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姆日报
……
“你说什么？”奥瑟夫抓住信使的双肩，“再说一遍？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由于太过兴奋，信使的声音听起来又细又尖，“传送门，传送门关上了。我们还…还守住了渔场，布莱达之子杰德也确认阵亡。”
会议室中的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起，长鞍激动地双手颤抖，安格瑞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克劳利也重重地松了口气。
“我不需要继续在这了。”长鞍取过自己的头盔，“是时候上战场了。”
他不容在场之人反对，便大步走出房间。
“他们成功了。”奥瑟夫不住地点着头，“他们成功。”
……
太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亚瑟坐在渔场的一堵墙边，长剑靠在肩头。
埃德温跑到他身边问道：“我们打算跟着大部队去市中心支援，你要来吗？”
亚瑟摇摇头。
他很清楚兽人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传送门的关闭意味着他们无法再增派援军，云雾城的士兵们如今只需要将城中的入侵部队包围干掉就能取得这场奇迹般的胜利。
所以多一个他少一个他已无关紧要。
“行吧，那你可没办法见证这光辉时刻了。”黑猫跑开了去。
亚瑟望着那轮新日升起，就算是已经见识过红蕨镇的惨剧，但他依旧没办法习惯这种景象——到处都是尸体。
人们大喊大叫，唱起歌谣，念诵祷文，放声欢呼，又或者痛哭不已。伤者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呻吟不时传来，还有垂死者的祷告和叹息。
诺斯卡依旧还跪在岸边，梅哈菲已咽下最后一口气，老卡曼混杂在战场中的众多尸体当中，亚瑟不知道费佳是否还在哭泣。
……
云雾城经历了它最匪夷所思的一个礼拜，而且还是在喜悦和悲痛两者相融的诡异气氛当中。
但对于亚瑟来说，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他前世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这一世也一样。
所以在整座城市处于极度分割之时，他找到了一处好地方尝试冰钓，远离了所有人。
如果不是一个熟悉的人找上门来，也许他会一直钓到开春，然后骑上萝卜，带上被誉为英雄的埃德温前往清风谷。
“收成如何？”伊尔米斯瞧了眼亚瑟身旁的木桶，除了快要结成冰块的湖水外，里头什么都没有。
“我一定是被依斯提悉亚*给诅咒了。”亚瑟耸耸肩，收起鱼竿。
“也许你该从往鱼钩上放点东西学起。”珀迦索斯提议道。
“所以你们两个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指导我怎么钓鱼？”
伊尔米斯笑了笑，道：“不，我们来道个别。原本以为你应该和云雾城的新英雄们在一起，没想到会在这偏僻的地方钓鱼。”
“我应付不了那种场面，就找了一个养伤的借口逃了出来。”亚瑟说，“你们要去哪？”
“重新完成试炼。”伊尔米斯望向远方，“然后再一次登神。”
“再一次？不会觉得太无聊吗？”
“我告诉过你，伊尔米斯，他一定会嘲笑我们的。”珀迦索斯翻了个白眼，“每一次登神的试炼的内容都不会一样，结果也不会相同。当然，像你这样的凡人是不会明白的。”
“可不是，真不知道是谁被困在梦境之中，还需要一个我这个凡人去拯救。”
“我真该向你吐口水。”
“好了好了。”伊尔米斯摆摆手，“给我你的记事本，亚瑟。”
亚瑟很是困惑，问道：“为什么？你打算留下联系方式，好下次直接找我求救？”
“他又在嘲笑我们了。”
“冷静冷静，伙计。他不过是在开玩笑，很有意思，亚瑟。不过，我觉得这一次的历练我会更加小心。我打算给你一点礼物。”
“太棒了。”亚瑟立即拿出笔记本，“先说一句，我不需要什么诸神的馈赠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金银珠宝就成。”
