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姆日报
“瓦赫特家族。”亚瑟插话进来，“他们对猎巫事业算得上狂热，但还远远称不上专业。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他们可有收获？”
商人露出轻蔑之色，“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你不过是个弓术老师而已。”
“是的，但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位相当专业的猎巫人，他正在追查老磨坊附近的鬼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他来帮忙。”
见到商人脸上的不信任之色，亚瑟果断抽出了落幕。这一举动吓得商人急忙往后靠了靠。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把剑。”
虽然多米尼克有些困惑，但还是眯起眼看向了锋利的长剑。在看到剑身上的密文时，他的双眼稍稍睁大了些，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抬头看向这位年轻的弓术老师，在短暂的迟疑后，他开口道：“好吧，那就让我们去办公室细谈吧，你觉得如何，亚瑟？”
第十三章 商人和骗子
商会代表的办公室相当之大且足够奢华，实木衣帽架被安置在了门的右手边，上面挂了一顶用料精致的毡帽和一件薄皮风衣。
再往前是烧得正旺的壁炉，上头有个棕熊的头颅标本，熊头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硬木沙发有序的摆放在壁炉前头，阳光从那扇半开的窗户照进，最终落在了那张实木茶几上。
穿过会客厅，里头才是真正的办公室会长从容地来到那张厚重的办公桌旁。
“随便坐，年轻人。”他一边说，一边在抽屉中寻找着什么。
亚瑟并未入座，而是静等对方转过身来。和他预期的一样，商会代表的手上多了一把小型手弩。
“真是可惜，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别把我当傻子，年轻人。那把剑属于夜女士，而你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人。”
“是的，它是属于夜女士，但她已经死了不是吗？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商会代表笑了起来，“那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她的剑会出现在你的手上？
“哦，还是让我来说吧。红蕨镇前段日子出了一位英雄，也叫亚瑟，我看这绝对不会是巧合，对吧？”
“没错，那就是我。”
“很好，说完你的遗言就可以上路了。”
年轻的冒险者看向地上的地毯说：“从泰瑟尔进口来的地毯，要是被我的血给毁了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一张地毯换一名愚蠢的冒牌货，这买卖我看值。”
“那你的儿子呢？”亚瑟又问，“就让他自生自灭了吗？你的上司一定会为你的忠诚而流泪，我看他们非得给你颁发一枚徽章不可。”
商人代表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别再胡说八道了。”
“还剩不到三天的时间就要满月了，镇外的鬼婆会在那个时候举行一场集会，到时候你那可怜的儿子就真的没救了。”
“闭嘴，骗子！菲奥娜向我保证过，她一定会找回我的儿子。”多米尼克大叫起来。
“清醒一些，会长先生！菲奥娜被称为‘疯婆子’是有道理的她和她的瓦赫特家族在上个月烧毁了一支马车队，整整二十多人，只是因为当地的贵族怀疑这些旅人当中有女巫。
“把你儿子的性命托付给这么一个疯子，你觉得他能活着回到你的身边吗？他们会把他连同鬼婆一块烧了的。”
“去你妈的吧，那我就该相信你？一个冒牌货，一个骗子？”
“夜女士服务于黑骑士，但恐怕我无法告诉你他的名字和行踪，因为他现在是我的上司。
“散塔林会在安姆设立了三个组织，每个组织相互独立，互不干涉但共享情报。我不清楚你属于哪一个，你也不清楚我属于哪一个。
“如果我真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冒牌货，是个骗子。那我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内幕？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多米尼克此刻的表情已从犹豫转变为了震惊，“可…可红蕨镇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你…明明……”
“我无法告诉你更多的细节，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约翰·法阿，他并不忠于我们。”
