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烟云一样的愿力顺着翁面的眼睛和嘴涌进老人的身体,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身上的力量也随之膨胀起来。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啊。”
前面曾说过,所谓的“翁面”在霓虹文化中本身就代表着“神圣之面”的含义,戴着它的演员就和追傩中带着方相氏面具的巫师一样,代表着“神人”,老人选择了这种面具,他的目的自然也就不难猜出来了。
“你的目的就是这个?让我把愿力引过来,然后自己成神?”
夜城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颗金眼,说道。
不是他轻敌大意,毕竟好运国王的本体也被金蜈从里面吃了个干净,需要召唤方相氏来拔除的残存痕迹不过是当时嘴边掉落的残渣。他用这些东西升神也不是因为它有多强,按照八上比卖的比喻,只不过是借着“好运国王”这颗钉子在世界上捅出来的孔,再钉上一颗新钉子时更省力而已。依靠这点残渣成神,说不定还不如追傩能带给自己的威胁更大。
“猜对了一部分。”
老人呵呵笑道:“那么不如再猜一次,老朽为什么能够占据这些愿力呢?”
夜城皱眉,一般来讲,除非祈祷人有着明确的信仰对象,不然他提供的愿力会被最先满足愿望的存在吸收。他一直没有刻意去吸收愿力,也没有组建自己的教派,平时飘散在鸣海原的愿力的确不是“非他不可”。
但是,当愿力已经被神明吸收之后,那又是另一种情况了,打个比方的话,人类无意识散发的愿力是一颗果子,在它没有被吃下去之前自然是先到先得,但一旦已经被吃进了肚子里,就算把他的肚子剖开,能得到的也不会是原本的果子,因为它已经成为了对方身体的一部分。
他从没有听说过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被吸收的愿力另寻他人……夜城对于愿力的信息知之甚少,但眼下的反常状态仍旧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预兆。
“一个提示。”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您认为,自己的愿力为什么会增长的这么快。”
因为继承了好运国王的位置,鸣海原里无特别指向的愿力最终总会自动汇聚到夜城身上,但这些无意识中散发出的愿力数量并不多,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把他推到与神明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上。而他第一次主动感知愿力时,提供愿力最多的地点是自己家和井山公寓——当时花子还一个鬼住在那边,也就是说,为自己提供了最多愿力的,应该是……
!!!!
看着夜城背后忽然腾起的杀意,老人再次笑了起来,而前者并没有直接攻上来,而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用金光裹起橙和两只妖怪,起身便要飞离,但他刚一跃起,方相氏的神箭便又一次射了过来,逼得他不得不停下遁术,再次张开金光护体。
“别这么着急,你也不想看到这里的无辜之人被想要守护他们的修行者亲手杀死吧。”
分身的血肉挂在中央塔的塔身,如果夜城就此离开,方相氏的神箭下一秒就会把整栋建筑夷为平地,想要脱身,除非夜城能消灭天官的幻影——但这样一来和仪式相连的除灵师也会同时毙命,甚至可能波及到同样参与了仪式的神官们,巫女小姐自然也在其中。
哪怕他真的选择放弃这里的人命,这家伙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八成会和鵺还有没办法沟通的方相氏联手打过来,那时或许还赢不了自己,却足以拖延时间。
他沉着脸,意志连上自己分散出去的妖之眼,老人背后的鵺鸟却突然出手——延伸的蛛网阻挡了他的视觉,从妖之眼的联系中能感觉到她们还没有生命危险,但状态却也决算不上完好,不仅是月池命几人,甚至就连白山君的位置都传来了苦战的波动……这座城市到底是从哪里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危险的敌人?!
“哪里?”
老人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那个地方……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地狱吧。”
唰——!
话音未落,豪快的金光贯穿夜色,直指鵺鸟的胸膛,刚才就是他利用了那具身体的力量遮住了夜城的视线,为了搞清事情的真相,必须要先解决掉这家伙。
“喂,记得保护我啊!”
鵺毫无节操的缩回了老人背后,而面具老者也再一次抬起手,一只只怪异畸形的恶灵在他的召唤下现身,千奇百怪的诅咒同时发作,然后一个个被金光洞穿,惨叫着消散,但依靠着非实体的特性,在最后一只恶灵消失之前,含怒而发的金光也被削减了一半,最终被涌出的黑泥挡下。
“没用的。”
面具后面的声音颇为陈恳:“毕竟……你以为你是凭什么走到这一步的?”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是谁把我丢进这地方的。”
夜城歪了歪头:“或许是某个蛋疼的造物主?不如这样,我送你离场,到时候你去帮我亲口问问他好了——”
二人以同样的动作抬起手,金光和黑泥在同时爆发,汹涌地向对方扑去,双方竟然一时间平分秋色,剑光不断劈碎前方的黑泥,带着面具的脸在后面若隐若现。
(力量又比刚才更强了,是因为吸收了愿力,正在向神明进发吗?)
