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姆日报
医师恍然大悟,拍着腿说道:“啊呀,马洛先生,是的是的,我想起了了。我看过你的戏剧,就在那个酒馆,叫…叫《新月》来着,是吧?”
马洛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埃德温离开自己所占的舒适位置,爬到亚瑟的肩头小声询问道:“新月?恩?你的老情人,克祖拉的瑰宝,阿德哈主演的新月?”
“应该不会有错。”亚瑟轻声回道。
“哼哼,这就有意思了。”埃德温咧嘴而笑,“一位克祖拉有名剧作家竟然会来这种乡下地方?采风?你觉得这话有多少可信度?
“还有那个一身都是草药味的行脚商人?蠕虫的卵啊,他难不成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吗?
“去男爵领淘古董?笑话,那地方就算有遗迹也早就被盗墓贼洗劫一空了。怎么的也轮不上他去。”
亚瑟没有理睬埃德温的问题。
粮仓的门吱嘎一声被打开,马车夫和尼古拉一道走了进来,两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马车夫闷闷不乐,尼古拉还是和此前一样,但没有了更多的敌意,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位称得上是俊俏的姑娘。
那姑娘手脚麻利地把篮子里的吃食给拿出来放在旅客们跟前——面包,鸡蛋,腌肉,土豆……
马洛盯着那姑娘瞧了一阵儿,随即拿出笔和本子开始书写。埃德温从亚瑟的肩头跳下,他闻到了麦酒的香味。
尼古拉把手里一小桶麦酒和杯子交给最近的弗朗萨克手上,马车夫阴阳怪气地挤兑道:“得亏我去了,先生们,得亏是我,要不然这铁公鸡就打算给我们一杯麦酒。一杯麦酒,啊,真是小气。”
“话可不能这么说,劳伦。”那姑娘突然开了口,声音和她那位父亲一样嘹亮,“这都是自家酿的酒,外人可喝不惯。先拿一点儿尝尝总比浪费了要强。”
埃德温迫不及待地拿过杯子,示意行脚商人快点满上。
他的举动被那姑娘瞧见了,顿时吸引了对方的那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瞧,一只会喝酒的猫。”她感慨道。
“行了,泰莉玛,事情做好了就回去,屋里还有孩子要照看。”尼古拉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命令道。
泰莉玛拎起篮子,再瞧了瞧几人便快步走出了粮仓。
尼古拉盯着她瞧,确保她走出了粮仓才起身去帮劳伦收拾马具和安顿马匹。
“这算不上我喝过的最难喝的酒。”埃德温吐吐舌头,示意这麦酒确实不怎么样。
一只会说话和喝酒的猫,这让其他人都大为吃惊。
马洛从地上坐起,接过麦酒说:“在今天之前我要是碰上一只会说话的猫,一定会觉得自己喝得太多了,可这麦酒是我今天的第一口酒。”
他的话让其他人都笑了起来,行脚商人继续把酒递给医生。
“我不用了,我喝茶就成。”亚瑟摆摆手说。
“嘿,劳伦,过来,先来喝一杯吧,那些马又不会自个儿跑喽。”弗朗萨克朝马车夫呼喊道。
劳伦迈着轻快地步子来到众人身旁,接过酒,高举起来说:“让我们祝愿亚瑟老爷身体健康。”
“这本该是我的台词。”弗朗萨克笑骂道。
众人欢笑着喝下一大口酒,酒精扫除了一些阴雨天的愁闷之气。
和那杯茶一样,辛格医师在浅尝了几口麦酒后便将其放在了一旁,转而专心应对付起面包和腌肉来。
其他人也一样,长途旅行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情,加之从阿纳涅沃镇到男爵领得花上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这些饥饿的乘客很有可能从早上出发就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亚瑟拿起一块面包来,小块小块掰着往嘴里送,他倒是不饿,但从外头的雨势来看,今晚上他们很有可能要住在这间粮仓里了,所以他打算先吃点东西,以免没时间吃晚餐。
不知为何,他有这种感觉,他有一种麻烦找上了门的感觉。
“啊,弗朗萨克。”黑猫向行脚商人问话道,“假如你当真找到了什么宝贝,你打算卖到哪儿去?”
“当然是诺灵顿了,那地方不知怎么的开始流行游牧民的风格来。你们知道的,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喜好变化多端,还捉摸不透。
“他们爱上了游牧民的穿戴和艺术品,时常会那么打扮,还总是在宴会上拿出一些艺术品互相品鉴。”
诺灵顿啊。亚瑟不禁在心中感慨,那地方是法比奥的家乡,和日落荒野相距不远。
埃德温撇撇嘴,没说什么,转而向可劲喝酒的著名剧作家发问说:“马洛,我敢说我一定在克祖拉看过你的戏剧。”
剧作家拿杯子的手一僵,露出一抹尴尬地笑容道:“是…是啊,我此前确实生活在克祖拉,近两年才回到日落荒野。”
“啊~这就对了。那么你这次打算写一部什么样的剧?”
