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路人A
她的千里眼可以观察世间万物——尽管如今的她无法精准地推演未来。
因为，她无法窥清沙条稚生的人生。
白龙之子，他是不列颠的‘变数’，她可以理解眼前的少年为何会对自己如此自信。
他拥有白龙的力量，而且，身上似乎还有某种特殊的，连她都无法窥清的加护。
但，历史是不可更改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眼前的‘白龙之子’就未必能继续存在了。
这个少年就像是一个入侵的病毒，一旦病毒爆发……抑制力将会用尽各种手段，将其修正。
当然，他最终结局如何与她无关，她要做的，只是欣赏这个变数所带来的，剧本之外的惊喜。
哪怕只是激起一点浪花，也姑且能够让她稍微‘愉悦’一下。
抱着这样的心思，梅莉微笑着辞别了少年离去。
当天夜晚。
夜色寂寥，繁星璀璨。
幽夜之下，不列颠的魔女正静静伫立于庭院之下，抬头遥望着星空。
如夜的面纱遮掩着那张绝美的脸庞，那双幽蓝色的眼眸中，隐隐带着忧虑。
沙条稚生就站在她身旁不远，默默地凝望着她。
她一如既往的高贵冷艳，如果不去观看丰腴曼妙的身段，光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气息，就会令人望而生畏。
这也是不列颠那些曾经追求摩根的贵族们，后来会对她避之不及的原因。
“我今天见到了你所说的那个女人。”
沙条稚生忽然开口，打破了夜色的静谧。
摩根的身体轻微一僵，脸色微不可觉地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不过，她并没有对我动手的意思。”
凝望着魔女那美艳诱人的绝佳身段曲线，沙条稚生继续道：“相反，她还邀请我参加拔剑仪式。”
听到少年的话之后，魔女微微侧头望向了夜色之下的少年。
“你觉得，梅莉为什么这么做？”
沙条稚生想了想，笑道：“因为自信吧。”
“拔剑仪式在即，而您最近一直心慌不安……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虽然这些年来您一直告诉我，强者对自己要有绝对的自信……但即使是您，也没有把握我能拔出那把剑吧？”
魔女薄纱下的面容稍显犹豫。
“你还真是敏锐啊。”
在夜与月交织的星空下，她十分坦率地承认了。
“我知道你的身份不可能隐瞒太久，但她会主动找上门，甚至邀请你参加拔剑仪式，就说明她认定了我那个妹妹一定会成为亚瑟王，只是想让过程更有趣些。”
“因为她的眼睛，能看到任何她想看到的东西。”
她在说到最后时，头一次在沙条稚生的面前卸下了那犹如夜色般深沉的心墙，而展露出的，不再是那个心机极深的魔女，而是一个有些柔弱和疲惫的摩根勒菲。
沙条稚生从未见过魔女如此柔弱的姿态，一时间目光不由得有些被她所吸引了。
有时候他都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摩根。
这些年来，她偶尔会在养育他长大的时候，无意间提及自己的身世。
而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露出十分情绪化的神态。
愤怒、嫉妒……甚至是悲伤。
高贵冷艳，令人恐惧的魔女，实际上褪去在这层外壳之后，剩下的只是惹人怜惜的柔软。
察觉到少年那直勾勾的视线，魔女脸上的神色很快被冰冷覆盖。
“你这是什么眼神？在同情我么？”
“并不是同情，只是觉得现在就丧气还太早了。”
沙条稚生微笑道：“梅莉对自己的剧本拥有绝对的自信，但，千里眼所看到的未来不一定就会发生……我曾见到过这样的奇迹。”
“所以——”
在夜色之下，他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掌心。
“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你之所以‘召唤’我，创造白龙之子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打破这段连锁的悲剧，实现自己的愿望么？”
“我会帮你的，摩根。”
少年无比坚定的话语，让摩根的目光微微恍惚。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
为什么要为她而付出？
仅仅因为，她是他的造物者？
但即便是造物者，也会被背叛不是么？
说到底，她自己就是背叛的魔女。
拔出石中剑，然后取代阿尔托莉雅成为王，让神代回归……这是摩根最初的目的。
为了这个目的，她这些年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可以说是既当老师又当妈，只为了让沙条稚生能够成长到自己所期待的那一阶段。
没想到，在她犹豫时，竟然还需要被这个孩子反过来鼓励安抚……
她抬起视线，却恰好察觉到了少年那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经过这短短几年的成长，黑发少年已经褪去了原有的稚嫩，那张白皙的脸庞多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脸上的微笑仿佛掩盖了月色的光芒。
明明是清幽裹挟着寒意的夜晚，可偏偏自手心中却传来一股发烫的暖流，透过肌肤的触感，像是能感受到少年那份炽热的爱慕。
魔女诱人红唇轻启，本想开口询问少年为何如此尽心。
可在那份无声的对视之中，却沉默了。
无需询问他理由，因为她亦能感受到那份心意……甚至同样也有这样的情感。
