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别人是心中一念至，灵山自然来，这边是心中一念至，肥仔入梦来，比伏地魔还克苏鲁，比安澜还心蟠，比弗莱迪还曹操。
作为报酬，佛陀临走时交给了夜城利用血海修行佛门法术的方式，但祂同时也再三提醒，千万不要惊扰在血海之下沉睡的魔国主人。按照祂的说法，夜城能够接触到的血海只是整座魔国的冰山一角，和真正的血海比起来，犹如毛端水比之沧海，蜗角国之于泰山。以夜城如今的力量，在对方的魔国中和主人战斗也很难讨到好去，万一搞出些差迟来，世间便要又逢一场大劫。
当时夜城想了想，实在没敢把血海造物的事说出来——虽然说现在都讲究不以出身评判人的好坏，但这种以魔佛流出之血浇灌腐败的天地灵根，又以域外天魔，万毒妖蜈的法力点化而成的生灵……
属于那种光听描述就是会放在游戏的开场动画，然后需要三部曲加两个dlc才能死透的boss。
但在实际上，它对人类和妖怪的危害并没有那么大。
血海造物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纯洁而纯粹，拥有所有生物的基础本能和欲望，进食，睡眠，休息……
理论上说，它并不缺少智慧——至少不会比从普通种子变化来的血树更低，但从被创造出来开始，它就表现得对除夜城以外的生命没有任何兴趣，除非你不知死活地闯入森林中的禁地，又恰好不在夜城标记出的清单上。
夜城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能和普通人交流，而不是只会喊饿的血海造物。
“外面那些都是你？”
他蹲在血海造物前面，向对方伸出手。
听到他的声音，地上的不定型物质顿时蠕动起来，隔着透明的外层，他看到各种骨骼，内脏器官，结缔组织在血海造物的体内出现，长大，然后在主体的控制下拼装起来。
几秒后，一名美丽的女孩坐在地上，抬起头对夜城露出微笑，将手搭在他的手掌上，试图让自己站起来，看起来如同新出浴的女子，弱柳扶风般娇羞无力，让人顿时生出爱护之意。
可惜的是，她的下半身还躺在一团没有分化出器官的粉色黏腻肉泥里面，刚刚长出一半血肉的胸膛中，一颗心脏在肋骨的后面扑通跳跃，而那张姣好的脸上还有几条丝状的血肉与下方的粘液藕断丝连。很难分清这是一个正在被食肉菌类溶化的人类，还是不定性的怪异正在刻意模拟出人类的样貌。
反正无论哪一种都很惊悚就是了。
“服务……主人……红……”
她张开嘴，再次发出那种完美但缺乏特点的播音腔调，与此同时，整座神社中的红衣巫女整齐地转过头，无数双眼睛看向了神社的中心本殿。她们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情，在参拜者们奇怪的表情中站直身体，迈开步伐，准备朝这里聚拢过来。
“让其他人继续自己的事。”
夜城立刻说道，血海造物分裂出的女孩们——无论她们处在哪一个角落——都在同一时刻点头，随后再次投入眼下的工作，就像之前的怪异举动完全不曾存在过一般。
果然，这里的临时巫女全都是血海造物分裂出的存在。
夜城身边的女孩不少都拥有分身的能力——白山君的七尾化生之术是将不同年龄的“自己”的性格固化在脱落的尾巴上，在和敌人战斗，或者与夜城“战斗”的时候召唤出来作为帮手。
花子则是利用自身“肉体人格”的诅咒，直接在自己的灵魂上开刀分割，制造出拥有同样底层逻辑的新生灵体。零依的肉体和人鱼类似，把她种在水里，过不了多久就能长出一群小猫。制造没有自我意志的傀儡就更加简单，夜城自己就常做玩这一手。
但是血海的分身和这些法术又有些区别。
白山君，花子等人的分身术，它们的共同点是无论分出多少复制品，拥有最高权限的主体意志并不会随之增加，但血海造物不同，它的本质是一滴血海中诞生的万千微小存在的聚合体，依靠聚拢而产生的集群意识，其中并不存在唯一一个绝对的领导者。
假如将自己平均分成两部分，那么这两个分身都可以被看做真正的血海造物，而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分裂成无数个小型个体，其中的每一个也还是可以当做它的真身。唯一的问题是，它的各项能力会随着每个个体蕴含的细胞数量减少而降低，如果一个个体中只有个位数的“细胞”，那么连基本的活动能力都会失去，更不用说获得。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分裂的血海造物不仅没有变的迟钝，甚至比之前还要聪明一些，能够和人类交流，还有了自己的名字。
“小红帮了我很多的忙。”
百姬熟练地制造出硬化的蛛丝，在血海造物·红周围编织出人形的框架，帮助对方站立起来：
