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看着少年疑惑的表情，女神再次将手放在桌上，这一次出现在两个世界之间的是她自己的微缩版。
双面的神明端坐在两个世界之间，伊邪那美的面孔对着现世，而伊邪纳岐的脸则朝向黄泉国，祂们的身体逐渐褪去人类的外貌，某种更加纯粹的存在从神明的躯壳中升起，盘亘在两个世界之间，像是一个转动中的漩涡，又像是……
一扇门？
“我会把自己变成一扇通往新世界的门。”
伊邪那美说道：“只要先进入我的身体，然后顺着兄长的那部分离开，就能在新世界重获新生了。”
夜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某个词语，就像是扎在肉里的木刺，给人一种不适的预感。
“新生？难道不是直接进入新的世界吗？”
“当然不是了。”
女神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你想啊，死者想要从黄泉回到现实，肯定是要投胎转世的不是吗。”
“等等。”
少年皱眉道：“你说死者是什么意思？他们什么时候死了？”
“我想想……”
伊邪那美微笑起来：“一切顺利的话，大概在几分钟后吧。”
于是，夜城确定了一件事。
伊邪那美，并没有变得正常。
第769章：死兆临城（4k）
“奇怪啊，为什么大哥哥和老女人都一动不动了。”
在夜城进入深渊和伊邪那美战斗之后，留下的一群半残队友就暂时从金蜈转移到了蜘蛛虚影的身上。
大概是因为能闻到夜城味道的关系，蛭子神并没有把这些家伙当成和刚才的“味道很好的小鸟”一样的零嘴，而是非常温顺地趴在蛛网上，把八条节肢收在肚子下面，像一颗超大号毛球一样蜷缩成一团。
花子趴在蜘蛛的肚子上，关注着鸣海原下面的战况，不久后，她回过头看向一寸尊命：“你不是说她要再来一次创世吗，但现在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之前夜城的全力一击并非没有起到效果，本来快要爬出深渊的伊邪那美被又一次顶了回去，而且被一路推到了相当深的位置。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远看去甚至有些像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人——夜城保持着用权能贯穿伊邪那美身体的姿势，而女神则用仅剩的手臂将黄泉国推在夜城怀中。
但在那之后，他们便都没有了更多的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格，在幽深黑暗的虚空中漂浮，就像一颗安静地在宇宙太空里的陨石小行星。
“因为夜见还在和她争夺楔子的控制权，现在他们应该正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那上面，暂时没办法对外界做出回应。”
“那还等什么！”
花子眼睛一转，立即有了主意：“我们现在就去下面帮大哥哥把伊邪那美打趴下！”
“很遗憾，做不到。”
一寸尊命抬起手向眼前一点，边缘模糊的庞大物体在空中浮现，又在神明的手势下褪去表面的马赛克，露出内部的金色。
那是一块黄金，呈倒金字塔形，大小接近一只普通的集装箱。
——目前世界上有记录可查的最大黄金是名为“迦南”的整块天然金，它的重量大约是60公斤，而其中纯粹的黄金重量大概在52公斤左右。
而一寸尊命用演之权能创造出的纯金，体积甚至超过了80立方米，根据黄金的密度计算，其质量则应当是——1545600公斤！这个数字是全球一年所需黄金数量的1.5倍，甚至超过了绝大多数国家的储备总量。
无论哪个何角度来讲，这块天然黄金都足以让任何一个银行劫匪或者经济学家心脏病发作，但对于神明而言，它却只是一次性的投掷道具，祂甚至没有期待它的效果，只把这当成一次演示。
以虚化实的巨大金砖携带着堪称恐怖的重力势能从天空中落下，它轻易撕碎了下方的一小片蛛网，在蛭子神的抱怨声中坠入深渊，它的轨迹经过神明的精确计算，没有一丝误差地绕过了夜城的身体，如同制导导弹一样准确地向着伊邪那美的眼睛坠去。
——！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在触碰到女神的身体之前，黄金之锥猛地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壁。
就像坠入大气层的陨石，黄金的表面包围着明亮的光焰，随着下落的深度逐渐增加，它的体积也在火焰的烧灼下越来越小，最终在跨越这道墙壁之前就被火焰燃尽，渺小的火星闪烁了几下，紧接着便熄灭在深渊的阴影中。
“那是什么玩意？”
花子瞪大了眼睛：“老女人的权能？但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不是权能，而是两个世界的边界。”
一寸尊命解释道：“阴神和阳神的权能已经把黄泉国改造成了和现世对等的另一个世界，而不是从属于人间的‘死者之国’，伊邪那美和夜见现在就在对面的世界里，而我们在相对的另一边。”