这些年来，她是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的。
修炼时的专注，对她无微不至的，十分坦率的关心……她都看在眼里。
但因为曾被伤害过，因此当别人主动靠近自己的内心时，会下意识地回避疏远……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因为害怕当自己透露这份情感时会被拒绝，所以直接选择了回避。
“您似乎一直在避免和我有更近距离的接触……为什么？”沙条稚生忽然问。
看着魔女那难以启齿的模样，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忽然笑了。
“我知道了……是因为我当初在刚降临于这个世界时对您所喊出的那个称呼吗？”
并没有任何的退缩，反而再度靠近了两步。
少年贴近她的耳垂，轻声说了一个字。
“——！！！”
摩根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面颊上飞快地闪过一抹醉意般的晕红，可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犹如水流般从身体涌出。
“你——”
她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少年已经从她身旁离开，面带笑容：“放心吧……我一定会拔出石中剑。”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如果你想成为王的话……到时候，我就把那把剑送给你。”
少年那无比坚定的话音让摩根不由得一阵失神。
她愣愣地抬头，望向面前的少年。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因为害羞而忍住了。
多年以后，已经成为了不列颠女王的摩根勒菲总会想起那一天的夜晚，还有少年那温暖的笑容——并感到深深的怀念和后悔。
……
不知不觉，时间很快来到了拔剑仪式的当天。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当中混杂着劣酒的酸味以及无数人聚集在一起时候的温度。
贪婪，野心，好奇，以及对于拔出石中剑这份‘奇迹’本身的渴求，在这片广场的数千张人脸上浮现。
他们犹如狂热的信徒，推挤着，叫骂着，都想亲眼见证那个能够统一这片混乱土地的‘王’的诞生，亦或是……妄想自己成为王。
“滚开，乡巴佬！”
“下一个是我！我是伯爵的骑士！”
一个又一个体格壮硕，身披铠甲的骑士，在众人的欢呼或哄笑中，走上前去。
他们握住那柄插在古老石砧上的圣剑，使出浑身解数，涨得满脸通红，然而那柄剑却如同长在石头上一般，纹丝不动。
而在那片喧嚣的后方不远，梅莉正坐在远处的一棵树梢上，微笑着望着这一幕幕‘有趣’的景象。
人的贪婪，劣根性，在这一刻彰显得淋漓尽致。
而在这片热闹的场所，金发少女阿尔托莉雅正静静地站在人群中。
她穿着不合身的，充当侍从的粗布衣，身形在那些高大吵嚷的骑士和领主之间显得格外瘦小。
那如同黄金般耀眼的长发，此刻也只是简单地束在脑后，沾染了几分灰尘。
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狂热的向前推挤，她只是远远地，沉默地凝望着那柄剑。
“王，是不需要‘心’的。”
“你必须成为一个完美的，没有迷茫的‘符号’。”
脑海中，回响着那位如梦似幻般的魔术师女士，在教导她时说过的话。
冷漠无情，才是王者？
为了拯救不列颠，就必须舍弃作为“阿尔托莉雅”的一切吗？
看着那些因为拔剑失败而垂头丧气的贵族和骑士，金发少女的心中充满了迷茫。
她不渴望王位，她只渴望这片土地的和平。
如果拔出那柄剑，真的可以拯救大家……那么，舍弃自己的“心”，是不是……也是值得的？
内心的迷茫逐渐消散，她在那嘈杂的声音中，慢慢下定了决心。
是的……如果这就是她的宿命的话，那她愿意坦然接受——
就在她准备拨开人群，走向那宿命的中心之际，忽然有人从她身旁走过。
那个人影停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望向圣剑的视线。
“能让我先试试吗？”
紧接着，一道与周围的狂热格格不入的温和声音响起。
阿尔托莉雅愣了一下，逐渐从那沉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衣物，阳光下，他的脸上挂着亲切和煦的微笑。
不知为何，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少年冲她善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径直穿过那些还在为失败而叫骂的骑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柄决定不列颠命运的石中剑。
“哦？终于开始了么……”
而在树梢之上，穿着纯白法袍的花之魔术师梅莉在看到这一幕时，眼眸中很快浮现出准备看好戏的愉悦和兴致。
石中剑的拔出条件，在场的人当中只有她最清楚。
并不是像外面所说的，‘是否有资格成为王’，而是‘是否有决心舍弃一切成为王，然后带领不列颠子民拥抱人理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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