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歹丸郎
普茨坐在她的身边，两人肩靠肩。这熊孩子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为了这样的东西被打一顿，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
“因为不努力想着开心的事情，不笑，会撑不下去吧。而且这是你送我的礼物，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礼物，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亮晶晶的发圈。”
看着黑人女孩的咧嘴笑容，浮肿的眼睛里却是擒着泪，普茨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手、背并用，普茨撑着墙面起身，说：“我们该想办法去找食物或赚钱了，我打算早上去找鲍厄里·金的人。他们虽然会把酬劳拿走一半，但至少是守规矩的。”
黑人女孩一样靠坐在墙边，想撑起身子，最终还是放弃，瘫坐在原本的位置。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先去吧。我去另外一边，今天是教会发救济品的日子，我去排队碰碰运气。只是我有点累，先让我休息一下。”
“好吧，那我先走。”
“普茨！”
“怎样？”
“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也很可爱的。”
“这可不行。要是太可爱的话，就会有人想把你当娃娃一样玩弄。”
不好的回忆一闪而过。尽管没被得手，但遇上一次也够恐怖的了。普茨甩甩脑袋，想要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黑人女孩却像是不放弃一样，说：“你还是要多笑笑。”
“好啦。我先出发了。”普茨不耐烦地说着。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看着这个唯一的朋友走远，黑人女孩三番两次想要起身，却一次次跌回到地上。她的伤势，远比外表看起来更严重。
虽说这不是她的年纪应该知道的事情，但是见识过不少死亡的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回是不是换自己了？很多人都是这样，因为没力气动，不能动，最后就死掉了。
黑人女孩喃喃说道：“普茨，对不起，没有办法继续陪你了。”
这样的场景，在下水道里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随时随地都有人死掉，可能是被杀，也有可能是单纯地饿死。像这种错手被打死的情形，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响起。那是一双不会出现在下水道的高级皮鞋，鞋跟敲地的声音，就是和一般的鞋子不一样。
走到黑人女孩身前的，是个穿着滚荷叶边古典礼服的男人，他的头发半黑半白，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疤。不过那把大胡子遮掩不了，让他整体造型十分不协调且可笑。
他蹲了下来，全然不在乎衣服下襬是不是沾到泥水。维持和黑人少女的平视高度，问道：“你想要活吗？”
“你是谁？”
声音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被有着超级听力的男人捕捉到。他自我介绍道：“我是修补匠，专长是救人。假如你想活的话，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修补匠自问自答道：“或许是因为我受过一个老人家的帮助，但他已经过世了，我无法回报。所以想把这份爱延续下去吧。至于为什么是你，只能说刚好看到。”
“你要什么？”
“我只收买命钱。可惜你的命一文不值，所以看来我只能免费帮忙了。”修补匠很平常地说着。“不过，我也尊重本人的意愿。假如你决心到此为止，那我也不会非要救你不可。”
就在黑人女孩回答之前，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这是个相当英俊的中年老帅哥，而且穿着时尚，挂着长围巾。就像是某个有钱大佬，纡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
牠取下了圆尼帽，问候道：“日安，无助又无辜的可爱少女。假如你有求生欲望的话，不妨考虑一下我。公开透明的买卖，而且童叟无欺。”
“你又是谁？”
“大恶魔梅菲斯特，向可爱的女士问候。”老帅哥将帽子放在胸前，微微一躬身。
这个意外的名字，让修补匠的耳朵抽动了一下。他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彷佛凭空出现，走到自己身边。
所以……该直接给牠一拳吗？
修补匠歪着脑袋看‘人’，认真思考着。
“呵呵，朋友，我不是为你而来的。没必要这样杀气腾腾地看着我吧。”梅菲斯特笑着说道。
无限宝石的许愿力对牠一样会有作用，但效果有限。所以牠可是清楚记得，这人是怎么跟哨兵大战的。
在修补匠问话之前，黑人女孩先虚弱地问道：“假如牠是恶魔的话，那你是天使吗？”
摇了摇头，修补匠说道：“很遗憾，我不是，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罢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天使，顶多有个不负责任的上帝而已。
“不过我得强调，你还能选择我的时间不多。内出血的情形正持续恶化，等到失血过多，我也救不回来的程度，到时你的选项就只剩下出卖灵魂给恶魔，或是死亡。”
可能是修补匠的言词太过于理性，甚至生硬到有些不近人情的程度，所以黑人女孩将视线移到了恶魔身上。
