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卷分数的中学生
“但是真一……他也和你说过我的事情了吧……”桃香的喉部上下滚动，像是咽下了更为尖锐刺耳的话语。
“那种将有前途的人骗进圈子，发现变不了现之后始乱终弃的事务所，才是真正的骗子。”
桃香说这句话时，目光明显黯淡了许多。
仁菜的指甲深深掐进了背包侧面的网兜，她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书包里。
“其实在川崎，像我这样的人很多的。”桃香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平静。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陪伴自己多年的琴包，指尖划过磨损的边角。
“诶？”这句话像有魔力似的，瞬间将仁菜埋在书包里的脑袋拉了起来。
她抬起泛红的眼睛，带着困惑和一丝探寻望向桃香。
“在一个小地方有了些名气，然后被事务所邀请~~~~”桃香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某个灯光迷离、掌声稀疏的小舞台。
地铁突然驶入一个急弯，车厢剧烈地晃动起来。
仁菜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桃香放在腿上的吉他琴包边缘。
在这一刻，两个人的手，通过那承载着梦想与失落的乐器，短暂地连接在了一起。
“这样的乐队大多都停在了Hall级，冲上武道馆的少之又少……”
“武道馆？”仁菜瞳孔骤然放大，如同Lehouse舞台中央骤然聚焦的聚光灯圈。
进过了音大的仁菜现在很清楚，内行意义上的武道馆，和自己在电视上看演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动员力一万五千的二流乐队检测站。”桃香举起双手，模仿着武道馆旋转升降舞台的样子。
“以前虽然有些神格，但现在也就是检测站的水平了。”
自嘲的笑声有些刺耳，但很遗憾，巅峰期的她，也没有登上武道馆的资格。
“不过就算是钻石星尘巅峰的时候，离开了大本营旭川的话，恐怕也没有那种动员力。”
“现在的didus……”仁菜的手指不停地绞着裙摆，浅蓝色连衣裙的荷叶边被揉出细碎褶皱。
“好歹也稳在了Hall级，她们也很努力啊……”桃香用食指轻轻敲击着琴包。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她自己连Lehouse级都掉下去了，无论如何都是非常汗颜的。
“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一直没能问出口……”仁菜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带着犹豫和积压已久的困惑。
“什么事？”此时的桃香，左手手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出了空之箱的前奏节奏。
然而她身边的仁菜却突然举起了手机，锁屏壁纸正是桃香在在北海道综合体育馆演唱空之箱的舞台照。
“MMK桑为什么不唱你自己写的那首曲子……明明播放量那么高……”
桃香看着照片中自己星光四射，活力无限的样子，一时间愣住了。
“啊……”桃香一走神，琴包好悬没倒地上，倒是仁菜非常机灵的拽住了琴包的背带。
“那个啊……”提起空之箱，桃香耳尖泛起薄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我把它的版权交出去了，再唱的话要付费的……”
“诶？！！！”仁菜的背包由于主人动作过大，险些没有甩出去。
她瞪圆的眼睛里，硬着车窗外忽明忽暗的隧道灯光。
“水月也和你说过吧，我‘自愿’退所了……”桃香的指尖不自觉的拨动着琴包扣带，金属搭扣在寂静车厢里发出心跳般的咔嗒声。
“是……”仁菜点了点头。
“作为出道单曲，大家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那首歌归谁的问题，因为当时版权在我名下。”
桃香的声音突然降低，仿佛唱到副歌是被拔掉了话筒线。
“但是我把大家带出来的，如果我带着出道单曲一起走了，毫无疑问其他人都会被事务所冷藏，当然这是我现在才知道的事务所的套路。”
“但就算是在当时……我也知道带走这首歌其他人会很不妙。”
桃香喉部上下滑动着，像是咽下了某个成员的名字。
“其他三个人都说不想放弃，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滚回旭川做败犬……”
桃香抓琴包的手忽然用了些力气，仿佛要将喷涌而出的记忆压回去一般。
“所以你就给出去了吗？”仁菜抬头看着桃香道。
“没办法。”桃香摇了摇头。
“带她们唱歌的是我。”
“带她们来东京都的还是我……”
“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她们……”说到这里，桃香的音调已经低到说不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仿佛被桃香感染一般，仁菜的目光也黯淡了下去。
“虽然但是，水月那家伙并不是这么想的……”桃香扯了扯黑色连帽卫衣的松紧袖口，起球的布料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美观。
“或许是这首歌对他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意义吧，刚来这边的时候他总之吵吵着什么‘竞演抢回来’‘给出去是大义，抢回来是实力’之类的……”
桃香模仿着水月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样子。
“后来呢？”仁菜身体前倾，两眼放光的期待着下文。
“果然你也很喜欢那首歌吧？”桃香看到仁菜眼睛都亮了，再结合仁菜的突然更换的锁屏壁纸，自然明白了她逼宫的小心思。
“是。”仁菜果断点了头。
“后来呢——”桃香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他发现自己写不出歌，然后也渐渐入行了，知道了自己和钻石星尘的差距，然后他就老实了。”
“噗——”没能蚌住的仁菜，笑倒在了地铁的塑料座椅上。
她的肩膀因为忍笑而不住地抖动，之前的沉重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现实转折冲淡了不少。
“但是我觉得昨天水月前辈的那两首歌都很不错呢……”仁菜说话的时候，依然在揉捏着百褶裙的褶线。
显然，她对这次的胜负是非常执着的。
“说起来，他也已经学了快一年了呢……”提起昨天的歌，桃香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认可。
“自从来了之后他就像疯了一样的学，仿佛自己把歌写出来就能火一样。”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到了那个疯狂汲取知识的身影。
“虽然下个月他才升大二，但是流行相关的音乐制作、作曲编曲法、录音制作还有什么软件操作之类的按他自己说的，他已经学完了，写出歌已经没问题了。”
桃香用鞋尖勾住晃动的琴包，牛仔热裤下的黑色丝袜因为和拉链摩擦的原因，在勾丝的边缘不断徘徊。