“不顾一切强行突破的话，不管是实物还是法术都会像那块金子一样，被世界的边界剥离所有的信息，拆分成纯粹的能量，然后大部分能量都会在跨越边界时候烧掉，留下的也变不回原本的样子。也就是说，除非对面主动放人通过，不然我们是没办法干涉另一个世界的。”
“如果是神明……”
“就算神明也做不到。”
祂叹了口气：“无论来的神明有多强，也终究是‘这边的神’，世界的法则不以力量的大小而改变，这一点你可以去问那边休息的两位，看祂们有没有不同意见。”
“或许用天逆矛的权能可以破开边界，问题是它已经被女神带进了另一个世界——这又是个悖论。”
“我们手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夜见之前成功突破了她的防御，女神启动权能的时候没能来得及把他隔离在这边，如果他能战胜伊邪那美，就能阻止这一切。但是……”
一寸尊命看着正被夫妻混合双打的夜城，实在很难说服自己对情况乐观。
“啊，那就没问题了。”
花子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反正大哥哥肯定会赢的。”
“……你高兴就好。”
神明耸肩道：“但我必须说明一点——我比你们更了解伊邪那美，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但绝对不会只是在下面创造一个新世界那么简单。所以我的提议不变，不管夜见怎么样，至少先把城市从这里移——哇啊！”
祂的话只来得及说完一半，就被一根蛛丝缠着脚腕甩了起来。
对于一寸尊命，蛭子神的动作完全没有像对花子那么温柔，神明走调的声音划过天空，像流星锤一样接连撞穿了好几个楼顶的广告立牌后才被头下脚上的吊挂在蛭子神眼前。
八颗复眼疯狂地转动，每一颗都足有钟楼顶上的表盘大小，从不同的方向死死盯着被捆成粽子的神明，蜘蛛的口器咔哒咔哒地反复开合，一丝透明的汁液顺着螯牙滴落在蛛网上。
在那里，一坨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血肉正在缓缓溶解，仅剩的几根羽毛被滴落的毒液沾染，发出滋滋的声音，被腐蚀成漆黑的颜色。
“……我坚决反对临阵脱逃。”
神明毫不犹豫地反对了前一秒的自己。
“我也不认为应该就这么离开。”
荒川晏阴开口道：“你刚才说，百目诚还在和女神争夺楔子的控制权吧？如果我们带着鸣海原离开，橙的愿望就没办法继续起效，那么他就只能靠自身的力量去控制楔子，你觉得靠他自己能坚持多久？”
“我没见过夜见全力的样子，没办法做这个判断。”一寸尊命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晏阴的说法，但祂还是强调道：“但我必须提前说好，每多停留一秒，遇到危险的概率就变大一些。”
“如果你们不打算撤离，至少把市民送出去吧，反正他们就算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作用，而且这也是夜见之前的建议，我们不能浪费他争取来的机会……这总不会也有问题吧？”
“叽。”蜘蛛虚影挥了挥前面一对节肢，似乎在表示同意。
祂的提议得到了一致肯定，但就在几人准备联系对策局和道成寺两方，尽快组织市民离开城市的时候，打算动身的花子却忽然又一次叫了起来：
“喂！你们快看！刚才老女人是不是对这边笑了一下！”
指着隐藏在深渊中的面孔，怨灵大声喊道。逡
“啊~终于完成了！”
商业街的占卜屋中，梅露斯把羽毛笔甩在一边，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从玻璃碗里抓起一大把节日装饰用的棉花糖塞进嘴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重复做了好几遍，但她总算是在午夜之前完成了委托，接下来只要把这玩意送给那帮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下个月的房租就有着落了，剩下的钱还够自己网购下次进货的魔药素材……
等等，仔细想想，自己能安全的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全都要靠老师的帮助，但自己一直没有找到回报老师的机会，那……要不要用这次的外快给老师买点礼物表达感谢之情呢？其
礼物的话……老师会喜欢什么呢？
女巫小姐趴在沙发上，翘起的小腿来回摇晃碰撞，手里则捧着最新款式的手机，熟练地刷着电子商城的商品。
幸运符……这个等级的道具对老师无效。祺
魔药……应该也用不到才对。凌
毛茸茸的玩偶……老师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吧？坝
“说起来，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会怎么说呢？”芭
她开始回忆自己比较熟悉的人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夜城喜欢什么……喵知道！夜城喜欢我！”
