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_
她熟。
只不过那时的小姜还没有如今这般凶狠。
赤红光柱前，苦兆妖王慢慢低头，那双猩红的竖瞳间，竟然浮出了一抹死气。
她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
不知何时，那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洞里没有心脏。
什么都没有。
透过那个大洞她能看见自己背后赤红的光柱。
那本是她登天的路。
但是现在——
看着透过自己身体映出的赤红霞光，登天的路...散了。
“...”
“如果是酸与的话——”
“有什么弱点吗？”许多时日之前，澹台就如端坐在桌案前，看着那只战战兢兢的兔子。
小兔子抿唇不敢说话。
“你若想起了什么，但说无妨。”
澹台就如宽抚。
“心脏。”那只小兔子犹豫半天之后方才开口一声。
澹台就如诧异。
对化神妖魔而言，心脏虽然也很重要，却很难是它们真正的要害。
一般对着脑袋和气海猛攻，又或者直接斩首都会更好一些。
见到澹台就如那种诧异神情，小兔子瑟缩着蹲下，只在桌案前露出来一个摇摇颤颤的簪头，她躲着澹台就如的目光，“那个...”
“我就随便说说。”
澹台就如神情古怪，却还是将这条情报如实转告给了姜歌。
并且特别申明，是那只兔子说的。
“...”
巨大的灾鸟哀泣一声从天空坠落，轰然砸在地上。
姜歌放开了手中的光狼之弓，向后栽倒，倒在了九黎圣女的怀里。
九黎圣女跪坐在地上，让姜歌枕在她的大腿上，轻轻抱住少女的脑袋。
这一剑姜歌拼尽全力。
她甚至没有再去看看苦兆妖王那边究竟怎么样了的力气。
姜歌躺在九黎圣女的大腿上，看着星光灿烂的夜空，拉开弓弦，洇出鲜血的掌下，被摧残过后黝黑的土地当中，萌出了绿芽。
远方。
赤红接天的光柱哗啦啦破碎。
涡旋的阴云散去，剩下星月闪烁的美丽夜空，只是...那轮满月，似血般殷红。
一如许多时日前，那「大夜弥天」陨落时，悬挂在夜空当中的，那轮似血一般的残阳。
苦兆倒在地上，口中一口一口地喷出血沫。
她不知道...不理解...不明白...那个人族少女，为何能知道酸与的要害。
她是来自上古的凶兽。
就如同姜歌和九黎圣女所修行的【蚩尤武诀】一样，她不修妖丹，或者说，心脏就是她的妖丹。
明明...不管是脑袋又或者是气海，亦或者是她背后赤红羽翼上的死兆邪眼，都比心脏看起来更像是要害。
可她偏偏偏偏一剑贯穿了她的心脏。
这一剑太快，让她猝不及防。
苦兆剧烈咳嗽，口鼻中都喷出血块。
滚热的妖血洇湿了大地。
苦兆妖王倒在地上，注视着姜歌的方向。
在九黎圣女的搀扶下，姜歌正一步一步朝着苦兆妖王倒下的地方走来。
姜歌的身体在快速痊愈。
身上千百道细小的创口早已愈合，身上较深较重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修补。
先前在「死兆」当中血肉凋零的右手已经彻底恢复原样。
被弓弦割开的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已经远非「建木」所能达到的自愈速度。
和她一比，妖魔好像都显得正常。
苦兆妖王就这么倒在地上，逐渐失去生机的灰色竖瞳沉默地注视着姜歌走来方向，她舌下压着一根利刺，数着姜歌与她之间的距离。
哪怕是死——
她也想要拖着那人族天骄一起下水。
再不济...也要她身边的那个化神，一起付出代价。
然而，在距离苦兆妖王百丈处，姜歌却停下了脚步。
在苦兆妖王那种愕然不解目光中，姜歌右手捏作剑诀，下一秒，那柄赤羽神剑和死羽之刃当空贯下，她左右手臂传来阵阵剧痛，两柄剑将她钉死在大地上。
苦兆妖王闷哼一声，口中溢出鲜血。
姜歌脸上神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秋风轻拂她身上残缺羽衣。
姜歌稍微有些心疼地看着身上羽衣。
在小公主缝制的诸多衣裙当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这身装扮，如今倒是被毁了不少。
她慢慢拔出被锁住的苍青之剑。
因为身体的累倦，姜歌拖着那柄剑一步一步走向苦兆。
苦兆强提着最后一口心力注视着姜歌抬起的脚步，她视野的边界都已经彻底模糊成黑色。
就在她准备张口喷向姜歌之际，头上忽然传来一阵恐怖巨力。
姜歌瞬身来到苦兆妖王头顶空中，一脚重重踏下，将苦兆似鸟非鸟，似蛇非蛇的脑袋踩到地里。
那些蛇类妖魔就算被砍下了脑袋，脑袋依旧有着咬人注毒的可能。
这苦兆是一脚踩在洞玄境上，被她一剑射下来的大妖魔。
姜歌不信...她没有什么手段。
手中再铸的苍青之剑劈砍如满月，似砍柴般，姜歌将苦兆妖王背后翅翼生生砍下，随后是那颗不甘的头颅。
苦兆彻底倒在血泊当中。
她木讷地注视着姜歌，心中有种极端不祥的感觉。
世人皆说「酸与」是为世间带来灾祸的凶鸟。
但是...逐渐被死亡吞没的眼中映出少女单薄身影，苦兆妖王却觉得——
妖族。
大祸将至。
怕是危矣。
【通慧酸与，洞玄妖王。】
【...】
完全出乎姜歌意料。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苦兆妖王竟然真的还是迈过了那道界限。
只可惜...现实不比游戏。
升级就能恢复满血满蓝，恢复全部状态。
从那一剑贯穿苦兆心口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已经凋零，走向了终末的倒计时。
再无翻身的机会。
不...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线生机的。
若是她能在生命最后一刻偷袭得手，将几乎等同于行走的「建木」的姜歌吞入腹中炼化，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丝丝活下去的可能。
只可惜...身怀「建木」的人是姜歌。
姜歌不会给予苦兆任何翻盘的机会。
她见到象徵化神修士妖魔陨落的异象没有收手，听到心中念想揭示苦兆妖王已经死去没有收手。
【残杀百姓两万三千七百四十五人，修士九千六百一十三人。】
【诛杀苦兆，功德大乘！！！】
【...】
浩瀚如洋的功德灌入姜歌此时此刻空空荡荡心神之间，滋补着姜歌几乎燃尽的心神之海。
姜歌抿唇，神情漠然。
抬头仰望满天星野，皎月赤红如血。
【她当真杀死了苦兆。】
【...】
那一声过后，是无尽沉默。
就算苦兆最后没有入洞玄，放眼九州，谁又能说自己有把握将苦兆稳稳拿下。
那份震撼。
一如当初他们见到那轮倒悬于天的彩虹。
见到那轮夜半残阳。
有人忽苦笑一声惊然发觉。
不论是九方上人，大夜弥天，还是眼下的妖王苦兆。
其实都死于少女之手。
【老咯...】
【年轻人的世界，已经看不懂咯。】
【算了算了，喝酒去。】
【...】
姜歌站在苦兆妖王似小山般的尸体前，面前就是苦兆那只已经彻底失去光芒黯淡的竖瞳。
姜歌很认真地砍开苦兆妖王的尸体。
很认真地回答着先前...苦兆妖王张狂的那句，“吾有万丈道行，你只萤火而已——”
“在吾面前，你如何发光。”
“...”
“星星看起来渺小，只是因为你距离它很远而已。”
“每一颗星星，在它的家乡，都有可能比太阳还要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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