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额,我觉得这个不是重……不,我觉得你说得对。”
虽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侦探小姐敏锐选择了坚定站在夜城一侧,拼命点头。
“这不可能!”
而另一边的白兔之神就没有她这么通人性了,两次的失败让祂开始怀疑是不是对方其实早就有办法反制自己的力量,此时正在装模作样的看笑话,急火攻心之下,祂当即再次开口道:“回,回答我——”
“你可闭嘴吧!”
夜城化作金光,瞬间出现在祂的身前,不再给对方提问的机会,从八尺小姐偷师来的武技倾泻而出,拳脚并用,一串连招将白兔之神打得浮空。
嘭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闷响从白兔的身上传出,骨骼在打击下脱离了本来的位置,整个身体像是破布偶一样在攻势中上下翻飞,没有半分还手之力,然而即使如此,夜城仍旧没有感到对方有衰弱的迹象。
(攻击本身是有效的,但却无法真正的削弱他。)
通过肢体的直接接触,夜城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妖力在白兔之神体内肆虐的态势,然而就和之前的各种攻击一样,虽然能把对方打的狼狈不堪甚至血肉横飞,但这些伤势对祂而言仿佛只是一场幻觉,无法产生任何实际的影响。
这真的是因为对方作为受欢迎的神明,愿力强大到能随意消耗也不见少的程度?
还是说……
因幡之白兔的故事里,被剥皮的角色其实是兔神自身,而祂之所以遭受这种惩罚,是因为谎言被自己揭穿,现在白兔之神却反过来拥有“惩罚说谎者”的力量。
我们做一个假设,如果白兔在故事里没有暴露,那么它的结果会怎么样?当然是安全的耍弄了和迩一番然后回到陆地,也不会遭到剥皮的惩罚。
侦探小姐曾经用生剥鬼的力量来保护自己,鬼怪会惩罚懒惰的孩子,对勤劳的孩子却会显露保护者的一面。那么,“惩罚说谎者”的力量,反过来也会变成……
噗!
颠簸之中传来白兔之神的笑声,祂艰难地调转长矛,竟然用矛尖贯穿了自己的腹部,透体而过的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也捅进了夜城的手臂,只在刹那间夜城便感到自己的手掌失去了知觉。
(毒素?这玩意不是专用的武器,是蛇牙?)
他抽身后退,手掌自动裂开数道纹路,被染上了浊紫色愿力的妖之眼接二连三的从右手的掌心浮出,然后被夜城挨个用妖力斩灭,比起血海巨眼的诅咒,这种程度的毒素连零头都算不上,很快,主动承受污染的妖之眼被清理干净,他看着不远处仍旧跃跃欲试的白兔之神,开口道:“这一次你没有被海蛇抓住吗?”
只要谎言不被拆穿,就不会受伤,这就是守护因幡兔神力量的本质。
“猜到了吗?既然能知道我的身份,能猜到这个也是迟早的事。”
白兔之神不以为意的回答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太正确——谎言总有被揭穿的一天,这是我在漫长的时间里得到的教训。所以,从那之后,我就不再说谎了。”
如何让谎言永远不会被拆穿?