马洛突然变得扭捏起来,他支支吾吾地不肯多说有关戏剧的事情,最后又闷头喝酒去了。
那一小桶啤酒很快就见了底,劳伦和尼古拉来到篝火边上。
“啊呀,酒喝完了。”弗朗萨克说,“没给你留下一点。”
劳伦便冲尼古拉说道:“再去拿一桶吧。”
“不成不成。”尼古拉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能再喝了。”
“怎么?你个铁公鸡,老爷给的钱不够吗?那可是一个银币,够买好些麦酒了。”
尼古拉一板正经地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先生们,还有您,慷慨的老爷。不是我小气,而是这儿升了火。这是村里唯一的粮仓,要是失火了,我们来年的小麦可没地方堆了。”
“瞎说,尼古拉。”马车夫语气颇为不屑,“这湿哒哒的天气怎么能失火呢?再说,你这小桶麦酒也不会让我们都喝醉了。”
“这可说不准,前年从老爷的底盘上来了几个打猎的,我给了他们酒,还生了火,这群疯家伙不知怎的把房子点了。
“好在发现的及时,房子也就烧了一角。那些混蛋家伙保证说会赔偿,可第二天清晨就跑了,一点儿踪迹都找不到。”
“得了得了,再拿一桶酒来,就一桶,有位老爷在呐。”马车夫好言相劝道。
尼古拉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最后还是应承下来,扭头离开了粮仓。
他一走,马车夫就小声抱怨道:“铁公鸡,一毛不拔。这老小子钻进钱眼里去了。他准是在心疼自己的酒呐。”
“你和他很熟啊。”亚瑟开口询问。
劳伦笑了笑说:“还成,我有时候会拉客人来他这过夜。我通常不走夜里,小路夜里不安全。”
“那为什么要走小路呢?走大道不就好了?”
“老爷,您不知道,走大道会多花更多时间,走小路才快,路上也没有其他车子,不会堵上。
“哦,您的马,老爷。是匹顶好的马,您要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需要喂,我现在就可以去。”
亚瑟便从次元口袋里拿出一袋子燕麦来,“就喂些这个吧,它今天也是累了。”
“得嘞。”马车夫接过袋子,眼睛好奇地盯着亚瑟的那个次元口袋,瞧了一会儿才拿着燕麦走了。
“那是什么,亚瑟阁下?”辛格医师也来了兴趣。
亚瑟倒是没想过一个次元袋会引来那么大的关注。可他有所不知的是,这儿地处偏僻,没什么人会想要来这种穷地方。
就算有冒险者也大多都是些身无分无,走投无路的。所以魔法造物就显得尤为稀奇。
年轻的剑客向医师解释了下什么是次元袋,引来了医师的连连夸赞,他显然也想要弄一个。
“有了这玩意,我也就不用整天带着这厚实的出诊包了。”他一边感慨,一边拍拍自己手边上的那个老旧的大皮包,“我年纪大不如前,拎着这东西走不了多远就得停下休息。”
“照你这个年纪,理应不接这种出远门的病人啊。”喝饱了的埃德温问,他似乎想要探求这儿每个人藏起来的秘密。
“是不该,不该……”辛格医师咕哝起来,“可也没办法呀,老顾客了,总不能撒手不管,不是。转手别人我又不放心,他也不放心让别人看,他就相信我。”
“是谁呀?兴许我认得,我以前在男爵领住过一段时间。”马洛问。
“啊,他呀,他呀,不是一个什么有名的人物,就是一个管事的,替男爵大人管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儿。”
这个话题被走进来的尼古拉给打断了,巴斯克维尔村的话事人手上捧着一个小酒桶,气喘吁吁地来到篝火旁。
他打了个招呼,放下酒正准备走,弗朗萨克叫住了他,说:“来吧,老伙计,坐下坐下和我们喝上一杯。”
“哦,不了,先生们。我还有事情要忙。”
“下雨呐。”行脚商人看了眼外头,“能有什么事呀,就一杯酒,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盛情难却,尼古拉便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老伙计,这就对了。”行脚商人递过去一杯满满当当的酒。
尼古拉接过喝了一口,随即说了一声,“愿环杉之主保佑诸位。”
喂好了马的劳伦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篝火旁,他瞧见了喝酒的尼古拉,便笑话道:“刚刚你可连门都不让我们进,这会儿倒是跟我们一块儿喝起酒来了。”
尼古拉突然长长地叹口气,回道:“村里最近不太平,所以我才不想留你们过夜……”
他的话戛然而止,等了一会儿,他又说道:“说这干什么,喝酒吧,先生们,喝酒吧……”
第五章 村中怪事
喝完酒后,尼古拉又带了几条毯子过来,虽然这会儿还没有到晚餐的时间,但马洛已经困了,也有可能是喝了太多的酒。
他要了一块毯子,又往自己身下塞了不少干草,不一会儿便打起鼾来。
医师和马车夫商谈着赶路的事情,劳伦向医师保证,明儿一早就出发,不管下没有下雨。
亚瑟小心地烤着自己的熊皮大衣,以免毛皮被点着了。行脚商人和黑猫品尝着最后一点麦酒,谈论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得到了马车夫保证的医师转向亚瑟,问道:“亚瑟阁下,我这么问可能有些失礼,但您能和我们说说路上碰到的那些劫匪吗?”
