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姆日报
回到村子之后,亚瑟便在篝火旁休息,其他繁琐之事他一概让弗朗萨克去应付了。
这位拥有坚定信仰的竖琴手在对付愚昧和顽固的村民时很有一套,他半恐吓半安慰地让村民们接受了这件事情。
大概是出于对尼古拉的愧疚,他并没有直接点明泰莉玛就是恶魔,而是告诉村民这位可怜的姑娘在病危之时被恶魔占据了身体。
趁着这会儿功夫,亚瑟查看起了遭遇的信息来。
遭遇名称:麦田怪客
挑战等级:6级
目前进度:完成
奖励:便携帐篷、6000经验。
一件很不错的奖励,这顶便携帐篷是折叠成一个小三角的一块帆布。
只要说出命令激活时,它便可以扩展成一顶不大的帐篷,帐篷之中还有一张简单的床铺和一个配烟囱的火盆,这简直就是李欧蒙小屋的简陋版。
有了这东西,亚瑟便能更好的在野外休息了,至少不用花时间搭帐篷和铺床了。
虽说袭扰村子的恶魔已经得到解决,可不管是村民,还是弗朗萨克一行都没有露出太多的喜悦之色。
医师在担忧如何上路,眼瞅着天就要亮,可失去了马车夫和马车,他们根本无法离开巴斯克维尔村。
尼古拉由于失去了女儿,所以无暇关心其他的事情,所以先前他提到过去灰杉林找马车夫的事情也就没人再提起。
村里的公鸡开始鸣叫,提醒着众人他们平安活过了一晚。
亚瑟起身走出粮仓,压在天空当中的黑云正在散去,冷冽的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
他抬起自己受伤的手,对着那夕阳查看。手已经不痛了,正在愈合的伤口让他觉得有些瘙痒。
“你的手怎么样?”竖琴手来到亚瑟身旁询问。
“差不多好了。”
“好得可真快呀。”竖琴手的语气当中带着些许惊讶,“用了药水?”
“对,用了一点儿。”
“那东西可不便宜。”
“可不,我也没剩多少了。怎么?你有事吗?”
被看出目的来的弗朗萨克尴尬地挠挠头发,小声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让我猜猜,你想要借我的马用用。”
“啊,没错。”
“是去灰杉林找马车吗?”
“还能是什么事呢?”弗朗萨克叹了口气,“这穷地方连一匹像样的马也找不出来。骡子倒是有几头,但都是那些庄稼汉的命根子,拉东西,耕地全靠这些畜生。他们恐怕是不会外借的。”
“给点儿钱?”
“那只会让庄稼汉们满口要价,天知道他们会要多少。而且我们也拿不出多少钱来了。钱还得留给租马车呀。”
这会儿医师也走出了粮仓,他面色愁苦,不知所措,眼巴巴地瞧着亚瑟。
太阳升上来了。
一只带着睡意的鹰在那片白桦林上面低低地飞翔,村里的有些地方还飘浮着雾气。
“除非万不得已,萝卜不喜欢其他人骑它。”亚瑟开口说,“昨晚上,它没把马洛甩下来算是个奇迹了。”
弗朗萨克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从云层当中射出的亮光。医师脸上的愁色更浓了。
“我会去一趟灰杉林的,正好我也有事上那儿去。”亚瑟开口道。
光破开了云层,照亮了这死气沉沉的村子。
第十二卷 哥特之夜·诅咒
第一章 负心人
亚瑟勒住缰绳,出声示意萝卜停下。他看到了一块适合休息的好地方,便打算在此享用午餐。
太阳在清晨之时跳出来后就又缩回了云后头,就像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安姆的初春的天气变幻莫测,有时天空布满一层散淡的白云,有时几处豁然清朗,从散开的云层后面呈现出一片蓝空,不时地出现暖烘烘的阳光。
亚瑟在清晨离开巴斯克维尔村,不知为何,离开那座死气沉沉的村子,步入林间小道后他的心情顿时便好了不少。
树梢上微风轻拂。被雨淋湿的林子里面在不断地变化着,如同活过来一般。
他踢踢马腹,引导着萝卜来到那处林间空地开始休息。
午餐是简单的面包和腌肉,还有装在水袋里的一点儿茶。亚瑟一边小口啃着面包,一边查看起手上的地图来。
这份地图是他根据《邪恶之书》上还原出来的,尽管没有原地图的那样详尽,但重要的道路和地点都已经在上头标注了出来。
前往那座陵墓并非一定要从男爵领走,还有几条备选路线同样能够抵达,而其中一条路线便在灰杉林。
这也是亚瑟答应去灰杉林找马车夫的原因,如果他可以确定这条路线依旧可以通行的话,他会果断和竖琴手一行分道扬镳。
埃德温从马袋中跳出,跑到一棵白桦树前撒起了尿,他嘴里发出舒坦的声音。
萝卜晃着脑袋,自顾自地在地上寻找着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草,时不时就打个响鼻。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埃德温漫步走向亚瑟,抽着鼻子,“我不喜欢雨后森林的味道,一点儿也不好闻。”
亚瑟合上地图,看向走来的黑猫,目光深邃。
“好吧。”黑猫举起手,“又有问题了,对吧?说吧,亚瑟,我又做了什么让你脆弱的良心变得不安了?”