“之前建造神社的时候也是，在神社人手不足的时候过来帮我维持秩序的也是。一开始还有些不熟练，甚至会在和市民说话的时候突然化掉，不过后来晴主动把小红带回她的家里，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就好了不少。到现在已经能非常熟练地和市民交流了。”
似乎是为了配合百姬的解释，再次变成人形的血海造物没有穿着之前的巫女服，而是换上了一套红白色，带着漂亮绸带的女仆服，款式和夜城昨天在道成寺家见到的一模一样。
（女仆……？）
是从道成寺家的家庭女仆那里学习了接待客人的方式吗？
对了，橙前天也和自己说过，血海造物学习知识的速度非常快，甚至能通过电视节目学习烹饪，然后独立制作简单的料理。
（这么一想，它……她的声音和电视上的新闻主持人很像，之前也模拟过金田藤吉的脸……）
就像刚才说的，每个分裂出的血海造物都可以被当做红的本体，所以它们获得的知识也会共享给所有同类。能在短短四五天里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就是因为她在这段时间接触了大量的市民吧。
所以，过去血海造物一直保持着幼儿似的原始状态，不是她天性如此，仅仅是因为她一直被夜城放养在没有人类活动的原始森林，而妖怪们也不敢主动和它交流？
毕竟是自己创造的生命，结果耽误了人家这么久，还差点把孩子养傻，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主人。”
穿着女仆装的红弯下腰，双手拎起裙角，对夜城行了一礼：“初次……见……荣幸……”
“不用连称呼也模仿。”
夜城摆手道：“正常一点就行。”
“…………？”
似乎是他的要求超出了红的理解能力，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抹平，整张脸变得像是蜡做的面具一样僵硬，身体也随之静止，似乎在脑海中和什么人沟通，与此同时，外面的巫女们也同样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就这么过了几秒，她睁开眼睛，用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爸爸？”
“咳咳咳咳——”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夜城不得不承认了自己主人的地位。
“总之，看你没问题就好了。”
确认神社里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夜城在百姬头上揉了两下：“不过，有时间的话还是回家吃饭比较好，我做了你喜欢的鱼丸粥，晚上回来吃吧。”
“嗯！我知道了！”
蜘蛛娘用力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提议道：“对了——兄长大人要不要也来试试呢？”
“嗯？”
夜城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三人转头望去，只见神社外面走进一群高矮不同的身影。
“大哥哥果然在这儿！”
一道黑色身影漂浮在半空，四处张望，和夜城的视线对上之后便欢呼一声，笔直地向他飞了过来，在飞到他面前时又是一个急转弯，跳进了他的影子当中。
“哈啊~果然还是大哥哥的影子呆起来最舒服了。”
怨灵小姐的半个身子消失在地下，只把上半身露在外面，头上顶着一块冒着热气的毛巾，像泡温泉一样躺在夜城的影子里，懒散地眯起眼睛。
“辛苦了，花子。”
夜城道：“对策局的灵杀鬼已经完成了？”
“非常顺利哦。”
怨灵咧开嘴：“我检查过了，已经完成的灵杀鬼都是生前被伤害的无辜者，又没有完全堕落成恶灵的灵体。已经被扭曲了心智，对所有生者抱有怨恨的灵体都送到黄泉，让火神先生用权能烧尽他们沾染的污秽业力，然后送他们投胎转世。”
“虽然这样会导致灵杀鬼的效果比总局弱不少，但绝对不会对警察先生们造成危害，至于威力不足的问题……反正有花子我和大哥哥的力量就可以了，对吧？”
“的确如此。”
跟在她身后的月池命补充道：“而且，花子小姐自己也留下了一部分诅咒作为灵杀鬼施展的对象，哪怕把其他灵杀鬼全部舍弃，最后的效果也不会低于过去的对策局。”
她诚恳地弯下腰，对花子道谢：“我代表对策局和警察，感谢花子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太客气了啦。”
怨灵小姐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毕竟花子我过去也是恶灵和邪术师作祟的受害者，所以我希望那些孩子永远不会遇到和我一样的坏事——这一点月池也一样吧？”
“——那不是当然的吗。”
除灵师和怨灵同时笑了起来。
“小桃香，梅露斯。”
白苓对眼前的两名少女低头道谢：“鸣海原百鬼会永远铭记二位的帮助。”