“我当然不是在质疑您的话。”他又快速补充道,“只是在担心那些劫匪会不会又……”
“不,不用担心。”亚瑟摇摇头,“我觉得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打劫了。”
“啊,那我就放心多了。”医师拍拍自己的胸口。
劳伦往篝火里添了些柴火,张望着外头说:“我没听说路上出了劫匪,得亏我们没有撞上,真是环杉之主保佑。
“也亏您清理了那些坏蛋。要我说,准是那些兽人害的,这儿以前挺好的。那些兽人四处劫掠,让庄稼人活不下去,劫匪也就多了起来。”
说着话,马车夫拿出自己的钱袋,倒出里头的钱币数了起来,他数得很仔细,生怕自己漏掉了一枚。
行脚商人瞧见了这举动,觉得好笑,便问道:“劳伦,你是哪儿人?我听到你会说这儿的土话。”
马车夫抬起头来,回话说:“我是灰杉林那儿的人,离这不远,也就八英里左右。”
“怎么想起干这营生来了?”行脚商人又问,语气颇有那些神殿审判官的味道。
“过日子呗。”马车夫把钱收回钱袋,然后又不放心地倒了出来再次清点起来,“家里穷,我一共三个兄弟,老大和老二在爹妈死后抢走了房子和土地,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
“我不得已就去了阿纳涅沃镇讨生活,最初我什么都干,小厮,看马人……”
劳伦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起自己的往事来。
亚瑟很佩服他这本事,一边数着钱,一边还能把话说得顺溜。
“是不是该吃晚饭了?”劳伦最后问道,“看外头的天应该是,我去问问尼古拉晚上吃什么,总不能又是面包,腌肉和土豆吧。”
他站起身,迅速把清点了两遍的钱币放进袋子里,随后吹着口哨就出了门。
粮仓里沉默下来。只有马洛有节奏的鼾声,马儿咀嚼麦秆声,角落里老鼠跑动的声响。
“那么您……”行脚商人打破了沉默,“您去男爵领是打算做什么?”
“我吗?”亚瑟面上带笑,“我想要去找点活干干,过完了一个冬天,钱袋子也瘪了不少。”
“这么说您真是一位冒险者?”
“如假包换。”
“那您一定在这行干得挺不错的。”
“这话怎么说?”
“瞧瞧您的这一身行头。”弗朗萨克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亚瑟正要回话,粮仓的门猛地被打开了,马车夫急匆匆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之前那位漂亮的姑娘。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熟睡的马洛,这位有名的剧作家从地上弹起身子,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所有人,包括刚刚进来的泰莉玛都看向他。
马洛愣了一会儿,逐渐清醒过来,他用手按按额头,嘀咕道:“喝太多了,喝得太多了……”
弗朗萨克朝进屋的两人询问:“怎么了,劳伦,怎么急匆匆的。”
“村里有事发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马车夫的语气很是激动,“还是你来说吧,泰莉玛,把你刚刚说得话再和这几位先生说一遍。没什么好怕的,这儿还有一位老爷。”
亚瑟眉头一挑,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麻烦找上了门,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泰莉玛点着头,转身朝门口呼喊了几声,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出现在粮仓门口。
“进来,西比拉,快进来。”
小女孩怯生生地走进粮仓,躲到了泰莉玛的身后。
弗朗萨克主动让出了一些位置,辛格医师也同样如此,泰莉玛带着女孩坐下,马车夫劳伦则守在门口,紧张地朝外头张望。
泰莉玛是个惹人喜欢的姑娘,她模样标致,仪态里还带有庄稼人特有的那股活力,叫人一看就想起秋天的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