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允舍
‘戏弄总会有度，苍泽的性格不会给敌人任何喘息的余地，黑发也是同理，那么....’
“他.....似乎不想再继续玩下去了....”
符玄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清晰地感觉到，苍泽周身散发出的黑色气息，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不再是单纯的杀意，而是某种更加深沉、更加浩瀚、更加接近宇宙本源终结概念的.....权能。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轮漆黑、深邃、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与希望的月亮，在这片本应虚无的意识空间深处，缓缓地、无可阻挡地.....升起。
暗月，降临。
第140章 景元：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黑月悬空，漆黑如永夜凝结。
那不是光线的缺失，而是存在本身被否定的颜色。
当它升起时，所有人都僵住了，仿佛宇宙的法则在此刻改写。
无形的锋刃，密密麻麻，如同冰冷的星辰，紧贴着每一寸皮肤，锁定了每一次呼吸，将“动弹”这个念头本身，都变成了奢求与禁忌。
苍泽脸上那扭曲的诡异微笑再次浮现，他欣赏着众人凝固的姿态，如同欣赏一幅名为《绝望》的静物画。
“呵呵~”他轻笑着，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黑塔，你之前不是言辞犀利，很喜欢斥责我么？现在.....怎么安静得像个人偶了？”
他踱步到黑塔面前，指尖轻佻地挑起她光滑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苍泽的目光中，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毁灭欲。
接着，他转向阮梅。
这是他第一次，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好奇，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仿佛在确认一件艺术品的质感。
随后，冰冷的刀尖，代替了手指，抵在了她脆弱的喉间。
“亲爱的女士~”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发指：
“你还记得吗？当初用发簪，一点一点，搅动我喉咙的感觉.....那种无法呼吸、无法发声的绝望.....呵呵，很快，你也会亲身体验到的。”
苍泽想要越过镜流，但他鬼使神差的停在了镜流面前。
苍泽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正的、仿佛穿越了七百年时光、洗净了所有铅华的，纯粹而悲伤的微笑。
两行殷红的血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猩红的眼眸中滑落，划过苍白的面颊，如同雪地上绽放的凄艳之花。
黑发苍泽警铃猛然响起！他惊恐！他开心！他愤怒！
‘你还在！你还在对不对！’
景元要比黑塔的反应快！
“苍泽！你还要沉睡到什么时候！快点醒来！！！”
景元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他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瞬息之间！
他赌那两行血泪并非虚假，赌那个真实的微笑背后，还有挣扎的灵魂！
他想起倏忽之乱时意识深处那两个苍泽——既然代表毁灭与痛苦的黑发在此，那么，代表着守护与誓言的“白发”.....在哪里？！
仿佛回应他撕心裂肺的呼唤——
黑发苍泽的左手，猛地抬了起来，以一种决绝的、违背主人意志的力量，死死掐住了他自己的脖颈！
“呃啊.....！”
黑发苍泽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与痛苦，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失控的左手——那只手腕上，不知何时，竟戴着一个样式古朴的护腕！
那是.....当年应星与丹枫，耗费心血为他打造的，用以稳定体内丰饶力量的抑制器！
就在他因窒息而动作一滞的刹那！
景元敏锐地捕捉到了暗月威压的松动！
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人都感觉到那遍布周身的无形锋刃消失了！
卡芙卡试探性地移动了一下，确认无误后立刻说道：“能动！”
“为什么！明明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为什么还要坚持！！”
黑发苍泽发出困兽般的咆哮，他右手握紧黑刀，竟疯狂地、一刀又一刀地捅向自己的身躯，仿佛要将体内那个阻碍他的白发彻底剜除！
然而，那左手依旧死死钳制着他。
极致的愤怒与痛苦让他彻底癫狂，他不再理会自身的创伤，猩红的眼眸锁定所有人，毁灭的意志如同海啸般爆发！
“都——给——我——去——死——吧！！！”
伴随着这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成千上万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刀光，如同席卷天地的死亡潮汐，铺天盖地地向着众人汹涌而去！
那声势，仿佛要将整个意识空间，连同其中所有的存在，都彻底湮灭！
景元和黑塔瞳孔一缩.....
但他俩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景元散去了身后的神君虚影.....