“什么？”
亚瑟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慌乱，知道自己就快成功了，于是他变得更加从容起来。
“你介意把弩箭放下说话吗？”
“想都别想。”
“好吧，那至少让我坐下？”
商人看了眼边上的那条椅子，点了点头。
“我们的组织有不少缺点。”亚瑟坐下后说道，“人员太过杂乱，各个部门又太过独立，这导致了我们互相之间了解太少。
“虽然这保证了组织的隐蔽性，但也增加了工作难度和被渗透的风险。
“约翰·法阿忠于蠕虫教派，一个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可怕邪教。这和我们最初目的背道而驰，我们想要的是安姆，它的金钱、它的港口、它的商队，它的土地……
“而不是一片废墟和死寂，关于这一点我有说错吗，会长先生？”
商人代表沉默不语。
但亚瑟清楚，他同意刚刚那番话，在成为一名散塔林会的间谍之前，多米尼克首先是一位商人，而商人逐利但短视。
他们不会像散塔林会高层的那些战略家那样思考，做长远的规划，所以对于这些人来说，利益第一，忠诚第二。
“你该去看看红蕨镇变成了什么样子，那儿几乎成为了废墟，而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制止的话，那地方就会成为一片永远无法居住的荒漠。得到一片荒漠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可我听说，摧毁红蕨镇是为了压缩艾斯普塔要塞的冬季补给，让他们无法像往常一样组建围剿队，从而让巨魔山区的兽人和食人魔联军能够顺利地劫掠。”
“这个目的现在不是已经达到了吗？”亚瑟摊摊手，“红蕨镇至少需要好些年才能缓过气来。
“在这之前，艾斯普塔的议会将不得不从商人那边购买粮食。这对银扇草商会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对会长你而言也是个好消息。
“此外，在红蕨镇的重建中，银扇草商会可投入了不少钱，等那个农业小镇缓过气来，最终又会是谁掌权呢？”
又一个老磨坊！商人代表忍不住在心中叫道。正如这个年轻人说得那样，一片废土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
摧毁镇子但不赶尽杀绝可以看做是一次重新洗牌，这可以让散塔林会控制的商会更好的渗入其中，从更好的控制当地的农业。
妙啊，真是妙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约翰·法阿违背了组织的意愿？”
“要不然的话，我为什么要去阻止他呢？我猜他最近有来过老磨坊，他向你来寻求庇护对吧？”
商人的脸色一变，不情愿地回道：“没错，他来过，没过几天就离开了，我资助了他一些钱财。”
“那他告诉过你之前他去过什么地方吗？”亚瑟冷声问道，尽可能装出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商人代表自然不会透露那名邪术师的去向，亚瑟理论虽然看起来相当合理，但他混迹商场那么多年，知道不能轻信任何无证据的推论。
见对方没有回答，亚瑟便继续道：“他之前去了鹿盔谷，在他离开之后，一位潜伏在那儿的巫师，同样也是蠕虫教派的人员就打算散布一场可怕的瘟疫。
“这场瘟疫会顺着罗索塔河蔓延至小石城，到时候任何产业都将受到影响。就算我成功阻止了它，可它依旧影响到了你们和鹿盔谷的皮草生意。
“本地商会联盟的那些皮草商人来找过你吗，会长？我想他们绝对来抱怨过了吧。”
商会代表想到那些铁公鸡就一阵头疼，鹿盔谷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所以在听到雷恩家族有人来此时，他还以为是对方派人来商量皮草生意的。
“所以那位雷恩小姐？”
“是的，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伪装而已。”亚瑟笑了笑，“现在我把她交到你的手上，是在表明我的诚意。”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儿子的失踪会那么感兴趣。”
“你错了，会长。我对林子里头的鬼婆不感兴趣，对你的儿子也同样，我现在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那就是蠕虫教派。
“这些人渗入了我们的组织，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复活他的那位该死的神明。我的任务就是阻止他们，顺便将这些你们招募进来的老鼠屎都剔除出去。”
“嘿，说话小心点，我的手可没有年轻时候那么稳了。”
“会长先生，你应该多留心我的手，而不是你自己的。”
这话说完，亚瑟的左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手弩。这让商会代表心中大惊。
“现在可是平局了， 你要怎么做呢，先生？是射出弩箭和我拼个你死我活，还是让我们一起放下手弩？”
