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代表光明和智慧的神她哥，身边的那个是他的秘书。”
“——什么特点也没有，但姿势很奇怪的是？”
“练习健美的神她哥。”
阿弥了个陀佛——蛭子神怎么这么多哥哥？
和尚忍住了脱口而出的问题，指着最后的雕像说道：
“……那这个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女神总不会是神明她哥了吧！”
“哦，那是天照。”
和尚：？？？
看出他的疑问，石川芥冷静地辩解道。
“那个……您知道曼荼罗吗？”
所谓的曼荼罗，可以直译为‘圆盘’，而在佛经中则意译为坛场，也就是举行仪式的法坛。又引申为一切圣贤、一切功德的聚集之处，故而也被作为诸佛菩萨的聚集之地，修行者可以通过对曼荼罗图案的观想来遍历宇宙。简单来说，可以把它看作一种‘法阵’。
它通常由一个中心的神圣（世界主）为核心，辅以四方诸相和外围阻挡邪魔，昭示无边智慧的环带，一些复杂的曼荼罗图案还会对护法神和法坛自身加以描绘，比如唐代著名的‘两界曼荼罗’就在一张卷轴绘制了包括金刚界与胎藏界诸佛菩萨在内的414个佛像。
受到佛教深刻影响的霓虹文化，自然也对曼荼罗颇为看重，比如上面所说的两界曼荼罗的临摹本就是由霓虹博物馆保护收藏的——而在霓虹本土发展出的曼荼罗形象中，最出名的莫过于基于神佛习合文化而产生的‘春日鹿曼荼罗’。
以春日大社的祭神·建御雷神的使者‘神鹿’为基座，鹿背上生长着真榊木，树冠上托举日轮宝镜，镜中又分别映照出“建御雷神（释迦如来）”“经津主（药师如来）”“天美津玉照比卖命（十一面观音）”“天儿屋命（地藏菩萨）”“文殊菩萨”共五位神佛的形象。
各种意义上的叠叠乐。
“春日大权现，这个贫僧当然知晓。”
和尚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作为职业僧人，他自然知晓这幅国宝级曼荼罗的内容，只是他却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那当然是因为，这间神社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展示夜见之神的万全姿态——”
在僧人诧异的目光中，石川芥忽然后退了一步，他抬起手，猛地扯动身旁的一根红线。
轰！！
在一阵激烈的晃动之下，僧人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视野正在上升。在他的脚下，神社的木制地面在巨大的力道下爆裂，露出隐藏在下方的基石。
那是一块完整的纯黑色玉石圆盘，将整个神社的地面覆盖，圆盘表面被打磨的光滑如镜，一圈金色的不规则焰轮镶嵌在圆盘的边缘，不染纤尘的表面仿佛一道分割世界的境界线，每一座神像都在黑石圆盘中投下倒影——
这些看上去神圣庄严的神明护法在纯黑的世界中显露出截然相反的样貌，半人半蛛的美丽女子，千手千眼下身为百足蜈蚣的道人，熊熊燃烧的黑色烈日，凶猛贪婪的野兽，沼泽中屹立的尸山……众神殿和万魔窟对立而统一的共处一室，仿佛黑与白周转交错的太极图。
‘御黯夜见彦名尊’的神像恰好处于黑日轮的中心，端坐中央的金色神像宛如眼睛中央的瞳孔，而包括蛭子神在内的各种神明则分别处于东西南北四方和护法金刚的位置上，崎岖的百足金轮将整体环绕在内。
本殿门外，两只护法石兽的样子也有了变化，它们的身体撑破石头的外壳，化作一只灰白，一只靛青的大猫，双猫一左一右环绕桃树，共同将其抬起，而桃树的树冠则将神社本殿举在半空。
（不对！这里果然有诈！）
“这，这是……？！”
僧人好不容易在震荡中站稳身体，像是一只被捉到半空，不明所以的蚂蚁，惊骇地四处环顾，口中下意识叫道。
“没错，这正是属于夜见神的法坛——”
在他面前，‘石川芥’张开双臂，用明亮的声音宣告：
“——鸣海原大社·猫猫曼荼罗！”
和尚：……啥？
第831章：祖师消消乐，和找错人了（4.1k）
“我记得，你应该跟和尚没有什么仇吧……”
百鬼院公寓。
夜城看着老老实实跪坐在沙发上，但眼睛四处乱瞟，显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花子，捏着自己的鼻梁：
“虽然不是叫你挨打不还手，但人家又没招你惹你，你跑去找他的麻烦做什么？”
虽然都是和尚，但这个吃了又不能长生不老……
“就是惹了！”