“后面就是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怎么把歌写好之类的理论，但是他说自己并不需要那种东西，所以也不怎么着急，慢慢学就是了……”
桃香的目光投向车窗外再次亮起的站台灯光，语气里模仿着水月的实用主义态度。
“这样啊……”仁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也随着桃香望向窗外飞逝的光影，似乎在消化着这些关于创作、关于成长的信息。
就在此越已吆林壹寺物揪俬玖扒时，到站的电子提示音突然打破了二人身边的静寂。
“啊，到站了。”桃香抬头看了一眼车厢内部的电子提示，站了起来。
“该下车了哦。”她转身，对还坐在座位上的仁菜说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
“嗯！”仁菜用力地点了点头，迅速将小书包背在身后，像只敏捷的小鹿，从座位上弹起，紧跟在桃香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空旷的车厢，走向闪烁着提示灯的车门。
随着“嗤”的一声气动门响，都市的喧嚣与混杂着各种气味的空气，瞬间涌入了这节承载了太多思绪的车厢。
第二十二章 成绩公布的那天
川崎市，幸区，某升学补习班
窗外，空调外机如同患了重哮喘的病人，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
补习班内部，惨白的荧光灯管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冰冷、缺乏生气的青白色调中，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汗水的混合气味。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冻住了，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回荡。
距离那个让仁菜心潮澎湃的音大之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现实如同兜头浇下的冷水——
除非是电视上正在热播的少女乐队番剧能掀起短暂的热潮，否则一个小女孩对音乐的热情，在繁重课业的挤压下，往往只能维持两三天的新鲜感。
当仁菜再次从题海战术的麻木中勉强挣扎回神时，日历已经翻到了周四。
“以节目上传为限，72小时的时间内按照播放量排序……”
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回放着上周六G.B.C.幸区海选现场的画面，仁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悄悄地将手伸进课桌抽屉 就铃留死 流起岜贰虾，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手机外壳。
拇指悬在锁屏键上方微微颤抖着，仁菜的内心中正上演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解锁窥探那牵动人心的结果？还是继续沉入眼前令人窒息的“正业”？
“还有五分钟就发布上周的周榜结果了……”这个念头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吸——呼——”看到还剩五分钟，“不务正业”的渴望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击溃了名为“学习”的脆弱防线。
上周六晚上的战斗忽然在记忆里闪回。
现在锁屏时钟的数字每跳一下，校服裙褶就仁菜揪得更皱了几分。
水月前辈曾经提过音乐的认同。
仁菜自己当然是认同桃香的。
然而……桃香需要的却是更加主流的认同。
班级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可闻。
仁菜用虎口蹭了蹭裙摆，发现握着手机的右手已经汗湿到打滑。
“叮——噔——叮——咚——”补习班模仿高中校园的下课铃声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却略显僵硬的活泼感。
虽然是补习班，但是对于模仿高中校园气氛这种事，这边还是挺认真的。
周围的同学如释重负，纷纷开始收拾书本和笔袋，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拉链开合的声响、低声的交谈瞬间打破了教室的沉寂。
但仁菜像是被钉在了座位上，纹丝不动。
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手指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飞速地滑动着。
“川崎市Lehouse协会的网页……乐手募集活动专题……”
网页加载时的缓冲图标就像堵住了的水龙头，“玩命加载中”这几个字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仁菜的小手儿在手机上飞速的滑动着，即使同学开始收拾书包去吃饭了，她也没有动。
“啊！”看到本**推男子组TOP5的的字样，仁菜的小手儿哆嗦了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屏住呼吸，用带着细微颤抖的食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下滑动屏幕，如同在拆解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5th, 表演者：伊藤智也 曲名：末日点唱机（Cov） 乐队名：***路 播放次数：1867
4th, 表演者：向井光 曲名：夏天的骄阳 乐队名：sunny 播放次数：2984
3rd, 表演者：柴崎航 曲名：热情似火 乐队名：R＆r 播放次数：3215
2nd, 表演者：原田润 曲名：青春的花 乐队名：奔放的青春 播放次数：4416
1st, 表演者：水月真一 曲名：童话 乐队名：新川崎（仮） 播放次数：19583
“呼——”当“水月真一”和那近乎两万的惊人播放量清晰地映入眼帘时，仁菜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一抹安心的、带着点小骄傲的笑容在她唇边绽开，如同阴霾中透出的一缕阳光。
“水月前辈果然是有实力的。”
她低声自语，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水月那副得意洋洋、装模作样地说着“あいつら全員卡拉咪（那些家伙全是垃圾）”的欠揍表情。
带着这份小小的喜悦和底气，仁菜迅速将网页的选项卡切换到了女子组。
“然后——MMK桑！”仁菜不自觉地用力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只有她自己的寂静角落显得格外清晰。
食指再次变得沉重而心虚，带着细微的颤抖，开始缓缓下滑屏幕。
“咕嘟——”仁菜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随着网页下滑，参赛者的信息一个一个的浮现在了仁菜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