该死的，下次会议上我一定要通过“不准携带武器进入商会”这规定，谁他妈要是再反对，我就让他去吃屎。多米尼克心中骂道。
“好吧，我们一起把弩放下。”
“我能相信你吗？”亚瑟的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
“我是个商人，诚信是我的立足之本。”
不是谎言吗？亚瑟在心中冷哼，不过想到自己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胡说八道，他觉得自己也强不到哪儿去。
“好吧，我数三个数，然后我们一起放下。”
在三声倒数之后，两人同时放下了手弩。商人吐出一口气，拉了拉自己的衣领，亚瑟则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你刚刚说那个什么蠕虫教派，它在老磨坊也有成员吗？”
“当然，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们和你儿子的失踪有很大的关联。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但至少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到时候，我们再来谈谈共同合作吧。”
多米尼克思考了很久，最后他说道：“治安官那边我会去解决的，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年轻人，欺骗我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我明白，先生。额，我还有一个请求，我的两位朋友想要在镇上做点生意，我希望治安员和猎巫人们不会太为难他们。”
……
亚瑟一离开办公室，艾尔莎便跟上来问道：“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当然，商人短视又重利，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想要说服他们并不难。”亚瑟嘴角微扬，“但恐怕你得成为一段时间的人质了。”
贵族小姐耸耸肩，“我料到了。你知道吗，亚瑟。有时候你做事情很像我的母亲。”
“怎么会？”
“为了达到目的她有时候会不择手段，你也一样。”
亚瑟认真思考了这话，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如此，他利用任何可以使用的东西，以此来完成模组。
他清楚让艾尔莎去接近多米尼克的女人是相当冒险的行为，可想要找到突破口就不得不如此。
那个变态富家小姐要是喜欢男人的话，他大概率就自己上了。
“我想你要离开这里去外头调查了，而我，我也得去那个阴森恐怖的庄园了。”
亚瑟止住脚步，看向贵族小姐说道：“小心点，艾尔莎。”
“亚瑟，别担心了，我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了，你把我教得很好。还有，我很感谢你没有把我排除在外。”
……
“你需要去梳洗一下，还是？”亚瑟朝走出监狱的女巫猎人问道。
后者摇摇头，接过缰绳道：“我不想浪费时间，我要去……”
“我知道，镇外的磨坊，我跟你一块。虽然洗不了澡，但至少你能在路上吃点东西。”亚瑟说着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几块精致的点心。
“太好了，那里头的饭菜简直就是猪食。”
“好啊好啊，这不是女巫猎人汉塞尔吗？”
突然响起的尖锐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亚瑟寻声看去，只见“疯婆子”菲奥娜和她的两个儿子正骑马而来。
“菲奥娜。”在他们靠近之后，汉塞尔咬牙吐出这个名字来。
瓦赫特家族的领导者是个干瘦的老太，她周身上下像是被斧头削过，有棱有角，那对冷冰冰的眼睛此刻正盯着汉塞尔。
她的两个儿子长得相当健硕，但都面目狰狞，他们脸上带着轻蔑，眼神中透露着狂信徒般的疯狂。
“我本以为你会在监狱待上更久，真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疯婆子说，“这绝对是个错误，他们会后悔那么做的。”
“你是怕我抢了瓦赫特家族的风头吗？”
“这我一点儿也不担心，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还有你那可怜的妹妹。我记得她失踪了，不是吗？
“走吧，小伙子们，让我们去抓些女巫当柴火，这个镇子的人是时候需要一些警示了。”
三匹乘马扬起尘土， 快速离开了此地。
“看来你在此地很受欢迎。”亚瑟向女巫猎人道，顺便用自己的余光注意着不远处的治安官办公室。
他确定那位野蛮可憎的治安官也一定在透过二楼的窗户观察这里的情况。
明面上的敌人，暗中的敌人，什么地方都有敌人。亚瑟感觉自己现在如同舞台上的小丑，叫人笑话。
但他并不担心，因为在观众大笑的时候，他手上的刀子就更容易命中任何没有防备的人。
第十四章 小小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