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哥哥！”看到夜城被压住，百鬼院橙脸色一白，几乎要跪倒在地，差一点就要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救援，幸好她终究还是清楚自己并没有插手进去的实力，只好抓着怀里的蜘蛛娘急声催促。
“小叽，快做点什么啊！”
“叽~”
百姬在战斗开始时被夜城扔回到橙怀里，此时听到主人的要求，蜘蛛娘虚弱地挥了挥胳膊表示自己有心无力，但她的表情看上去却并没有多少紧张担忧的情绪，似乎完全不在乎夜城的安危，和忧心忡忡的橙形成了鲜明对比。
“百鬼院百姬——你们是这么称呼她的对吧？”
老人看着不远处的橙，没有对她们出手，反而带着一种颇为复杂的表情开口道：“看来已经理解了挣扎是无意义的这件事，那么安静看着就好，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了，老朽保证，到那时你们也会有一个新的……”
“我不这么认为。”
？！
老人愕然转头——被恶灵包裹着的黑石之山忽然开始了颤抖，硬化的黑泥绽出道道裂痕，万千金光从每一处缝隙中射出，宛如喷薄迸发的日光。
轰！！！
恶灵之山被从最下方掀飞，爆炸般的金光直冲天际，压在上方的黑色岩层粉碎，勾结在一起的恶灵们手舞足蹈的飞上天空，一道人形的金芒不停在空中闪动，每闪烁一次就有一只恶灵化作烟火消散，眨眼间，老人控制的恶灵就被尽数击溃，恶灵被消灭的反噬沿着法术向回溯源到他的身上，一口鲜血从面具里喷出，淋漓洒落在地。
做完这一切后，那一道金光落回地上，耀眼的光芒褪去，夜城的身影从中走出，丝丝金色的气息如同羽衣缠绕在他的身体上，一呼一吸间黄雾萦绕，威严肃穆，宛如行走于地上的神祇。
这是他在和因幡之神本体战斗时使用过的自创战技，依靠迅速在金光遁和实体之间快速切换来抵消惯性，从而模拟八尺小姐的体术。
“没有其他手段了吗？那现在换你留遗言。”
手掌晃动，一枚妖之眼化作长剑，夜城迈步向前。
他没有立即用最强的力量攻击敌人，这并非故意留手，而是他还有些想不明白的事。
要知道，虽然翁面老人一上来就表现出了胸有成竹的态度，还能掏出各种削弱自己的办法，但实际上双方的差距并没有因此改变太多——毕竟夜城真正的底牌还是百目魔君的神通，而老人怎么看都和公鸡没什么关系……
如果说对方真的是鸣海原至今事件的真·幕后推手，那他不可能没有见识过自己的金蜈虚影，而以老人的力量——老实说，算得上难缠，但即使加上克制的优势，也没可能在死斗中胜过自己。
这道理并不复杂，只要对面不是傻子就必然能理解这个事实——能算计到这一步的人当然不会是傻子，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他藏着某个东西，或许是一种法术，或许是某个法宝，又或者其他的什么，总之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玩意。
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对方的行为，那么……它究竟是什么？
在确认这一点之前，必须小心。
就在夜城回忆着老人说过的话，想要找出其中关窍的时候，他的心中忽然传来一阵悸动，仿佛心脏被其中的血液撑破，巨大的痛苦瞬间席卷了全身。
某种原本在他体内的力量正骚动着，想要从他的身体中逃走。
那是……愿力？
“虽然靠分身抽走了今晚新生成的愿力，但真正的大头，那些在过去吸收的愿力还在体内呢。”
老人不敢贸然靠近夜城，但他的声音仍旧传了过来。
“其实寻常神明的愿力主要来自数量最多的浅信徒，想要让他们转信就不得不掀起大规模的传教，甚至直接消灭信徒，只要开始行动就会被神明所察觉。一般来讲，这种做法必然会导致神明之间的战斗，但是……你不一样。”
“你的愿力的主要来源是固定的几名人类和妖怪，只要控制住她们，就很容易扭转愿力的性质，这样一来，矛盾的力量就会转变成毒，就算是你也没办法扛着这样的负担继续战斗吧。”
虚空之中闪过的金芒将老人和他的话语一分为二，从人体的横截面中能看到清晰的内脏和大脑，但老人并没有就此死去，大量黑泥从他的血管中流出，像丝线一般将两半身体拉到一起，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只有戴在脸上的翁面被竖着劈开，掉落在地。
面具后毫无意外的是一张老人的脸，五官隐约有些面熟，但夜城确定自己从没见过长这幅模样的人。
他面无表情的再次挥剑。
当！
无形的黑色胶装泥泞从老人的袖口流出，它们自动变形，化作弯曲的刀刃抵住了夜城的追击。
“竟然真的可以顶住负担啊……老朽要对您刮目相看了，不过，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想要离开这里去救人？”
他说道：“来不及的，现在离仪式的正式开始只有不到一分钟，就算老朽的力量再差劲，也不可能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住。”
“关于这一点——你也一样吧。”
夜城忽然道。