伊尔米斯脸上露出尴尬又不失礼仪的微笑，接过记事本打开，伸手在上面轻抚了下，随后交还给了亚瑟。
“呵，真有趣，我不知道你还是个制图师。”亚瑟看着笔记本中新出现的内容眯起了双眼，“不管怎么说，多谢，虽然我不知道这地图对我…等等。”
亚瑟注意到了什么，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笔记上的地图，明白过来，“这是废墟灯塔和地底的完整地图吗？”
“是的，我清理了那儿的陷阱和怪物，还把所有的宝藏都标注了出来，这些东西我都用不上，我想对你应该会有些帮助。
“哦，我还后头绘制了一条能够顺利前往灯塔的水道，这样一来，你就能从薤湖前往灯塔了，会更快也更安全。”
“哇哦，我……”亚瑟咧嘴而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珀迦索斯说。
“我救了你们两个倒霉蛋的命。”亚瑟朝珍珠骆驼竖起中指。
“总之，希望你今后的旅途顺利，亚瑟。”伊尔米斯跳上珍珠骆驼的背，“再会了。”
“嘿，伊尔米斯。”亚瑟突然问道，“为什么你要执着于登神？瞧瞧你？现在不也挺好。”
伊尔米斯蹙眉思考了会儿，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忘记了当初自己为何要登神，不过我一定会在路上想起来的。
“有些东西是不会被忘记和改变，正如梅哈菲告诉我的那样，你愤世嫉俗，但你始终是个好人。”
“好吧，在我厌烦你之前赶紧离开这吧。”
“那么再会了，异乡人。”伊尔米斯点头告别，他和珀迦索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结冰的湖面上。
“说实话，我真觉得应该朝他吐口水。”
“死骆驼，我还能听到！”
“我知道！”
第三十九章 吵闹的聚会
那座湖边小屋有炊烟升起，亚瑟止住脚步，丢下手上的鱼竿，顺手摸向自己的佩剑。
这地方地处云雾城的乡村地带，位于雾隐沼泽的西南边，就算靠近沼泽，大部分的小坡上也有干燥的的树丛。
小树林大多都被泥塘环绕，不熟悉路线的外人根本进入不了此地，这也是亚瑟看中这地方的原因之一。
小屋的木门吱呀打开，埃德温从里头走出，看到了站在院中的亚瑟，撇撇嘴问道：“你最好钓上了上等的好鱼，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后悔跟这群疯子来这破地方见你。”
亚瑟面露苦笑，松开紧握剑柄的手，跟随黑猫一道走进简陋的小屋，烧得正旺的炉火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他现在看起来活像一个难民，冰晶在他的胡须中闪闪发亮，一块破布把脸的剩余部分裹得严严实实。
他朝屋里的人点了点头。
小屋里头大变了模样，原本空荡荡的餐桌上堆满了食物，奶酪，面包，火腿，香肠，熏肉……
屋子的一角还堆上了酒，沃尔吉夫坐在一桶啤酒上，用勺子给其他人添酒。
屋里弥漫着酒香和肉汤的味道。麦克尼尔正在小心翼翼地搅动锅子里的汤，活像是在做一场伟大的实验。
从味道里判断，亚瑟认为汤里有洋葱、牛肉和熏香肠，还有一些别样的香草。
和薤湖的鱼斗智斗勇了一个早上，他确实是饿了。
翠西占据了屋里第二舒适的位置——几个布袋子堆成的座位——她用一把锋利的匕首修理着自己的指甲。
大地精接过啤酒大口灌下，在麦克多纳的示意下往壁炉中又丢了一块木头进去。
盖什正在处理炖汤剩余的配料，是土豆和胡萝卜，还有一些绿叶蔬菜。
“你们不用参加下午的庆祝仪式吗？我听说他们安排了英雄游行。”
翠西轻笑一声回道：“我们这些人哪一个像英雄？要是知道你找到了这么个好地方，我们早来了。”
“鱼呢？”埃德温半截身子都在水桶里，爪子冰水中哗啦哗啦晃荡，“一个早上你就没钓上一条鱼？”
“我都放生了。”
“为什么？”黑猫不解地抬起身子。
“我有好生之德。”
“是吗？这话你真该和那些死在你剑下的人说去。”
亚瑟踹了黑猫一脚，后者惊呼一声掉进水桶之中。
“葬礼过后你就不见了踪迹。”盖什取过一篮子蘑菇，“我们都以为你已经离开云雾城了。”
葬礼……亚瑟心中一阵苦闷。
在战斗结束后的最初三天，他几乎都在参加葬礼，矮人的，人类的，半身人的……
一场接着一场。
那些天，整座城市仿佛就是一个大型殡仪馆，到处都是哭泣的声音，到处都是出丧的队伍。
