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桂妮薇亚今日便要折了你这咖喱棒啊 第52章

作者:青白不醉人

  罗伊科双眼一缩!

  那是一个与迈尔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留着利落的短发,身材瘦长,身穿皮甲,腰里除了佩剑之外,另外还挂着几把短匕,右手拿着一支长枪,枪刃上沾着血,血液尚未干涸,顺着枪尖往下滴落,然而他的左手却正提着一颗双目大睁的头颅,血腥味扑鼻。

  “快让开!”

  “等等等等等……”

  身后,两位同伴似乎争执起来,罗伊科却根本来不及关注那边的情况,他眼神直直地盯着青年手里那颗还在淌血的脑袋,一字一顿:“迈——尔!”

  吼声愤怒而凄凉,左手剑鞘下意识一抛,罗伊科右手持剑,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外面那名青年的脚步速度不减,整个人像是直接撞了过来,但在距离拉近到某个阶段的时候,他忽然左手一扬,血花飞溅,迈尔死不瞑目的头颅如一颗皮球,“呼——”地往洞穴这边抛了过来。

  罗伊科猛地一怔。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这可是自己的儿子!

  可他同时也明白,只要自己一伸手,或者稍稍显露出一点破绽,下一刻,那青年右手的长枪就会贯穿自己的身躯。

  刹那间的迟疑与决断,罗伊科一挥剑,锋利的剑光将半空中的那颗头颅斩成两半,只见鲜血淋漓,喷溅而出,与此同时,他手腕一转,借着第一剑的余劲,凭着多年来游走在生死之间的直觉,不等身后两人赶来,第二剑已然斩出!

  血幕之中,长枪从后方一记直刺,猛然间朝他的胸口扎了过来,但罗伊科事先就已预料到这一着,枪尖刚刚出现在他的眼前,身体一晃避开,手中剑却已斩向来不及收回兵器的敌人。

  他紧紧咬着牙齿,双目血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我的儿子——

  要你偿命!

  可那青年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反抗或是闪避,反倒是忽然撒开手,任凭那支染血的长枪往下坠去,空出的右手突兀一扬,罗伊科只觉得眼前好似有一道微弱的白光,闪了一闪。

  不用伸手去摸,他隔着满天血雨看向青年,忽然反应过来,那道白光究竟是什么。罗伊科张了张嘴,打算说话,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要提醒其他两人,亦或是说一些其他的东西,但直到张开嘴时,他才发现自己竟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喉咙的剧痛越加强烈,巨大的黑暗直涌而上。

  他最后低下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迈尔被自己亲手劈开的,还未落地的两半头颅,身体往后倒去。一柄锋利的短匕,不偏不倚,从他的眉心穿了进去。

  三声闷响,一重两轻,青年迎着纷纷血雨冲进洞内,脚尖一挑,又将长枪握在了掌中,另一只手伸向旁边,在与罗伊科尸体交错的同时拔出了自己的短匕,微一侧身,避开射出的一道血箭,目光转向前方,看向一站一坐的两人。

  咧开嘴来。

  挑衅意味十足地笑了一下。

  ps:奇怪,我的存稿呢,我那——么——多(张手)的存稿怎么都没了!

第一百零九章 饵与钩(下)

  洞窟内外的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太久。

  尽管人数上占了优势,但对方有心算无心,迈尔与罗伊科父子先后被杀,那名年轻人的实力又要稍逊一筹,不用多久,便被一枪刺死在篝火旁边。

  洞窟之内,火焰闪动,鲜血浸入土壤,血腥味在鼻端逐渐浓郁,三位同伴接连死去,只剩下那位眼神凶戾如鹰的瘦高男人仍在咬牙坚持,他佩剑斩出,与青年刺过来的长枪在空中交了一击,双方各自后退,影子落在身后的岩壁上,犹如乡间传说的魔鬼妖怪,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感受着虎口微微的疼痛,他忽然往后一仰,乓的一声,长枪几乎是擦着他的几根头发过去,刺在岩石之上,扑簌簌一阵尘土飞扬。没等对方收回长枪,男人猛地抬起脚来,用沾着尘土与鲜血的皮靴狠狠踹了一下对方的胸口,将人踹得踏踏踏连退几步,经过篝火,后背重重地撞在石壁上。

  狭小的山洞好似也跟着晃动起来,火光一暗,旋又转亮,他双手握剑,往前疾扑出去,冰冷的剑锋贯向青年腹部!

