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数一数二
不……
与其说是开阔的空间，不如说，他们仿佛骤然置身于海底的万丈深渊之中。
这片区域被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从大海中分离出来。
头顶是高悬的、涌动的巨浪穹顶，而四周——则是一片由沉船残骸与漆黑礁石构成的破败世界。
“这里的空间，被分离了？”端木言恍然看着周遭的世界，有一种世界观正在崩塌的错觉。
眼前的景象已超出常理，更像是某个幻想构筑的异界。
“你们快看那边！”
菲比突然指向远处。
两人顺势望去，只见前方高台之上，空间如同被无形之力撕开一道裂口。裂隙深处，一只眼睛正静静凝视着这个世界——那是源自深渊的注视。
仅仅是感受到那道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便攫住了他们。
那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憎恨，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纯粹的漠然、不可知……以及近乎永恒的耐心。
——正因如此，才愈发令人胆寒。
“……是鸣式。”弗洛洛开口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动。
“那就是鸣式？！”端木言瞳孔骤缩。
“不，并非本体，只是它残留的一缕力量。”
轰——！
一声悲鸣撕裂了苍穹。
未等众人反应，一道巨影已从高悬的海浪天顶轰然坠落！
尘埃渐散，他们才看清那庞然巨物竟是溯海之鲸——此刻它浑身伤痕，气息奄奄，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那是溯海之鲸！？它怎么会伤成这样！”
紧接着，一道身影自高处落下，拦在三人面前。
“罗蕾莱？不……这模样……”菲比揉了揉眼睛，望向那突然现身的声骸。
尽管外形与栖息在氤柔水境的罗蕾莱相似，但或许是因为受到鸣式的污染，它已被彻底腐化，扭曲成了黑潮的造物。
“这是什么怪物？”
“不清楚。但很显然，它不欢迎我们。”
弗洛洛微微蹙眉，一缕无形的频率在她指尖流转，最终凝成一朵彼岸花的虚影。
情况比她预想的更棘手。
鸣式残留的力量，竟找到了新的容器。
她原本计划以最小的代价控制这股力量，如今看来，不经过一场恶战，恐怕难以得手。
“所以……这一战避不开了？”
端木言踏步上前，迅刀应声出鞘。
“那么，上吧。”
话音未落，端木言已如离弦之箭疾冲而出，长刀直指那扭曲的造物。
暴力或许不是万能的答案，但此刻——它是最直接的语言。
第一卷：第六十八章 弗洛洛唯一的依靠
战斗一触即发。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与犹豫，当端木言拔剑的那一瞬间，过程就已经注定。
与其浪费口舌，不如在刀剑下见真章。
他身形如风，瞬息逼至黑潮造物面前。然而对方绝非普通的声骸，抬手间便唤来汹涌浪潮，化作一道厚重水幕，硬生生挡下端木言的攻势。
但这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数道猩红荆棘骤然从暗影中刺出，凌厉地撕裂水幕，为端木言开辟出一道裂隙。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突破阻碍，纵身挥剑，朝着那扭曲的身躯奋力斩下！
剑刃撕裂躯壳，那造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伤口中涌出的并非鲜血，而是粘稠蠕动的黑色潮水，滴落在地，如同活物般缓缓爬行。
几乎同时，他们身后重伤的溯海之鲸，发出了更为凄厉的悲鸣。
菲比原本正欲施法协同进攻，动作却猛地僵住。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巨鲸，嘴唇颤抖着向端木言喊道：
“端木先生！”
听到菲比声音中的惊惶，端木言立刻收势回身：“怎么了？”
“溯海之鲸说……那孩子已经成了黑潮的容器！”菲比的声音因焦急而发颤，“如果杀了它，被封印在它体内的黑潮……会吞没整个黎乔利群岛！”
“什么？！”
端木言瞳孔骤缩，猛地转头重新审视那个扭曲的黑潮造物——不对，它不是黑潮的造物，而是黑潮的容器！
“溯海之鲸告诉我，它本是海底的回音生物。但二十年前的黑潮爆发，对拉古那周边造成了不可逆的侵蚀。为了阻止残余黑潮继续蔓延，它选择将自己作为容器，将其封印在体内。”
“可随着时间流逝，黑潮不断腐蚀它的心智，使它逐渐陷入疯狂……所以才会……”
“那现在该怎么办？”
