姿,站在那里,却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
将那惊慑万物的神威,尽数隔绝在外。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桂妮薇亚听到与骑士王对峙的“自己”又是一声叹息:“阿尔托莉雅已经不在了……大家都不在了。我曾经以为这段时间所经历的种种如梦美好,但直到此刻方知……这只是一场让人毛骨悚然的噩梦。”
“早知如此。”
她道:“我宁愿不曾醒来。”
“我可以予你沉睡。一如过往千千万万的美好梦境,并可以向你保证,直到一切终结,你亦不会有机会意识到梦的存在。”
王掌间的骑枪终于成形,她五指一握,披风自行扬起,目光冰冷淡然,自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高傲,方才那一闪即逝的温柔,已彻底消失无踪。
而那名“桂妮薇亚”摇了摇头,静静地与这道俯视般的目光对望了两三秒,忽然笑了起来:“有一句话,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位老兄说的,但用在这个场合应该十分恰当……亚瑟王,当真不懂人心。”
“我不否认。”
“所以,这颗人心,我也不要了——”
话音甫落,披戴的甲胄陡然“融化”,变成一枚枚闪烁着黑色光芒的鳞片,覆盖在少女的身上,转眼之间,小巧的身躯开始变得巨大、手脚伸长变作利爪、背后的披风亦从中间裂开,化为一双遮天蔽日的龙翼。
变化只在刹那之间,最后几个音节甚至还回荡在风中,眼前所见,已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头体格庞大,散发着惊人威压的巨龙!
“……愚蠢的选择。”
骑士之王举起兵器,邪恶之龙展开双翼,如雷的吼叫在整个天地间炸裂开来:“还——命来!”
下一刻,雪白的光芒犹如洪流,吞没了所有的一切。
桂妮薇亚仍旧站在原地。
这道光流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是一个恍惚,四周便又变暗了下去。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一点点地有了光。
那像是从一支烟斗上弹出来的火星。
“……放弃人心,堕落为龙的王后,与国王大战了三天,最终落得同归于尽的下场,更使得岛屿沉没,王国覆灭,从此再也没有人能解开这个死结。河流因为这巨大的变故而停滞不前……”
“我不是作家,也不是为了取材而坐在这里。简单些,再给你三句话的时间。”
“真没耐性……”
“友情提示,你还有足足两句话的时间。”
“世界要毁灭了!所以想找你帮忙。”
“方法?”
“抽丝剥茧,找出最初的线头。这应该是你的专业才对。”
匆匆的对话,如同从身侧掠过的风声,轻不可闻,而眼前光芒亮起,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色。
光之巨塔与对峙的恶龙皆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依稀更有几分眼熟。腰佩长剑的男人走在其中,那面容赫然是李奥多格兰,却又比少女记忆里的更年轻许多,看上去甚至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表情亦有着这个阶段所独有的朝气与自信。
“第六关已经通过,也没有多难嘛。按照那位女士所说,还剩下最后一关,就能取得万能的灵药了……一定要撑住,等我回去……”
低声的自言自语,更像是在宽慰着自己的不安,脚下的步伐随之加快了许多。桂妮薇亚并未动作,可身子却好像站在自动的滑梯过道上一样,不由自主地随着对方的视野往前过去,片刻,只觉得眼前一亮,已出了树林。
前方却是一座孤崖,深不见底,对面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唯有云雾袅绕,更显得孤寂难言。
李奥多格兰的脚步一停,低头看去,拨动的一块小石子掉落下去,迟迟没有听见任何声响。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
“第七试炼,赴生之桥。”
声音在背后响起,李奥多格兰回过头,正看见紫发披肩的女子从树林间缓步走了出来。
本来桂妮薇亚下意识以为是妮奥芙,可她并没有拿着那本熟悉的大书,神色与看向李奥多格兰的目光,也与印象的向导女士不同。
“这里没有桥。”
“桥从来都在,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淡淡地说完,紫发女子往前走去,越过李奥多格兰的身边——后者下意识往旁边一让,但见对方来到崖边,再一步,竟凭空踏在了什么都没有的半空中,并稳稳站住。
再一看,云雾之间,赫然浮现出一道透明虚幻的桥梁,直直延伸向远处,紫发女子一言不发,悠然而行,不过片刻,已看不见她的背影。
李奥多格兰咬着嘴唇,脸上满是疑惑与懊恼:“赴生之桥……赴生之桥……”
如此重复了几次,他脸色一变,似是有所启发,视线蓦然望向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赴……生……”
眼中闪过挣扎之意,却又蓦地一沉,“唰——”,剑锋出鞘!
……
吱——呀!
门扉在身后缓缓合上,阿尔托莉雅平复着呼吸,身子摇晃着,走出数步,抬头看去。
与之前或是元素狂乱,或是五感俱失,又或者有着各种奇妙敌人的状况皆不相同,理论上位于最后也是最难的一关试炼,却只是一座孤立的悬崖。
云雾缭绕,但云是红云,雾是血雾,空中一轮血红色的圆月高悬,隐约更照出一座位于血色深处的城堡,幽森寂静,但这种种景象,却不会令人觉得惊悚或是诡异,宛如天地创生,一切本该如此,理所当然。
没有见到说好在这里会合的库丘林、奥斯卡与波涛之兽,阿尔托莉雅愣了愣,精神一瞬间紧绷起来,警惕着周围的变化。
可目光扫视,直觉也好,身为战士的观察也好,都没有发现什么危险。
“怎么回事……”
正有些疑惑,陡然间,红云血雾纷纷往两边散开,一道虚幻桥梁自极远处城堡的方向延伸而来,伴随着“乓”的一声重响,架在了悬崖之上。
随即云雾聚散,在空中化作四行文字:“第七试炼——”
“向死而生。”
“踏上此桥。”
“如愿以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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