  青年一转长枪,双手各握一边,将枪身陡然往上一抬,在最后关头架住了他的佩剑,但剑锋往前,仍然带出一连串耀眼的火花。

  似乎是胸口被踹的地方十分疼痛,那青年皱了皱眉头,手一用力,半截枪尾横扫而出,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打在了他的脖颈上。打得他眼前一黑,身子一歪,连人带剑往篝火的方向跌跌撞撞奔出几步,还没站稳,眼前又是白光一闪,青年几乎没有收枪再刺的动作,只是抬了抬手,手中的长枪便又如蛇蟒一般,紧紧地咬了过来。

  眨眼之间,人影交错,剑与长枪数次交击,两具尸体与破了的头颅倒在火堆旁,火焰剧烈地晃动着,预备的柴禾早就散了遍地,其中不乏被波及踩断的,某一刻,目光凶戾的男人丢开长剑,大喝声中竟将青年整个人举了起来,半空中停了一停,朝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砸下去!

  唰!乓!砰!

  “啊——”

  篝火熄灭,山洞之内,黑夜覆了上来,又是一连串散乱而急促的不同声响,光明消退的黑暗之中,两道人影重合又分开,陡然有人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的惨呼,随后,一切又安静下来。

  夜风飒飒,吹起洞外的几片落叶。

  月华洒落。

  青年一只脚踩在已然灭了的篝火上,放开捂住对方嘴巴的手,另一只手仍旧握着插在对方胸口的匕首,稍一用力,便听对方闷哼了一声,眼神不复先前凶恶,虚弱中,却透出几分怨毒。

  长枪与两人的佩剑都跌在脚边,男人上半身血肉模糊,有被火焰烧伤的痕迹,但更多的还是利器所造成。一把短匕插在胸口,连柄都被染成了鲜红色。青年的手上也都是血,他不由得用力甩了几下,脸上写满了嫌弃。

  “我认识你……”

  喉咙在刚才的乱战中也被狠狠打了几拳,此时想要开口,却只觉得阵阵疼痛,吐出来的声音也沙哑得让他难以置信。但男人挣扎了几下,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看:“我认识你,你是……凯——亚瑟的义兄!”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猛然伸手,揪住了青年的衣领:“陛下会杀你,呵,呵呵呵……杀你全家啊!”

  冰冷的笑声,怨恨的眼神,深夜时分,如同从冥府深处传来的诅咒言语,凯却只是冷淡地看着他,片刻,就在他最后的力气即将用尽之际,忽然笑了笑:“你大概是忘了,我的弟弟和伏提庚其实是一家人。”

  “你……”

  “虽然我们大家都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实……如果伏提庚会因为这种理由而自杀的话,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他能以一个搞笑小王子的身份被后人铭记,而不是——一个引外族入侵的暴君。”说到最后,脸色转冷,讥讽般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凯一只一只掰开对方卡住自己衣领的手指,转身要走,从头至尾,那高瘦的男人都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在用恶狠狠的目光注视着他。

  “哦,顺带一提。”

  好像忽然想起什么,青年忽然又转了回来。

  “知道你们这次为什么会暴露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男人本已逐渐失去光芒的眼睛陡然又恢复了焦距:“你的意思是——”他沙哑着声音追问道,却只看见凯恶劣的笑容。

  “你、猜、啊。”

  “是……”一时之间,男人心中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如惊涛骇浪,他盯着眼前的青年,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想要从对方的眼里得到一个答案,一个无比荒谬、却又让他不得不这么想的答案。

  为什么早不暴露,晚不暴露,偏偏是在这种关键时候功亏一篑。

  “有……我们之中,有内奸——”

