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姆日报
第十五章 好奇心
提夫林小贼脸上带着苦笑，瞥了眼揭穿他把戏的麦克尼尔，狡辩道：“什么把戏？尊敬的切趾刀阁下，我只是偷了几副牌而已，这不算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吧？”
“亲爱的科斯塔阁下，鉴于你左手目前的处境。”切趾刀冷声道，“我劝你还是诚实一点吧。要不然的话就会和那些手一个下场。”
麦克尼尔和沃尔吉夫朝着切趾刀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儿有一个靠墙的架子，架子上搁着几十个封口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装了一样黑乎乎、皱巴巴的东西。
蛇人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些玻璃罐，他原本以为那是蜘蛛标本，但在听到切趾刀的话后顿时明白过来。
罐中的东西是人手，砍下来，风干后作为战利品保存的人手。许多根蜷曲、脱水手指上的戒指依然在闪闪发亮。
“在你走向不可避免的结局之前，我很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在赌场里出老千的。要知道我的那些庄家和守卫在捉老千这件事上很有一套。”
切趾刀一边说着，一边瞧了眼身边的卡特里娜，吓得赌场总管忙低头后退。
“好吧好吧，尊敬的阁下。您的守卫和庄家确实很有一套，但也别小瞧我的手指。”
提夫林小贼像是任命似的朝蛇人招招手，后者送上了一副扑克牌，“只要一只手我就能把这些牌塞进庄家的标准牌里，然后再全数抽出来。”
沃尔吉夫手腕一抖，大拇指一弹，牌堆一分为二。他的手指不停弯曲、张开，节奏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就仿佛一只正在接受剑术训练的蜘蛛。
切牌、洗牌，切牌、洗牌——他分开牌堆，又让它们合二为一，如此这般来了几十数次。他丝毫不做停顿，把牌堆拍在桌上，拉成一道长长的拱形。
“要挑一张吗？”
切趾刀双眼眯缝起来，称赞道：“很不错，很不错。你能把牌带进轮牌大赛，但我不相信你能把牌塞进轮牌庄家的套牌之中。
“轮牌比赛不同于普通牌局，每一次庄家都会亲自收牌再确认一遍。这样一来你的牌就会被洗进牌库之中。你出千的次数越多，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而我的庄家也不是傻子，多出来的牌会影响他的切牌和洗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
“有关这个嘛。”沃尔吉夫换了个尽可能舒服的姿势，“只要牌局速度足够快，快到庄家察觉不到就成。而且每淘汰一名牌手，庄家就会换一副牌。”
“所以这就是你的策略吗？提高牌局速度？”
麦克尼尔这会儿插话道：“在我看来，切趾刀阁下。以小子的技术用不着把事情整得那么复杂。”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谁，混蛋，可这次你说对了。想要在轮牌大赛上出千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沃尔吉夫白了蛇人一眼，“做个交易怎么样？切趾刀阁下，我告诉你我是怎么做到的，你让人把我踢出赌场，如何？”
浮船赌场的总管卡特里娜忍不住说道：“不如让这些谜团随你切开的喉咙一起消失吧。”
“哇哦哇哦，女士，用不着那么大的火气。我只是在提出一个建议而已，而且你得感谢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下次还可能吃亏。”
“让您毫发无损地离开我的办公室？科斯塔，你在外面喝了什么特殊的酒吗？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切都告诉我，这样一来你在死前就会少受点苦头。
“当然你要是还抱有什么天真的想法，我可以让手下让你清醒一些，然后我们再谈。”
提夫林小贼惊道：“也就是说我死定了？”
“尊敬的切趾刀阁下。”蛇人开口道，“我和这位骗子有一段很深的过往，如果您肯暂时留他一条狗命，我会感激不尽的。”
