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逆天檬
与此同时，青峰门，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之上。
赵无极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卷宗门简报。
“这群弟子，真是一年比一年难带。”
他放下简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简报上赫然写着关于前几日入门弟子利用规则漏洞，疯狂薅宗门羊毛的详细经过。
这种事情能这么正大光明得的干吗？！蠢到家了！
一旁的弟子见状，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灵茶，低声道：
“赵长老息怒。律堂那边已经严惩了首恶，参与此事的弟子也都罚了禁闭。如今风气已正，弟子们也都知错了。”
“知错？哼，我看是知错不改，下次还敢！”
赵无极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火气稍稍降了些。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简报，最终停留在了那个唯一没有参与“分赃”的名字上。
倒是这个顾承明，心性的确过人，不愧是道心测评的第一名。
这也让他对这个弟子多了几分好感。
其实自从上次大比之后，赵无极心里就一直惦记着顾承明的事。
他确信那天的引神诀感受到的杀意并非错觉。
此子心性坚韧，又有天赋，若是因仇恨而走火入魔，或是误入歧途，那便太可惜了。
赵无极叹了口气。
他想起自己百年前曾收过的一名弟子。
那孩子同样是天资卓绝，同样是身负家仇。
为了报仇，那孩子没日没夜地修炼，甚至不惜修炼禁术，最终在一次突破中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亡。
如今看到顾承明，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孩子。
“罢了，既然让老夫遇上了，总不能坐视不理。”
赵无极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着执事弟子吩咐道：
“去，备一份厚礼，随老夫去一趟会元门。”
执事弟子一愣：“赵长老要去寻任长老？”
“嗯。”赵无极点了点头：“有些事需找那他查证一番。”
.......
会元门，任文才的洞府。
当赵无极说明来意，想要调取顾承明的身世卷宗时，任文才的第一反应是
——这老东西想抢我徒弟！
“赵师弟，这就有些不合规矩了吧？”任文才端着架子，缓缓开口道：“调取弟子身世这种私密之事，若无正当理由，恕难从命啊。”
他心里那个警铃大作啊。
顾承明可是他看好的苗子，虽然还没正式收徒，但在他心里已经打上了“会元门”的标签。
这赵无极平日里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突然跑来查人家户口，肯定没安好心！
赵无极也是无奈，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任师兄误会了。老夫只是见此子心性不俗，这才想查证一番。老夫向你保证，绝无收徒之意。”
在赵无极再三保证、甚至差点就要发下道誓之后，任文才这才将信将疑地松了口，从宗门秘档中调出了顾承明的卷宗。
然而，调查的结果却让他更加困惑。
卷宗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顾承明，孤儿，自幼流落凡俗，后被游历的宗门执事带回。身世清白，无家族背景，无仇家记录。】
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像是一张白纸。
“这...”
赵无极眉头紧锁。
身世太清白了，导致这个‘孤儿’显得很有问题啊。
这也让他对顾承明的猜测更加深了几分。
莫非是某个被灭门的修仙世家遗孤？或者是背负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将卷宗还给任文才，沉声道：
“多谢任师兄。此事老夫心中有数了。”
离开会元门后，赵无极并没有直接回青峰门。
他在半空中顿了顿，目光投向了弟子居住的那片区域。
“既然卷宗上查不出什么，那便去亲自看看吧。”
赵无极打定主意。
他想借着这次顾承明在大比中表现优异、且没有同流合污的事情为由头，去探望一下这个弟子，顺便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若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自己还能帮衬一二。
.
夜色已深，如墨的苍穹上只挂着几点疏星。
顾承明的小院外，几株老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投下斑驳的树影。
赵无极停下脚步，正欲抬手敲门。
此时，院内隐隐传来一阵低沉的自语声，声音虽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这一世，本尊既然重临世间，自当横推万古...”