夜城注视着前方的敌人,心中思索。
但是……还不够。
黑伞落在手中,他像挥剑一样挥动伞柄,巨力带起的风压直接在黑泥上吹出了一块真空,而镶嵌在伞上的妖之眼同时睁开,重重黄雾汇聚在伞的尖端。
对面的力量是操纵灵体,那么就用业力吧。
涌上来的黄雾瞬间融化了前方的黑泥,包围在老人身边,但夜城却看到对方没有后退,反而伸出了一根手指,好像能用这一根指头分开前方的无尽业力。
他听到对方在说——
“鬼击。”
第577章:他从地狱来 又名打赢复活赛 4.6k
“给妾身——死!”
白练般的光芒刺破空气,仿佛在夜色中挂出一道银河。
丽人脚踏虚空,宽大的华服被猎猎冷风吹起,在身后舒展如旌旗,身影缥缈如云,仗剑直取前方之敌。
附着着大妖之力的锋刃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白山君在封刀多年之后并没有生疏了武技,反而越发的精熟,即使抛去妖魔的肉体力量和妖力,只凭剑技也足以将修行者和寻常妖魔斩杀当场。
在她身边,七道凝实的身影分别占据了七个方位,手握十文字枪,每人身边又分出七名幻影,七七四十九杆长枪随着白山君的号令同时刺出。
长枪术,高深处心能忘手,手能忘枪,静而心不妄动,而处之裕如,变幻莫测,神化无穷。其势出则龙浮水,收若虎回山,刺挑滚崩,抖缠架挡无不有法度,但究其本源,无非拦、拿、扎三势,并无甚奇。但在战场上,只要百十人同心,任他高来高走的侠客也敌不过,这便是战阵之术的道理。
枪如游龙人如虎,妖气纵横剑戟横栏,困得其中的猎物动弹不得,唯白山君踏过虚空,踩着枪杆长驱直入阵心,裙裾散开如幕,旋身而上,脸颊处染着一抹血迹,落在刀刃之上,瞬间化作沸腾的雷光,脸上的伤口不仅不失美感,更如白霜落枫叶一般,有种惊心动魄的华丽。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唯有遁去之一为变数,而如今四十九名妖魔结成的阵势正和了天意,四十九体一心,进退如一人,而作为阵眼的大妖则以己身封死了最后一道生机的离去,便要将阵内之敌杀到十死无生。
这是无论夜城还是白苓都没有见识过的,曾经领袖群妖,正面搏杀了几可升格为山神的前代大将山姥的——鸣海原之大将的姿态!
噗!!!
说时迟那时快,七尾化生的十字枪和白山君的剑锋一同到来,从八方刺入阵中心的黑气,金气纵横,直冲天际。
在使出这全力一击之后,白山君的气势略略衰减,双脚在枪林上一点,踩着七尾化生的肩头飘然落地。
“本体!”
马尾辨化身眉眼间带着数不尽的快意:“咱们打赢了,一尾,你的仇终于能报了!”
“就不是你的仇?”少女化身翻了个白眼:“不过能抓住他确实是件好事,这次同意神主的邀请过来压阵真是来对了。”
她笑的像把耗子放在主人床上,然后邀功的猫。
“总之叼去给夜君看看~”
说着,她便要抬手散去防人幻术。
“不要放松警惕。”
将手一抖,甩去剑上并不存在的血迹,呵退两个心急的化身,白山君寒声道:“速速现身!”
她不仅没有撤消幻术,更反手在四周布下新的妖术,八条尾巴延伸环绕,将这一带彻底封在茧中。
“哎呀呀……”嬉笑声从黑雾里传出,烟云急转,渐渐化作一张人面,语气轻佻,好似刚才惊天动地的一击并没有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最终,身穿布衣的光头男人从黑雾中走出,剩余的雾气收缩,最终在他头顶变作一顶黑色高帽。
他双手合十,对白山君行了一礼。
“许久不见,没想到女施主仍旧记得在下,实在是荣幸之至。”
“阁下言重了。”
白山君冷道:“就是用雷火将阁下烧灼成灰,在放在马路上让人践踏三个月,妾身也绝不会认错。您对妾身父母的话更是时刻都不敢忘啊——不知名的僧人阁下。”
说到最后一句时,妖怪总大将的牙关中飘出妖气碎雾,脸上的特征也逐渐向半猫半人变化,显然情绪已经激动到了一定程度。
她方才用妖力扫描全城时,突然出现在妖力感知范围内,让她惊呼出声的,正是眼前这黑雾所化的男人。
也就是当年以“妖怪托生”为借口,唬骗白山君作为人类的父母将她饿杀在屋中,又在山里教导化作猫妖的白山君法术,令她的修行反复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
“不过在下也救了成为妖怪的您,不是吗?”男人脸上挂着欣喜的微笑:“况且,比起作为柔弱的人类,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不认识的蠢物,浑浑噩噩几十年变作黄土一抔,像如今这样身为大妖,执掌一地权柄,又能安享无尽岁月才是更好的结局吧?而且,您连尾巴也长到了八条,想来是一刻不懈怠地修行在下的法术,这等恒心,这等天资,就算在下也不敢说做得更好了,在下又怎能不为施主贺呢?”