答案是,不说谎。
狡猾的野兽愿意皈依正法,原本用于恶作剧的力量则成为了令祂无懈可击的金身。
当然,现在祂说的也未必就是真话,但夜城又没有祂的本事,也就没办法复现神话中戳破谎言让祂自讨苦吃的剧情。
场面似乎僵持了下来。
白兔神的武力法术皆逊色于夜城,罚咒也不起效果,但夜城短时间内同样摸不清对方的照门,如果相互有心,耗上个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也不成问题。
但是,双方都有耗不下去的理由。
白兔之神再次开口。
第432:不知腐鼠成滋味
“你刚才说……我做的事情和过去没有区别。”
不久前安宁祥和,有如世外桃源的草原在夜城和白兔之神的战斗波及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空气中飘荡着不可视的孢子,它们在一切能够接触到的生命体身上生根发芽,将寄生体变成菌丝包裹的粘稠液团,血色的毛绒菌毯代替了绿色的植被,逐渐将这片世界染上单一的色彩。由于某只巨物在地下的移动,地面被顶出了一道道丘陵般的隆起,峡谷般的地缝与陷坑也遍布四周,如同被陨石群造访过的星球表面。
而就在这末世一般的景象中,少年与兔头的神明相对而立,妖力,业力和愿力在二人头顶盘旋争斗,化作三向的螺旋立场,夜城背后的空间被撕开道道缝隙,一颗颗一人高的金色眼瞳透过狭缝向这片世界投来窥视的目光,仿佛有百目的巨人正紧贴在神国的境界线上,觊觎着内里的一切。
而在他的对面,数千红白衣的灵体漂浮在白兔之神的身后,人皮鞣制的外衣延伸开去,如同天上开放了一朵朵红与白的蔷薇,灵体们机械地张开嘴,一半人口中唱着各种吉祥祝福的话语,另一半人嘴里则传出各式乐器演奏的喜乐,汇聚在一处化为宏大神圣的乐曲,正面顶住了百目千眼的凝视。
在因幡之白兔的见证下许下爱之诺言,又因为自私的缘由背叛的男女就会被疯兔神收走灵魂,强行改造成自己的神使,永远沉浸在一场无法完结的婚礼中。
虽然明面上不见交手,但二者的力量在这片空间的暗面早就已经冲突了数百回,在夜城的视角下,整个世界被一分为二,化作泾渭分明的阵营,肃杀的金光在虚空中势如破竹,却又在浊粉色愿力的温柔乡中逐渐软化,最终耗尽力气,被层层包裹着融化,在这个过程里空中不时有神使突然一颤,俄尔化作无法重新拼凑的粉尘,但很快就在另一半的身边重生。
除非同时将新郎和新娘一起消灭,否则双生的缚灵将会无数次重现在世界上,直到它们完成婚礼为止。
而在这片神国内,需要被消灭的目标还有一个。
不变之爱的见证者,婚礼的证婚人,也是神国的主宰。
新郎,新娘相互纠缠,又各自与白兔之神连接,在神明亲自加入这个循环之后,最后的弱点也得到了补齐。
纵使死亡也不能使之分离,这便是白兔之神的国度。
这种阵势并非完美无敌,它最大的缺陷就明明白白的表露在外面:虽然神明的军势有着不死不灭的威能,但本身的实力并不会继续增长,用自爆战术爆发出最强威力已经是它们的极限,就像它们侍奉的神明,空有着种种值得称道的权能,但自身的战斗素质却只能用悲剧形容一样。
因此,场面上夜城仍旧牢牢占据着上风,但在白兔之神主动收缩了自身的范围之后,不停重生的神使确实顶住了他的攻势,在某个界线上艰难的维持了微妙的平衡。
(他刚才好像说了什么……)
想要击败白兔之神,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像祂承认的那样,找出祂谎言的证据,从而抹除对方不受伤害的庇佑之力,之后要怎么料理这只兔子自然是手到擒来。
但是对方也会考虑这一点,所以在神国见面的这段时间里他必定一句谎言都不会说,想依靠这个法则击败白兔之神恐怕不太可能。
那么,反过来思考呢?既然他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能不能从这里找出破局的方法?
夜城记得白兔之神在战斗之前似乎说过一句“没有时间”之类的话,还说过他只有一次机会……难道说他不能长时间停留在鸣海原?还是说这种无敌的状态不能永远保持下去?
靠烧绳获胜似乎有些不体面,但考虑到鸣海原的安全,如果能用这种方法解决事件,夜城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白兔之神突然张开嘴,说出了最开始的那句话。
“你认为我扭曲了结缘者的心意——那么,如果换成其他的对象呢?”
“其他的对象?”
夜城皱眉,按理说对方这么简单就把自己的话吃了回去,他应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但他却从接下来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份浓厚的危险。
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这份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
在白兔之神的头顶,愿力组成了两个比神使们巨大数倍的人型,分别穿着红色与白色的婚服,红衣者的面貌大略看上去正是夜城的轮廓,但穿着白无垢的女子面目却是一片模糊混沌,变幻不定,仿佛杂糅了数个不同的面孔特征,看不出具体的身份。
因幡之白兔伸手一扯,夜城身上的数道红线就落在祂的手中,祂眯着眼睛看向红线的远方,像是在审视着什么:“让我来看一下……哦,妖怪,除灵师,退妖师……你的口味还真广。如果我告诉她们能成为你的新娘的话,不知道里面会有几位会痛快的同意呢?”