端木言怔在原地，一时陷入两难。
“我……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弗洛洛默然迈步，走向那黑潮的容器。
“让我试试。”她声音很轻，“万物皆由频率构成。是失序的旋律扭曲了它们原有的节奏，仅靠外力无法真正纠正。唯有……重新调率它们的本质。”
“什么意思？”
端木言看向走到自己身旁的弗洛洛，目光中带着不解。
他一直看不透这个女人。
人的行为总有一个动机，可她的动机……却始终成谜。
无论是当初答应在音乐会上助他一臂之力，还是这次主动要求同行调查黑潮，背后似乎都藏着未曾言明的意图。
“字面意思。”弗洛洛轻晃着手中的彼岸花，酒红色的眼眸淡淡扫过端木言，“我来尝试将它的频率与黑潮分离。”
话音落下，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阖上双眼。
周遭的世界瞬间陷入绝对的死寂。
唯一清晰的，只剩下她自己心跳的节拍。
「若能成功分离黑潮与它的频率，进而掌控这股鸣式之力……『失亡彼岸』的计划，便将向前迈进关键一步。」
「那个完美、再无痛苦的新世界……或许真的触手可及。」
「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实现那样的世界。」
“……呼。”
她指尖轻捻，彼岸花微微摇曳。杂乱无章的频率瞬间涌入她的意识——其中夹杂着冰冷且不可名状的低语，那是鸣式的蛊惑。
而对此，弗洛洛充耳不闻。
她全神贯注，如抽丝剥茧般，将回音生物纯净的频率从黑潮的污染中一丝丝分离。
然后下一个瞬间，寂静的重量压了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了，似乎自己周围突然腾起了浓雾，阻隔了一切感官。
——她感知不到任何频率了。
弗洛洛睁开眼眸，发现自己正立于海底深渊，仰首望去——
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回望着她，一眨不眨。
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她的灵魂瘤异齐〔〡貳〆【芭〒罒⑷虾便在那注视下战栗。
它并非死物。
那凝视中蕴藏着生命，以及某种浩瀚无垠、不可理解的智慧。
它跨越维度与时间，感知到了她的调律，此刻正死死凝视着她，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
操控她。
弗洛洛不知该如何描述那种感受，如同某种难以名状的低语，正在缓慢侵蚀着她的频率。
「这是鸣式？」
「它在干什么？想与我交流？」
「不对……是它在反向调律我的频率……」
「利维亚坦——想要污染我！」
「我必须，必须……」
直到——
一种温暖，将少女涌入怀中。
如同永夜中兀自燃烧的余火，为她绽放出最后，也是最真实的温度。
“弗洛洛？弗洛洛！”
呼喊声由远及近，将她从虚无中拉回。
她感觉自己像溺水已久，每一寸感官都被冰冷浸泡得肿胀酸涩。
眩晕与失重感交织，让她如梦初醒，难以分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所有知觉都模糊而黏滞，意识轻飘欲散，唯有耳畔那一缕声音愈发清晰。
「这个声音……好熟悉。」
「仿佛在很久以前，也曾这样……关切地呼唤过我。」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往昔与此刻，于此刻重叠。
「原来，他也会为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身体好累，提不起劲。」
「……那就让我暂时，依靠你一下吧。」
“你怎么了？快醒醒，弗洛洛！”
端木言焦急地呼唤着怀中的少女。原本正在专注调律的她突然失去意识，若非他及时伸手，恐怕已重重摔倒在地。
更糟糕的是，前方的黑潮开始失控般剧烈翻涌。
端木言紧抱着昏迷的弗洛洛，牙关紧咬，望向那扑面而来的黑暗浪潮。
这下麻烦大了。
“菲比，快跑！”
话音未落，黑潮已如咆哮的巨兽，向他们汹涌扑来。
风声在耳畔尖啸。
时间仿佛失去了刻度，万物皆被吞没于绝望的黑暗之中。
直到——
一缕金色的光芒，骤然刺破黑潮。
不，并非刺破。
而是在吞噬。
端木言重新睁开双眼，只见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正无声地吞噬着翻涌的黑暗。
“等等，那个生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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