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炎1
但在他的“剑瞳”映照之下,他看到的,是无穷无尽的死寂。
是万物凋零,生机断绝的景象。
这是超越了“术”的层面,触及到了“道”的力量。
他的“剑瞳”,可以轻易复制“术”,但却无法直接复制“道”。
因为,“道”,是修士自身的感悟,是独一无二的。
宋书航第一次没有选择硬接。
他侧身,躲过了这寂灭的一剑。
那剑锋擦着他的衣袍而过,一丝黑色的死气,缠绕而上,他月白色的衣袖,瞬间变得灰败,失去了所有光泽。
贰仪三污;起韭熘叁#贰'台下一片哗然。
“大师兄躲了!”
“看来神照境的剑意,果然不是那么好接的。”
萧寒一剑落空,并不意外。
他手腕一转,剑势再生,如影随形,再次向宋书航笼罩而去。
他的每一剑,都带着那股寂灭的剑意,不断侵蚀着宋书航的防御空间。
一时间,擂台上只见一道黑影,追着一道白影。
宋书航不善身法,这几天东拼西凑的从同门师弟师妹的剑诀中偷来了几分飘逸灵动。
但是,在萧寒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剑意面前,依旧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大师兄好像要败?”
“剑意这种东西,没法取巧,只能靠自己领悟。”
“大师兄如果出忘川肯定能胜,但他自己定下的规矩是不用秘剑和神通,这下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们并不知道宋书航为什么要禁止秘剑和神通,他只是要丰富自己的剑瞳,输赢其实无所谓。
但有希望的赢下的对局,总归还是要尽量赢的。
宋书航换剑为虚神!此刻递出,竟于那死寂之中,凭空生出了几分浩荡水声。
有围观者仿佛真瞧见了一条奔流大河,自那剑尖倾泻而出,浩浩汤汤,一往无前,要将这世间一切的污秽与死气,都给冲刷干净。
此为大河剑意!
一剑为冬末,万物死绝。
一剑为春初,大河开冻。
那萧寒的寂灭剑意冷硬,死寂,不容半分生机。
而宋书航的大河剑意,则是那裹挟着泥沙与初生草木的春日江潮,汹涌,磅礴,要将这死寂天地,冲刷出一个活泛人间。
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意,于那白玉高台之上,悍然对撞。
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不绝于耳。
活水撞上了亘古不化的寒冰。
那滔滔不绝的大河剑势,竟是被那漆黑剑光一寸寸冻结,自剑尖始,沿着剑身,向着宋书航的手腕处,蔓延出一层肉眼可见的黑霜。
大河,终是没能冲开这片死寂的冻土,反倒被这片冻土,拉入了永恒的长眠。
萧寒那张千年不化的寒冰面具上,第一次有了些许动容。强者之间一交手,自是知晓相互之间有没有,宋书航明显不善剑意,或者说从来没修过剑意,打发是偏向神通和剑的那一派,剑意这东西在对方没有神通秘剑的时候威力能轻松碾压同级别剑招,但在秘剑和神通的机制面前其实有有些不够看的。
所以秘剑和神通多的修士不会练剑意,乃是无法与天地交感,且气运不佳,拿不到秘剑的剑修用来勤能补拙之物!
萧寒没料到机缘颇多的大师兄竟是也修过剑意。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寂。”
他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那柄漆黑长剑,便如那阎王爷终于落下的朱笔,悄无声息地,点在了宋书航那柄已被黑霜彻底覆盖的凡铁剑身之上。
“铛”的一声,脆响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宋书航手中虚神剑脱手,掉落一旁。
若是换成普通灵剑或法剑,此刻的剑身怕是早已寸寸崩裂。
他败了。
在那股子不讲道理的寂灭剑意之下,他那条初具雏形的大江,被生生冻毙。
所有人都瞧见了那袭月白长衫的落败,瞧见了那柄凡铁的崩碎。
可无人瞧见,自始至终,宋书航那双无有半分神采的灰白眼眸,都未曾有过眨动。
他那双眼,便如两面最澄澈的古镜。
那萧寒的寂灭剑诀,如何起手,如何运招,那股子冻绝万物的剑意,又是如何自丹田而起,循经脉而走,最终凝于剑尖,化作那一道吞噬光景的漆黑。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那双眼,分毫不差地,“看”了进去,“映”了下来。
他输了一场比试。
可在他那双灰白眼眸的方寸天地里,却有一座崭新的剑冢,拔地而起。
他将对方的寂灭剑意映照在了剑瞳之中!
.... ...
....
自此之后,论剑台,再次冷清了下来。
宋书航每天依旧会准时出现在擂台上,静坐,等待。
他的气息,一天比一天沉稳。
那双灰白的眼眸深处,除了无数剑影,似乎还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是各种不同剑意的光华,如同星辰,在他的瞳孔中闪烁。
起初,偶有神照能投机取胜。
但在喂了足够多的剑招,宋书航的剑意也愈发纯属,逐渐的,他在神照修士之中也没有敌手了。
“我还以为自己抽到的那个无一败绩的,能在未来独断万古的修士会是你呢。”小黄鸡有些无聊地用翅膀戳了戳宋书航的脸。
“唉~”
“没想到师兄这些天居然败了这么多场。”
宋书航一笑道:“我修行时间短,没参悟过剑意,熟悉之后不是好多了吗?”
“是啊,神照境也打没了。”小黄鸡道:“你还要继续打吗?”
“当然打了!”宋书航道:“同境的打完了不是还有千劫境吗?”
