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第167章:钢琴室怪谈
夜城当然不会一言不合把人送去三途川单程票，他只是稍微从血海中引出了一丝禅意，用来安抚情绪恰好合用。
这种安抚只针对情绪，并不会影响智商或者思维方式，女孩本来就是想要向他们求助，此时心情平复下来之后便安静下来向夜城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说到女子学校，总会让同龄的男生们产生各种遐想，不过一个全是女生的环境里，矛盾或许不会那么摆在明面上，但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和竞争却足以让任何想要去了解的人瓜吃到撑。
家境，容貌，品味，学业，技能……总有一样可以让你卷入不停歇的攀比和追逐浪潮中，而一旦你恰好在某一项中处在圈子里的前端，就几乎不可避免的会被拉进各种明里暗里的争斗中。
中村梅也不能免俗。
她的家境在社会中绝对算得上稳居前列，但在这种专门强调“贵族式培养”的学校里，也只能被叫一句“平平无奇”，虽然有一个名校毕业的父亲，但成绩以恭维的态度来说也只是“中坚”的程度，像这样的学生按理来讲在学校中应当只是每年作为毕业照背景而存在的角色，但她偏偏在某一项项目上有着极高的天赋。
钢琴。
女子学校最得意的一点就是曾经培养出了两名全国著名的钢琴家，在学校中钢琴社也是得到资源最多，最受重视的社团，海外交流，甚至进行公开演奏表演之类的机会也相当之多。
尤其是这次的校庆，两位钢琴家都会应邀出席，其中一位甚至还曾经说过要在社团中挑选一名学生作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培养。
而如今的钢琴社中，公认最优秀的成员有两人，中村梅正是其中一人。
唯一的问题是，她是排在第二的那一个。
至于第一名，正是眼前这位，自我介绍叫做奈良禾苗的少女。
巧合的是，两人恰好都是家境并不出彩的“庶民”型学生，所以在平时两人的关系还可以说得上朋友。
只不过，就算她们的关系再好，校庆的舞台上的位置也不足以坐上两个人。
她们俩都是勤奋型的学生，平日里练习的时间也相差无几，也就是说，就算中村梅在这段时间不眠不休的练习，想要在校庆来到之前超越自己也几乎不可能。
所以所以这段时间奈良禾苗在加紧练习之余也不免有些不那么大度的暗自庆幸。
但是——就在几天前，那个“几乎不可能”真的出现了！
在那一天，中村梅带着从未有过的，像是在闪闪发光一样的表情走上了钢琴台，然后轻松地完成了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完美演出。
作为学校中的前·第一名，没有人比奈良更能够理解对方技巧的精湛之处，也就没有人能够明白这种进步的程度代表着什么。
只有奈良明白！
这绝不是仅靠“练习”就能够得到的收获——以这种进步的速度，如果能保持到校庆的那一天，说不定反而是中村梅要收那位钢琴师为弟子！
作为钢琴学习者，奈良自然也知道音乐界中是有着那种不讲道理的“天才”的，就像被天使亲吻过耳朵，被魔鬼祝福过手指，只要轻轻拂过，一个个音符就像摆列整齐的士兵，完美的听从对方的差遣，无数的灵感排着队的想要求得她的一瞥，却又对另一个苦苦寻求它们的创作者视而不见。
但这其中绝不包括自己，也不包括中村梅！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问，只好在平日里多注意中村梅的行为。
几天之后，她沮丧地发现，除了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有着明显的进步以外，对方的表现与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作为努力型的学生，这点挫折还不足以打消奈良的念头，在她锲而不舍的观察下，终于发现了一点每天放学之后，离开学校的学生中并没有中村梅！
钢琴社有可以让学生用来练习的钢琴室，想要借用只需要提前报备，唯独有一点——在社团时间结束之后，是决不允许学生独自留在教室里的。
这自然是为了学生的安全考虑，但时间一久，也就有一些口耳相传的隐秘故事流传出来。
比如“钢琴室的幽灵”这种非常老套的故事。
传说，学校里曾经有一位很有天赋的学生，小小年纪水准就接近了职业钢琴师，无论她的老师还是父母都对她抱有很高的期待，早早就为她的人生规划好了一帆风顺的光明前景。她也一向以自己的天赋自傲，将那些天赋不高，只能靠努力练习才能提高一丁点技巧的学生视为只会拖后腿的无能之辈。
这样的性格自然不会讨人喜欢，不知有多少学生曾经在背后对着她满怀恶意的诅咒，而对于那些流言，骄傲的女生从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是巧合，又或者是积累起来的诅咒真的起了作用，在一次公开表演时，女学生接连出现了几次明显的失误，甚至于表演只进行了一半就不得不提前结束，换下下一个节目。
如果只有一次失误的话，还不算什么大事，但女学生很快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天赋消失了，不仅是天赋，就连自己本来拥有的技巧也变得千疮百孔。
