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漫天金甲隐匿，黑云也消散的无影无踪，市民们只觉得刚才的大雨警报是虚惊一场，再次开始了喧嚣吵闹，谁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和什么样的危机擦肩而过。
唯一看到了这个场面的女人已经瘫倒在地上，义手拼命地发出生命迹象快速降低的警报，同时将各种药物打入神乐局长的体内，让她脱离了生死线。
没有对死里逃生这件事发表感慨，神乐局长一记鲤鱼打挺从地上起身，扑到桌前，她一把抓起通讯器想要联系对策局总局，但听筒中只传来一阵代表无信号的忙音。
抛下手里的通讯装置，局长当机立断地打算直接去会议室和八将神联系，但就在转过头的瞬间，女人忽地愣在了原地。
“这到底是……”
在她的背后，监控整座城市的机器正冒着火光，变成了一堆无法使用的废件。
第747章：皇天阙下，四方巡狩（5.2k）
华国。
广袤的林海中层峦叠嶂，夜风自林中拂过，带起壑壑松声，起伏的树梢宛如绿色的海浪荡起层层波澜，酷热的夏日在这时也多出几份凉爽。而在林海的中央，众多矮峰的簇拥下，一座孤峰陡然耸立。
山峰平地拔起，四面峭壁遍布奇松怪石，直上直下刀劈斧凿，仿佛一根指向月亮的手指，而在山峰的最顶端，有着一座小小的庙宇。
黄色的土坯泥墙，大红烧瓦盖顶，篱笆和窗沿都是用就地取材的松木削成，墙角堆着一摞劈柴，屋后开有小小一方菜田，怎么看都只是些随处可见，平平无奇之物——但谁也不知道，在没有雕凿楼梯，也没有绳索悬挂的山崖上这些东西是怎么被运上山顶的。
在庙宇的柴门之前，一名长须白发的老人盘膝而坐，头颅微低，双手结子午印，似乎在闭目养神，头顶皎月朗朗，照的周边草木生辉，而这些草叶上散发出的银光又升到半空，渐渐往老者身上汇聚。
老人腹腔忽地一动，随着他的呼气声，身边的野草如被风吹拂，整齐划一地向外倒下，而下一秒又随着吸气声反向倒伏，而它们表面沾染的月华也在同时被老人吸入腹中。
呼，吸，呼，吸……
身周的草木，身后的庙宇，身下的青峰都仿佛被带动着起起伏伏，仿佛老人已经与周边的环境融为一体。
不。
更准确的说法是，就在一呼一吸之间，整片天地都被他的气机所带动，融进了老者的节奏！
广阔无垠的夜空下，老人对月仰首，却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正在接受月光的洗礼。
而就在这时，他的衣服内忽然传来了一阵震颤，老者猛然睁开眼睛，将手放进口袋。
然后从里面掏出了智能机。
滴答。
“真人。贵安。”
男人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听起来颇为沉稳，一股身居高位者的气势油然而生。而老者也颔首答复道：
“王局，吃了么您？”
“啊哈哈——托真人的福，最近局里吃的好着呢！”
王局长的笑声从对面传来：“您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过些日子局里正有团建会，真人您到时候可一定得赏光，大家都盼着您来指导啊！”
“这不好吧，我和那些小娃娃在一起，也没什么共同语言，白白扫了大家玩耍的兴头。”
“要的要的——”
对面的声音坚持道：
“哎！老同志不来，大家心里也过去不的！上面都强调好多次咯，新时期不能搞这个高高在上的笔杆子，要深入基层，两脚沾泥，真抓实干，和民间人士打成一片嘛——正好这次外面张罗来不少新人才俊，我帮您瞧过了，都是些好苗子，但最后还是要您老给掌掌眼。”
“不让您白跑，咱们局里不还剩下御赐的三两道茶，到时候咱们……”
“唔。”老人眉毛又动了两下：“既然如此……老夫到时便去一趟吧。”
“得嘞！就等着您老这句啦！”
对面传来响亮的拍打声，也不知道敲在哪个部位，随即，王局的声音再度传来：“啊对了对了，还有件事要说。”
他用随意的语气说道：“刚才局里发现【四方仙门巡狩】出动了一支，不过我们没有监测到天象有变，不知真人有什么消息么？”
“此事？”
老人掐住关节的手指微微一动，随即抬眉道：“扶桑的【天柱】将倾，为防镇压的大魔现世，方有皇天御令下发，遣天将护法去了。”
“只是这样？”王局道：“那也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有位神君的分神陷在那里，榜上却无此事的记载，恐怕人间已然换过一轮，不可不小心应对。”
“……原来如此。这就对的上了。”