小黄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在演武场的最外围,有几道身影,若隐若现。
他们的气息,远比神照境要强大得多,深邃如海。
千劫境的弟子平日里大多都在闭关苦修,或者在外渡劫,很少在宗门内露面。
但是,宋书航这几天闹出的动静有点大了,以至于大家的好奇心无法遮掩,即便是在外渡劫的也想回来看看。
“他就是师兄一直在等的那个亲传吗?”一个身穿紫袍的青年,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宋书航。
“确实,能连败同境,甚至能洞悉他人剑道,此等天赋,的确罕见”旁边一个女子点头赞同。
“不过,他的路子,太取巧了。”一一个声音冷硬的男子开口道。此人身量魁梧,眉眼深刻,棱角分明得像是被刀斧一下下凿刻出来的,瞧不见半分仙家弟子的温润,反倒有股子边关大漠独有的风霜气。
他身上穿的,也非是宗门弟子常见的飘逸道袍,而是一身紧凑利落的玄黑劲装,腰间斜挎着一柄长刀,刀鞘是陈旧的鲨鱼皮,刀柄也只是用粗糙的麻绳一圈圈缠绕着。
“哦?王师兄此言,是想亲自下场,去试试他的斤两?”紫袍青年笑道。
那个被称为王师兄的刀客,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他们都是千劫境的强者,每一个都渡过了至少两次天劫,实力远非神照境可比。
千劫境的修士每渡过一次天劫,肉身强度、神念范围都会比神照修士强出一倍,千劫境中的一千劫有些夸张的成分在,其中也包括“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这种倒霉事,这些小劫是不会让千劫境修士实力提升的,唯有生死大劫才可能让实力蜕变,所以千劫境修士相互之间说的“渡劫属”,指的是生死大劫的数量。
在他们看来,宋书航的那些手段,虽然精妙,但终究是在低层次的打闹。
就在他们议论之时。
一个身影,从他们之中走出,一步一步,走向了论剑台。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修士,面容普通,气息也并不张扬。
但是,他每踏出一步,整个演武场的大地,都仿佛在轻轻地颤抖。
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向着擂台中央汇聚。
“是陈师兄!”
“陈默师兄!他竟然出关了!”
“他不是在准备渡第二次天劫吗?”
台下的弟子们,瞬间沸腾了。
陈默,千劫境初期的修士,但却是在百年前,就已渡过第一次天劫的修士。
他性格沉闷,不喜言语,一心向道,是个战斗狂人。
满山翘首以盼,都想瞧瞧千劫境中,是哪位师兄肯屈尊下场,来称一称这位大师兄的斤两。却不曾想,第一个走上那白玉高台的,竟会是这位一心向道,素来不理俗事的陈默师兄。
陈默一步踏上高台,便只那般静立于宋书航对面。此人无有半分千劫境高人该有的煊赫气焰,便如一块路边顽石。他也不自报家门,只是抬眼,瞧着那袭月白长衫,而后,右手按住剑柄,缓缓将那柄剑,自鞘中一寸寸抽出。
那是一柄瞧不出半点出奇的剑,剑身无光,剑格无纹,甚至比宋书航手中那柄凡铁,还要来得朴素几分,像是个乡野铁匠铺里,花三两文钱就能买来的寻常物。
可偏生是这柄剑,在彻底出鞘的那一刹。先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磅礴气机,自那方寸擂台扶摇而上,直冲霄汉!刹那间,整座凌霄仙宗的山头,天上流云,尽数凝滞,而后轰然倒卷,如见君王。演武场上那数千弟子,只觉着像是有一座无形大山,当头压下,神魂都为之战栗,仿佛骨子里都渗入了那股子来自九天之上的凛冽寒意。
那不是剑气,亦非杀意,而是修士渡过生死大劫后,被天地法则硬生生烙印在身与剑之上的“劫”力!是天威!
“千劫境……”
宋书航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层次,与之前的对手,完全不同。
如果说,神照境的剑,是有了“意”。
那么千劫境的剑,便是有了“势”。
那是引动天地之势,是法则的具象化。
“大师兄,请赐教了!”
陈默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宋书航是掌门亲传,辈分高,千劫境的修士叫他一声大师兄多少有些不服气的成分在,而这些不服气不能表现在言语上,便只能继承到刀技上了!
他举起剑,对着宋书航,遥遥一劈。
陈默的一劈,看似平平无奇。
但是,在宋书航的“剑瞳”之中,他看到的,是整个擂台空间,都在这一劈之下,被强行扭曲,压缩。
封圣境的修士一击可开伪虚空,使虚假的诸天呈现于眼前,千劫境修士对法则有着极深的领悟,神照修士的全力一击便已经可以斩开真正的诸天,而千劫修士已经可以同时斩开十层诸天,从边缘的世界层窥见争霸区的一角。
若不是凌霄仙宗是一方自成的稳定洞天,这一招之后,两人便是要在世界障壁之外的“真虚空”里大战了!
....
此方天地,这白玉高台,这天上凝滞不动的流云,一并活了过来,朝着宋书航缓缓收拢,合围。
天地,竟成了一方囚笼。
此间,无有半分剑招路数可寻,更无半点剑意可供拆解。
这便是纯粹的“道理”,不与你辩说,只叫你遵从。
是境界二字,最不讲理的写法。
这便是千劫境修士,自那天劫雷罚的尸山血海里,挣来的一份分红。修士渡劫,身魂受天地法则的洗练,举手投足,便能从这天地间,借来一缕旁人借不走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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