镜流、阮梅、瓦尔特等人，也仿佛心有灵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那毁灭的洪流扑面而来。
只有经验尚浅的三月七和星，出于本能，试图扭身躲避那致命的刀芒。
“唰！唰！”
两道刀光从她们的身体上掠过。
“本小姐.....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三月七下意识地捂住脖子，脸上写满了恐惧。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与分离并未到来。
她愣愣地放下手，发现自己完好无损。
只见那些看似恐怖无比的刀光，在触及众人的前一瞬，竟如同虚幻的泡影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要害怕。”
一个温和、带着令人安心力量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
“我记得我们的约定，三月七。”
三月七猛地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如新雪般纯净的白发，和一双蕴藏着星穹般温暖光辉的赤瞳。
白发苍泽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她最熟悉的、发自内心的温柔微笑，正静静地看着她。
那一刻，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委屈，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三月七“哇”的一声，像个小孩子般扑进苍泽怀里，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
“呜呜呜.....苍泽！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怕我会死在这里，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见不到大家了！呜呜呜呜.....”
苍泽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柔和而坚定：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看，我来了。”
他的目光，越过三月七的肩膀，投向了前方那个僵立原地的、黑色的自己。
黑发苍泽怔怔地看着这个缓缓走向自己的、纯白的身影，看着他脸上那自己早已遗忘、却又无比熟悉的温暖笑容。
紧握黑刀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哐当——’
象征着“毁灭”与“暗月”权柄的黑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化作缕缕黑气消散。
“呵呵.....”
白发苍泽走到黑发苍泽面前，停下脚步，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释然：
“七百年前，在那個冰冷的夜晚，是你保护了年幼无知、承载了所有痛苦根源的我，独自‘死去’，将生的希望与美好的可能留给了‘我’。”
他伸出手，仿佛想要触碰对方，却又停在半空。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了。”
黑发苍泽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拥有同一张面孔，却仿佛置身于不同世界的存在，泪水再次奔涌而出，混合着血污，显得格外狼狈。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如此坚持.....”
黑发苍泽的声音哽咽，充满了不解与痛苦，一步步向着白发苍泽走去：
“那些背叛.....那些折磨.....那些永无止境的绝望.....难道还不够吗？！”
其他人屏息凝神，注视着这跨越了七百年时光的自我对峙。
第141章 和解
星和三月七还有些迷糊，小声嘀咕：“这.....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苍泽啊？”
“都是苍泽”
黑塔 冷静的声音响起，为众人解惑，也像是在梳理自己最终的判断：
“黑发苍泽，是幼年时为了保护主体意识不被痛苦吞噬而分离出的‘盾’，承载了所有原始的绝望与毁灭冲动，并在当年‘死去’。
而被锁链束缚的白发苍泽，是承载了守护誓言与所有美好记忆的‘本心’。
白发为了保护黑发苍泽不被七百年的循环折磨彻底污染，自愿在幻境中承受无限轮回。”
阮梅说出了最终的推论：
“白发代表守护与承诺，黑发代表纯粹的痛苦与毁灭。
这是苍泽.....自己对自己的一场，持续了.....七百年的救赎。
若非白与黑的约定，在倏忽之乱人格首次融合、引动纳努克降临之时，黑发的毁灭意志就足以倾覆整个寰宇。”
白发苍泽闻言，轻笑出声，目光转向一旁正在悄悄抹去眼角泪光的景元：
“景元，你也猜出来了对吧？在我心里，你的智慧，可是连天才俱乐部的那些家伙都无法比拟的呢。”
他主动走上前，在景元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实的、充满力量的拥抱。
“景元.....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仅仅这一句话，一个拥抱，便彻底击溃了景元苦苦支撑了七百年的心防。
“七百年！我找了你七百年啊！”
景元紧紧回抱住他，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如同一个终于找到失散亲人的孩子：
“饮月之乱后，丹枫轮回受刑，腾骁将军战死沙场，师父她.....堕入魔阴身劫走应星不知所踪！
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还留在罗浮！我从来.....从来都不想当这个将军的！呜呜呜.....”
他将脸埋在苍泽肩头，积压了数百年的疲惫、孤独、委屈与巨大的压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化作无法抑制的痛哭。
他腰间那柄从未离身的黑刀暗月，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激荡，发出细微的嗡鸣。
符玄看着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将军，她内心有些触动。
那个胜券在握决胜千里之外的神策将军....原来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应星和丹恒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去看相拥的二人，愧疚如同毒蛇啃噬着他们的心脏。
“我知道，我都知道。”
苍泽轻轻拍着景元的背，等他情绪稍缓，才温和地松开他：
“别哭了，罗浮的将军怎么能像个孩子一样。我先替你.....小小地惩罚一下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他转身，走向那两位低头不语的“罪人”。
“苍.....”
应星刚想开口，苍泽已经干脆利落地一拳捶在他的腹部！
力道控制得极好，不会造成重伤，却足以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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