记忆里的某只蓝色的大猫拍着自己胸前的绒毛，仰首挺胸道。
没什么参考价值。
“不对，变态夜城喜欢的是喵的尾巴！”
老师竟然有这种爱好吗？尾巴……用变形药剂也可以长出类似的东西，如果老师喜欢的话……但这样是不是太奇怪了？
“脑袋。很多的脑袋。”
真的吗？
“妹妹。很多的妹妹。”
≯2℃≌∏()*?/旧~仨￠澪″其+*#Q@Q#峮∪不对劲。
“眼睛。很多的眼睛。”
更不对劲了。
“夜城前辈对谁都很温柔，所以不管是谁他都喜欢才对。”
虽然梅露斯也这么觉得，但这好像和她的问题没有关系。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黑色羽翼的妖怪推了推眼镜：“既然签了契约，你整个人都应该是大人的所有物，你的钱和其他东西当然也一样，所以根本就没有立场去送礼物吧。”
……虽然从契约角度来说，这么说也没错就是了，她也听说过有些正式女巫会对自己的学徒做些奇怪的事——但那么厉害又那么善良的老师肯定不会是那种人啦！
“总，总之还是先把东西带过去吧。”
被自己的幻想打败的银毛女巫小姐啪啪拍着自己的脸，把自己从软垫的缝里拔出来，快步走到桌子旁边，随手把写好的羊皮纸抽出来卷好。
啪！
因为兴奋过头的缘故，她的袖子不小心带倒了放在一边的茶杯，陶瓷的杯子从桌子边缘滚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女巫小姐连忙查看手里的道具，确定上面没有被茶水打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小心地把它放在一边的架子上，然后抓过挂在墙上的扫帚——虽然飞天证书已经过期了很多年，但多年的习惯还是让女巫给自己准备了一把非常漂亮的实木扫帚——打算先把碎片打扫到一边。
哗啦——
扫帚推着陶瓷碎片，残留的茶叶在地上拖出乱七八糟的图案。
托最近每日一卜的关系，如今的梅露斯在占卜水平上不知道有没有飞跃，但至少在占卜仪式的熟练度上堪称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在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茶叶梗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在心中演算起来。
就像之前说过的，她在占卜科的资质不算太差，但也称不上有才能，解读茶叶占卜往往需要耐心的观察和足够的联想能力，需要的时间也大都很长，但这次她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领悟了占卜的结果。
原因无他，她实在太熟悉这个征兆了——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图案还一次次的在她的占卜桌上，银盆里，水晶球中出现。是她的痛苦之源，折磨之根，每一个清醒或昏睡的噩梦中不请自来的客人。
死兆。
再一次缠上了她的灵魂。
“啊——！！”
梅露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但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挡从口中发出的一声尖叫。她慌乱地后退，似乎认为这样就可以躲开占卜的结果。
女孩的后背撞到了柜子，里面的东西四处歪倒，在摇晃中滚了一地。
在女巫小姐逐渐苍白的表情中，一张塔罗牌从头顶飘落，盖住了满地的茶叶。
纸牌上，身穿黑色甲胄的骷髅骑着白马，手中的都铎玫瑰旗帜猎猎飘扬，仅有牙床的嘴边似乎带着神秘的笑。
啪嗒。
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柜子旁，无神的双眼看着地上的茶叶——一丝一毫都未曾改变的结果似乎在嘲讽她的徒劳挣扎。
然后，在冥冥中的牵引下，女巫的视线从地上挪开，看向窗外的天空。
在那里，一对漆黑的飞蛾羽翼缓缓张开，投下的阴影覆盖了整个城市。
阴影如雨，从天而降，宛如张开黑翼的天使。
第770章：现世与冥界的交换（4k）
“你说她在笑？”
花子的话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他们急忙向下看去。
伊邪那美的半边脸被黑暗覆盖，另外半边则被夜城的火焰照亮，青白色的死人皮肤在摇曳的火光中时隐时现，显得诡异而妖艳，很难确定她究竟是真的变了表情，还是仅仅是火焰的光影造成的幻觉。
“我知道你在为夜见担心。”
一寸尊命劝说道：“但那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了，就算她真的能分出心来注视这一边，也没办法隔着世界对我们出手，如果你真心想要做点什么的话，不如先去把夜见交代的事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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