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目君想在灵异世界饲养妖怪娘 第669章

作者:试纸团

“贪婪分公司的方向是用美好的命运来替换悲伤的命运,别西卜经理手下的员工似乎在准备‘用极大丰富的物质满足人类的欲望’之类的大工程……大家平时都忙得要死,连……啊不说这个。”

“重要的是,我作为海洋部主管,当然也有自己的项目要做!”

她忽然得意起来:“我负责的方向是,减少世界上‘sin’的总量——非常简单又容易理解吧!只要把罪削减掉,世界当然就会变得越来越好了!”

“我明白了。”

其实完全不明白的女巫小姐鹌鹑似地点了点头:“但……这和您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笨诶!”

人鱼点着自己的脑袋,恨铁不成钢:“想想看,什么杀人啊,欺骗啊,暴力啊,通奸啊……这种芝麻大的小罪又多又麻烦,而且解决起来也没什么分量,一个个清理起来很费时间吧。有什么罪是大家都有,分量又最重的呢?”

她的尾巴挥来挥去,像是女教师啪啪作响的教鞭:

“当然是——原罪(original sin)啊!”

第948章:清醒之罪(4.1k)

“!”

老罗比站在船头,双手扶着栏杆,胸前的伤口缓慢地涌出石油一样粘稠的血色液体,但老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伤势,把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盯着侧前方的游轮。

在他将自己的心脏投入大釜之后,海上的塞壬巨影忽然放声歌唱。伴随着环绕海面的歌声,绿洲号的乘客在同一时间变魔术似的消失不见。

前一秒还各种意义上都很热闹的游轮此时变得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凌乱的痕迹,光鲜的船体在幽灵舰队的追击下满是疮痍,令它看起来完全符合了人们对幽灵船的第一印象。除了人鱼大公自身之外,海面上只剩下科考船上的两人,后来赶到的花子和夜城。

“大家都去哪了!”

“幸存者”之一的除灵师白鸟同样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在场的几人中,只有夜城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那副场景正和歌德船长陷入旧日之影的姿态别无二致。不同的是,歌德是在恢复记忆之后对真实的经历感到绝望,这才导致他坠入了旧日之影,绿洲号乘客中的绝大多数恐怕一生都不会体会到类似的绝望感,但他们仍旧被卷入了不同的时间切片里。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片刻后,终于从震惊中清醒的老罗比下意识对魔神喊道,但后者却摆出了一副无辜,甚至带着点委屈的表情:“这可真让我伤心……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竟然还会质疑我的职业素养——我有过哪一次违背过拟定好的契约吗?”

“你说过会让无辜的乘客离开这里……”

“——先停一下。”

维尔佩儿突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不记得自己有这么说过哦——先别急着反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发下的誓言应该是‘无罪之人方可离开’而不是‘无辜之人’才对吧?”

“……?”

老人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愣了一下,而夜城则打了个响指:

“原来如此,是‘第一罪’啊。”

十字教将人类的罪恶分为原罪和本罪,本罪是人在尘世犯下的罪。而原罪则是始祖夏娃被蛇诱惑,怂恿亚当吃下智慧之果,犯下了世界上的第一个罪。

在圣经原文中没有类似的解释,但经过后世圣徒们的不断修补,“原罪论”的观点也日趋完善。在神依照自己的形象制造人类时,赐予了他们“犯罪的能力”和“不犯罪的能力”。而当亚当与夏娃犯下原罪,被逐出伊甸园后,他们的子嗣从诞生开始就承受了来自先祖的罪过——换而言之,他们从生下来就失去了“不犯罪的能力”,尘世间的一切罪业便由此而来。

在这种观点下,原罪是世间一切罪恶的源头,自然也是世界上最大最中的罪孽。

这个世界自称创世神的神明远不止一个,人类的来源究竟是哪一个版本夜城也不清楚。但各路神明在交流的时候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既然伊邪那美会把全世界的人类都看做自己的孩子,在这些十字教出身的魔神眼中,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个人是“无罪”的。

换句话说,所谓‘无罪者可以离开’的承诺,完全是一张任由维尔佩儿随便涂抹的白纸,这条鱼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船上的人离开。

(不过,既然标准是‘原罪’,老罗比先放在一边,白鸟和花子是怎么留下来的?)

“那当然是因为什么花里胡哨的原罪都是狗屎,无论现在,过去,还是将来,有资格审判花子我的神明只有大哥哥一个!”

三桅船上的怨灵小姐自豪地大声bb,看起来恨不得用喇叭播放给全世界的样子。

“这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

维尔佩儿甚至暂时停下了仪式,转过头对花子认真地强调道:“世界上只有一个神明,那就是全能的……”

“少说废话!”