怨灵小姐不满地噘嘴：“都怪那家伙自己不好！谁让他先吓唬小清水，还诅咒花子和大哥哥人鬼殊途来着——虽然大哥哥不是人就是了……”
夜某人的眼角抽了几下，决定权当这家伙是在夸自己：“所以你就用幻觉把人吓晕了？”
真正的石川芥和东田几人解开误会之后就一起回去了，而当和尚被‘石川芥’引进鸣海原神社之后，他经历的一切就只是花子为他展示的假象——效果也非常明显，这位大师直到现在还在对策局享受着婴儿般的睡眠，据张博士的检测结果，似乎是遭受了巨大的心灵冲击，以至于受害者的精神进入了自我保（cui）护（mian）状态……
“那个也不是花子的错！”
说到这个，花子反而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花子只想吓吓他，又没有打算把他吓晕——那不就没意思了吗？”
合着你还要人家一直醒着被你吓？
“不是你把人家放倒的？”
“当然不是了！”
怨灵唰地跳起来，站在沙发上叉腰道：“花子明明只是用大哥哥的法坛给他开开眼界而已！”
“那玩意就够吓人的了好吗……”
想到杵在神社里的那玩意，夜城就一阵肝疼。
大家原本的计划是用淘汰赛定谁设计的神像第一个动工，本来也只是课余放松那种程度的娱乐，但在天邪鬼横插一脚之后变成了无人生还，他原本打算顺水推舟把神像的事情翻过去，结果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的绯神亚美忽然来了一句：
‘既然所有人都输了，那么按照天邪鬼的法术……岂不是就等于大家都赢了？’
这句话的最终产物，就是神社里那个要素溢出的玩意。
就像花子说的一样，她们的灵感来自于春日鹿曼荼罗，以他登神时的显化‘黯日·空亡’作为法坛的基盘，然后把大家的诉求一股脑塞到曼荼罗里，突出一个一视同仁雨露均沾。
他有一种预感，这玩意的规模日后肯定还要增加……
其实夜城对此倒也没什么意见，想当初给阴晴馆起名的时候只有俩人一猫都差点翻车，现在让他拿出个能同时满足所有人的成果确实有点难度，唯一的问题就是……
别家神明的使者都是春日鹿，八尺乌，火麒麟，降龙伏虎脚踏双蛇，再不济也是仙鹤童子黄巾力士，说出去就有股超凡脱俗的味道。结果到他这里象征的神使变成两只猫，日后信徒和别人传教的时候多少有点不够严肃。
万一哪天他去净土做客，和几位菩萨大士一照面，人家是青狮白象金毛吼，自己来个腾云驾布偶猫……
……算了，反正白苓和零依看来还挺兴奋的，她高兴就好。
“那家伙是修行者诶，胆子怎么可能那么小！”
怨灵的声音打断了夜城的联想。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变成那样的？”
“那个啊……”
花子两只手来回比划着，绘声绘色的描述事情的经过。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僧人最初表现出了修行者应有的素质，他首先试图用法术逃离曼荼罗的范围——无效，然后又试图攻击伪装成石川芥的花子，无效。
再然后，他拿出了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抄佛经’。
夜城：有点耳熟……
“然后滋啦一声就烧成灰了。”
更耳熟了。
“不过，只是这样也不至于把人搞晕吧。连石川老哥那种普通人都能弄来一两本经书作为礼物，指不定他们寺里的手抄经书属于量产的拳头产品，就靠这个发家致富来着。”
“就和大哥哥猜的一样。”
花子点头道：“当时他说着什么‘贫僧法力低微，无法驱逐邪魔，请师尊助我一臂之力’之类的话掏出了另一本经书，然后就从里面蹦出了一个老光头。”
“等等，你不会把他师父打死了吧？”
“不是真正的鬼魂啦，只是个能使用法术，脑子不太灵光的意识体，大概是老和尚抄写经书的时候留在里面的精神，跟寺庙香火愿力融合之后的产物吧……反正被花子我三拳两脚就干掉了。”
听着她的描述，夜城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之后呢？”
“那之后……老和尚也掏出了一本经书。”
……我就知道。
夜城大概花了三分钟来听完花子描述自己怎么一个人淦爆了僧人寺庙的十八代祖宗，然后对灭门惨案的受害者示深切的哀悼。
“其实也不是这个原因。”
“……还有高手？”
花子点了点头：“最后出来的和尚没有拿经书，拿的是一截骨头，好像说是什么什么佛的舍利，然后从里面叫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家伙，那个还挺厉害的，把花子的幻境都打破了。”