他被老人拖在这里无法脱身救人，但老人也同样无法干涉其他的战场，如果能够积累足够的愿力，那就代表着包括白山君在内的所有人，在拿着妖之眼的前提下仍旧一败涂地。
也就是说，到这个时候，真正的胜负手反倒是由主将之外的战斗来决定。
“你觉得，你的人一定能大获全胜吗？”
“何必来问我？”老人笑了起来，他的态度仍旧淡定，甚至称得上和蔼，毕竟在结局注定前提下，这种交谈更像是胜利者放松精神的小游戏。
“现在离开的愿力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而且。”他眨眨眼：“她们是绝对无法获胜的，因为……那本就是她们的‘未来’。”
“唔！”
广场中央，游客们驻足欣赏着即将来到高潮的烟花表演，拥挤的人群摩肩掣肘，为了能看清表演，一些家长还会把孩子抗在肩膀上。而即使拥挤到这个程度，人群中却有着一片宽阔的空地，没有人知道它是为了什么而留出来的空间——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意识到这片空地的存在。
白山君半跪在地，手中拄着长剑支撑身体，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在她周围，七尾化生尽皆倒地，喷洒的鲜血让素白的华服也染上了红晕。
“哎，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伸向动弹不得的白山君，但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胸前的妖之眼忽然亮起，化作金色的屏障阻挡在男人和总大将之间。
滋啦。
指尖触碰金光，从接触的地方升起一缕青烟，戎不得不收回手掌，和白山君隔着光幕对峙。
“这是什么？”
戎自言自语道，但他很快就摇了摇头：“无所谓，只要不影响我们的交流就行——山君大人，真的不愿意接受我的交易吗？”
回答他的，只有白山君利箭般的目光。
“被讨厌的很厉害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抬眼道：“不过这样真的好吗？一定要和我战斗到底，就算……抛弃您的女儿也无所谓？”
！！！！
“看吧，果然还是有反应的嘛~”
戎在光幕前盘腿坐下，看着眼神忽然凌厉起来的白山君，如果说刚才的目光是箭，如今的眼神恐怕连天上的太阳都射的下来。
男人对她的神情却丝毫不以为意：“很奇怪吗？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能拥有这种水准的幻术，甚至能欺骗世界，制造出一个独立的‘女儿’。”
“…………”
见白山君没有言语，男人继续道。
“不会觉得这一切全都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吧？”
“当然了，能修炼到这个程度，在下确实没有预料到就是了……所以，以你的智慧应该能理解，如果在下现在强行取回这部分力量，您的女儿，那位活泼的小姐，会变成什么样子才对。”
“所以，选择吧。”
他满意的看到，对方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是按照我的要求祈祷，还是让我把这么多年的利息——和其他的什么一起带走？”
白山君低垂着头，收紧的五指在大理石地面上抓出深深的痕迹，眼神反复变换着，最终，她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抬起头。
“我——”
“我的父亲和母亲？”
被摧毁了一半的占卜屋中，躲在金光墙壁后面，桃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就连对狩鬼族长的警惕和刚才战斗的疼痛都减弱了一些，直到被捏疼手腕的银毛女巫敲了两下才回过神来，紧忙追问道：“族长爷爷你说，可以复活我的爸爸和妈妈？是真的吗？！”
“老夫对神树发誓。”族长拍了拍胸脯：“神树的力量能完美的复活任何被记录的人，小丫头的父母当然也不例外——不仅如此，小女巫你也可以哦，无论是复活你的朋友，还是依靠神树获得永生，这样的愿望都能很轻易的满足。”
“那，我要怎么做？”
“祈祷。”族长说道：“只要按照这个祈祷就可以了，非常简单吧。”
“等等！”梅露斯见桃香脸上表现出一丝意动之色，生怕她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作为崇拜庇护主来获取力量的女巫，她对这种祈祷非常敏感，这绝不是随俗便便跟着念几句就能结束的东西。
“这么大的事，我们还是应该先问问夜……”
她刚想要出声提醒，族长的目光就投了过来，眼底深藏的，野兽般的意志让她一下子回到了狩鬼家的地下墓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剜去眼舌，割下头颅，永远的被当做鬼供奉给血肉的神树。
“我——”
“我才不听你的假话！”
白鸟手握枪柄，指着眼前的少年，月池命则趁此机会用长刀把伤口中的明盛一泷细胞烧光，然后简单的包扎伤口，后者没有对此做出任何阻碍的动作，而是笑着摊开手。
“比起我，现在更大的麻烦，应该是总局吧？”