镇守黄泉的千引之神剑指统治罪海的魔鬼大公:

“那边的死鱼,现在乖乖把人还回来,看在大哥哥的面子上花子就不计较你让花子迷路的事——否则你就只能在猫罐头里出现了。”

说着相当r18g的话,但本就是执念产物的花子完全能理解一件事:能被区区一句话解除的执念也就不会被叫做执念了。因此,在得到维尔佩儿的回答之前,她周身的浊紫色业力便化作一只四肢畸形的瘦长鬼影,朝王座上的人鱼大公袭去。

再一次的,天空的塞壬巨影本能做出了反击,遮蔽天空的手掌用拍打虻虫的动作随意挥落,尽管花子凝聚出的恶鬼也有百米之高,但和对方比起来简直就像一只被拎在手里的家猫。

“之前不过是没有准备罢了,真当老娘怕了你不成?”

迎着从天而降的海水之山,活地狱裂咧开嘴角:

“轮回火宅,沉溺苦海,长夜执固,终不能改——”

她身上的黑色和服忽然如影子一样从身上流淌下去,无限延伸的衣角向周围,柔软的顶级绸缎随风摇摆,仿佛是一条奔涌的黑色长河,飘飘荡荡,将科考船和三桅帆船包裹在当中。

落下的巨手被层层叠叠的布幔纠缠,看似脆弱的丝绸却奇异地牵绊住了对方的指尖,任由大手不停搅动撕扯,却怎么也无法把它扯开,更不用提越过纠缠到达花子的这一端。

【大怨武装——不还苦海·叹息河】

“比力气大是吧,好像谁没有一样……”

接着,怨灵将手里的黑色权杖抛在半空,黑杖在半空调转方向,化作像是一柄粗糙的黑铁长剑,又像是一座扭曲的墓碑的法器。

“切断!隔绝!”

“以千人之力阻隔生死,塞坐黄泉千引石……”

“业力甚大,能敌须弥,能深巨海,能障圣道……尘归尘,土归土——以一击划分生死,清偿怨恨。”

“大怨武装·断绝之剑!”%?/武⊥∽衣≥巫#$?玲∧)$@羣@:≥

巨大的塞壬想要抽回手掌,却被叹息之河缠住,只能眼看着只有寻常楼房大小的黑色石碑从半空落在手背上。

——轰!!!

下一秒,仿佛被压上了亿万斤的重担,巨人的一只手猛地下坠,拖着半个身体重重砸在海面上。

“iiiiii”

塞壬的幻影发出尖锐的鸣叫,无数鱼类从水中炸出,在空中爆炸成一团团血水。巨大的幻影嚎叫着,想要,但从黑色石碑下面抽出手来,但被压住的手却像是被用钉子钉死在海面上一样纹丝不动。

“接下来——去死吧。”

看着被千引石压制,无法做出反应的海水巨人,怨灵没有任何停顿地启动了第三个权能。

不需要咒语或者祈祷,她做的仅仅是打开了自己身上的‘门’。

大怨武装的最终形态,经由黄泉神允诺,自【神国·活地狱】中流出的军势【拱卫死国之王权】彻底展开,半数黄泉之总军的业力在鬼神的残酷命令下踏出地狱之门,化作黑衣黑马的亡者队列,准备撕碎神明的敌人。

为首的骑士抽出长刀,剑锋直指再无护卫的魔神。

于是,黑潮滚滚而来。

——然而,就在亡者军势即将吞没敌人之时,花子的头顶却忽然传来了夜城的声音。

“停下吧。”

“诶?”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在形式一片大好的关键时刻退出,但花子仍旧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夜城的话语,她松开握着权杖的手,充斥海面的死亡军势发出一声不满足的叹息,化作轻袅的黑烟,消失在夜空当中。

“大哥哥?为什么停手啊,花子马上就要赢了诶。”

她拧干和服上的水渍,奇怪地眨了眨眼。

“我可以理解成,你从一开始就打着毁约的主意吗?”

夜城没有直接回答花子的问题,而是对维尔佩儿问话,后者则用和刚才没有丝毫区别的柔软语调回答了他的问题,似乎完全不把差点被花子杀死这件事放在心上。

按照维尔佩儿的说法,需要把所有罪人抛入大海才能结束仪式,而她定义的罪人是“身负原罪”之人,换句话说,岂不是要把全世界的人都丢进这几口大锅里炖了?