院墙外，赵无极原本准备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重临世间？横推万古？这词儿怎么听着如此生僻又狂妄？
莫非这小子深夜不睡，是在诵读哪本遗失的古籍经典？
可宗门藏经阁内，似乎并未收录过口气这般大的孤本。
赵无极收回了手，负手而立，并未急着出声。
身为长老的直觉告诉他，此刻不宜打草惊蛇，他耐着性子，屏息凝神，继续听下去。
“哈哈，百天帝，这你就说笑了。”
院内那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似乎在模仿着与人对谈的语气，听起来极不协调。
“区区天道，也敢阻我？待本尊恢复巅峰，定要杀上九天，让那众仙陨落...”
赵无极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逐渐变得古怪。
这都哪跟哪？什么众仙陨落，那“百天帝”又是何方神圣？
赵无极活了百余岁，游历修真界数载，各大宗门的典籍秘闻也知晓不少，却从未听闻过这等名号。
“这小子...莫不是练功练岔了气，烧坏了脑子？”
赵无极心中暗忖。
若是走火入魔产生的癔症，通常是胡言乱语、神志不清，可听这语气，逻辑似乎颇为连贯。
不知为何，尽管理智告诉他这只是弟子的胡言乱语，但在这空旷寂寥的深夜，听着墙内那笃定而狂傲的独白，赵无极竟感到背脊微微有些发凉，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若非那红毛老怪阻拦，本尊怕是杀的大道都磨灭了...”
院内又传来一句感慨，语气中竟似带着几分遗憾与追忆。
越说越没边了。
赵无极嘴角抽了抽，他原本想推门进去看看情况，但手触碰到门扉的那一刻，他又犹豫了。
若是这顾承明真的被什么不知名的邪祟迷了心窍，自己贸然闯入，万一激起变故，反倒不好收拾。
而且，听这语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行，此事太过诡异，非同小可。若是单纯的臆想也就罢了，若是涉及夺舍或是心魔深种，单凭我一人恐怕难以断定，得找老任商量商量！”
赵无极当机立断，连门都没敢敲，转头就往会元门飞去。
会元门的主峰之上。
任文才刚欲入定，房门便被一股蛮力猛然撞开，来者正是平日里素来稳重的赵无极。
面对任文才惊疑不定的目光，赵无极并未寒暄，而是神色凝重地将方才在顾承明院外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什么逆活九世，独断万古，杀穿九天十地。
这番荒诞不经的描述，让任文才听得是一头雾水，眉头紧锁。
作为四境修士，他深知修真界光怪陆离，夺舍转世之说虽非空穴来风，但赵无极口中那些“百天帝”、“独断万古”之类的词汇实在太过离谱。
相比于相信自家弟子是什么上古大帝转世这种荒谬绝伦的设定，任文才心中迅速浮现出了一个更为现实、也更为棘手的推测——走火入魔。
在他看来，顾承明或许是因为大比之后心神松懈，亦或是平日里执念过深，导致道心失守，从而被心魔趁虚而入。
毕竟，心魔入体的典型征兆便是神志不清、妄自尊大，甚至产生自己举世无敌的严重幻觉。
而且道心越是坚定的修士，在走火入魔时的反应也越离奇。
这一推测很快便得到了赵无极的认同，两人对视之间，原本的情绪迅速转化为对弟子安危的忧虑。
无论真相是遭遇了夺舍还是深陷心魔癔症，顾承明此刻的状态都已是岌岌可危，容不得半点拖延。
念及此处，两位长老再无犹豫，当即决定联袂前往一探究竟。
若是心魔作祟，尚有挽回余地，若真是涉及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他们二人联手，倒也能应对一二。
夜色下，两道遁光划破长空，直奔顾承明院落而去。
一炷香后。
顾承明的小院再次迎来了访客。
此时，顾承明刚刚结束了今天的“太初帝功”修行，正躺在椅子上，享受着那难得的贤者时间。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这次显得有些急促。
顾承明心里一惊。
这大半夜的，谁啊？
他强撑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走过去打开院门。
“吱呀——”
门开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姜禄，而是两张熟悉且威严的面孔。
两位长老此时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任长老？赵长老？”
顾承明愣住了，下意识地拱手行礼，“这么晚了，两位长老这是...”
任文才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用神识在顾承明身上扫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邪祟气息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他依然紧紧盯着顾承明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承明啊，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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