他拍着手掌,脸上的夸赞表情发自内心。
“你的意思是,妾身不仅不该寻你报仇,反倒要感谢你对妾身的恩德了?”
“这就不必了,在下也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男人大度地摆摆手,随后又把拇指和中指来回捻了几下,做出清点钞票的手势。
“只不过,在下毕竟是个生意人,投资到期之后总要回来收获利息才行,这一点也没什么办法啊。”
“好,好,好。”白山君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出尘的面孔上都多了几分烟火气,手中剑一摆,直指僧人的面门。
“妾身就洗耳恭听,您打算收取什么样的报酬?”
“稍安勿躁,在下这就为您算来。”
那人从袖筒中掏出个竹简,似模似样地看了半天,抬头笑道:“只需要您千年以来积攒的功德愿力,和——”
他的手指从七尾化生身上点过,被点到的化身双手抱着肩膀,只觉得一股蛞蝓般的寒意自后背爬上脊梁:“这些掉下来的尾巴就好。”
“如何?并不过分吧?”
“是很合理。”白山君展眉解颐,笑容明艳如春风:“那就请阁下过来领受‘利息’吧。”
她长身玉立,银发被风吹动,向后飘起,宽大的华服袖口下长剑斜指地面,高天之上,云气显出一尊八尾的巨猫,发如白雪,殊胜庄严,隐隐有了些西方白虎的影子。
“……哎。”
男人惋惜道:“回收尾款没那么容易呢。”
他笼着手,脚下一踏地面,附身前冲,身形如箭直射白山君。
“喝!”
七尾化生匆忙抬起十字枪,两两相交,撑起枪阵,但对方只是不经意的左右摇晃便巧妙地从枪林之中穿过,来到了白山君面前。
白山君一言不发,单手高举长剑,迎着对方的笑脸闪电般劈落。
“虽然很快就会拿回真正的名字,但在那之前也总要有个称呼才不那么失礼。”
在剑锋触碰到敌人头颅的瞬间,黑帽男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枯木,自下而上迎向白山君掌中剑,二者相碰,白山君只觉得手中一空,妖力所化的长剑竟然被枯枝刷去半截,而男人借着她愣神的机会,手腕一翻,将树枝抽向她的脖颈。
“我就姑且允许你称呼我为……戎。”
“你说什么?还没有找到百目君的位置?”
月池命焦急地走向中央广场,白鸟紧跟在她身边,一次次地刷新自己手中的监控终端:“嗯,百目大哥的信号在他走到广场之后就消失了,可能是他主动屏蔽了信号,但也有可能是被卷进了什么地方……”
“那就提高功率,不需要真的找到百目君,只要让他意识到我们在找他就够了。”
月池命果断道,她接到了神乐局长的通话,也就是把总局调查小队的事告知对方。这事其实没必要专挑着今晚来说,无非这样更能显出诚意罢了,神乐局长必须表明态度,但关系更近,也更了解夜城性格的月池命对此到不怎么着急——直到白鸟表示自己跟丢了夜城的信号为止。
如果说有什么事比夜城失联更麻烦的,那就是连她随身携带的妖之眼都没办法回应她的呼叫。
按理说百目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玩失踪,会出现这种情况,只可能是他遇到了需要亲自出手对付的敌人,而眼下鸣海原最可能对他有敌意的人……
那他娘的不就是调查小队吗!
光这么一想她汗都下来了。
不行,必须在事情闹大之前把百目君找出来,不然神乐局长八成就要拉着他们几个琢磨裂土分疆的事了——虽然按照百目君的实力,和总局除灵师的平均水准来看,这时候八成或许说不定已经晚了……
“晚了也得找!”
白鸟被月池命的声音吓了一跳,开口道:“那,那我们要先回局里,探测器的能源总控权限只能在那边调用……”
“那也不行,如果真的是调查小队,能说清状况的只有我们,不能回分局耽搁时间。”
她略一沉吟,果断道:“先去中央广场,把百目君找到再说……等等!”
话音未落,月池命忽地抬起头,警惕地后退一步,伸手护住了白鸟,手按长刀,严阵以待地盯住了身侧的街口。
“出来!”
“月池学姐?”
白鸟纳闷地抬头,想要询问出了什么事,但她很快就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了?见到我很奇怪吗?”
年纪不大的男生一手插兜,一手拖着沉重的消防斧从阴影处走出:“别苦着脸了,我亲爱的妹妹啊——许久不见,来喝一杯如何?”
他抬起手,粘稠的肉瘤从指间滑落在地,悄然攀爬向周围的市民。
“提问,汝为何人。”
辘首童子白嫩的手掌握着鬼金棒,指着眼前的西装男人,后者用手掰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没有理会鬼王的问话,反而向她身边的花子伸出手。
“这个问题就由你来和这位小姐解释,如何?我的……最高杰作。”
鬼王疑惑地转头,却见自己的新朋友脸色惨白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和服被搅作一团,半跪在地上,似乎在全力忍耐着什么。
“你……”花子的牙齿摩擦着,海量的业力从她脚下扩散,数不清的残缺面孔从怨念的沼泽中浮出,一双双没有生气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为什么还活着——”
“荒川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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