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湮
“我知道瞒不过她，我也知道瞒不了多久。但是……我，还有罗德岛上的许多人。都想知道一个回答。”
“她想要做什么？”可露希尔的目光，汇聚，而且专注。“泊尔塞福涅博士，罗德岛当前的次级权限者以及实际上的幕后控制者。她现在，想要做什么？”
华法琳的眉梢挑了挑。
“我记得在商讨是否让泊尔塞福涅博士苏醒的会议上，你所投下的并不是弃权票。”白发的血魔，慢条斯理地回答着她：“让博士苏醒，是包括你在内很多人一致的决策。而博士对罗德岛制药，或者说我们这群巴别塔的旧人，本来就有着指引和调派的权力。”
“……她的确有。”可露希尔，稍稍垂眸，而在数秒后抬起的眸光，却相较上一刻更加肃穆。“但是，过去的她，可并不是现在这样。”
“过去的她，哪怕接入了PRTS的算力。也最多只能……或者说只会对一次战斗，一场战争，一轮战役进行干涉——她从来不会管战争之外的事。她也从来没有发挥过多么强大的力量……在巴别塔时，哪怕是一个受过一点训练的萨卡兹战士都能够轻易放倒她。而她也从来不会因此而显露出任何倾向。”
“她是最顶尖的策士。但却也只是一个凡俗的策士……她攻无不胜，战无不克。但也经常会犯下一下小错。并在大局的绸缪对抗上偶有挫折……她能够连续赢特雷西斯很多次。但偶尔也会输上一两次。她看上去简直就是一架机器，可我们谁都知道，她只是一个像是机器一样冷静，自律，而且强大的【人】。”
可露希尔，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曾经有过心理准备。我以为最坏的情况是她拒绝我们，不再愿意为罗德岛提供力量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因经营不善而破产，从而只能够低声下气的去求她。而在比较乐观的预估中，她会用‘失忆’或者其它类似的理由给双方彼此一个台阶下——她的行事风格或许会改变。或许会变得乐观，或许会变得懒散。或许会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变得天真淘气而且缺乏觉悟。但无论如何，她最终都会帮助罗德岛，给我们一个前进的方向。”
“我有很多心理准备。或者说不只是我，罗德岛上的许多人都有这样的准备——殿下当年的事。无论真相如何，其实责任都不完全在她——当年所有在这艘船上的人其实都犯下了失职的罪。而她进入石棺，只不过是很多不愿意承认自己犯错的人，想要把锅推到她的头上而她又毫不反抗地应下。”
“我愿意补偿她，愿意帮助她，愿意陪伴她——舰上的很多人也都有着这样的想法。我们都相信只要她的内心不再空虚，只要她能够获得支撑。那么她就肯定能够带领着新生的罗德岛走出困境就如同昔日的巴别塔一样。但是，当我抵达切尔诺伯格的时候。我，我们才发现……我们错了。”
“你们错了。”华法琳小姐，抿了第二口红茶。“你们发现，她比你们预想的，要更加的强大而且可怕。”
“对。”可露希尔叹了第二口气。“我们以为，她也只是一个比起普通凡人强出些许的聪慧智者。我们以为，她只是在战场上无所不能而于其它领域上还有诸多缺憾。我们以为，巴别塔的倾颓是因为天眷不再以及人力有穷。但是，我们错了。”
她离开凳子，沿着桌面的边缘走向封闭的窗边。视线透过单向滤光的舷窗。整座喧闹繁华的切尔诺伯格映入眼帘。
可露希尔的喉咙，抖了一下。
“罗德岛在中午抵达。而在那之后，我，还有许多人，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来观察这座在博士苏醒后便被她纳入掌控的城市——我们以为她控制住了切城的官僚系统。我以为她用巧妙的手段掌握了城内的部分势力。并和某些有名望的权贵达成了合作。”
“我们以为她至少还需要罗德岛为她来排忧解难。来成为她的手足，成为她意志的延伸。但是……我们错了。”
“她根本就不需要干员。不需要事务官，不需要警卫，不需要士兵——她自己一个人就能够控制一整座移动都市并操控每一个细小的工作安排。而她完成这项非人伟业，所需要的唯一道具便只是手臂的延伸，只是无人机的群落。”
她用力摇了摇头。
“我见过最优秀的术士。她能够控制一千个法术同时释放。我见过最优秀的工程师。然而即便是我亲自动手。也不过是一次操控一百架无人机的群组并且还不能够做到足够精细的操控。可是她呢？这座城市中，有多少架无人机正在不同的区域协调运作？”
五万架？十万架？还是更多？
“这意味着一件事。意味着无论是殿下，莱塔尼亚的双子女皇，抑或者是那些深山中的隐者以及宫廷深处的供奉——在面对泊尔塞福涅的时候不会比一只虫子强出多少。而这同样也意味着。在殿下遇刺的那一刻。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用纯粹的念力将整座罗德岛凝固起来就像将昆虫封入琥珀一样！”