金光扫动,半数的神使无声之间化作飞灰,夜城用凌冽的目光看向白兔之神,后者立刻笑着举起双手:“别那副表情,现在我的力量全都用在不被你一下子干掉上,不会对她们做任何有危害的事——并且也不会有任何的诱导,一切都只由得她们自己做决定。”
“而且,就算她们同意了,婚礼也需要双方的认同才能正式开始。只不过……”
疯兔子的三瓣嘴夸张地咧开,撕破了血痂,鲜红的血液顺着嘴唇的边缘流淌下来,又被舌头卷进嘴里,神明露出带着血腥味的笑容。
“你真的要强行拒绝吗?在那之前好好考虑一下——”
白兔之神指着自己说道:“虽然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我好歹也是结缘之神哦。”
“…………”
夜城面色不变,却没有出言反驳。
虽然这只兔子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但对方的确是掌管着爱情的神明之一。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究竟有着多大的权限,但“拒绝爱神的橄榄枝”代表的结果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玩意就跟龙王打赌明天的降雨量一样,先别管他以后会不会被推上剐龙台,至少人家能在明天保证你要多少雨就没多少。同理,你把亲自上门说媒的结缘之神一通胖揍丢出门外,日后这段缘分还能继续下去那才奇了怪。
当然,现在看起来因幡之白兔能掌管的范围只限于霓虹国土一带,或许以后跑到西方抓个什么丘比特让他来一箭也能救回来……但要费上多少工夫就不好说了。
夜城沉默的时间不过数秒,但就在这短短片刻之中,白兔之神的力量已经顺着他的缘分摸到了数个目标,只觉得如今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不是恰好选了个浑身烂桃花的家伙,自己还真拿他没辙,继续耗下去只会落得个铩羽而归的下场,而眼下如此之多的缘分,眼前的两人先不提,他就不信自己连一个都说不动!
妖怪天守。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鸣海原的妖之国已经逐渐恢复了过去的勃勃生机,在青行灯死后,临市的很多弱小妖怪都投向了对百鬼态度更加和善的白山君麾下,而妖怪头目们则听说了一则暗地里流传的江湖传言,据说鸣海原的妖之国里还隐居着一位修为通天的大妖。
要问大到什么地步?那你可问对了,上代目的妖怪大将,山姥知道不?那是多大的妖怪,想要对白山君大将不利,你猜怎么着?——咔嚓!砍了!你们的大将,青行灯知道不?想要趁大将外出编排白苓大人,你猜怎么着?人家连一只爪子都不动,就站在那一瞪眼——没了!你还别不信,我可是亲身体会过的!看我这条胳膊,那就是他老人家亲自帮着给修理的,比长在我身上的时候好用多了知道不!大人当时还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实在妖怪,没错,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实在!所以我我怎么会骗你呢……
什么?你问这位为什么会待在鸣海原?那你可又问对人了,耳朵过来,我跟你说,那位可是白山君大将她……
于是,在种种原因的作用下,鸣海原的妖怪数量开始了爆发式的增长,如今不仅恢复了过去的数量,还要比以往更多一些,原本的妖怪头目们一下子就变得忙碌起来,而作为妖怪大将的白山君自然也不例外,此时她端坐在天守阁的最顶层,手边摆着一壶香茗,而手里正翻阅着一本……
菜谱。
(明明是按照上面的步奏来做的,为什么和夜君的不一样呢?)
哪怕是千年的大妖,不擅长的东西就是不擅长。
她指尖卷起白色的云气,划出一方幻境,锅碗瓢盆悬浮其内,随着妖怪大将的指挥叮叮当当碰成一团,见此情景,白山君微微蹙眉,准备重置幻境,就在这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呼唤。
“白。”
她惊喜的仰头看去,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边,虽然看不真切,但她却能确定那正是自己的夫君。
“夜君?是有事要妾身去做?”