“你什么时候能够收起那顶可笑的帽子,还有偷来的烟斗?”
“可笑?”埃德温摸摸头上的猎鹿帽,“这可是云雾城有名的裁缝做的。”
“确定不是偷来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一个嫌麻烦不够大,怂恿他人去死的玩意。”
埃德温懒洋洋地在一块不算太湿的草地上躺下,不紧不慢地点上烟斗问道:“此话怎讲?”
“弗朗萨克被你耍得团团转,不是吗?我想你应该知道他是竖琴手了吧?就在他和我交谈的时候。”
“哪儿能呢?我亲爱的亚瑟,哪儿能呢?我现在才知道他是个竖琴手,见鬼,我和他势不两立!”
“别装了,埃德温。我知道你看得懂深渊语,也精通古贸易语,我能闻到泰莉玛身上若隐若现的硫磺味道,你的鼻子可远比我灵敏。
“你一早就觉察出泰莉玛有问题,可你还是让劳伦和弗朗萨克去了农场,你把嫌疑人指向尼古拉,而不是泰莉玛,乐此不彼地误导着那名竖琴手。”
埃德温吐出嘴里的烟来,笑道:“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地猜想罢了,亚瑟,我可没有你那么聪明。”
白桦林里响起了一阵动静,是轻盈的脚步声音。亚瑟不再和埃德温争辩,而是收起食物,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脚步声停了下来,接着是几声低低的叹息。
“有人。”黑猫小声提醒道。
这片白桦林子就在灰杉林附近,有人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也许是猎户,也许是樵夫,也许是采野菜的村妇……
但鉴于最近这地发生的种种怪事,亚瑟还是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步走去。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一棵粗大的水杉树后,从树木的间隙之中看去,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呆然不动的农家姑娘。
那姑娘坐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正埋头沉思,两只手搁在膝上。在一只半伸开的手掌上放着一束密匝匝的野花,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这束野花轻轻地滑落在了方格裙上。
她颇有姿色,至少在农家姑娘里算得上是秀美,她的头发是那种漂亮的浅金色,又浓又密。
她的脸庞的其他部分几乎被晒成了古铜色,只有常年在田地里劳作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肤色。
有什么闪亮的东西从她的脸颊滑落,落在姑娘那略微苍白的嘴唇上,她在轻声抽泣。
林子里出现某种轻微的响动,她立即抹去泪水,四下张望起来,在明净的阳光下,她那双像鹿一样畏怯的明亮的大眼睛闪着某种期待的光彩。
接着她又倾听了片刻,睁大眼睛盯着发出轻微声响的地方,叹了口气,轻轻地低下头,拾起一朵儿野花,开始慢慢地采摘花朵。
她的眼睑红红的,嘴唇痛苦地颤动着,从那双大眼睛里又滚出了泪珠,沾在脸颊上,一闪一闪。
亚瑟慢慢地转过身去,不想让自己打搅了对方,看得出这位年轻的姑娘是在等候一个人。
就在他打算离开时,林中传来了声响,亚瑟听得出那是靴子踩在泥地上的声音,那姑娘却还在倾听。
响声没有停息下来,反而变得更清晰了,越来越近了。姑娘颤抖了一下,挺直了身子,脸上的哀愁化作胆怯和期待。
透过密密的树木,亚瑟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不知何时埃德温也出现在他的身边。
“啊,一场浪漫的幽会。”他用几近耳语的声音说,“你要去哪儿,亚瑟?留下吧,听听这对儿小鸳鸯讲讲情话。我们打个赌,我打赌这个男人是来诀别的。”
亚瑟快速打量了下那个男人,那个新出现的男人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印象。
从他的衣着上就看得出他是个侍仆,应该还是个骑士侍仆。他穿着一件古铜色短大衣,可能是主人穿旧了给他的,扣子直扣到领口,系着一条两端雪青色的粉红领带,头戴镶金边的黑丝绒便帽,直压到眉毛。
大衣里头是一件白衬衣,衬衣僵硬的袖口遮住了他的整只手,那红润的手指上戴着金银戒指,金戒指上还有一枚花样的绿宝石。
他脸色红润、鲜嫩,但神情却像一个被惯坏的侍从,装出一副轻蔑而无聊的表情。
那姑娘丝毫都没有在意对方脸上满不在乎的神色,她满脸绯红,欢喜而幸福地笑了起来。她本想站起身来,又立刻埋下头去,腼腆地拨弄着手上的花束。
“怎么?”男人开口说话,眯起那对小眼睛来,“你在这儿等很久了?”