“尤金，我很感激你帮我抓住了他。可规矩就是规矩，赌场的规矩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任何理由而网开一面。”
“这我自然是清楚的，但我只求能问他几个问题。这花不了多少时间，绝对不会耽误您让他付出代价。
“这么说吧，阁下。这小子曾经用同样的手法在赌桌上骗取了我不少钱财。钱财我倒是没指望能要回来，这杂种估计早就花完了。可我的一件家族遗物也被他骗了去，您知道，这事关我家族的颜面……”
切趾刀看着桌上摊开的牌，沉吟良久，一时间，谁也不开口说话。终于，他伸手取过一张牌转过来放下，是一张弄臣，也有骗子之意。
“既然事关你的家族颜面，我想你也不会当着我们这些人的面询问。”
“希望您能体谅我的无理要求。”
“好，我可以满足你，但你得想办法让他告诉我，他到底是如何赢下轮牌比赛的，不通过出千，仅靠运气吗？”
浮船赌场的话事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好奇，尤其是对作弊手段的好奇。
这是亚瑟告诉蛇人和提夫林小贼的信息，这位切趾刀本身就是赌徒出身，他技术不俗，在接管过赌场之后就致力于揭穿那些作弊者的手段。
要不然的话那些手也不会被制作成标本收藏，可以说，那些放在架子上展示的手，更像是一面荣誉墙，是切趾刀这些年来对赌场安全的保证。
现在，一个年轻的小赌徒不仅把牌带进了他的赌场，还在最不可能作弊的轮牌赌场中出千夺得冠军。
这事一旦传出去，恐怕浮船赌场的安保措施就会被人质疑，而那面被切趾刀视为荣誉墙的存在更会成为一个笑话。
这也是为什么在得到亚瑟的情报后，沃尔吉夫会选择如此高调地在赌场赢钱的原因之一。
这样固然相当危险，一旦切趾刀恼羞成怒，他也许会直接被在办公室里处决，死后尸体卷进地板上的高档地毯当中，再由窗户丢进外头的池塘，成为水里生物的一道大餐。
可这么做的好处也相当明显，连切趾刀都猜不透的手段会让他的好奇心压过他的怒气，这样一来沃尔吉夫就不会血溅当场。
而这一计划最重要的一环不是由他来完成，而是由蛇人麦克尼尔来完成的。
所以沃尔吉夫赢得越多，风头越旺，人气越高，切趾刀对蛇人的亏欠也就越大，想要让他答应一些要求也就越有可能。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麦克尼尔像切趾刀伸出戴满戒指的手去，“我会让他开口的。”
“一言为定，尤金阁下。”切趾刀用力握了握对方手。
第十六章 弄臣刺客国王
“好了，说吧，科斯塔。我追察了你那么多年，很了解你的性格。”蛇人朝提夫林小贼劝道，“你去一个又一个的赌场，从安姆到泰瑟尔，又从泰瑟尔到博德之门。
“骗来的钱足够让你买下一座庄园，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可每一次你新进入一个赌场时，总是处在破产边缘。
“所以金钱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对吧？你渴望的是这份刺激和耍弄这些蠢人所带来的满足感。现在，为什么不承认呢？这世界不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吃屎去吧，混蛋。对我来说你是个失败者，和其他败在我手里的人没什么两样。你以为揭穿我的……”
“好了好了，科斯塔，我知道你还有很多其他令人眼花缭乱的技巧，有些甚至会让法师们都羡慕。
“只是现在你的左手被按在桌子上，小拇指还抵着一把刀子。所以别再嘴硬了，让命运女士作出决断吧。用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说着话，蛇人伸手从摊开的牌中抽出了一张，他瞧了眼，将其放在之前切趾刀的那张弄臣边上，那是一张杀手。
“这我倒是喜欢。”提夫林小贼咧嘴而笑，“你抽到的牌可不怎么大。”
“只要打过你的就成。”
“那就让我们瞧瞧，是谁的运气更佳。”提夫林小贼也伸手抽出一张牌来摊开。
那是一张国王，是国王牌中最大的一张，但正好被杀手克制，也就是说他这一手输得相当彻底。
“啊~”蛇人发出一声感慨，“奇妙的命运，人人都说泰摩拉反复无常，这话可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提夫林小贼愣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他出色的演技甚至让麦克尼尔都差点信以为真。