  几乎是挣扎着将这句话说出来,随后,凯的笑容里也多出了几分怜悯。青年缓缓走过来,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想象力很丰富。”

  “有没有,告诉我……告诉我!”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一把抓住凯的手,却还没等对方回应,眼神忽然一空,用力的手指也随之松开,无力地垂落身侧。凯歪着头看他,过了片刻,刚才脸上故意显露出来的各种神情慢慢收敛起来,只剩下一副冷淡的模样。

  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青年转身,离开,这次却没有再回头说些什么。只余下四具尸体,一堆熄了的篝火,安静的气氛中,黑暗越加深沉,忽然,在没有任何火源的情况下,一小簇黑色的火焰陡然在洞里静静地烧了起来,转瞬之间,将几人的尸体与遍地柴禾烧成了片片飞灰,随风而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奸细……会是谁呢?”

  同一时刻,一位全身透着衰败气息的老人,坐在王座之上,一只手撑着头,目光好似不经意地望向窗外一轮钩月,半晌,又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指尖上不断变幻着形状的黑色火焰,喃喃出声。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城堡之中。

  老人的眉眼,竟与阿尔托莉雅有着几分相似。

  ……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我找个机会误导一下卑王的部属,让他们怀疑自己人里出了奸细……但为什么?”

  “传言卑王伏提庚谨慎多疑,并且在篡位之前曾经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魔术,手下奇人异士更是多不胜数。对这样的人来说,信任一词实在是太过不切实际了,即使派出来执行任务的是他之亲信,十有八九也会事先在对方身上留下后手,甚至是那位亲信本身都不知道的后手……”

  “所以,你真正想误导的人是伏提庚。”

  “凯爵士真是智慧过人。”

  “马屁少拍,我还没和你计较上次见面的那笔账呢。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除了这张脸之外,真不知道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唉,一不小心让你这种小骗子黏在阿尔身边,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一件事。”

  “名字和身份虽然是假,但现在站在你面前,以及平时与阿尔相处的这个人,却是真真切切,没有半点虚假的存在。这样,足够了吗?”

  “足够了。”

  走在荒野小道,夜风迎面而来,想起之前在伊莲的引荐下,与那位自称芬娜的苏格兰公主的一番交谈,凯洒脱地一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算了,反正几句话的功夫,也不麻烦。接下来,就是回去与那个小姑娘会合,顺便欣赏一下我那‘弟弟’害羞窘困的表情了……哈哈,真是期待。”

  故意在弟弟一词上加重了语气,他的脸上却不是平时那种看好戏般的冷笑神情,而是——很少有人见过的——一个真挚的笑容,脚步加快,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

  “看来一切比预想的更加顺利。不愧是亚瑟王的义兄,那位艾克托爵士的儿子……”由始至终,将凯的整场战斗尽收眼底,德莱姆摇了摇头,准备返回普利茅斯,等天亮之后再向费舍尔禀报情况。

  但他的身子刚刚转到一半。

  一只雪白而纤细,显然是属于女人的手陡然从后面伸出,按住了他的侧脸,遮住了他的眼睛。

  而在这之前,德莱姆根本没有听到哪怕最轻微的脚步声,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其他生物的气息!

  他背后猛然有一股寒意直窜上来,正要挣扎,却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响,所有的想法都随着这一声轻响而停下、消失,唯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席卷而来。

  将毫无反抗的他吞了进去。

  ……

  悬崖边缘。

  失去头颅的尸体在原地晃了几晃,往后一倒,却在落地之前便诡异地自行燃烧起来,黑色的火焰蔓延,又在寒风中化作一片片如血鲜红的树叶,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小雨。

  那只雪白的左手慢慢收回,手的主人取出一块干干净净的方巾,将那些粘在手上的秽物,红的白的,仔细地尽数擦去,那模样犹如在对待着一个珍贵又脆弱的宝物。

  随后一个响指,方巾也被一团黑火燃烧殆尽,那人慢慢举起自己的左手,虚握成拳,抵在额前,保持着这个如同祈祷一般的姿势,沉默了很久,随后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面无表情地吻着自己的左手,手背、指节、掌心,嘴角在一个又一个细密的亲吻中渐渐上扬,最终定格为一个灿烂的——无声的笑容。