“想想看，一旦总局发现他的巡查小队葬身在鸣海原，而且这里还出现了‘神亡’的反应，他们会怎么做？”
他轻松的耸了耸肩：“我猜的没错的话∝q±，在总局选∽@°择对‘℃夋}那家伙’的态&2∩度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是不是能|8!和‘神亡’扯&6>上关△9∽系／5+。一旦触及了逆鳞，他们∧9＄绝对*(3<不会犹豫一秒钟—!@0]—哪怕天秤的这一头放√7!着鸣海原——或者南三市所有的普通人类。”
月池命和白鸟对视一眼，她们最近一个跟着张博士学习，一个受神乐局长的器重，对总局的手段都有所了解，如果夜城使用类似神亡的力量囚禁了大物主神的消息被总局知道，鸣海原将面临的必然是集全局之力的清洗，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城市里的普通人必定会遭受灭顶之灾。
“月池学姐——你难道不想要保护这些可怜的人吗？”
明盛兼言用纯良的语调说着：“这一次，没办法靠着牺牲自己来逃避了哦。我想学姐你肯定会像月池伯伯那样，做出‘正义’的决定的~”
“你！”
青色的军队浮现在月池命背后，明盛兼言急忙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样子。
“哎呀呀，现在的我可没有分身，被打一下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这样说着，他脸上却带着有恃无恐的恶劣笑容：“不过，在学姐下令开枪之前，要不要先听听我的建议呢？”
“比如，找到总局的小队，然后把他们的认知‘稍微’修理一下，抹掉在这里的记录，然后放回总局——如此，一切不就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吗？相信我，现在你们的神乐局长一定也在琢磨同样的事……”
“——你的目的。”
月池命冷声道。
“你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我的目的？”明盛兼言眨眨眼：“我的神明……需要祈祷。”
“别急，这个现在还不能吃——”
鸣海原林海，带着两栖类特征的青色巨兽伏在地上，用爪子紧紧按住一滩不定型的血红液体，发出饥渴的喘息，而它的头顶长着一个人类的上半身。
白面年轻的僧人抚摸着海中巨兽的独角，温声道：“你很快就能去找自己真正的主人了，年啊，但在那之前——要先让它懂得祈祷。”
“啐，老娘今晚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听你的半句鬼话！”
和服多处破烂的花子飘在空中，她身上的伤口并不多，最深的一处却是她用自己的手上捅进胸膛造成的。在她背后，金光屏障内，辘首童子跪倒在地上，全身皮肉翻卷，大部分的伤口中却带着花子的业力。
“没关系。”
荒川茂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怨字诀’的力量从他身上连接到花子脚下的业力沼泽，如同傀儡身上的牵引线：“我不需要道具认真听我的话，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现在，祈祷。”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中央塔下，感受着愿力不断从夜城身上溢散到空气，又涌入自己的体内，老人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终于，这一天终于——”
他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转过身，对着空中的月亮张开双臂，等着最终的时刻的开启。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就像是跨年演出时随着秒针运动的倒计时，皎洁的玉盘向着他夙愿中的位置爬升。
爬升。
爬升！
爬…………
它妈的就是爬不上去！！！
“什么鬼东西！”
眼看着头顶的月亮跟芝诺的阿喀琉斯一样，离终点越来越近，明明只需要再过一秒就能启动最后的一环，但偏偏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达到终点，老人终于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破口大骂。
“咳咳。”
!@？裙~<°拔[物()*器≥∏&*其+*(0)!疤′霸(某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你！”
老人猛地转身，低吼道——这钟激动的情绪和他之前的气质实在是不太相符，但眼看着千百年的心愿就在眼前，却只差一步无法抵达，老人的心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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