不得不说，纵使是外表亲和力，也是这位大恶魔梅菲斯特取胜。所以黑人女孩开口说道：“你是要我的灵魂吗？”
梅菲斯特呵呵笑着，先朝身旁的人说道：“看来是我被选上了。你不会不尊重她的意愿吧？”然后才对女孩解释：
“严格来说，我提供的是第二次人生的选择。你该不会以為人死掉之后，可以按照生前的作为，有些人能够上天堂，有些人得要下地狱吧。
“不，所有人共同的目的地，就只有地狱而已，没有天堂。在死后将灵魂交给我的意思，是在你第一次生命结束后，你能在我的庇护下，展开另一趟不一样的人生旅程。
“当然了，这段新的人生不会像你现在这样，充满着无法预知的苦难。你只是得依照我的指示，完成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任务。
“这很像是在做游戏吧。不过大部分时候，我都不会干涉我护佑的灵魂太多，除非你们能给我更多乐子。我自认为这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只是大多数人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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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遗憾与后悔
恶魔的蛊惑一如往常，充满甜美的蜜糖，还有未尽的话意。犹如包裹着蜂蜜的砒霜。
剧毒！但是谁都忍不住将它吃下。
黑人女孩看着脸上带疤，一眼就觉得不像是好人的修补匠，以及有着亲切笑容的恶魔，她的人生资历还没丰富到可以看出这两个选择背后的代价。
又或者……她有着自己的标准。
只听黑人女孩瘫在墙上，力气渐渐消失，软弱无力地说道：“我不相信有什么纯粹的善意，假如你只是要我的灵魂的话，那就给你吧。
“但是我想过上幸福的生活，我想吃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在下水道里，天天都要忍受着肚子饿的感觉。我想要有爸爸妈妈，我想要有个人爱我，我想要……”
大恶魔梅菲斯特侧着探头，示威般对身边的人说道：“看来这笔买卖是我的了。你不会想要跟我抢，或是阻止我吧。”
修补匠不动声色，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就只是把视线放在生命征象逐渐消失的黑人女孩身上。
这让梅菲斯特感到没意思。牠会出面交易这个没什么价值的幼小灵魂，其实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来。所以牠决定进一步刺激对方。
突然，黑人女孩那双失去对焦的双眼，像是看到什么东西一样闪闪发亮。早已失去活力的身体，又像是从哪里生出了力气一样，举手朝上虚抓，像是想把什么东西掌握在手里一样。
“爸爸，妈妈，是你们吗？啊，这是火鸡大餐吗？我从没吃过呢。可惜普茨不在，否则我就可以向他炫耀了。爸爸，妈妈，我们可以让普茨住下来吗？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我想他了……”
最终，举在半空的手臂无力落地，脑袋下垂。在修补匠的耳里，心跳声却是愈来愈快。
因为心脏拼了命地想要将更多血液输送往身体各处，以满足其需求。可惜内出血的症状，让大量血液脱离了循环系统，心脏不论怎么搏动都无济于事。
等到连心脏本身的血液都不足了，它的搏动速度也就开始放缓，直到停止。
突然叮的一声，吸引着修补匠的注意力。大恶魔梅菲斯特把玩着一枚硬币。刚刚的声音，就是牠用指头将硬币弹上天的声响。
把硬币收进兜里，梅菲斯特做出满意的表情，并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着：“孩子，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伪善的人，认为恶魔就是什么罪无可逭的坏东西。有兴趣跟我做个交易吗？”
只是当牠察觉到不对劲而抬头时，视野全被一颗拳面给占满！
就跟打西瓜没两样，这一拳，直接把大恶魔梅菲斯特的化身脑袋给打爆，修补匠一点也没有感到阻力或是抵抗。他嘴里那个字词的声音，这时才脱口而出：“滚！”
其实两个动作是同时起念的，只是修补匠的拳头比嘴还快而已。更快的是他另一只手，从梅菲斯特兜里掏出了那枚硬币。
虽然不知道漫威这边的恶魔，是不是把人类灵魂变成硬币形式，反正先抢下来准没错。或者说修补匠想也不想，他就这么做了。
失去脑袋的梅菲斯特化身，也在转瞬化灰，消失殆尽。
在地狱察觉到自己失去一缕灵觉的大恶魔，不满地抓起身边一个灵魂，塞进嘴里嚼了嚼。一边不爽地说道：“这个该死的狗东西！”
像是泄愤一样，那张充满硫磺味的血盆大口扎巴扎巴地咬着。而他嘴里的灵魂则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死也死不掉，只能持续体验着痛苦。
不过梅菲斯特注意到那个灵魂没被自己带回来，只能是被抢走了。但和牠签下契约的灵魂会被拘束住，哪里是抢走后就能重获自由的。
所以那个男人迟早还会找上自己，假如他在意那个弱小灵魂的话。想到这里，梅菲斯特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顺手再抄起旁边的一个灵魂，又塞进嘴里扎巴嚼着。
在现实世界的修补匠，不知道自己眼前这荒谬的一幕，和自己的选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恶魔的作为一如其天性，看起来确实让人感受到幸福了，却只是死前的泡影。
能说梅菲斯特没有实现死去女孩的愿望吗？她又没定义好怎样才算是她想要的幸福生活。至少她是在幸福的感觉中死去的。
隐隐约约的后悔情绪，充斥在修补匠的胸膛，这种揪心的感觉很糟糕。看着手中的硬币，也不知道有没有意义，修补匠将其放进自己的兜里，妥善保存着。
