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_
姜歌仿佛从喷溅的鲜血中看到了那个恶魔嘴角掀起的狞笑。
难怪她从穿越过来之后就觉得四肢百骸好像在隐隐作痛,烧灼的痛感一阵一阵针扎似的袭来,原来原主身上还带着这么重的伤。
她想要抽吸口气。
但身体仿佛这时候才卸下防御机制。在姜歌意识到自己身上究竟带着多么严重的伤之后猛地从胸口传来一阵恐怖的痛感和头脑因为严重失血所带来的晕眩感。
肾上腺素:你还是自己玩吧。
她一个趔趄便扑倒在了泥路旁,手中紧握着那柄锈剑。
路过这片荒冢的马车车队在姜歌踉踉跄跄地从路边扑出来时就已经停下了脚步,几个红袍的护卫拔出了手中的刀剑警戒。
没有办法,姜歌的惨状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她还活着。
万一是附身类型的妖魔呢。
蜷缩在被杀死的可怜女孩躯壳内,等到有人因为怜悯之心靠近时便发起突然袭击,完成狩猎。
姜歌倒在地上,冰凉的泥水浸润干渴的嘴唇,她竭力维系着意识清明,手中紧握着那柄锈剑,此时此刻她的体力还能放出最后一剑落英缤纷。
或许那一剑别说是妖魔了,连人都杀不死。
但从一开始,姜歌手中剑对准的目标就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落入妖魔手中会死的很快。
落入歹人手中,生不如死。
恍惚中,她听到了轻细的脚步声。
冰凉的指腹贴在她的颈侧,随后响起的是年稚少女惊慌的呼救声,“还活着...”
“秦大家,人还活着!!!”
“...”
啪嗒啪嗒,她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姜歌感知到自己被人抱起入怀。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狼狈,定是满身泥水血块,衣衫褴褛,脏污不堪。
但是,那轻软柔暖的怀抱却直接将自己抱在怀中。
她看到了姜歌手里的锈剑,想要将那柄剑从女孩指间拨开,只是几近失去意识的姜歌却紧紧护着那柄剑,好似那柄剑比她的命都还要重要。
少女指间剑格露出斑驳的蚀痕,宛如青莲绽放。
刹那秦裳神情有些忧色与凝重。
“快去请嬢嬢过来。”
直至这时,姜歌紧握着锈剑的手才无力垂下。叮叮当当,她听到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等到姜歌再次醒来时已经入夜。
她还在马车上,身上浸满血痂泥水的粗麻布衣被剥去,擦洗身体后换了一件柔软的葛麻青衣。
脖颈到胸口的伤口有被小心地包扎好。
姜歌下意识地目光搜寻向身旁,然后便看到了那柄锈剑。
对方似乎知道那柄锈剑对她‘意义深重’,斑驳锈剑安静地躺在她的枕边。
指尖按在剑柄上。
她这才安下心来,目光落在跟前。
“你醒啦~”带着雀跃味道的少女清越声音。
青衫少女跪坐在榻边,凑得很近,姜歌能轻细地嗅见对方身上清新浅淡的竹叶香气。
那是个肤色雪白,容貌秀美的年轻少女。
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
清澈明亮的眼睛不谙世事,柳眉稍弯,纤长的眼睫颤动,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动人。
姜歌抿了抿唇。
“哇!你运气真好。”
“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
“还正好遇到了秦大家。”
“...”
“对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好奇地打量着姜歌。
姜歌觉得女孩眉眼清秀,容貌秀美,但少女这辈子都还没见过比姜歌更好看的女子,嗯...秦大家除外!
“我叫青竹。”
“你叫我青竹就好。”
姜歌艰难地想要开口,但生性活泼的少女却好像根本不给姜歌开口的机会,“你身上的衣服就是我的。”
“烟雨楼只有我们的体型近若,感觉怎么样?”