原本灵巧的手指僵硬的像十根木桩，耳朵中会自然响起的优美旋律变成了惹人心烦的噪音。
支撑着对方骄傲的梁柱，崩塌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之前一切曾受过她傲慢对待者的反噬。
曾经被视为耳边风的冷嘲热讽此时像是刺向心中的针，父母失望的表情对她来说比打骂更加令人难过。
女学生不得不捡起她曾经鄙视的称呼为“用汗水填满洞窟，把自己浮起来”的做法，一天天埋首于钢琴前——但事情就是这么讽刺，她的天赋如今竟然差到了让老师们都震惊的地步，哪怕再怎么勤奋的练习，也不能进步哪怕一寸。
“是这样啊，原来我把自己的天赋太早的用光了。”
最终，在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女学生用钢琴线把自己吊死在钢琴室中。
从那之后，如果有人在社团时间结束后还停留在钢琴室，在黄昏时分就会见到一位悬浮在空中的女学生——只要你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给她使用一段时间，她就会把自己的天赋借给你，而学校为了掩盖这件事，也决不允许学生在社团结束后继续停留在屋子里。
大概就是这样的传说。
不过只要仔细去想，就会发现这只是没什么根据的流言罢了。学校中从来没有学生死亡的记录，这位所谓的“学姐”也没有名字留下来，钢琴室更是压根就没有能挂上绳子的地方。
但中村梅突然暴涨的钢琴技巧，和她违规留校的行为，还是让奈良禾苗立即就联想到了这则传说。
于是，在这天放学后，她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找了个借口躲进了厕所，并在所有同学都离开之后，沿着走廊跑到了钢琴室门前。
第168章:依旧存在的诅咒
气氛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洋溢着学生谈笑的，白天的走廊，和空无一人，只有半边阳光的黄昏走廊，明明是同样的场景，其中的摆设也没有任何区别，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奈良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
很快她就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钢琴室外。
她小心地探出头，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向室内——
啊，中村梅果然坐在钢琴前面，正在投入地弹着一首曲子，流畅而灵动的音乐回荡在房间里，她闭着双眼，仿佛自己也沉醉在着旋律中。
但是，作为唯一的听众，门外的奈良却无心欣赏这优美的钢琴表演，因为在她眼中，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漂浮在中村梅的身后！
这个影子伸出烟雾一样的两条手臂，抓着中村梅的双手，带动着她的动作，女孩就像被提线操纵的木偶一样在它的掌控下起舞。
难道这就是传说里的女学生？
就在奈良思索的时候，那个幽灵转了转头，让她见到了它的侧脸——那不是女性的面孔，而是一张煞白的西方老人的脸！
她发出一声惊呼，向后跌倒。
“谁在外面！”
听到她发出的响动，被惊到的中村梅睁开眼，慌乱的想要从钢琴前面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老人的幽灵发出夜枭一样的笑声，飞上天花板，又朝着中村梅直扑下去。
他的面貌飞快地腐烂变化，用尖利的嗓子怪笑道：“你睁开眼了！我看到你了！原来你在这！”
当奈良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拉开钢琴室的门时，见到的就只有空荡的教室和倒在地上的中村梅。
从那一天开始，中村梅就成了夜城见到的样子。
而事后奈良禾苗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那张脸——那正是悬挂在钢琴室里的几张钢琴家的肖像画中，意大利音乐家萨列里的肖像！
奈良禾苗的故事就此结束，而她的描述似乎预示着在中村梅身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萨列里？是那个‘安东尼奥·萨列里’？”
追上来的山名只听到了后半段，面色古怪道：“和莫扎特同时代的那个？”
萨列里，著名作曲家……
好吧，可能不是特别著名，在非音乐爱好者……也不是某部长青手游玩家的人群里，他的知名度完全比不了和他同时代的音乐天才莫扎特，也不如他的几位著名学生。
甚至于，他最可能被圈外人所知的，反倒是一桩案件。
传说中，在见识到莫扎特那天妒一般的才能后，既羡慕又嫉妒的萨列里被自己的妒火迷惑了神智，用阴险的手段下毒害死了自己的这位同僚，这个故事不仅在民间传播，更是被写成了诗和歌剧，后来又被拍成电影，在电影中甚至还有萨列里晚年被冤魂逼疯，精神失常的情节。
