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看到夜城低头不语，八尾猫眼中闪过亮光，再加把火道：“您为什么要阻挡妾身呢？白苓她本来就是从我身上分离出去的一部分，如今回到我身上，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不是吗？”
“而妾身也只是想要更进一步罢了，并无意与您为敌……那这样如何？只要融合结束，这个幻境就会消失，而一旦回到天守，妾身就会当着所有妖怪的面宣布加入您的百鬼，鸣海原上下都由您掌控。这样一来您什么也没有失去，不是吗？说到底，那区区一只会给您添麻烦的小妖怪罢了，白苓能做的，妾身只会比她做得更好，而她不能做的，妾身也……”
“够了。”
夜城垂着头，但这两个字仍然清晰地响在八尾猫耳边，她猛地哆嗦了一下，全身的毛发都垂了下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随即又想起如今自己才是优势的一方，想要挺起胸面对夜城，却突然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夜城的身影出现在天上，手中一道半月形的金光已经蓄势待发，他随意地一挥手，金色月刃朝着地面疾射而出——目标并非是八尾猫，而是白猫的方向！
“等等！”
八尾猫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全力催动七只化生飞到白猫母女的头顶，七条尾巴纠缠生长，结成一面圆盾，挡下了妖力的斩击，然而，夜城的声音紧贴在她的耳畔响起——
“老实躺下。”
轰！！！
那罗延力再次爆发，在某只青色大猫猫身上锻炼出的对猫特攻擒拿术大显神威，看似瘦弱的少年竟然将整只八尾猫举了起来，然后一百八十度扭转，重重摔打在地面上！
将八尾猫摔倒的同时，夜城也俯下身，用一只手肘跨过巨猫的喉咙，把她卡在地上无法动弹。
被制住的八尾猫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便控制着七只化生想要从外侧攻击夜城，逼他松开手，但下一秒，她的耳朵上就传来了一种有些熟悉的触感，温暖，细心，湿漉漉。
“咪！！！”
巨大的白猫发出一声惊慌的叫声，顿时失了力气，七尾化生摔了一地，身体也缩小了一圈，变得和人类差不多大小，想要从夜城的锁技中钻出去，然而夜城并不给她这种机会，而是借着她翻滚挣扎的机会绕到了她的后辈，更紧地将她拥在怀里。
“呼~”
感受着耳朵上传来的热量和非常熟悉的，慢条斯理的轻轻啃咬，甚至尾巴上也开始传来某种熟悉的抚摸感，八尾猫终于维持不住作战姿态，嘭地在一阵烟雾中变回人形。
“白。”
身后，夜城冷淡地声音响起。
“我很生气。”
第271章:白山君,你也不想……
感受着怀里的女性突然的僵硬，夜城继续道。
“不久之前有一个家伙也用过类似的办法激将我，不过那时候我不生气——至少在这一点上不会生气，因为那家伙是敌人，他应该用一切可能的办法对付我。”
“但是，白——你不一样。”
他强硬地用手把白山君翻过身来，让她朝向自己，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也用这种办法想要骗我动手——这样非常自私，所以我很生气。”
被他抱在怀里的八尾猫那里还有刚才逼迫夜城选择的气势，想要挣脱却使不出力，只好眼睛朝一旁飘去，口中道：“我为什么要逼夜君伤害我，我是……”
“别闹脾气了。”
言不由衷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夜城抬手打断。
“好歹咱们也实打实的过了九……额，至少也是四辈子吧，你说谎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我一清二楚——顺带一提，白苓可真是你亲闺女，她撒谎的时候也是一个德性。”
“幻境里和你在一起的是白苓，我……”
“分身和尾巴的数量。”
“哎？什么？”
“尾巴啊……”
夜城伸手在白山君的腰后轻轻一点，被突然袭击的大猫娘喵的一声惊呼，某种熟悉的记忆让她脸瞬间涨红，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朝着夜城肩膀就是一口。
（……喜欢咬人这点也一样呢）
夜城心想道，不过这点如果在这里说出来的话，白山君大人大概会彻底害羞到整个爆炸，那就麻烦了。
按白山君所说的，一共尝试过八次长出第九条尾巴，所以加上作为人类的经历，这个幻境有九层。也即是说，除去被培养成白苓的尾巴，其他的尾巴一共有七条，被炼成法宝之后也应该有七只。
他的⊙2∪眼℃8°眸≥6≥化为金色∑9=，扫视着失％5⌒去主人控制之后，倒{9/了一地的⊥3^傀儡，说∨0∵道：“%7⊥那么′~(，为什!群″么……我只见到了六?-∨只？”
虽然“白山君”在刚才的攻击中不断地变幻七尾化生的位置，还会交替控制傀儡的尾巴，配合上她自身的幻术展开眼花缭乱的多重攻势，可以认为这是为了迷惑敌人的特殊战术，但也可能代表着，她想要用这个方式来隐藏某些东西。
“不是我自夸，唯独在观察力这方面，我不觉得会输给别人啊。”
夜城的手指依次点过尾化生，最后在其中一具上画了一个圈：“之前的战斗，无论有多么激烈，一次攻击中最多也只会同时出现‘六’只尾巴哦。”
唯独有一次同时出现了七条尾巴——那就是八尾猫的本体加入围攻的时刻。
