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哥哥哥哥。”
他侧过头，见到百鬼院橙正用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仰脸看着自己。
“只有月池学姐和白阿姨两个人去检查这么大的森林，会不会有点太辛苦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紧急的事要做，不如……”
“首先，是白姐姐。”
夜城放低声音说道。
“然后……你是不是想跟过去凑热闹？”
“嗯嗯！”
橙兴奋地点头，有了式神，又在道成寺家进修了一段时间理论课程的女孩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属于自己的实践——比如一场愉快的丛林探险就很不错。
也不能说她太不谨慎，毕竟鸣海原里最高的几个战力都在这里，安全系数比市内还要高不少。如果连夜城在身边都没办法保护好橙，那整个鸣海原就没有一寸地方谈得上安全，在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让橙适当接触实战锻炼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选择。
“没问题。明天我们可以跟白她们一起上路。”
一念至此，夜城点了点头，然后在女孩的欢呼声中从黑伞里掏出睡袋和枕头，塞进百鬼院橙的怀里。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好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了。”
第534章:圣被战争:无人生还 5.8
不知不觉间，深沉的夜色已经包围了众人周边，只要离篝火稍微远一些就会被夜色吞没，仿佛方糖块融化在黑色的咖啡里。四周万籁俱寂，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渐渐微弱，林中的虫儿也疲倦地停下了吟唱，安静的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又或者世界上已经只剩下了围坐在篝火边的几人，看着头顶安静运转的星空，一种无来源的寂寞感就会油然而生。
（虽说如果真的变成这样，这群人里的某几个家伙会很高兴也说不好。）
“明天我们一起去探索林海，不过现在是该睡觉的时间……”
“……了？”
在这句话说出的瞬间，夜城就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流向……改变了。
白苓坐在白山君的怀里，母女用同样的姿势手捧着茶杯，白苓仰着头，手里比比划划地说自己在城市中见到的趣事，而白山君则带着一贯的温柔微笑安静地倾听着。道成寺晴举起双手，火光将她的映照的阴晴不定，女孩捏着嗓子用阴沉的语调讲述关于妖怪的恐怖故事，百姬咬着自己的衣袖，用不安又激动的表情抖的很有节奏感，而她最想吓到的月池命则低着头在地图上写画着，试图确定一条最短的探索路线。花子仍旧在和零依玩你追我跑的游戏，武器已经从肩抗式火箭筒进化成了金属风暴……总之，每个人都沉浸在假日的放松之中。
然而，就在他从黑伞里掏出帐篷的时候，所有人的动作都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白山君仍旧和女儿说笑着，但母女的头顶却好似照镜子般同时弹出了一对猫耳，机警地左右转动。道成寺晴忽然弯下腰大声咳嗽，紧张中的百姬被吓的叽的一声跳到了橙的头上，月池命的手一抖，铅笔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难看的线条。
人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差错只是运行的程序中一次无足轻重的报错，宏大的机械构造中微不足道的一次异样响动。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有什么东西就在刚刚开始了转变，仿佛渗进空气的无色无味的气体，虽然无法用感官区察觉，但却切实地改变了如今的气氛。
“已经要睡觉了吗？”
听到了夜城声音的年兽从远处一跃跳到他的身边，用脑袋蹭蹭少年的裤脚，开心道：“那我要和夜城一起s……”
轰隆！！！
然后她就被紧追在身后的炮火再一次送上了天。
“别闹了。”
拎住还打算乘胜追击的花子，夜城同样丢给她一副捆好的防水布帐篷：“我这里还有好几个睡袋，有人想要吗？”
因为约好在露营时不使用法术，所以沙滩上并没有出现过于夸张的建筑，女孩们各自分散开来，选择自己心仪的位置扎下帐篷——大致上，就是以夜某人的营帐为原点，呈放射状散布，十分默契地和中心维持着不同的距离。
“那么……大家晚安？”
看到所有人都已经扎好了帐篷之后，夜城从掌中吐出一颗妖之眼，围着扎营区的外围划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封闭圆圈，布置好夜间警报措施之后便和女孩们道声晚安，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哥哥晚安~”
驻扎在离夜城最近的位置，橙对夜城挥了挥手，其他的女孩们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在一声响指过后，最后的光源也被熄灭，整片海滩彻底被黑色笼罩，归于无声的寂静，只有月亮偶尔从云层后露出脸，为海岸带来一瞬间的光亮。
亮。（无声）
暗。（淅淅索索）