(能把毁灭世界的事说的这么轻巧,这个世界恶魔也真是有够癫……)

等等。

……好像恶魔本来就应该毁灭世界吧。

突然发现这个乱七八糟的癫佬世界里竟然还有人在按照原本的设定做事,夜城忽然有些感动。

然后对面就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并不是哦。”

人鱼大公再一次认真地否认道:

“我可没有要把全世界的人都杀掉的意思,就算是我也是能分得清普通的罪人和超级人渣的……应该。”

她抬起手,在半空勾勒出无数画面:“你看,我没有把他们丢到锅里——他们在自己的旧日之影里过得非常好哦。”

“而且我也不想毁灭世界。”

命运公司的地区主管解释道:“我的目的是减少世界上的罪,所以打算首先把最麻烦的‘原罪’解决掉。”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夜城远目道。

“而且,那不是你们的老大的对手的老大的儿子……的工作吗?”

人类的本罪可以被各种仪式洗净,哪怕无法偿还的大罪,诸如杀人之类的行为,只要在地狱里诚心改悔也总有一天能获得解脱,但唯独“原罪”不在此列。

在吃下智慧树果实,获得了智慧的同时,人类也因为犯下罪行而堕落,他们属灵的那一部分就此腐败,不再是天主的完美的造物,无法再直接看到“主”,因此也无法以人的认知去理解何为真正的善。

天主怜悯人的痛苦,便遣下祂的独子,以血和人类立约。尽管人类无法看到绝对的善,却可以经由对圣子的信仰来接近。比如十字教会中的两大圣事,圣洗圣事是模拟圣子在河中由先知约翰洗礼,洗去罪业的事迹,而圣体圣事则是模拟圣子将自身的肉和血作为葡萄酒和面包分给众使徒的事迹。

藉着这样的信仰,人才能洗去原罪,并且在最终的审判日中获得救赎,得到永恒的幸福。

从这种故事里我们可以理解两件事,第一,原罪本来就是可以洗掉的,不过是在死了之后。第二,这活不是所有人都能干,能让人藉着洗脱原罪的只有圣子。

——当然,在原来的世界里,教会搞出这么复杂的故事说白了就是为了实现对洗礼的垄断。这个世界的原罪或许有夜城不知道的变化,但无论如何,让一个大恶魔帮人洗脱原罪这样的事未免也太过幽默了一点。

一口气把全世界人的原罪洗掉这种堪比审判日的大活,先不说能不能做到,让她这么搞下去,别说之前见过的那位神之药小姐会不会一发焰剑丢过来,夜城总觉得再过一会撒旦先生都要踩着硫磺火冲出来清理门户了。

面对夜城的质疑,维尔佩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提出了另一个似乎不相关的问题。

“罗比先生”她说道:“你觉得你和我的女儿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结局呢?”

“因为我。”

提到这件事,男人心中再次用涌上了愧疚:“因为我的罪行。我不应该盲信修道院的谎言,把可怜人抛进大海,我不应该被虚荣诱惑,引起教会的注意,我不应该被愤怒和复仇冲昏头脑,让薇尔被我牵连,我不应该……”

魔神打断了水手的自怨自艾: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犯错呢?”

这个问题颇有些“你错了没”“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的风范,老罗比迟疑了半天,试探着问道:

“是因为……原罪?”

话一出口,他又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受到的教育告诉他这句话没有任何错误,但他又觉得把一切推给原罪总有些推脱责任的意思。

“看来你已经理解了一部分。”

塞壬满意地点着尾巴尖:“我们来打个比方——假如你一直没有从薇尔的歌声中清醒过来,那么会变成这种样子吗?”

当然不会。

如果老罗比一直没能解开塞壬的控制,他大概率会因为愧疚而在渔村里和塞壬薇尔度过漫长,平静而幸福的一生,在死后被塞壬吞下,变成大海的一部分。

对于老水手而言,这个结局反倒已经是他不敢想象的美好了。

老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注视自己的染血双手,颤声道:

“是因为……我……醒了过来?”

第949章:好好滴信奉,王爷有赏(4.6k)

所谓“原罪”,其罪由何起?

“主说: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

那么,原罪是“吃了善恶果”吗?

但全善的天主又怎会是为一颗果子而记恨的俗物了?

夜城:“我觉得有可能啊。你看啊,祂把人赶出伊甸园的原因是怕人吃了善恶果又吃生命果,吃祭品的时候挑食,看着巴比伦塔又怕人搞出太空电梯——感觉老爷子不如零依……心眼大。”

那之后,他费了挺大的劲才把抱着自己脑袋啃的魔神从头上摘下来。

“你根本就不明白!”

维尔佩儿张牙舞抓地试图用手里权杖继续敲打神人的脑袋,不过这种可怜的攻击力对夜城的分灵只能起到搞笑作用。

上帝在旧约里的黑历史姑且不提,原罪和善恶果之间有着因果关系吗?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