这就是她想要隐藏起来的东西。
化生的数量不是七，而是六。
如果只是因为“因为一开始没有考虑而丢掉了”这种简单的原因，也不需要刻意用幻术来掩盖，那么，被藏起来的尾巴，应该在……
夜城抬头看向因为八尾猫的威压而失去意识的白猫。
“之前的幻境里，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出现……孩子呢。”
在某几次经历中，“白”还会因为这件事而愁眉不展。
无论身份如何变化，都只会是夜城和“白”的独角戏，唯独在最后一个世界，出现了“第三者”。
再加上以僧人形象出现的“白山君”，白猫，幼猫，黑猫（夜城），八尾猫，本来应该只有三人的舞台上却出现了第四个角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要是你再装晕的话……”
他没有把话说完，怀里的“白山君”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整个人也开始褪色。
很快，她就变得和另外六只化生没什么区别。
两只白猫的身体也同时膨胀，几个呼吸间就变为了一名成熟的女性和青涩的少女。
“果然，瞒不过夜君的眼睛呢。”
白苓依旧昏迷不醒，但白山君之前明显是在假装昏迷，一直在暗地里继续某些仪式，直到被夜城点破，才不得不放弃手上的动作，用真身面对他。
白山君将手一挥，周围的都市像舞台上的布景一样飞速退去，场景变回了天守阁的顶层，两人隔着矮桌对坐下来。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城皱眉问道。
“之前那种敷衍的话就别说了——想要试试骗我的话也可以，不过刚才的家法下一次就会用在本人身上了。”
“白，你也不想让白苓醒来之后看到母亲奇怪的样子吧？”
“不要调笑妾身了，夜君。”
白山君露出困扰的表情，说道：“而且，妾身是不会欺骗您的……”
“但会选择性的说真话是吧？”夜城接茬道：“提前说好，这个把戏你之前对我用过至少三十二次，平均每个世界八次，我警告你，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
“妾身确实没有说谎，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妾身的确是怀着对这一切自暴自弃的厌恶来做这些事的。甚至，妾身还考虑过要不要干脆养殖一批人类和妖怪，作为修炼的能源，想要夺取这孩子的生命来填补自身的缺口这件事也不是假的，至少……在刚开始是这样的。”
低头看着在自己腿上沉沉睡去的猫又，白山君的指尖轻轻拂过少女的耳朵，让少女在睡梦中发出几声含义不明的呢喃。
“但是，在我看着这孩子在森林中奔跑，兴奋地拿着她以为是宝物的石头跑来找我的时候，看着她的笑脸，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和白家一样的人……”
“只为了自己的欲望，就能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孩子扔进空屋子里，看着她一点点的饥渴死去，在发现这一点后，我突然对那时候的自己感到万分的厌恶。”
“然后，我就试着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真正的女儿来抚养，虽然完全没有经验……但是，白苓比我想的还要优秀的多，如果说我的生命里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的话，大概就是这一件了。”
白山君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离世的妖之国主人这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母亲。
“但是，白苓终究还是从我身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为了她能真正成为独立的存在，我就必须举行一个仪式，一个让她从根源与我分开的仪式。”
通过花仙婆的路子，白山君的到了来自华国的某件宝物，配合她自身的幻术修为，铸造了这个九重幻境。
“不能偏差太大，否则白苓会因为失去根源而消散，但也不能太过相似，否则她就无法真正从我的存在中分离出来。所以，我特别打造了这个似是而非的环境，只不过……”
说到这里，她瞟了夜城一眼，眼中带上了一丝像是埋怨，又带着一点撒娇意味的感情。
如果不是某个意料外的家伙被一起带了进来，导致整个幻境走向了奇怪的方向，这个时候仪式应该已经正常结束了。
然而，夜城并没有对这个传递好意的情调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在白山君的述说过程中，少年沉着脸，像是在忍耐着怒火，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忍耐力终于达到了极限。
“我说过了——”
他一把推开身前的桌子，五指收拢，黄雾业力自虚空中侵入幻境，化作枷锁缠绕在白山君身上，将看似柔弱的丽人吊起。
少年走到白山君的身前，一把抓起衣领，让她的脸凑近自己，不能转开视线。