“别那么客气嘛，大家不是朋友吗？”
女巫上前一步，搂着猫又的肩膀，又伸手搂过一边的七谷桃香，爽快的笑了起来。
“我也这么觉得。”
萝莉剑士看着和睦相处的两人，温婉地微笑：“能帮上朋友的忙，还能让大家填饱肚子，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好了，既然出来休息，就不要讨论工作的事了。就算白苓再怎么努力，一直绷紧神经的话，也很容易事倍功半，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白山君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中，低头对自己的女儿说道。
“既然母亲大人这么说了，那么——”
三人对视一眼，然后欢呼着向神社里跑了过去。
“对于这部分记录，在下有不同的看法。”
绯神亚美指着：“根据天圣宫的记载，这座神社废弃的直接原因是对策局的打击，而非如它暗示的那样来自天圣宫的逼迫。”
“天狗的记录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鹰无凄草道：“是否有可能，天圣宫为了甩脱自身责任隐去了部分记录。”
“或许如此。”
斋宫巫女点头道：“但这间神社当初并未拒绝承认天圣宫的地位，也没有利益往来，二者没有全面冲突的必要——虽然天狗之书的推测更加曲折离奇，却未必能代表真相。”
“你的意思是，录事官因为自身的喜好留下了错误的记载？”
鹰无凄草皱起眉：“这是严重的失职！”
“或许并非如此——天狗录事官虽然会着实记录她们的见闻，但主观看到的资料终究有限，未必能还原事件的全貌，其中或有遗漏之处。”
“冷静是也。”
鬼王站在两人之间，劝说道：“争论无用，寻找当事人，寻求答案，合理。”
“……嗯，那就这么干吧。”
天狗和神官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红酱！”
零依拉着女仆的手，欢快地围着她转起圈来：“今天喵在课上也很努力哦！”
“课？”夜城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熟悉的两人。
“夜城不知道吗？”
年兽抬起头道：“红酱也在我们的班上学习，而且进步速度非常快哦。”
她举起手，用拇指和食指努力比了一个很小的跨度：“只比零依差一点，就这么一点。”
血海造物·红的身高比零依高出不少，牵着手的两人看起来就像女仆正准备送家中的大小姐上学，但两人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身高差而产生隔阂，反而相当的亲密。
“为了……更好……服务主人……”
“喵也是这么想的！”
零依用力点点头，然后和从后面飞扑过来的白苓抱在一起，亲昵地蹭着脸颊。
忽然到来的女孩们挤在神社中，叽叽喳喳地相互攀谈玩耍，庄严神圣的本殿顿时热闹的宛如集市，但既然连神社的主人都没有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哥哥~”
黑发的女孩拉着少年的手在神社中走着，看着眼前和平的一幕，露出满足的笑容。
“真好呢。”
她侧过脸，看向自己的哥哥，眼中满怀爱意。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半了。”
说着话，百鬼院橙自己先摇了摇头：“不，应该说是竟然只过了一年半才对，毕竟这一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呢。简直就像过了一万年一样。”
“……那是我要说的话吧。”
夜城的视线瞥向后面的神龛，一座黑色的女神雕塑接触到他的目光，石头雕刻的脑袋歪了歪，双手合十弯下腰，似乎在做出道歉的姿势。
“才不是呢。”
女孩鼓着脸说道：“全都要怪哥哥当时突然消失不见，留下我一个人在新的世界过了好多年！”
“那也只有十几年而已吧。”
“完~全~不对！”
橙用力摇头：“因为华国有句古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就是说，我有一天没有见到哥哥，就像一个人孤零零生活了三年一样。”
女孩摆着手指头，认真地说道：“一天是三年，一年就是一千年，所以我已经有至少一万七千多年没有见到哥哥了！”
“没有这么算的吧……”
“就是有！”
在有些事上，女孩总有抛开事实的特权。
她抓住夜城的胳膊，轻轻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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