“看来我的路走到头了。”他低声道，语气很是失落。
“但你可以把你的故事留下，至少这屋里的人会知道曾经浮船赌场出现过一名技艺高超的作弊者。”蛇人说。
提夫林小贼认了命，“好吧好吧，如果这就是命运对我的安排。可我的左手开始疼了，喉咙似乎也挺干，双脚也越来越酸。”
切趾刀瞪着他，然后耸耸肩：“给科斯塔阁下搬把椅子，再添一个杯子。除了卡特里娜，其他人都出去。”
卡特里娜皱起眉头，她很清楚切趾刀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是在玩火，可她却不敢出声提醒，因为在这个时候违背她上司的意思，很有可能会被当成薪柴。
一名守卫从墙边搬来一把打磨得恰到好处的乌木椅子，上面还附带毛皮
坐垫。他将椅子放在沃尔吉夫身后，后者满面春光地坐进椅子。
按住提夫林左手的守卫收回匕首，又忙活了几秒钟，回来时把一个装满酒的水晶高脚杯递给的沃尔吉夫。
提夫林小贼晃了晃高脚杯，轻抿一口，继而放松下来。奇美莱奥娜，绿色原野著名的葡萄酒之一。
以美人奇美莱奥娜命名，酒如其人，这酒不仅色泽鲜艳，味道更是如美人一般让人回味无穷。
“祝您健康，”切趾刀说了一句祝酒词，“但你的健康需要各种各样的援助。现在解释解释吧。”
沃尔吉夫把酒杯放在一边道：“轮牌大赛想要出千确实很难，所以必须掌握时机。提高比赛速度，让庄家频繁换牌是一个办法，但我发现你的总管卡特里娜是个细心的人。
“在淘汰两名选手之后，她让人把换下来的牌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很显然，她了解这种作弊手法。好在我此前都没有出千，因为局势一片大好。
“而在最后一手时，我想你也看到了，我要是再不出千，出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
“那把不可思议的顺子。”切趾刀低声接过话道。
“是的，那把不可思议的顺子。”沃尔吉夫嘴角微扬，“没人能够有这等运气，至少我没有。所以我把一切都赌在了最后一把，因为我相信，另外两位牌手会因为我的遗产而争个你死我活。
“所以他们绝对会押上足够多的筹码来将利益最大化，毕竟在所有人看来我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切趾刀摇摇头道：“可最后，你手上的牌还是要被庄家收回去。就算庄家不清点这副牌，我也会让人检查的。”
“你当然会，在出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后，不算是谁都难免生疑。所以我必须要在庄家把牌收回去之前抽出里头多出来的那几张牌。
“可谁都知道，牌一旦被摊开，牌手就不能触碰。不过，只要给予慷慨的小费，额，不，是大笔的小费就能让庄家失神好一会儿，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抽出牌来。”
“高明。”切趾刀轻轻拍着手，“真是艺高人胆大，你有其他作弊者没有的耐心和技巧，可惜了，科斯塔先生，原本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的。”
“是啊，如果没有这个该死的混蛋的话。”沃尔吉夫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命运就是这么无常，在你的守卫进来把我带走之前，我能不能喝完这杯酒？”
“请便。”
沃尔吉夫把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行了一个夸张的礼，宛如国王跟前的弄臣。自始至终，卡特里娜的手就没有离开过剑柄。
浮船赌场除去那些守卫之外，总管卡特里娜也是一个危险人物。
别看她现在彬彬有礼，一副文明人的样子，但根据亚瑟的情报来看，这女人先前的职业是拿赏金的武装民船指挥官，在薤湖和怒江猎杀水贼的船只。她手上和胸前的伤疤可不是在谁家客厅喝茶喝出来的。
随着赌场之主的命令，守卫从开门走进，把这诡计多端的骗子架了起来。
“带他去审问室，记得走专用道路。我不想把这事闹大。”切趾刀吩咐说，就这样，沃尔吉夫被带离了房间。