“你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正面回答我。”
“为什么，你的生命力会衰弱到这个程度？！！”
第272章:武藏二世.jpg
作为大妖，白山君并不是以战力为傲的妖怪，她的力量更多表现在虚实交替的幻术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觉醒自身力量的夜城甚至没能看出对方身上的妖力。而在后来的接触中，两人的关系也就止于愉快的合作者这一步。最多加上白苓作为桥梁，大家算得上可以聊天的朋友，所以夜城也没有失礼的探查白山君的底细。
直到在幻境里和对方朝夕相处了很长时间，他才隐约的察觉到白山君身上的虚弱感，而在刚才的业力侵入幻境，轻易破开白山君防御手段的时候，他终于彻底确定眼前的妖怪的生命力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范畴之内。
所以在面对山姥的时候，白山君才会选择以自己和妖怪头目作为诱饵，将对方引诱到妖怪天守，再用全部力量打造结界，把她和自身一同封印这样同归于尽的战术。
并非她因冷血而不顾惜手下的生命，而是鸣海原的妖怪大将……已经虚弱到了难堪的程度。
就像前大将说的那样，当年威震山林，以利爪与雷霆掀起反旗的大妖怪，已经成了衰朽的老猫，没有了捕鼠和扑蝴蝶的精神，只能在阳光里安稳地舔着自己的毛发，让孩子扑追着自己的尾巴，然后闭上眼沉沉睡去。
“就像夜君看到的那样。”
白山君平静道：“妾身的生命已经快要来到尽头，生与死的轮回是世间的铁律，这再平常不过。”
“…………”
这句话正确吗？
正确。
妖怪的生命远超人类，但也不是没有尽头的，甚至于由于妖怪们大都是一副好斗的火爆脾气，它们的平均寿命还未必比得上修行者们。
但，这是在“通常情况”的推断之下才能成立的话语。如果一只大妖不喜欢争斗，一心只想着过平静的日子，那么想要看到她“阳寿耗尽”就是一件需要十分耐心的事情了。
“这不可能。”
夜城摇头道：“按照回忆，你的寿命还不到一千年，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枯竭，除非你……”
“等等……”他的目光突然移动到躺在桌边的白苓身上。
白苓并不知道白山君创造她的目的，她是完全用妖怪的身份成长的，也就是说，她不可能学会白山君的法门。
那么，为什么她会长出第二条尾巴？
仅仅像白山君说的，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奇迹？
“白苓是妾身的尾巴，也是妾身最成功的幻术——”
她是白山君的女儿，也是白山君的半身，是“如果她生来就是妖怪”的某个可能。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就是另一个白山君。
从这一点来说，白山君不愧是修炼上的天才，在没有引导者的条件下，仅靠着自己的才能就几乎达成了“由虚化实”的奇迹。
而如今，离奇迹真正的降临只差一步。
“是因为这个仪式？”
夜城打量着四周，他们仍旧处在幻境之中，在白山君撤去了压制之后，他的力量已经可以不受限制的在此使用，少年伸出手，一把黑色的旧伞出现在他的掌中。
明明是虚幻的世界，却能够把自己的道具也召唤出来，其他的力量也不像是模拟出来的幻觉。
“是的，这里就是妾身创造白苓的地方，虚幻和现实的界限在这里会变得模糊，这里的一切是虚幻的，但虚幻并非代表虚假……”
夜城掌握的幻术只限于精神安抚术，但是靠着从作为“言怪”的明盛兼言那里吸收来的知识，还是大致明白了白山君的意思。
这个她耗费全部心血打造出来的幻境，就相当于一个不可观测黑箱，而世界规则就是外界的观测者，当白山君和白苓同时处在箱子里的时候，对“观测者”而言就像箱子里的猫处在“生”与“死”的叠加态一样，“谁是真正的白山君”也变成了一个模糊，无法确认的状态。
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有机会通过自己的操作来让“虚幻”扭转为“现实”。
这个方法实际上简单的可笑——既然无法判断猫是死还是活，只要我对着箱子开一枪，它就一定是死的。那么，只要让走出幻境的只有一个“白山君”，那么她自然就是货真价实的白山君，没有第二种可能。
“所以我才说，你这样非常自私啊……”
如果没有夜城横插一脚，白山君在这个幻境里就不会用分身来伪装那个夺走她一切的僧人，而是会直接由自己的真身去扮演。那么，在结局的时候，她设计好的局面自然是成长起来的“白山君”战胜了“反派”，成功击碎幻境，安全的回到现实。
而当幻境破碎的一刻，世界的法则就会观测到这里的结果，回到天守的白苓，就不再是“白山君的女儿”，而是，从一开始就作为妖怪而成长的，大妖·白苓！
她将不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让她无比憧憬的身影，牵着她走过林海的每一处角落，抱着她在天守阁的屋顶看着星星，听她磕磕绊绊的讲着自以为非常精彩的故事，然后轻笑着在她额头留下一吻，在床边等待着她进入梦乡。
如果没有记忆，自然也就没有离别的伤痛——
但如今，非常巧合的，进入幻境的人多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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