不过实际上这桩“案件”只不过是没有根据的谣传，虽然和那些脍炙人口的巨匠们相比，萨列里的知名度要稍逊一筹，但生前的他同样是一名受欢迎的音乐家，曾经在“欧洲古典乐之心”维也纳担任意大利歌剧院院长和宫廷乐长，是位产量颇丰的作曲家，更是曾经教导了数位在后世名字如雷贯耳的音乐家，贝多芬，舒伯特，李斯特，甚至于传言中他的仇敌莫扎特的儿子也曾接受过他的指导。
如果说世界上存在一个“流言受害者”名单，说不定萨列里大师在上面的排名比他在音乐史上的排名还要高……这实在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不过看山名的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的绝对是那种刻板印象……毕竟是视频博主，脑子里噱头多过真相属于职业病。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十八世纪的幽灵要是活到现在能达到什么程度吗？”
夜城翻了个白眼。
几千年的老鬼横跨欧亚大陆，在远东的无名城市安居下来，平日里靠诱惑小女生度日——这也太掉价了！
更何况就算萨列里真的被后人的编排气的不能升天，他的执念也绝不可能是教小女孩弹琴……
大概是借用了音乐家形象的灵体吧。
“说起来，为什么这个传言里是因为失去天赋而自杀的女学生，但奈良小姐看到的却是音乐家呢？”
阳子这会也凑了过来——夜城发现这女人的韧性也挺强的，这会已经自己平衡好了心态，说不准在山名进了对策局之后也会跟着对方到处跑。
“要说共同点，就是‘天赋’吧，传说萨列里谋害莫扎特也是因为嫉妒于自己无法拥有对方的天赋，女学生也是失去了自己的天赋才崩溃……”
顺着阳子的话随口说了两句，夜城忽然皱起眉。
女学生，‘萨列里’，中村梅，天赋……
不对，顺序不对……
如果换一种顺序，女学生和‘萨列里’并不是并行的怪谈，而是和中村梅一样，是后来衍生出来的故事呢？
假设最初的怪谈不是“自杀的女学生”，而是“提高天赋的音乐家幽灵”呢？
只要换一个顺序，就会发现实际上女学生的故事和中村梅的经历实际上非常相似！
“我们来做一个假设……”
夜城直起身说道。
“学校里最开始流传的故事是‘钢琴室的音乐家幽灵能够提高学生的音乐天赋，但有着某种限制——比如在接受它指导的时候不能睁开眼？否则就会遭到诅咒’。”
“‘女学生的怪谈’是由这个初版怪谈衍生出来的故事，她通过幽灵的馈赠拥有了那种惊人的天赋，但在某次违反了规则之后天赋和技术被一起夺走了，然后她的故事又成为了新的怪谈，反过来掩盖了最初的故事——或许是校方主动扩散第二个故事来掩盖第一个，又或许是其他原因。甚至于，她的自杀可能也是诅咒的一……”
说到这里，夜城猛地止住话头，朝着远方转过头去。
（如果失去天赋后自杀也是诅咒规则的一部分，那么……）
他的身体骤然消失在原地，剩下三人看着眼前留下的一个虚幻的金色人形轮廓愣在原地。
中村宅。
中村铃在厨房里准备午餐，女儿恢复正常让她长久以来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就连平时觉得烦闷的家务看上去都那么的令人感到亲近。
要不要多做些菜呢？
不，还是准备清淡的食物吧。
二楼的卧室中，中村梅停下了弹奏，她将手举到眼前，曾经平稳的手掌微微颤抖着，她的双眼中没有光泽，面色平静，一步步走到衣柜前，从中拿出一条丝带。
梅的练习……还是等到明天再开始吧，只不过时间就有些紧了，不知道能不能在校庆的之前恢复到原本的状态呢？
（在一端打一个结，挂在门把手上。）
不然还是……
（跪坐在地板上，慢慢的将绳圈套向自己的。）
咣！！！
巨大的破碎声从楼上响起，女人惊讶地抬起头，然后不顾一切的朝楼上跑去。
“梅！”
她惊讶地看着一团杂乱的房间，破碎的落地窗，呆坐在地上的女儿，还有挂着满身碎玻璃，刚刚见过面的“驱魔人”。
第169章:同行是冤家,同行鬼也是
“教人弹琴的幽灵？”
在救下中村梅之后，夜城终于从对方口中得到了整件事完整的起因。
她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将钢琴技巧提升到这个地步，是因为一个传说。
只要在社团时间结束之后，独自待在钢琴室中，连续弹奏三遍自己最擅长的曲子而不出错，就能够见到一个幽灵。
“真是勤奋的学生啊，但你的天赋实在是太差了。”
“我喜欢勤奋的人，那就把我的天赋借给你吧。”
在你答应它之后，这个幽灵就会开始指导你弹琴，让演奏者的技巧突飞猛进。
但是，在传说里，这个幽灵其实是很多因为没有天赋而一生潦倒的钢琴师们的怨念集合，所以它们的丰富经验实际上来源于将有天赋的钢琴师杀害并且夺走他们的天赋和技巧。
如果过多的用利用它来提升自己，很快就会达到会被它们看上技巧的程度，这时候它们反而会想要杀死你，再夺走你锻炼来的技巧。
所以多次进入钢琴室后，练习的时候就必须在身体和手脚上写下经文，也不能说话——因为这样它们就能看到你的舌头，也不能睁眼——因为眼睛上没有写经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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