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在他的话语中,夜城曾注意过的,在天守中混沌一气而不知源头的妖力开始缓慢旋转,朝着中央的鬿雀汇聚而来,而随着妖力的增长,鬿雀身上也开始浮现出不同的特征。
鼠足,白首,虎爪,鸡翼——但还不仅如此,另一些更加古怪的兽类组织亦在妖魔的躯体上长出。
川猿的脸出现在他的胸前,而他的背后也长出了一条腐烂的蛇尾,尾巴末端又生着弯曲的蛇牙,墨绿色的毒汁缓缓流出,腐蚀了脚下的地砖。
这幅模样,简直就像西方传说中缝合了诸兽躯体而诞生的魔兽:奇美拉。
但在霓虹,有如此特征的妖魔还有另一个大名鼎鼎的称呼。
“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就只有,我在这个国家拥有的名字可比‘赤目’响亮得多。”
鬿雀——
不,崭新的妖魔露出微笑。
“你可以叫我在这个国家获得的,新的名字——鸫。”
第507章:三 家 分 鵺 5.1k
鸫,或者叫做鵺。
雀形目,鸣禽亚目,鸫科鸫属……
哦好像不是这个。
虽然在现实里真的存在着以此为名的鸟类,但和传说之中的怪物除了叫声之外关系并不大。
对他最早的记录同样出自山海经中,外表如鸡,生有白翼的妖怪,和被记载在这本著名食谱中的大多数妖怪一样,吃掉之后有清喉(嗌痛)醒脑(痸)之功效。
和古代华国作为保健食品的记录不同,霓虹传说中的“鵺”却是种异形而恐怖的噩兆之鸟。
传说他是在国家混乱之时出现,用叫声预示灾难并带来厄运的妖魔,会化作从深林中涌出,遮盖城市的黑云,让凡人无法看到他们的真身,只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像虎鸫一样的鸣叫声。
在《平家物语》的记载中,鵺被源平之争中的著名武士源赖政以“八幡菩萨”之箭从云中射落,据说是一只有着猿猴的脑袋,虎的身躯,蛇的尾巴的怪物,而在鵺被杀死之后,他的尸体仍旧带来了各种疫病,在历史中也不断出现“鵺的幽灵”作祟的传闻。
在不同故事里,鵺的外表也有些许差异,除了固定的“虎”,“猿”,“蛇”之外,有的说法中他没有翅膀,有的说法里又多出了狗与猪的部分。
正体藏身于黑云,以不同的样貌在各地的传说里出场,代表着未知之物与灾难的飞鸟,也就是鵺。
“你是说,‘鵺’就在这里?”
戎御门神社。
用来安顿香客的房间乱作一团——神社的基础设施年久失修,夜间的照明只能依靠屋子里的低功率电灯和时好时坏的路灯,可见度十分堪忧。因此,前荒川组成员,夜城的老熟人“野山”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上门客人的身,直到被百鬼院橙一口叫破身份才本能的转身就跑。
虽然比过去消瘦了许多,但野山的体能并没有因此下降多少,他猛地一抬脚,将打开的房门踢上,顺手拉过一旁的椅子抵住大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转身就像屋内跑去,还没忘记顺手拉开窗户做出翻窗逃走的假象——从这足以看出,这家伙在跑路这件事上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只不过,这一套东西对上警员或许有效,现在追在他身后的却是一群降维打击的修行者。
甚至不等他推开里屋的房门,卡在门前的椅子就连同大门一起冲天而起,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而他自己也脚下一绊,重重磕在地上,随即便被倒拖着拉倒了屋外。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面对和自己上半身差不多大的白蛇口腔,野山没怎么犹豫就把他知道的事一股脑吐了出来。
在荒川组老宅爆炸时,河彦被落下的屋顶砸伤,他平时对野山多有照顾,在关键时刻野山也非常讲义气地没有撂下他独自逃生,而是徒手挖了半天碎石,硬是把动弹不得河彦从土下面刨了出来。
其他黑帮,包括荒川茂都不知道今晚的祸从天降究竟缘起何处,唯独这他们对此事的起因一清二楚,作为亲手从百鬼院家带走了地契文书,并且逼着“百目诚”去鬼屋拍摄的带恶人,两人来不及体会理论上的“人生巅峰”,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件事。
不行,我得跑。
两个孑然一身的单身汉一合计,当即决定——润。
以河彦最初的计划,他们甚至不准备搭车,而是偷来两辆自行车,带上假证件一路骑出鸣海原,在芦门市挑选目的地随机的火车,最后在当地的机场直接乘最近的航班飞出霓虹,往华国藏个几年,等风头过去再说其他事。
不得不说,在这个大陆的失败者纷纷跑到霓虹为祸一方的年代,两人的计划如果能顺利实行也算是多少弥补了霓虹对华国的“反派逆差”——如果有这种奇怪数据的话。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进行计划的第一步,回到藏身处的河彦就收到了一个来自芦门市的电话。
发来消息的人正是戎御门,他先是隔着电话对两个帮派成员露了一手,又当即对惊慌失措的二人保证,可以为他们提供暂时的安全住所——而作为代价,两人则必须从荒川组的保险屋里找出他需要的东西。
非常幸运的是,野山与河彦恰好知道那个保险点的密码。
在闯入藤原家(也就是礼奈父亲负责的保险屋),打开保险柜之后,他惊讶地发现,戎御门想要得到的并非股份证明,古董财宝,或者情报之类的玩意,而是一本书?