“然后呢？”
“然后……那个家伙看了看大哥哥你的雕像，之后就转过去从老和尚到小和尚一人一个金光大逼斗，打的老狠了。打完之后就拿着那截骨头一闪身不见了。”
夜城：“…………”
他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到玄关，顺手拿起衣架上的外衣，走出公寓正门。
“大哥哥？这时候你要去哪啊？”
“……跟人家道歉去！”
就在夜城拎着花子前往对策局医疗室，跟出了趟外勤就莫名其妙的被祖师消消乐的和尚道歉的时候，在鸣海原的某处正发生着一场隐秘的交易。
穿着土味西装的中年胖男人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明亮而灿烂的午后阳光带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温暖感，几个穿着短裤，手拿虫网的小男孩你追我赶地跑过马路。
真怀念啊，想当年，我也是城里独角仙大赛的无冕之王……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和下面的小孩子换个位置，只可惜那不过是压力之下产生的逃避幻想，现实里的自己还是要面对眼前的不速之客。
他无意识地抓起快要捏出水来的手帕，干笑着抹了抹头顶的汗水——这个动作在刚才已经重复了十几次，比砂纸还要干燥的额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男人感觉自己的脑门甚至比他精心保养的皮鞋还要油亮。
“小姐，我还是还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竟然不行吗？”
在他的对面，高背椅上传来清脆的话语声。
虽然对方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男人脸上却肉眼可见的闪过了一丝紧张，似乎对椅子上的人颇为敬畏。
当然，也可能是站在椅子后面的两个彪形大汉的效果。
“那么，这样子应该可以了吧。”
一条手臂从椅子侧面伸出，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背后的其中一名男子走上前，把银白色的手提箱放在办公桌上，桌子的四条腿在箱子的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响。
咔哒。
男人一言不发的打开手提箱盖子，露出其中码放整齐的钞票。
“这不是钱的问题……”
啪。
第二个箱子。
“真的不是钱的问……”
啪。
第三个箱子。
“……”
啪。
啪。
啪——
“晴小姐！”
在办公桌被手提箱压塌之前，天承中学的校长终于苦着脸开口：“您愿意选择我们这所学校，我当然荣幸之至。但天承中学的质量完全配不上您的身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原本的安排应该是直接升到市里的女子高校才对吧……”
“对小女子而言，无论哪所学校都没什么不同。”
道成寺晴摇头道：“而且，神主大人也支持我的想法，您无需担心九条叔叔对您有什么意见。”
“……我明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天承校长自然也没有继续当这个恶人的理由——毕竟这位大小姐背后的道成寺家本身就是这所学校的赞助人之一，他之前想方设法劝说，也不过是因为担心道成寺晴这次前来是瞒着家人的自作主张罢了。
“那么，小女子的档案会在三天后转移到这边，到时候就请您多多费心了。”
结束谈话之后，道成寺晴起身告辞，而当她走到校长室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身：“对了，还有件小事。”
校长下意识弹跳起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扶住差点翻倒的椅子，干笑道：“您，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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