身影没有作答,却抬起手向她走来,手中正拎着一件白衣,仿佛是要亲手为她披上。
不知为何,她竟能直接意识到这身衣物所代表的的意义,银发的丽人眼眸微垂,似是迟疑,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作势便要起身来迎。
(!!!!)
在她的影子中,被捆绑的白色影子不停挣扎,眼看着白山君与夜城的幻影即将触碰,白影终于奋力一挣,抖出一根银针般的毛发,尖端正刺在了趴在窗沿的猫又屁股上。
“喵喵喵!!!”
正对着蓝天白云打哈欠的白苓原地一下子蹦起身,口中喵喵乱叫,惊得天守下方的妖怪纷纷抬头,而白山君也在同时发觉了自己尾巴的异动,她抬手解开束缚,七尾化生之一瞬间从影子里跃出,眼带煞气的看向幻影。
“本体,我不就是想要先吃一口吗,至于把我捆的这么紧?”
她先是抱怨了一句,随后指尖弹出尖爪,在唇边舔了舔:“还有,我跟你说过,夜君最近遇到的怪东西。感觉和这个就很像……”
“——来者谁也?”
白山君扬声喝问,天守中的种种机关在她的一念间启动完毕,锁定了眼前看似没有威胁的幻影,而被针对的目标却没有丝毫紧张之感,缓缓开口道。
“何必明知故问?”
早在神国扩散的时候,婚礼的请柬已经发给了鸣海原中的每一存在,只等女方的身份确定下来,这份缘结就将被固定在世界的概念中,白山君自然也心有所感。
“回绝自无不可。”
幻影说道:“只是,被选中者亦并非只有一位,若有别者受约,便可为此世唯一,余者缘分自断。”
“如今,你为首位,还望千万需考虑清楚。”
它的话语带着莫名的说服力,不需要证明,就足以让人相信它所说的并非虚假,一旦有其他人选择接受婚礼的誓约,她就会被世界承认为夜城唯一的伴侣,而白山君与夜城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而如果她现在接过了这件衣服,其余的人也同样无法于她相争。
成为夜城唯一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原来如此。”
白山君缓缓点头,下一秒,耀眼的白色雷霆贯穿了天守阁,在妖怪们“大人的力量似是又精进了”的敬畏注视下消失在远方。
“拱手让人,当真不悔?”
房间内,幻影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而白山君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它直到彻底溃散。
“此世唯一?当真……无聊。”
丽人眼神轻蔑,如同鸿鹄俯瞰杂草间跳跃的雀鸟。
“区区一世,妾身已有九世之约。”
第433章:白兔:这把要是不稳我当场……
目崎神社。
坐落在市郊,安闲脱尘的神社里今日却被紧张的气氛充斥,几十名穿着神官狩衣的退妖师步履如飞,在屋廊下,院落中往来穿梭,没有人停下来交谈寒暄,面容也被白色面具遮挡,只能从小步快跑的动作中窥视其任务的紧迫。此时的神社不像是祭祀神明的场所,反倒像是一座即将开往前线的兵营。
“虽然天上的灵体消失了,但不可就此放松警惕。君留,你带人去对策局,问清楚究竟是这么一回事,一切消息只通过式神传递,每五分钟发送一次信号。”
“是!”君留神官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迈过神社的鸟居,另有四名神官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
“桃香!”
“哎哎?我我我在这里!”
“君留空下来的位置需要三个人填补,你也跟过去。”
“我,要我来吗?但是……”
“冷静!记住你之前的练习!”老人用铿锵的嗓音盖过了女孩的声音:“不需要做多余的事,你只需要负责协助稳定结界。不过,如果出现了意外,要记得你……”
“我明白!我不会让自己失控,导致妖魔的邪力伤害大家!”
“放屁!”巳生神主一烟斗敲在了七谷桃香头顶,老妇人捏着她的耳朵把女孩拉倒面前,厉声道:“我是说,如果出现意外,你就直接放开自己的束缚,明白吗?”
“咕呜?但是我……”
“你是不是个退妖师?”
“我是阴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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