少女叽叽喳喳地欢快念着,姜歌留意少女话语间流露的信息。
烟雨楼,秦大家。
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但仿佛被暴力凿开过的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用的信息。
姜歌只能将那名字默记在心里。
她沉默着,扯了扯胸口,“有点紧。”
霎时间,刚刚还叽叽喳喳雀跃的少女杏眼睁大,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和...无法诉诸的委屈,“是...是吗?”
“下次我会帮你系松一些。”
就在此时,马车车厢的门帘被撩开,嫣红宫裙的女人款款进入车厢内。
姜歌打量起女人。
女人自是极好看且丰腴端庄的。
那款文字类休闲游戏就是这点最吸引姜歌,不论好人坏人立绘都是一个顶一个的好看。否则的话,她也提不起兴趣和那无良的作者论战到天亮。
不过最吸引姜歌的还是女人的眼睛。
湛湛有神的清眸,却又藏着诉不尽的哀思。
她猜出了女人的身份。
青竹口中的秦大家。
秦裳在姜歌的榻边坐下,很自然地捉住了姜歌没有持剑的手。
【指尖细滑无茧,柔若无骨,不曾习武。】
自然而然地,姜歌脑海中浮出类似的想法。
“我是秦裳。”
“秦姐姐。”姜歌乖巧地应答。
听到女孩的应答秦裳忽然一怔,眉眼间绽开难言的笑意,“嗯。”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姜歌。”姜歌并未作隐瞒。
秦裳轻轻抚了抚姜歌的脑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青莲剑,江氏女。
那么重的伤。
她恐怕又卷入了一场麻烦。
秦裳思索片刻后道,“我们要回尧城。”
“不能带着你。”
“在前面的镇子歇脚时,我会帮你寻一处医馆养伤。”
“待你伤好之后,去留随意。”
“若是有缘,我们烟雨楼再会。”
姜歌轻轻点头,对方能救治自己便已是天大的恩情。
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份恩情她是一定会偿还的。
马车车队嗒嗒嗒嗒踏入小镇。
姜歌在青竹的搀扶下斜靠在青竹的肩上,撩开纱帘望着镇上的场景。
往来行人满脸麻木,目光呆滞,浑浊的眼里看不见对未来的期望。
姜歌沉了沉气。
然后——
她看见了。
看见了一架熟悉的驴车。
3 它是妖魔
驴车停靠在酒肆旁。
车辕上有着斑驳的污痕。
姜歌低垂眼眸视线从那些污痕上扫过,那是血污。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自己的血。
不...应该有自己的血。
姜歌左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右手已经按在了剑上。仿佛炽热钢钳要将头脑挤碎的痛楚阵阵汹涌,破碎的记忆被姜歌强行提取。
驴车的主人叫林大。
这种荒年能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不容易。
练过几手把式,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恶棍。
不过不知怎地这样的人竟然与乾灵寺搭上了关系。
原身就是花尽了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物什托对方将自己卖去乾灵寺。
委身寺宇不是什么好出路,但好歹不至于饿死。
乾灵寺有女庵。
以姜歌花容月貌的姿色,在乾灵寺说不定也能安全些。
只是...原身恐怕也未曾预料到,她直接死在了路上,像是一团破布,被弃至荒冢。
马车叮叮哐哐从酒肆路过。
姜歌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拎着一个脏污的葫芦从酒肆出来。
他将那破旧的葫芦在怀里擦了擦,垂涎地看着烟雨楼的车队,却又在烟雨楼的红衣卫抬起手中长刀之后立马低下头来,佝偻下身体恭维地点头哈腰。
等到烟雨楼的车队完全过去之后才啐了一声脏话。
他就是林大。
姜歌蹙起了眉头。
她从现代社会过来,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贼眉鼠眼在脸上书写得如此淋漓尽致。
但更重要的是...【它是妖魔】。
心中浮出如是念想。
一种强烈的冲动让姜歌将手按在了剑上,不过感知着身旁青竹那种忧心忡忡目光,姜歌不露声色将那份冲动按在心里。
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一饭之德必偿,但...睚眦之怨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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