王局终于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去和扶桑使馆会面去了，对面毕竟不是咱们的藩属，这么闯进国境线里，刚才对面通话的语气可是很不好啊……”
“蕞尔小事。”
老人语气轻松，将一只爬上袖口的蚂蚁轻轻扫开：“何须在意。”
“那倒是。”
对面男人赞同地说道，停顿片刻后又开口：“不过只派一方巡狩，是否会有不足注意到此事的恐怕不只有我们，如果还有他国盯上了扶桑的天柱……”
“无妨。”
老人再次摇头：“一衣带水，须臾可至也。”
“好好好！”王局呵呵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岂不是又要添一根天柱？好好好！”
他兴奋地把好字反复说了几遍。
“此等事固寻常耳。”
白发老者淡淡道：
“需知，日月所照，江河所至。”
“皇天之下。”
一中一老的两人异口同声，低头念道：
“皆为汉土。”
仍是华国，之前曾提到的某间寺庙。
“方前调查圆净之死一事，派遣去霓虹之人可有消息？”
“的确有——从上个月起，我的门人就在霓虹南方的芦门一带感到了大光明咒的波动，就在刚才，贫僧的天目也察觉到了光明净土的出现，而且远远比圆净能唤出的光明净土更大。”
“无量光佛呀！短短半年就能把光明神咒锻炼到如此地步，此人定然极有慧根，又能切合我佛之理——既然如此，何不前往霓虹将其请来，与吾等共谋大事？”
“不仅如此，在光明净土出现的地方，贫僧还看到了霓虹的天柱正被拔起。”
“善哉善哉！既如此岂非一石二鸟？光明净土的降临想来和天柱的动摇有关，只要我等掌握天柱，再把那位施主引入我教，净土世界一旦可至！这难道不是我佛慈悲降下的大机缘吗！”
“大师所言甚是，只是……”
“只是？”
“只是，天目还看到，皇天之下的四方巡狩之一，已经动身赶往那一处了。”
“……卧槽！”
“该死——夜见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旧日鸣海原，一寸尊命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墙上的钟表。
“明明刚才只要上来就好了，却一定要回去找那个鬼魂，按照那个记忆体的说法，那家伙的本质早就和黄泉同化，根本回不来了。”
“但，但是。”百鬼院橙小声说道：“花子酱为了大哥哥做了这么多，怎么能放着她一个人在黄泉里啊，那样多可怜……”
“我当然知道。”一寸尊命叹气道：“问题是就算他回去又能有什么用呢？”
“以他的智慧不会看不出来，那个怨灵根本是自己切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就为了让他没有其他选择。他强行跑回去，反倒是在践踏对方的心意——不管从感情还是理智的角度出发，都应该是心怀感激地收下她的付出然后把这一切记在心里才……”
“你少给老子放屁。”
荒川晏阴没好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从这里赶出去，然后你自己去和伊邪那美讲什么理智和感情吧。”
在刚才看到‘花子’的时候，最激动的人就是他——老实说，如果刚才夜城没有毫不犹豫地返回黄泉，老头子说不定会干脆切断他和旧鸣海原的联系，强行把夜城踹回去救人。
“……”
一寸尊命翻了个白眼，没有继续和对方争论。
他对荒川晏阴的脾气也算了解，能够因为一个误会自我折磨整整一千年的家伙，心智之坚定，偏执之强简直比怨灵还要怨灵。而现在在这个残骸的心里，算得上重要的存在恐怕也就只剩下作为唯一后代的百鬼院橙和自己罪孽的具象般若之灵了，贸然触及老家伙的逆鳞，说不定真的会被他冲过来拼命。
当然，作为堂堂神明，就算没了力气祂也不怕对方，就是稍微有点不值……
“行行行，就算你说得对，夜见回去救下了花子，那之后呢？还不是要被伊邪那美缠住？”
看着表情不爽，却也说不出反驳之言的晏阴，神明耸肩道：“我知道你对神明很有了解，但还不够多。”
“如果按照花子的计划走，他确实能够战胜伊邪那美，安然回归。但问题是，选择救下花子就等于主动放弃了成为大神的机会，他现在做的就是强行让自己卡在最后一步，这样的力量顶多和阴神相持。”
“——当然，我知道那家伙强的变态，说不定真能给他创造出奇迹之类的东西来。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祂指了指钟表：“你看到了，现在离午夜只剩下最后几分钟，你觉得他能在最后一秒冲回来？”
“除非有人能逆转时间，否则就算他获得了胜利，也没办法用楔子的力量修改现实——最后会变成仅仅是在2078年打败了黄泉女神罢了。”