姑娘没有回话。
见得不到回应,男人便大摇大摆地走到姑娘的跟前,站了一会儿,耸耸肩膀,把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稍稍向姑娘投去匆匆而淡然的一瞥,随后便坐了下来。
直到他坐下,姑娘才抬起头望着他,目光之中带着祈求之色。
“这真是折磨人!”男人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姑娘吓了一跳,赶忙回道:“没…没等很久,本杰明。”
“唉!”那个骑士侍从摘下帽子,派头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然后重新把帽子戴了回去,“事儿太多了,而且还下了雨,泥地上根本不好走。
“你瞧你瞧,我靴子,都沾上泥巴了。这可是少爷赏赐给我的,因为我的剑术,他觉得我剑术不赖。”
“真好。”姑娘由衷地笑了起来,“我替你洗洗吧,洗洗就干净了。”
“哎呀,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呢?这靴子洗不了,得用布轻轻地擦,麻烦着呐。这是少爷从诺灵顿带回来的,用的是上等皮料,贵着呐。但他赏赐给了我,因为我的剑术。”
姑娘微笑着,又道了一声真好。
骑士侍从晃起一只腿,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说道:“事儿可真多,哪能件件都顾得上,女主人还要骂人。府里忙坏了,我们今天下午就要动身了……”
“今天下午?”姑娘问,目光中透着惊讶。
“是呀,今天下午,得赶在晚饭前到。行了,行了,别难过啦。”侍从看到姑娘哆嗦起来,急忙说,“别哭啦,杰丝敏,别哭了。你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多蠢哪!你要是再哭,我就走了。”
“我不哭,我不哭。”杰丝敏赶忙收住了眼泪,努力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
两人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儿。
杰丝敏打破沉默问道:“什么时候,那什么时候你才能回来呢?”
“这谁知道呢?这要看女主人的意思。”骑士侍从敷衍地回答说,“咱们的女主人和男爵是亲戚,她必须去,你懂吧?男爵身体不好,最后一个儿子也死了。
“女主人自然得去,也许要在那儿长住。得有个管事的人不是?得有个管事的呀,除了咱们的女主人还能是谁呢?”
“你会忘记我的,本杰明,你一定会忘记我的。男爵领到处都是漂亮的姑娘,她们还识字,能和你一块儿写诗。”
“怎么会呢?我怎么能忘记你呢?傻姑娘。听我说,你可要变得听话一些,别跑去乱说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不会,我不会乱说的,我干嘛要去说呢?”
“干嘛要去说呢?”本杰明笑了起来,得意地用手捏着自己的胡子,“你是知道,杰丝敏,你是知道。
“你不是个笨丫头,不完全像个乡下姑娘。但你毕竟没受过教育,而我,我可是受过教育的呀。
“我陪着少爷去诺灵顿的锦带学院深造,你知道那地方吗?哎呀,瞧我糊涂,你怎么会知道呐。那地方是你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
“所以我说的话,你就该听呀,杰丝敏。别去胡说,也别去炫耀什么。安分地等我回来。”
杰丝敏顺从又忠诚地答应了。
“是花吗?”骑士侍从可算是看到了那束花。
“是花。”杰丝敏来了精神,“都是我采的,这是金腰带,能治发热头痛。这是能提神的风信子,这是薮春……”
姑娘从花束中取出一小束春兰,“这是我给您采的,您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