麦克尼尔以不令人察觉的动作悄悄转动了下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好了，弄臣下场，刺客登场。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尤金，这算是我给你的报答。此外，我希望这儿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止步于此。”
蛇人点点头，伸出手道：“这是自然的，尊敬的阁下，再次感谢。”
切趾刀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两只手紧握在一起，但切趾刀如被毒蛇叮咬一般，迅速抽回了手。
站在侧边的卡特里娜在第一时间抽出佩刀，可一团白色的浓烟迎面而来，她慌忙用袖子遮住口鼻，试图在烟雾中寻找切趾刀和蛇人的身影。
随着雾气别不断地吸入，她感到自己越来越恍惚，她想赶在昏倒之前走出烟雾，但头发却被烟中冒出的一只手给抓住。
紧跟着，她的后背就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拳，这让卡特里娜猛吸一口气，随即感到身子一阵无力。
“对，再吸一些。”尤金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但又远在天边。
……
架着提夫林小贼往审讯室赶的四名守卫遇上了一只奇怪的拦路者，它乍看一眼就像是一只狗，但仔细看的话，这东西更像是一个构造体。
复杂的零件在魔法能量下滴答转动，如同一座复杂的时钟。守卫们自然没见过这等怪异的玩意。
但出于谨慎，他们还是抽出了武器，领头的两人慢慢朝那东西靠了过去。
沃尔吉夫露出笑容，因为走的另一条路，所以这条走道没有其他外人，他高声询问道：“嘿，伙计们，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停下？那是…是一只狗吗？”
“闭嘴，再嚷嚷我就赏你几拳，让你提前流些血。”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留多少血有关系吗？”沃尔吉夫继续让守卫们分神。
话音刚落，那构造体突然跳上墙壁，借力一跃便来到先前两名守卫的后头，还没等那两人转过身子，两道银光便从滴答身体两侧射出。
匕首的目标很明确，精度也足够，加上沃尔吉夫的干扰，架住他的那两名守卫很快就被击中，然后倒地身亡。
“我开始喜欢你这小家伙了。”沃尔吉夫一边说，一边迅速从一个守卫的尸体上拔出匕首来。
先前的一名守卫冲向滴答，用力斩出一剑，可那构造体异常灵活，它往旁一跳，躲过那一剑，随后调整身体，做出猛扑的姿势。
另一名守卫绕过滴答，杀向沃尔吉夫。虽然拿着匕首，但战斗绝对不是提夫林小贼的强项，面对袭来的守卫，他转身就逃，毫不犹豫。
论逃跑，沃尔吉夫自然是好手，可惜这条不长的走道没有给他提供太多的选择，所以在即将来到走道尽头时，提夫林小贼一个急停，转身把匕首投了出去。
奔跑中的守卫矮身躲过匕首，朝前挥出一剑想要阻挡折返的提夫林，可对方以灵巧地姿势避开了去，长剑只在那件精致礼服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啊！要命要命。”沃尔吉夫叫着继续逃命，“滴答，乖狗狗，告诉你已经解决了那家伙！”
滴答没有出声回应，而是用行动给予了回答，那名守卫在看到它摆出扑来的姿势时就立刻提剑防御。
不过迎面而来的不是那只构造体，而是火。滴答张开嘴，喷出一团滚烫的火焰。
那守卫被这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忘记了躲闪，他全身被火焰包裹，惨叫声顿时响起。
自从麦克尼尔得到了艾斯法娜 · 曼妮姆斯的设计图后，他就改进了自己此前的所有作品。
艾斯法娜图纸中的一些大胆设想解决了他长久以来的一些难题，他最成功的创造，构造体滴答得到了全面升级。
现在的滴答不再是仅用尖牙和利爪战斗，它口吐烈焰，发射带毒的匕首，甚至还能在水中行动。
特别是最后一点，麦克尼尔让它在蛤蟆塘外涉水靠近浮船赌场，并用其中一枚戒指引导它去解救沃尔吉夫。
提夫林小贼看到那名烧起来的守卫时，不禁发出惊呼，他躲到滴答身后，“还有一个，乖狗狗，干掉他，我们赶紧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