“扭转时间……”
百鬼院橙的目光下意识移动到荒川晏阴身上，后者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戎之神能够逆转时间，是因为祂本就是蛭子神的分神，不需要经过许可就能调用神国的法则，但我只是借用了御神体残渣的记录而已。想要利用蛭子神的力量，必须要把她唤醒。”
这件事之前已经讨论过，现在的答案也没有变化。
“听着，现在还有机会。”
看着沮丧不语的两人，一寸尊命道：
“我是在认真的帮你们思考，相信我，这是唯一的答案了——现在放开对仪式的约束，让上面的人把夜见强行拉起来。把这个碎片当成和现实之间的缓冲垫，你们抓紧机会回到鸣海原，这里就交给蛭子神，”
“那么花子……”
“抱歉。”
一寸尊命沉痛地摇了摇头：“就算神明也不是万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都不放弃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那样的好事，什么都抓着不放只会变成下面那样的东西。所以我……嗯，算了。”
祂拍拍衣服上的鳞粉，站起身来：“如果不愿意按我说的做，也随你。我说过了，在还有机会的时候，我会一直帮你们帮到底。但我不会在一切结束后还拼上所有的东西。”
“总之，等时间结束，我就会离开。”
神明用认真的口气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够理智一些，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而失去更多。”
“但，但是……”
百鬼院橙结结巴巴地呢喃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要“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既不想离开哥哥，又不想放弃花子，只能左右为难地站在原地，眼里急的噙满了泪珠，半晌做不出决定。
而就在她犹豫的当口，时钟的时间也渐渐逼近了最后的死线，眼看就要来到午夜。
“荒川晏阴——你丫的就忍心看着那孩子纠结成这样？”
一寸尊命小声对荒川晏阴的脑袋说道：“要是她最后选择放弃怨灵，怕是要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了！而要是错过了时间……她的一辈子怕是过不了今晚！”
“我……”
男人的头颅眉头紧皱，显然也很难做出抉择：“但般若之灵她也是……”
“少在那自我感动了！”
神明毫不客气地骂道：“你身上背的血债是靠着救几个人就能赎清的？反正你这货早就是恶贯满盈了，再多加一件也不可能落到第十九层地狱，赶紧的主动把这口锅背了去，然后滚下去受罚。至少能让水蛭子家的小丫头放松一点——好歹也是老交情了，别让本大爷看不起你！”
“你……说得对。”
没有纠结太久，荒川晏阴咬了咬牙，点头道：“不能为了我的罪孽让橙那孩子沾上这样的事！”
下定决心之后，老人再次表现出了自己的果断性格，他控制着自己身体形成的网络，开始解开对请神仪式的约束，并且主动把旧世界的残片和现实的鸣海原连接在一起。
“——晏阴叔？”
感受到世界的震动，百鬼院橙忙看向荒川晏阴，却只来得看到老人露出一个愧疚的笑容。
“对不起，要恨就恨我吧。”
说着话，男人就要着手结束最后的工作。
——！！！
百鬼院橙慌忙起身冲上去阻挡荒川晏阴的动作，而一寸尊命则主动上前阻拦，正在几人纠缠之下，震耳欲聋的雷响突然从头顶传来。
雷鸣击碎了房间的玻璃，高空的冷风顿时灌入客厅，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向窗外看去。
接着，某个熟悉的声音响彻世界碎片的每个角落。
“开路”
随着高亢威严的宣讲，一道天门在世界上空洞开，只见彩霞万道，金光千条，无数金甲神人鱼贯而出，占据了一半的天空。
“！！！！”
在看到这些金甲神人的瞬间，一寸尊命脸上顿失颜色，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就算提起伊邪那美时似乎也没有让他害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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