放在指定的保险柜中的,是一堆鸣海原县志之类的记录,由于其中有不少是原版的档案,某种程度上也算古董,根据戎御门的描述,他们很快就从故纸堆里找出了他需要的那本古书。
书本用麻线装订,已经发黄的书页看上去很有些年头,摸起来像是烘干的树叶,幸好没有缺页的情况出现,他们便带着这本书来到了芦门市,并且在这小半年里一直作为香客暂住在戎御门的神社中。
戎御门并没有强调“绝对不能打开书”之类的叮嘱,所以在来的路上野山就已经因为好奇心而把这本书看了一遍,书本并不厚,内容讲述的就是鸣海原周边的传说,比如“菩萨海的海怪”之类的故事,而在书本的最后,讲述的是这样的故事。
在年代不明的过去,传说的妖怪“鵺”在南三市肆虐,人畜横死,庄稼无收,人们苦不堪言,但鵺乃是恐怖的大妖魔,寻常退妖师家族根本不是敌手,最终南三市的三个家族联手,才艰难地将鵺鸟治退,斩杀于芦门的郊野。
但他们无法彻底消灭这只妖怪,为了让他不再现世,南三市的家族决定按照传说里搭建“鵺冢”镇压鵺鸟的记载,将他分成三份并且施下了封印。
鵺的“神”与“魂”被另外两家分别看管,而无法搬动的妖魔之“体”则交给了掌管芦门市的戎御门家。
据说戎御门家为了彻底压制鵺复生的可能,甚至离开了本来的神社,转而在他的尸体上修建了新的神社,而另外两个家族则把他们手中的部分封印在了古书之中……
“那书呢?”
道成寺晴和海阎和尚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
甚至连纯粹的局外人:百鬼院橙都能在各路文艺作品的熏陶下从这个故事里嗅出一股子山雨欲来的气味。
“竟然用神社来封印妖怪。”
海阎和尚双手合十,喃喃道:“离开灵脉强行建立的神社不仅无法为退妖师提供支援,为了维持结界甚至需要神官们不断消耗法力,更不用说还要额外保证对妖魔的封印。如果野山施主所说为真,这封印至少已经维持了几百年,怪不得戎御门家会衰败至此……舍己为人,善之善也,令人敬佩矣——南无地藏王菩萨!”
“敬佩什么的还是先等等。”
巫女小姐接口道:“小女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左右张望,破旧的神社虽然零星亮着灯火,但见不到半个人影,这个时间点没有参拜的香客还说得过去,但连值扫的神官都没有就有些奇怪了,即使他们刚才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有人出来查看,四周只能听到夜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响和几声不知来源的山鸟啼鸣。
“戎御门的家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传说,他没有特地从鸣海原寻找记载的必要,所以那本书肯定不止是地方志那么简单。如果鵺的一部分被封印在古书里……该不会?!”
道成寺晴一把抓住野山的衣服,急声问道:“书!那本书被你放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啊,戎御门很早就把那书带走了!”
野山苦着脸回答道。
他又不是修行者,平时也只喜欢看些综艺或者动作电影,对“封印=脱困倒计时”的套路并不熟悉,更何况如今寄人篱下,梦里都是百目诚一路杀进来活吃了自己跟河彦大哥的剧情,哪里有心思去管什么被封印的妖怪这种听起来就是吓唬小孩故事的玩意?
