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能吃吗？”
第405章:綾垣飄垂下,苧衾柔被內,響栲衾中
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夜城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了熟练的跳动。
一般而言，某只自认为妖怪前辈的猫又会在这种时候主动站出来，靠自己的经验和顾名思义一通小猫分析，然后给出个正确，但只能正确一点的答案，然后夜城只需要对她的发言进行吐槽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但问题是……
跟着自己跑到桃溪市的白苓恰好把情人节这事错过去了，而一直呆在深山的猫又也不怎么清楚外来的节日，所以夜城一低头就见到了两个同样好奇的小脑袋。
“情人节就是，嗯……”
百鬼院橙用自认为不会被发现的眼神偷瞄了夜城一眼，然后飞快抓起零依，抓着前腿把青色小兽举在眼前，让自己的脸藏在猫咪后面。
“女孩子会在这个日子里给她们喜欢的男孩送上礼物——比如巧克力。收到礼物的男孩如果也喜欢女孩子，那么就会在白色情人节送出回礼。”
“也就是让相互喜欢的人能够交换心意，然后一起度过的节日哦。”
“还有这样的东西……”
被抻长成一条的年兽带着“深奥的知识增加了”的表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零依此时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似乎有一大堆奇思妙想开始在她的小脑壳里酝酿。
紧接着，她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兴高采烈，呲溜一声从百鬼院橙手里滑了出去，一下子窜到电视上，尾巴在屏幕中的嘉宾脸上不停扫来扫去，昂首挺胸的宣布道。
“那么我就是夜城的情人了！”
噗！！！
酝酿了半天的一口茶终究还是没能咽下去，在小小的客厅里投射出一片彩虹色的喷雾。
“小零？”“笨蛋零依！”
“你在说什么啊！”*2
百鬼院橙和布偶猫摆出了同样的表情，齐刷刷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猫又身上的猫膨胀开来，身子几乎变成了圆形，另一个则朝着零依迈出一步，又忽然把脚停在半空，慢慢把头转向身后的某人。
“桥豆麻袋——橙你听我狡辩……不对我明明是清白的！”
而还没有察觉到险恶气氛的年兽依旧开心的举起爪子，掰着指头说道。
“我每天都和夜城在一起。”
“我抓到的食物都会带给夜城。”
“夜城也每天都给我好吃的。”
“最重要的是！”
她后腿一蹬，迎着沙发上少年无奈的目光飞扑进他怀里，用头顶拱着夜城的下巴，咕噜咕噜的在他手臂中翻了个身。
“我最喜欢夜城！夜城也最喜欢我了！”
“所以，我和夜城每天都在过情人节！”
“…………”
夜城一只手操控妖之眼顶住被差点踢翻的电视，同时对橙做了个“你看吧”的表情，女孩坐回沙发，将零依抓过来用力揉捏，而白苓则踩着夜城的大腿，蓬松的尾巴在他脸上拍了几下，走到百鬼院橙身边，抬起一只爪子按在零依的额头。
“零依，你要搞清楚，你不可能和当夜城的情人。”
猫又的脸上带着无比肃穆的表情。
“因为你是妖怪。”
“所以只能叫做……叫……情妖？”
她咂咂嘴：“感觉怪怪的，都怪鱼唇的人类发明不出适合妖怪用的词……明天我要去问问八藤和四百四知不知道究竟应该叫什么。”
（我觉得他们只会给出一个更不知所谓的答案。）
哪怕夜城用眼睛思考都能猜到，如果让白苓跑去找妖之国的相声组合，以八藤的八卦程度和坊主狸的性子，“白苓头目和夜城大人要成为情侣”之类的传言不用半天就能传遍整个鸣海原林海，然后趁机宣传自家百鬼夜行又要壮大云云，再然后他就会被亲自杀来的白用尾巴捆成球关进妖怪天守……
这就是所谓“最大的危险总会在你最不设防的时候找上门来”吧。
“不对！”
零依少有的主动反驳了她的朋友。
“零依可以不是妖怪！只要变一下……”
她举起两只爪子，用力一拍。
“woc你别——”
在夜城徒劳的阻止声，和百鬼院橙的惊叫声中，沙发被包裹在一阵雾气当中，当雾散去时，许久未见的粉发少女出现在橙的怀中，把妹妹压进了沙发里。
“这样的话就是情人了！”
粉发少女赤脚从沙发上发起冲锋，中途一肩膀把白苓顶到了天花板的吊灯上，然后带球撞进了夜城怀中，白嫩纤细的胳膊用能勒死一两只鬼的力气抱着夜城的脖子，用力把他压进自己怀里。
前言收回，最大的危险现在才出现。
“给我变回去！”
幸好两只妖怪都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在夜城稍微提了明天的菜谱之后她们的注意力就很快转到了明天的鱼应该红烧还是香煎上，把并不能吃的情人节抛在了脑后。
在闹腾一番之后，白苓和零依各自在她们的小床上蜷成两个团子，兄妹俩则准备各自回房休息。但就在夜城打着哈欠往房间里走的时候，他衣服的一角却被人用微弱的力气扯了一下——对方几乎在扯住的同时就又把手缩了回去，如果对象不是夜城，很可能会被认为是风吹动衣服带来的错觉。
“橙？怎么了吗？”他转回身问道。
“……”女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话，两只手搅在一起，脚下的毛绒拖鞋也踩来踩去，好像要把上面的装饰扯下来一样，脑袋微微垂着，散发出一股……
街边纸箱小狗的感觉。
“出什么事了？”
夜城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双手抓住百鬼院橙的肩膀：“难道遇到了妖怪还是灵……不，肯定不会是这种，是学校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要我去学校解决吗？还是说是校外的……”
能越过妖之眼的防护危害橙的怪异至少在鸣海原中不存在，那能让橙感到为难的更可能是和人类交流时遇到的坏事，虽然她身边有道成寺晴，但夜城也知道人际交往这种事并不是只靠着财力权力的轰炸就能一帆风顺。