“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华法琳的声音，幽然而且淡薄。“所以你们现在忌惮她。怀疑她一手安排了那场刺杀。”
“不。”然而可露希尔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敢说自己了解她，但我却了解殿下……过去的事情没有追究的必要。毕竟她从未向殿下效忠，也没有任何律法或者戒条能够审判她。我能够确定的是，在她……或者说在过去的她眼中，巴别塔其实并不重要。我们这些巴别塔上的旧人，这些在过去就和她不怎么亲近的人。对她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她是恶灵。是泰拉大地上的棋手——作为萨卡兹。我其实并不排斥被作为工具看待并且被使用。但是我，以及罗德岛上的许多人却想知道——”
她盯着华法琳，目不转睛。
“——她想要什么？她为何而战？是什么事物，让她愿意解放自己的力量。又打算将我们，将罗德岛带向何方？”
“告诉我吧，华法琳。将你的所见所知所闻，告知于我！”
她的目光，就如同溺水者盯着漂过的稻草。
然而下一刻，她眼中的稻草却在剧烈燃烧！
她看见空气中燃起了火，看见火焰中有着人影显化并将手按在华法琳的肩头。
而那个熟悉的人影，有着让她几乎下意识就要撞墙逃跑的轮廓！
“史尔特尔！”“史尔特尔！？”——一先一后，一惊一乍。
“很抱歉，偷听了你们的谈话。”史尔特尔小姐的形体，从虚空中裂空而出。俏丽的面庞上，满是忧郁和尴尬。
尴尬是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而忧郁，则是因为某只粉白毛皇女现在就在仅有她可见的视野之中飘来飘去。并一副‘一切就拜托你啦’的模样向她撒娇！
“让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吧。”她无奈地说道。
……………………………………
啊……有间贴了。明日的我就是个活着的了_(:з」∠)_
第一百六十八节·罗德岛内务问题【6k二合一】
时间，无声地向后跳了一小格。
思维似乎出现了一个断片，密室之内，华法琳眨了眨眼睛。
发生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刚刚可露希尔正在向自己问话——义正言辞下隐藏着色厉内荏。想要知道泊尔塞福涅的所思所想。
可笑，这么大胆，为什么不当面去问呢？为什么不敢去直接问泊尔塞福涅，而是来问有着同血，同僚，同伴三重身份的自己？
——她不敢，她害怕。
——但是她内心却又抱着微弱的期盼和渴望。
念头从脑海中想起。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仿佛断片一般丢失了十几秒时间记忆的错觉被自己轻易地抛诸脑后。仿佛有着一缕凉风注入，自己的思维因此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而这清醒的思考，便正好可为当前所发生的这糟糕事项提供解答。
于是她抬起头，向自己的同僚报以温暖但却毫不容情的目光。
“你想逃，是吗？”她的语气笃定，神色放松却又胜券在握。“可露希尔，你害怕了，想要逃离罗德岛，是吗？”
“我哪有——！”她的同僚不出预料地拍案而起，血魔的苍白脸颊涨起一抹绯色。“我只是想要知道——”
然而华法琳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想要知道的话，为什么要来问我呢？”白发的血魔，眼睛不眨。“你可以问阿米娅，可以问ACE，可以问TOUCH，甚至可以问嘉维尔……你可以问很多人这件事。但是，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这个时候，问我呢？”
“我只是……”
“你已经问过她们了，是吗？”
“…………”
“你问过她们，但她们的答案却并不能够让你满意。相反，她们的表现令你，以及罗德岛上的许多人感到害怕——她们根本就不担心泊尔塞福涅，根本就不曾想过自己会被泊尔塞福涅带向何方，是吗？”
“我……”可露希尔，面色僵硬。而后，那在先前表现出的刚强和坚毅，便一点点地像是被水冲刷的墙壁一般垮下。
“是，我很害怕。”黑发的血魔，垂落眼帘。“我害怕这座城市，害怕这座城市里面的所有人和事……你知道当我走进这座移动城市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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