“如果书上说的是真的……”
道成寺晴没有说完,不过她的意思已经清楚表明了出来。
戎御门一族的衰弱是因为鵺的封印,那么,如果戎御门家的成员希望把家族从消失的边缘拯救回来,他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鸣海原的封印已经被他拿到手了,只剩下最后一本……不,说不定另外一部分更早就已经被戎御门得手了,我们必须赶在封印被破坏之前把书抢回来!”
“施主言之有理啊!不愧是道成寺家的未来家主,果然聪慧!”
海阎再次有感而发,随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巫女小姐:“虽然这理应是南三市的内部事务,但如此严重的情况,贫僧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虽然愚钝不堪,但贫僧在力气上还有些自信,做个盾牌倒也堪用,道成寺施主,请带路吧!”
“啊这。”
面对着和尚信赖的表情,巫女小姐干巴巴地点了点头:“当,当然了,有大师的帮助,小女子也安心了不少。至于封印的位置么,应该也许可能大约是……”
“咳咳……你们是在找那本书吗?”
“河彦大哥!”野山猛地扭过头。
一阵咳嗽后,客房内部房间的门被打开,瘦高的人影倚在门边,语气带着大病未愈之人特有的虚弱。
河彦没有理会跑过来的朋友,他扶着门框,努力向外迈了一步,再次问道:“你们,应该也是那种有特殊能力的人吧?”
“你可以这么认为。”
道成寺晴简洁道:“你知道书在哪里?”
“不知道。”河彦摇头,但马上又说道:“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这座神社的布局。”
和莽撞的野山不同,河彦在处事方面要沉稳许多,在经历了荒川组“退肉宴”的洗礼之后,他就对神社古屋之类的地方抱有了先入为主的警惕——戎御门和自己二人素昧平生,如果这还能说是交易的一部分,那他在那之后还供着两人的吃喝住宿,就不得不让河彦怀疑对方是不是跟荒川茂那老东西一样,打着排毒养膘上锅蒸的主意了。
虽然因为外伤未愈不得不留在神社,但为了日后可能用到的逃离计划,河彦借着每天散布锻炼的机会把神社周边的路径摸了个七七八八。
“这里很少有人参拜,唯一有修缮过的场所就是后面的温泉池……”
“所以,封印的地点在神社前半段?”
“不。”河彦摇头道:“神社对外打出的宣传口号是纯天然泉眼,不过我见过凌晨时那个家主偷偷引导送开水的货车开到神社后面,据说是要搞几个自己换水的假温泉……”
“——要先挖坑。”
“没错。”
河彦赞同道:“如果你们说的的是对的,那么封印的位置应该在地下,‘偷偷搞几个新池子’恰好可以用做遮掩挖掘的借口。”
“怎么说呢,这个借口……还真有戎御门家的风格啊。”
巫女小姐被这个离谱但似乎又很合理的理由搞得有些无语,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打起精神,朝河彦指的方向跑去。
“你们赶快离开神社,海阎大师,我们得趁鵺还没挣脱封印,把那本书拿回……”
轰!!!!!
大地在震动。
突如其来的震撼感让几人站立不稳,蛇式神小梨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子一展便将主人和她的朋友卷住,海阎和尚大喝一声,双腿分开,脚下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硬是稳住了身体,只有两个黑帮成员没人搭理,转眼变成了两个滚地葫芦。
但这时候没人有精力去担忧他们的状态。
爆炸掀起了漫天的泥土和石块,加上被气流吹飞的温泉,此时神社中好似下了一场温热的泥巴雨,年久失修的建筑在巨大的震颤中倒塌了大半,如果日后没人修缮的话,这座神社可以就此除名了——不过,对道成寺晴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她看着不远处地上被炸出的巨大坑洞,洞口的热力扭曲了空气,阴绿色的光芒在洞里闪耀,宛如巨大的女巫大锅。沸腾的地下水不断从陷坑中涌出,将大地化作泥浆,幸存的建筑在软化的地面上逐渐倾泻,朝着坑洞滑落,滚滚黑烟从地下飘起,在空中凝聚不散,化作遮蔽月光的黑云。
紧接着,一只半透明的手臂攀住了大洞的边缘,随着手臂弯曲,高大的身躯逐渐从地下浮起,阴影蔓延,将整间神社笼罩在其中。
“这就是……”
“就你叫鵺啊?”