他的性格可以不在乎这种无聊的交际，但橙终究还是个孩子，如果真的遇到这之类的事，也只能尽量靠常规的手段解决……
嗯，如果行不通的话那自然需要一些不太常规的办法了。
就在他琢磨着明天要不要去橙的学校拍一发群体暗示，内容诸如“对橙的话要放在第一优先考虑”，“一切对橙不利的想法禁止”“对认知到异常的人进行排除”之类常识的时候，橙却笑了起来。
“哥哥你太严肃了啦……”
女孩轻轻把手放在夜城抓着她肩膀的手掌上，柔柔笑起来。
“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的眼睛偏向一边。
“就是，刚才小零她说的事……哥哥你，最喜欢的是小零吗？”
“你等一下。”
在女孩惊讶的表情下，夜城忽然弯下腰，让自己的目光和百鬼院橙对视，在女孩看不到的世界中，他的瞳孔下层浮现出一层璀璨的金黄色。
（没有被影响的痕迹。）
夜城心中松了口气。
或许是小时候艰难的生活影响，橙的确是那种不太有安全感的性格，但她平时很少会把这种情绪表达出来——上次主动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受到了隔壁灵体的影响，而根据侦探小姐的说法，被自己砍成臊子的灵体似乎还没彻底消失，这时她忽然又提起这件事，立刻就让夜城打起了警惕。
妖之眼扫视之下，橙的身上并不存在业力的痕迹，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这种情况所代表的事又让他头疼起来。
自家妹妹开始吃猫的醋，如何破解，在线等，挺急的。
什么？猫能变？
那没事了。
“零依的性子你又是不知道，她只是没学会怎么正常表达感情……”
“所以她确实喜欢哥哥，对吧？”
“…………”
“对不起，哥哥，我今晚好像有点奇怪。”看着一脸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夜城，橙的情绪也变得低沉起来，她背靠着卧室的门蹲下，手指在地板上画着圈。
“我知道你和小零没有那种关系，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有很多钱，不需要担心第二天的食物，认识了很多朋友，还见到了神奇的魔法……但这些都是哥哥的功劳，哥哥在变成越来越了不起的人，我却还是什么也做不到。从小时候开始哥哥就一直照顾我，我生病的时候也是，饿肚子的时候也是。每次都是哥哥陪着我重新振作起来，但我却连做出像样的饭等哥哥回家都做不到，小零她们就能帮上哥哥的忙……”
“可以。”
“哎？”
“可以帮上忙。”
夜城直视着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有橙才能做到的东西。”
“只有……我能做到？”
“没错。”他煞有介事地竖起手指：“α·β兄妹缠绕态粒子扩散能量场，简称兄妹粒子，去掉我的部分之后可以写作‘妹粒子’，主要作用是提供我每日行动所需要的的能量，缺少的话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亚健康buff，严重可能危及生命……”
“没错，每天吸妹妹粒子就是维持我存在的必要行为！这可是全世界只有橙才有的神奇……噗哦！”
“说什么傻话啊！笨蛋老哥！”
用力向前一撞，对夜城来了一发头槌的百鬼院橙红着脸站起身，一溜烟跑进了房间，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
站在门前，夜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虽然是玩笑，但是……其实我没有说谎哦。”
如果那一天女孩没有拎着木棍，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帮派分子面前，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纯洁的少女献上自己作为祭品，盘绕于高天的怪异颔首应允。
没有目的，没有愿望，没有束缚的外来者，在那一刻选择成为了名为“百目诚”的存在。
如故事里对邪神祈求家人的冒失者，超乎理性的存在与超乎理性的愿望相互纠缠，再也无法分割。。
于是，事便这样成了。
“睡吧。”
他轻声说道，而后转身离开。
而一门之隔的卧室中，女孩蜷缩在床上，没有盖上被子，手臂交叉，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牙齿紧咬着下唇，用力将哽咽声关在嗓子里。
对不起，哥哥，我撒谎了。
我担心的并不是那些事情，我很清楚，哥哥绝不会因为我不能为他做什么而讨厌我。
因为我是哥哥独一无二的妹妹。
但是……
只是“独一无二的妹妹”而已。
小白，小零，月池学姐，晴，白色的姐姐，还有哥哥最近带回来的人们……
她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仅是哥哥的朋友，也是橙的朋友。
但是！
但是！！
但是！！！
如果出现了很多不同种类的“独一无二”，那么“独一无二”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就算哥哥还是像以前一样爱着橙。
哥哥身边的人这样多下去的话，橙啊，能够得到的爱不就被稀释了吗！
嫉妒！
明知道不对，但无法克制的嫉妒。
情绪如野火席卷身体。
哪怕仅仅离开两个星期，心也像要被挖出来那样，快要无法忍耐。
想要一直跟在哥哥身边想要让哥哥的目光永远注视着自己想要让哥哥永远只注视着自己想要哥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想要把哥哥……
如果能回到以前的时候呢？
橙只有哥哥，哥哥只有橙，虽然十分辛苦，但那也同样是橙最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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