亮。（无声）
一轮交替之后，月光再次洒在海岸上，数顶帐篷像自古便存在于此的礁石一样坐落在沙滩上，只是……它们的位置，是不是和最初有了什么变化？
（抖动）
似乎是搭建者经验不足的缘故，某顶帐篷四角用来固定防水布的长铁钉忽然一颤，从沙子里拔了出来。但这顶帐篷却没有倒塌或者被风吹走，而是保持着本来的姿态挺立在地上，而它下方的沙土却莫名地开始了涌动，不断翻动的沙子像水流一样推动着失去固定的帐篷，悄无声息地借着微弱的月光朝海滩中央靠近。
（小梨，往左十五度。）
帐篷的侧面被撕开一个小洞，一双明亮的眼睛透过孔洞观察外界，同时用微弱的声音发出指令。
在帐篷里，变大的白蛇式神盘着上身，撑起内部的空间，下半段蛇腹在沙地上蜿蜒游走，在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顶着伪装绕过了前面的数个障碍物，朝中心的帐篷游去。
（没错，就这样往前走，然后右转三十度，把两个帐篷的出口连在一起……！！！）
仿佛杰克·托兰斯用斧头劈开房门的经典复刻，寒光穿透了外层的防水布，贴着蛇式神的鳞片刺入帐篷内部，明亮的刀刃映着道成寺晴的面孔，虽然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可能伤到里面人的位置，但突然的惊吓还是让巫女小姐差点惊呼出声。
女孩一把掀开布帘，气冲冲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对正将武士刀收入刀鞘的除灵师说道。
“对策局的！你在这里蹲着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
月池命皱眉道：“道成寺的，你为什么要往百目君的帐篷跑？”
“如果我说，这是百目大人在白天就和小女子约好的……你信吗？”
道成寺晴试探道：“你看，他今天连着给我开了三瓶汽水，这就代表着让我在半夜三点……”
“我听你胡扯。”
月池命冷淡地回应道：“百目君这几个月为了城市的安全一直在奔波，所以请不要在休息的时候打扰他。”
（可恶！这家伙在这种时候也这么一本正经的！）
除灵师的话语过于正论，导致巫女小姐一开始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立场，但出于某种奇怪的同理心，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漏洞，女孩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指着眼前的除灵师喝道。
“如果真是这么想的话——那为啥你会出现在这啊？！”
月池命握刀的手轻微地一颤，但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回答道：“我是在，咳，进行每日例行的习武。”
“习武需要在自己脚上附加灵力消音吗？”
“……顺便也为百目君阻止某些想要趁夜侵入的家伙。”
“哎。”
没有继续用语言进攻，巫女小姐露出惋惜的遗憾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
“像这样正经下去，可得不到大人他的心哦。”
“哎哎？！”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打出直球的月池命顿时慌了手脚，脸上飞起红霞，两只手在身前摆来摆去，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才没说过想要百目君的心呢！而且正经有什么不好！明明这样才是正确的流程！百目君一定也会喜欢正常的从熟悉到交往再到结婚然后要生两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男孩子就叫……”
“……你这不是比我想的还远吗！”
道成寺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摇头道：“但这是不可能的，不说百目大人的喜好，光是其他对手就不会允许你用这种没有特色的正攻法突入婚姻end的，过于普通的未来路线根本没有上场的机会！到时候你就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哭鼻子了。”
“我才不会呢！”
月池命激动地反驳道，但掌握了主动权的巫女小姐却只是轻轻一笑：“如果月池你真的有十足的信心，又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呢？”
“在最开始，我觉得我们才是竞争对手——但现在来看，真正有威胁的其实是那边的家伙们啊。你明白的吧，不仅无耻地赖在大人家里不走，还仗着自己的厚脸皮发起各种不知廉耻的进攻，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没办法打入大人家的我们一定是最先被淘汰的！”
“！！！”
看了一眼明显开始自我怀疑的除灵师，巫女小姐趁热打铁道：“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那些妖怪和怨灵！所以……”
她微笑起来：“同样作为人类，我们为什么不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呢？”
“联手？这，这种事怎么能联手？”
“当然可以了，反正道成寺家没有这方面数量上的规定，你也不想变成只能在一边看着大人和其他女孩子亲热还要送上祝福的败犬吧？”
正直的除灵师小姐满脸通红，但她的表情明显已经有了些许动摇，于是道成寺晴趁热打铁，打出了自己的王牌：“况且……”