妖之眼漂浮在夜城四四周,凝聚出物质化的妖力魔弹,呼啸着将目之所及的一切物质扫成齑粉,刚才还得意地放出名号的鵺则成为了攻击范围中唯一的幸存者……
代价则是像弹球一样被妖力打的漫天飞舞。
漫不经心地挥舞着手臂,像乐队指挥一样引导着妖之眼们移动位置,调整角度,准备挑战九十九浮空连击的夜城歪着头问道:“感觉不如兔子……耐打。”
鵺的定位恰好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区间,不像一般的妖怪那样一发金光了事,但又没有因幡白兔那种特殊权能带来的锁血状态,靠着某种办法抵挡了夜城最开始的几拳,但在他换了种攻击类型后就只剩下了挨打的份。
“该死——你是在愚弄我吗!我要杀……杀……”
颠簸中的鵺拼命试图稳住身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词。
“是吗?”夜城随口应付道:“那要抓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说之前山雀的防御力还有其他的解释,在鵺自爆真身之后,加上弥漫在天守中的独特妖力,夜城很快就猜到了对方抗打的原因。
鵺的外表是不断变幻的野兽缝合体,他同时也能够用幻像迷惑目标——芦门市的各个地方会出现‘磁场录像’事件或许就是受他外溢力量的影响。
他的本体并非固定不变的形象,川猿和缠公方这样被他击败并杀死的妖怪会被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又或者依照鵺的意愿暂时从本体上分离出去,如同生前一样行动交流。
但归根到底,这些妖怪已经成为了鵺的食粮,也就彻底化作了鵺的一部分,即使外在看起来是单独的个体,实际上他们却仍旧同属于一只妖怪,即使被杀死也不过是回归本体罢了,这也就是夜城观察到的“明明看起来有很多,但仔细看又像是一个”现象的原因。
对鵺外在形象的攻击会由真正的主体,也就是被他分裂出的妖魔和弥散在外的妖力一同承受,这就是他看起来很抗揍的真相。不过他毕竟还需要一个切实的形体来和其他妖怪交互,所以并不能完全免疫针对这个个体的攻击。
“那你看好了!”
在鵺的叫喊声中,他胸前“川猿”的脑袋忽然一转,和山雀的脑袋换了位置,他的身体也在这个瞬间变得异常灵活起来,像只真正的猿猴,以灵敏的跳跃动作主动躲避着妖力炮的射击,并不断接近夜城的位置。
“去死——”
他身后的蛇尾猛地甩起,绕过炮击的空隙朝夜城刺去,夜城随手将刺来的毒牙拍开,但这只是鵺的虚招——他的胸膛忽然炸开,猲狚·赤目的头颅从裂开的胸腹中长出,脸色狰狞,浓烈的杀伐气势横扫,化作血色的巨狼虚影,一口咬在了面前少年的身上。
第508章:绞肉机 4.1k
前面曾经提到过,“妖怪天守”是每个妖之国的核心机关,对于妖怪大将的重要性就如同神社之于退妖师,按照华国这边的说法,大概相当于妖魔的“洞府”,虽然妖怪不至于像西方龙那样对巢穴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但也会在这上面花费相当多的资源。
芦门市的妖怪大将,青行灯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妖怪天守在数百年间不断被业力侵蚀,天长日久之下其强度与质量早已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建筑——甚至超过了建造它的主人。
也正因为如此,即使被两只妖魔的战斗把最下方的两层彻底掏空,这座天守却仍旧勉强保持了完整的外形,不仅街道上的妖怪完全不知道天守中的情况,就算内部其他楼层的妖怪也没有第一时间搞清发生了什么。
(哎哎?为什么他们都不动了?)
天守最顶层,正愉快地控制自身所化的沼泽将妖怪大将们吞下的怨灵大群无辜地眨了眨眼。
刚才还在拼命挣扎的大妖们此时却像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地,任由身体缓缓沉进业力泥泞,他们身上的妖力反应也直线下降,眨眼间就跌到了连刚化形的<>∨扒¥榴¥旧]武≥/ⅲ∑淋?/∵妖怪都不如的地步。
(这群家伙怎么这么弱,一下子就玩坏了?糟了,主人好像没说要弄死他们……)
以为自己闯了祸的花子酱惊慌失措地试图寻找补救方法,她的视线很快就停在了正研究着新入手的骷髅,试图把它扣在自己头上,顺便心不在焉地维持重力场的辘首童子身上。
“辘首!”
年幼的怨灵用和服的宽大衣袖掩着下半张脸,另一只白藕似的手臂直直指向辘首童子,决定恶人先告状:“玩具们死了啦!都是你害的!”
看着不知何时被沼泽全部运到自己身边的满地尸体,辘首呆呆地抬起头,脑袋上顶了半天的骷髅咕噜一声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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