  月光之下,这一幕,肃穆而疯狂。

  ……

  ps:说好的双更(哈欠)

第一百一十章 噩梦、美梦

  这是梦。

  一个在最近几天里重复了无数次的噩梦。

  尽管身在梦中,但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桂妮薇亚才能保持清醒,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旁观者视角,注视着下方正在发生的景象:

  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林子的深处,或许是刚刚进行过一场难以想象的激战,足有几人合抱的大树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有切口齐整,一看便知是被利器砍断的,也有几棵像是被什么东西用蛮力直接打断,甚至直接撞倒的,断指残叶,一片狼藉。鲜血在地上汇成一条溪流,好似还能听见潺潺的流动声。

  四周皆是一片昏暗,唯独在这片狼藉的空地上有阳光照射,如舞台的聚光灯一样,空气中颗粒浮动,两个人一站一坐,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雾,看不清具体的长相。

  坐着的是一位十来岁的女孩,一头梳得整整齐齐,却干枯分叉没有光泽的金色长发,身上穿着染满血污的盔甲,但桂妮薇亚却无端觉得,这个人便是自己。

  至于站着的那人,更是从头到脚都隐藏在灰蒙蒙的雾气之中,手中握着一柄长刀,缓缓举起,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器材的光芒,而那个满身血污的女孩——“她自己”,则是随着身后那人的动作,一点点地低下头来,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

  引颈就戮。

  “……谢谢。”

  她似乎听见自己这么轻声说道。

  却不知为何而道谢,这声谢又是对谁所说。

  只是话音刚落,身后那人好似也说了一句什么,却听不清楚,下一刻,长刀挥落,鲜血溅出。眼前的景象定格在这无比血腥的一幕,随后色彩渐渐变淡,仿佛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切变得朦胧不清,只有那句没听清楚的话语,一遍遍地响起,每一次都变得更加清晰。

  但最后落进她耳中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言不由衷的话语,毫无意义——”

  半睡半醒之间,尽管万分困倦,桂妮薇亚还是勉强着自己撑开眼皮,下一刻,便再度看见了那披深蓝甲胄,手握三叉戟的身影。

  佩里诺亚称他为玛纳南。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位短暂占据了费舍尔身躯的存在,全名应该是玛纳南·马克·里尔——凯尔特神话中的海神。没想到传说中威力无俦的海神三叉戟,其实是一件用来举行“降神仪式”的祭器,但比起这个,更让她在意的,却是对方临走之前的那一指,一问。

  “即使,这样?”

  随着这句询问,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这场噩梦。

  聚光灯一样照落的灿烂日光,大战之后一片狼藉的森林,长刀落下,那个应该是自己的女孩在鲜血溅出的同时,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女孩说:

  “谢谢——”

  桂妮薇亚知道,这个怪异的梦境到这里便已经结束了。

  她马上就会醒过来,然后在清醒的瞬间将这一切尽数遗忘。

  只有在这将醒未醒的短暂时间里,她还保有着这段梦境的记忆,还可以感到疑惑,不解,思考推敲这个梦境的前因后果,然后……尝试做出改变。

  ……

  “……爸,爸爸!”

  女孩稚嫩的声音在耳边逐渐变得清晰,与此同时,桂妮薇亚只觉得脑海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如潮水般地退去,须臾不见。虽然觉得那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可无论她怎么思考,都想不起来任何蛛丝马迹,最后唯有无奈地放弃。

  反正如果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迟早会想起来的。

  心中自我安慰了一句,不等床边的妮妙再催,桂妮薇亚已经慢悠悠地坐起身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大概是睡相不好,几缕翘起来的发丝在眼角处摇来晃去,桂妮薇亚试着往下按了按,但刚放开,那一小簇头发便又无比顽强地翘了起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非我也有呆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