她指了指一旁的帐篷。
“百目君的睡脸，不想看看吗？”
“……干了！”
“……我们真的要做吗？”
片刻后，月池命站在帐篷外，想要伸手掀起围帘却又触电似的缩回来。
虽然在道成寺晴的激将法和自己某种情绪的干扰下一冲动答应了监守自盗的操作，但事到临头，家教良好的少女还是对这种夜袭良家妇男的事情感到有些良心不安。
“哎呀，都答应了就别想那么多了！桔梗印我放在外面，月池你记得把对灵体结界布置好——那么我要上了！”
而在此类事情上有着丰富多彩家族传统的道成寺晴就要爽快得多，她快速布置好结界之后就干脆地伸手一把拉开帐篷，弯腰走了进……
？？？
在巫女小姐拉开门帘的瞬间，眼前的景物忽然一阵水波般的变化，就像是把一个袋子的里面翻了出来，空间的内部和外部也被交换，当她们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处陌生的走廊中。
阴暗的走廊散发着潮湿和霉臭的气味，蔓延的霉斑遍布带着裂纹的墙体，墙壁的缝隙中一点点渗出可疑的液体，沿着走廊的管道上用铁丝挂着衣物和肉类，不知多久没有更换的衣物像是腌菜一样皱巴巴地挂在钩子上，肉也早已腐败变质，表面生长着白色的霉菌。
走廊沿途的客房门上用透明胶贴着各种符箓，而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已经被血色润湿，另一侧的窗户则被用黑色的塑料袋遮的严严实实，看不出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深夜。
道成寺晴没有见过这种地方，但月池命立即就认出了这个自己曾经走过的楼道。
“井山公寓！”
“不完全正确。”稚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贴着窗户的塑料袋被吹得啪啪作响：“这里并不是真正的井山公寓哦，虽然里面的东西没什么不同就是了。”
“这里是用过去的噩梦制造出的夹缝，所以不要到处乱走，小心惊动里面的东西哦，等到天亮就可以安全出来了。”
“这个声音——花子？！”
月池命瞬间拔出武士刀，戒备地看向四周。
“花子酱在这里呦？”
某扇窗上的黑塑料袋被捅破，巨大的白蛇打破窗户，又从窗口缩了回去，她们走到窗边，却见到窗外正挂着一轮黑色的太阳。
不对！那其实不是太阳，而是一只眼睛！
“这里现在的名字是，花子的玩具屋，呦？”
巨大的孩童笑着将头远离了窗户，在她的身型对比下，整栋公寓就像是用两三块积木堆砌起来的玩具一样。巨大的怨灵从自己的影子上扯下一大块，像幕布一样把大楼包裹。
“呐，想要偷跑的家伙就在这里睡一晚上好了。”
像是托举着宝塔一样托着公寓的花子将五指收拢，公寓大楼的幻影就烟消云散，在那之后她转过头，微笑着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银色身影。
“白山君大将，你也想要进去玩吗？”
没有接对方的话，白山君看着消失在原地的两人，微微皱眉。
“花子没有伤到她们哦。”
黑和服萝莉笑了起来：“会让大哥哥头疼的事，花子一件也不会做。”
“妾身也是如此。”白山君点头道：“但是，你仍旧可能给其他人带来危险，这一点还请务必在意。”
虽然在夜城面前总以谐星姿态出场，但花子作为亡者的本质仍旧不会改变，对生者的恶意只能被压制，却不会真正消失，就像被冻结在冰层之下的阴火，随时有可能喷涌而出。就好像刚才对月池命和道成寺晴做的那样，即使花子绝不会真的伤害她们，但她仍旧下意识地用上了比较出格的手段。
“而且，妾身一直有个疑惑。”
“荒川组的造物，为什么会对夜君如此示好？”
“哦呀？这算是审问吗？”花子仍旧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眼中却逐渐浮起浊紫色的气息：“虽然花子确实为荒川茂那家伙工作过，因此没办法反驳呢。不过，这一点你也是一样的吧？花子也想知道，为什么鸣海原的大将会突然对大哥哥表露出这么深的感情，明明之前就根本没有过交往……”
“如果你只是想要利用大哥哥的力量统治南三市或者长出最后的尾巴什么的，就算会被大哥哥惩罚，花子可也不饶过你哦？到那个时候，为了不让大哥哥伤心，只好把你做成肉傀儡模仿过去的举动，再把灵魂钉在肉体里做成电池，再……喂！你笑什么啦！”
“如此。”
直面怨灵绝非故作声势的威胁，但妖怪大将却意外地没有针锋相对，反而主动收敛了自己的妖力，点头道。
“你的立场妾身知晓了，那么，在妾身不在夜君身旁时，就请花子小姐多费心了。”
“……什么嘛，这种口气。”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怨灵小姐怏怏地收起了架势：“说的好像自己才是正牌一样。哼，花子才没有觉得自己比不上成熟的大人……给我等等！”
本来已经松懈下去的花子却又忽然大叫起来，飞扑过去一把抓住了白山君想要触碰帐篷的手。
“休想偷跑！”
“花子小姐，可以请您松手吗？”被握住手腕的白山君微微侧头，平静地看着气鼓鼓的怨灵，身后的八条尾巴逐渐浮现在空气中。
“承认您对夜君的态度是一回事，但如果以此来妨碍妾身作为妻子的事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呵，呵呵，妻子什么的，真敢说啊……”
怨灵的影子沸腾起来，一张张空洞的人面浮现在灵体泥沼中，时刻准备吐出带着多种诅咒的业力，而在她的对面，妖力的风暴将无意中溢散出的业力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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