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_
姜歌带着澹青离开三十三重檀木小楼。
面前，是金色无垠的麦浪。
离开那栋檀木小楼之后，澹青的神情忽而变得莫名难受起来。
“怎么？”姜歌观察着这牛马师姐的表情变幻。
“我只是...”
“忽然觉得这「卷尘仙国」好像也没有我所想的那般——”
“如地上仙国。”
“至少，和我所幻想的地上仙国，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一样。”
“虽然这里已经很好了。”遥遥眺望着远方村落，澹青双眸微微失神，“但是...”
“但是...”
“和我所想的世界，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一样。”
“而且——”澹青看着那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村民踏出村落的村庄，“我总觉得，这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诞。”
“距离产生美罢了。”姜歌微笑，“你向往的「卷尘仙国」，从来都不是现实存在的「卷尘仙国」。”
“只是你自己幻想，憧憬的「卷尘仙国」罢了。”
“至于...”姜歌遥遥眺望着澹青所眺望的那片村落。
以「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
姜歌所能看见的，远比澹青更多。
那些村民都乖巧地待在村落当中，脸上虽洋溢着笑容，却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就像是游戏里的村落。
对——
便是如此。
“这片所谓仙国。”
“的确有几分古怪。”
“你们都说...这「卷尘仙国」百姓定寿千岁，无有夭折。”
“是故无增无减。”
“就连医馆大夫，也成了完全不必的行当。”
姜歌扣着澹青的手腕优哉游哉地往前走，澹青抿唇，沉默地低头沉思。
她毕竟是结丹境的修士。
孤身一人在圣宗苟且了这么多年，自然能理解姜歌意思。
一张异常的脉络，同样徐徐在她面前铺陈开。
姜歌接着说道，“这「卷尘仙国」百姓定寿千岁，无有夭折。”
“是故仙国子民无减尚还可以理解。”
“可这卷尘仙国黎民百姓八千四百万。”
“无增？”
听姜歌嗤笑，澹青顿时理解了姜歌意思。
传宗接代，繁衍生息乃是人族本能。
愈是被妖魔侵害的地区，这种本能也就表达的愈加强烈。
哪怕是修士，遇到心怡的神女也会心动。
只有像是自己这般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可怜鬼，才会渴望着天降神女垂怜的同时，又没有了渴望。
或者说...是不愿承担这份沉重的压力。
然而这「卷尘仙国」黎民八千四百万，竟然...无增无减。
长吸了一口气，澹青并不理解如此重要的信息，自己之前为何会忽略。
“在憧憬自己所向往的美好事物时，人们总会试图忽略，粉饰其缺点。”
“这很正常。”
姜歌耸肩，停下脚步。
澹青跟着姜歌一起停下脚步。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跟着姜歌走出去了很远。
澹青看着面前山麓。
山麓上终于不再是金色的麦浪，而是一片沉甸甸的果林。
果林前有一间草庐。
一个青年男子咬着一枚李子从草庐出来，恰好与澹青四目相对。
刹那间，澹青双眸布满血丝，看起来甚至比姜歌的眼睛还要赤红。
“骗子！！！”
“你这个...骗子！！！”
澹青不知道姜歌究竟是以何种手段帮她锁定的骗子。
但是欺骗了自己的，那位所谓的「卷尘仙国」上使，应该就是这个男人没错。
见到澹青身旁唇角噙笑的姜歌。
青年男子恶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身为浪迹九州的浪客。
他深知道这个世道什么人能骗，什么人不能骗。
恰好——
面前这红裙少女，就是最不能骗的那一档。
别说是骗她了。
就是招惹她的人，现在大多都已经凉得不能再凉。
他试图狡辩，“我怎么会是骗子呢。”
“若非是我，你哪里会有勇气踏入这「卷尘仙国」。”
“你若觉得我骗了你。”
“我将钱财还于你就是。”
姜歌冷笑一声。
这家伙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知道他要死了。
“竟然能认出我啊——”
她微笑着，青年男子疯狂点头，“认得认得的。”
虽然乍一眼看过去少女红裙曳地的妖冶模样的确与姜歌往日画风完全不同，可是那张夺天地隽秀的脸蛋，赤红如魔种的双眸，还有...那种年轻到过分，又强横到过分的年纪与修为。
放眼九州，仅此一人。
姜歌嘴角牵笑，“既然如此...”
“当真是留你不得。”
“卧槽！！？”青年男子似乎万万没有想到姜歌竟然会这样钓鱼。
他转身就跑，速度极快。
以他凝婴境的修为，逃跑的速度甚至比一般的化神修士都要快上许多。
澹青身体轻轻一颤。
她不想让这骗子跑掉。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和能力去指挥姜歌大人。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青年身影迅速消失在视野中。
澹青嘴唇咬住。
“放心——”
“他跑不掉的。”
姜歌伸出手。
“化神修士与凝婴修士最大的差别便是化神修士对这一方天地道理的掌控。”
“那是他们最大的底牌。”
“也是他们强横的根源。”
“通常情况下，除了儒生之外，这样的底牌都只有一张。”
“如驮尊长老血海之力。”
“甘晏圣主的阴蚀武身。”
“九方上人的九方秘要。”
仿佛生怕澹青无法理解，姜歌所举的，都是圣宗内化神的例子。
澹青只是哆嗦。
这是什么死亡名单啊。
圣宗化神修士虽然较之其他宗门略多，但也经不住姜歌大人这般杀戮啊。
然而很快，澹青就知道了姜歌大人为什么会提及那仿佛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九方秘要。
因为...刚刚才撒着欢跑出去的那个狗骗子。
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他愕然看着笑盈盈等待在原地的姜歌与澹青。
面露惊恐转身就跑。
然后以比刚才更短的时间，一路冲刺回到姜歌与澹青面前。
他唇色逐渐惨白，看着似乎对他是死是活浑然不在意，只是肆意玩弄着自己，同时，小声同身边澹青讲述着化神修士与凝婴修士间差别的姜歌。
寻常凝婴修士在化神修士面前，不过玩具罢了。
尤其是在掌握了九方秘要的姜歌面前，他更只是一个玩具。
沉吸一口气。
他心一横，自己可不是那种任人鱼肉的家伙。
祭出一玄异三角兵刃碎片，男子破釜沉舟，猛地朝着姜歌攻来。
然后——
他看到那红裙少女脸上笑靥如花。
“呐~”
“你们都看到了。”
“是他先对我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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