城主夫人和其次子的葬礼被定在第二天，奥瑟夫没有大操大办，只是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
亚瑟自然也出席了，而就在昨天他刚刚参加完老卡曼的葬礼。他和往常一样出现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注视着一切。
奥瑟夫似乎老了几十岁，失去两位至亲的痛苦压弯了他的后背，有那么几次，亚瑟甚至都觉得他会摔倒在地。
但他还挺了过来，坚持到了葬礼的最后。
在人群三三两两准备前往城主府邸时，亚瑟却走向了墓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儿。
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他在墓地中找不到什么能够静一静心情的地方。
墓地人满为患。
他走到一座爬满枯藤的墓室前坐下，这儿是为数不多没有多少人的地方。
“我找到挥剑的理由了。”早先就坐在这的费佳开口道，他的声音很沉闷，大概是他把脑袋埋在双膝中的缘故。
“这挺好。”亚瑟干巴巴地回道。
“我要杀光那些兽人！”
答案在预料之中，但依旧让亚瑟心中一沉，他感觉自己嘴巴发苦，琢磨半晌，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兽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云雾城也不会。
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这场漫长的战争将会继续，甚至会延续几代人。
年轻的剑客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样看着。
“奥瑟夫主动卸任城主职位。”
半龙人的声音将亚瑟拉回了现实之中，他感觉身子有些冷，便拉过椅子坐到了火炉旁。
“安格瑞·博福特暂时接任了城主的位置。”半龙人还在继续说，“看来，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已经产生了。”
“换做是我，这会是我最不关心的事情。”亚瑟耸耸肩，听到了黑猫从水桶里钻出来的声响。
“天杀的混蛋，小心我在你睡觉的时候塞虫子。”埃德温咒骂着跑到火炉旁。
“要我话说，我们没能去探索灯塔的下方遗迹是个巨大的损失。”麦克尼尔走向餐桌，拿起盛有土豆和胡萝卜的木盆，“根据资料，那儿可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是啊，确实可惜。”沃尔吉夫点着头，“那要不要再去一趟？”
其他人发出抱怨和咒骂，显然是不想再踏进那片该死的沼泽一步，那次长途跋涉已经让这些人对雾隐沼泽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有什么东西在门外出现，亚瑟敏锐地察觉到，但他也注意到其他人没什么反应，于是便没有动弹。
小屋的木门被推开，寒风从外头涌进，夹杂着一些冰雪。
似乎要下雪了，亚瑟心想。
“云雾城的市民可是要失望了，谁能想到他们期盼已久的英雄会窝在这种破烂的小屋里。”走进屋里的夏洛特道。
“英雄够多了。”盖什说，“如果他们想要看的话，可以去墓地。”
“好吧好吧，各位，我带了面包。”夏洛特把面包篮子放在桌上，“这场宴会算我一个。”
“见鬼，我原本想要在这躲到开春的。”亚瑟抱怨起来，“你们这些混蛋，我该用扫帚把你们都打出去。特别是你，夏洛特。”
女吸血鬼摊摊手说：“还在为科斯佳的事情生气吗？我之前已经说明过了，他并没有死去，只是和伟大的主人前往另一个世界了。这也算是他的选择。”
“这话你该对他的父亲去说。”
“好了好了，没什么好吵的。”翠西插话进来，“一场难得的胜利，我们应该高兴而不是争吵。我提议，等吃过饭，喝下酒，我们再来好好谈谈吧。
“至于现在，伙计们，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喝点酒，等那锅美味的肉汤出炉。”
“我同意。”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地精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