跟自己照射黄太阳前，被关在地下研究所的无能为力感不同。也不是自己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做出一些糟糕的决定，并承担着后果。
这一切，全是始料未及的。
要是他只看到黑人女孩和恶魔交易的那一幕，他现在可以更坦然地转头离开吧。偏偏自己多事，用麻雀间谍机看到了更多东西……
果然，阿列克谢的建议还是有道理的。想要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把人抓起来打一顿，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就好。
知道的太多，徒增烦恼。
虽说眼前这具失去灵魂的身体仅是蛋白质组成的有机物，早晚会回归大自然。但要是放在这里不管，会把回来的人吓死吧。
要是擅自带走，会不会让人苦苦寻找？又或者他的同伴会心安理得地展开另一段生活，忘记这个遗弃他的‘朋友’？
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连超级大脑都找不到答案。
这竟让修补匠痴痴地站在原地，两眼无神地看着眼前失去生命的女孩身躯。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怪叫，惊醒了失神的氪星人。
“你是谁？你对斯凯做了什么？”
黑人女孩的同伴，也就是这段日子热衷于找自己麻烦的那个熊孩子终于回来了。在修补匠想出一个最合适的处理办法前，这个孩子就看到了让他心痛的场景。
死亡对在下水道生活的人并不陌生。所以近前的普茨，很快就知道同伴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他难过地大叫一声，看向在场唯一的活人。“是你杀死她的吗？凶手！你为什么要伤害斯凯？”
抹去脸上的伪装，脱掉假发。虽然没换下那身服装，普茨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他愤恨地说道：“你是来报仇的吗？这样的话，你应该直接来找我，为什么要伤害不相关的人！”
说话同时，从兜里掏出一把尖刀，决绝地捅向恢复本来面目的亨利·布朗。
亨利不避不让。纵使如此，这一刀也没能扎穿他。反而是用力过猛的孩子手滑抓向刀刃，让自己受了伤。
一把将受伤的人抓住，亨利开口说道：“这不是我做的。假如真是我，我为什么不跑，还要在你面前恢复真面目。”
孩子虽然痛得把刀丢到地上，但他在亨利手中可没安安分分，而是努力挣扎。“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这个坏人！”
“我的确不是好人，但是你惹出来的麻烦，还不至于让我做到这种程度。不用觉得我是在骗你，你还没资格让我这么做。”
把人甩开后，亨利盯着这个熊孩子说道：“我之前是在考虑，要不要在你回来之前，先把她埋葬起来。
“既然被你看到了，就代表你们该有这个道别的时间。那你要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生气？”
那怕再不满，这孩子也是咬牙说道：“我要去。”
第671章 埋葬
随手扔了一卷干净的纱布，让那个熊孩子自己包扎伤口。看他气噗噗的模样，大概也不肯让亨利代劳吧。
亨利还将自己的礼服外套脱下，包住黑人女孩的尸体，并思考起后续处理方式。
走正规渠道下葬肯定是没戏的，不管是警察或医院，都没那么好过关。亨利也不知道哪里有收黑钱，不问尸体来源的教堂墓园管理者。
黑帮或大陆酒店的处理尸体方法，重点是让尸体消失，对死者可称不上尊重。亨利连深入了解的想法都没有。
之所以想多费点功夫，而不是草率处置，除了好好送死者最后一程外，也同时是在慰问生者。那熊孩子的心情尚在其次，主要是亨利自己的愧疚感挥之不去，让他无法草草行事。
所以亨利问道：“你们通常都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
“哪种？”熊孩子口气很冲地反问道。
没理会这熊孩子的臭毛病，亨利平静地问道：“有人死掉的话，你们通常都怎么做？”
“扔着不管，或是搬到食人街可以换钱，看肉的多寡。干巴巴或臭掉的，价钱会更低。但我可不会同意你这样处理斯凯，你说过要埋葬她的。”
……食人街。亨利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一条会吃人的狠角色聚集的街道，全员汉尼拔·莱克特医生。
现在听起来，这条街的‘食人’之名，是各种意义上的。总之把人送往那种地方，大概也没个好下场。所以亨利只能另行想办法。
在下水道造坟？回想起这个女孩最后的愿望之一，是离开这个地方。尽管她是朝着恶魔许愿，而不是朝自己；但是亨利也很难狠下心，依旧把人埋葬在这个她想离开的地方。
本想将黑人女孩慎重地抱起，但考虑到还有一个乘客，所以亨利只能把这具娇小的尸体扛在肩上。然后大手一捞，把另一个熊孩子拦腰夹在胁下。
死着的人当然不会抗议，活着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安分。惊觉自己被抓起来的孩子，挣扎地大喊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闭嘴！不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的话，就咬紧牙关。”话音刚落，亨利就动用超级速度配合飞行能力，瞬间脱离了纽约下水道迷宫，从东岸直奔西岸。
至于骤失追踪目标的三具麻雀，则是被跑掉的氪星人给忘了。所以这三架间谍机开始分头行动，钻起了纽约下水道的纵横通道，自主搜查并记录着。
因为按照它们的行动逻辑，当追丢目标后，就会从追丢地点为中心，向外搜索目标，并逐步扩大范围。等到重新找到目标，三具麻雀才会集结，继续追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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