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书大宅
但是律师又向前踏出了一步。
啪嗒!
车厢天花板上的灯光,在下一秒炸开。
黑暗在瞬间笼罩了整个车厢,接着是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剧烈的爆鸣响起,轰隆隆的震动中车厢内的窗户一扇扇的爆碎开来,飞舞的血沫伴随着一只只血手飞快的伸出,远比之前更为猛烈的诡物气息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释放出来,甚至有汹涌的血水从车窗蔓延出来,像是瀑布一般的从车厢内流下,溅射在地面上发出阵阵响声。
【滋滋……滋滋滋……】
阴冷灯光下的黑暗站台上,有模糊不清的电流声响起。
【……关于失踪的KK04号列车,目前暂无最新消息,警方负责人表示一定会找到在塌方事故中失踪的列车,并希望民众不要轻易听信谣言,并不存在所谓的“真理献祭”,那些被塌方掩埋的乘客只是不幸的遭遇了事故,他们一定会被找到,这一点警方可以给出保证】
然后,忽然间的,似乎有播报新闻的声音从站台上那锈迹斑斑的,怎么看都已经损坏了的广播音响里响起。
【对于此次地铁塌方事故,民众依旧在进行呼吁,并积极参加救援行动。然而在塌方区被成功挖掘超过85%的区域后,至今还是没有找到失踪的KK04号列车的任何踪迹,甚至没有挖出哪怕一块残片】
【考虑到如今塌方区域内随时有二次塌方的危险,东京市政府已经开始考虑停止救援,对塌方区进行回填加固的举措。负责人表示尽管还未找到失踪列车,但塌方区域本身威胁着更多人的安危。如今距离塌方事故已经过去超过七天,理论上失踪列车的乘客已经没有生还可能,为保护更多人的利益,在必要时刻必须做出取舍,希望失踪人员家属能够为大局考虑】
【与此同时,关于“真理献祭”的传言愈演愈烈,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失踪的KK04号列车以及车上乘客本就是邪教献祭的目标。塌方事故本身就是有人在自导自演,事实上KK04号列车根本就没有进入过塌方区域,而是被运到了别的地方去。甚至有传言认为,KK04号列车的乘客已经遭到了处决甚至虐杀,一部分乘客家属也表示收到了一些奇怪信息,似乎与这些传言有关】
【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如今尚无人知晓,一切只有等到挖掘工作结束,等到真正找到KK04号列车再说】
【然而考虑到如今的情况,这一次的搜救行动是否会继续下去,如今完全是未知的。若是市政府确定停止救援并封锁塌方区域,那么事情的真相,恐怕便会成为永久的谜团了】
【滋滋……今晚的播报便到这里,夜已经深了……滋滋……请各位……安息……】
逐渐模糊,逐渐被杂音覆盖的播报声里,仿佛能听到很多压抑的惨叫混杂在那播报声里,听到像是谁在哭泣着的声音。
踏——
律师已经走出了车厢,脚步稳稳的落在了阴暗灯光下的站台上。
滴答——滴答——
鲜血从律师的身上流淌而下。
他的衣服被撕裂,皮肉也被撕裂,整个腹部几乎被完全撕开,背上的皮少了大半,脸色布满鲜血淋漓的抓痕,一只脚则是明显扭到了一边,仿佛膝盖骨被巨大的力量给硬生生的扯断了。
还有惨白的手臂在他的身后伸出,企图朝着他再抓上来。
破碎的车窗中挤满了一张张怨毒的人脸,无数血淋淋的面容在哭嚎着蠕动挣扎,想要抓住他这唯一的活人。
“……”
对此律师只是在沉默中缓缓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身后,看向这辆血迹斑斑的列车。
没有蠕动的尸体,没有鲜血,也没有破碎的车窗。
已经重新变得干干净净的列车只是安静的待在原地,仿佛律师刚才在车厢内经历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他脑子里的幻觉而已。
“核心执念不在这里,但是……和这里有关系。”
律师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恢复,看不到半点伤痕,连破碎的衣服都恢复如新。
他再次的翻开手中书籍,一边低声自语着,一边慢慢的在这未知空间的站台上行进起来。
隐隐约约的,可以感觉到核心执念的气息,这里一定有个核心执念才对。
只是,眼下已经获取到的线索,似乎还没有办法锁定核心执念的位置。嗯……有些太过杂乱了,这个副本,莫非是多个都市传说彼此混杂起来的结果吗?【医院】到底是怎么控制住这样一个混乱怪异的副本的?
思考间,律师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向头顶的惨白灯光。
然后,觉察到了什么的他低头看向周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列车到来的【乘客】们。
第一百零二章永不止步之物与燃尽灵魂的决心。
吵闹喧嚣的声音里,一无所知的人们或是低声的说着什么,或是自顾自的玩着手机,或急或缓的,一个接一个的踏入地铁车厢之中。
干净整洁的车窗玻璃上倒映出支离破碎的尸体,倒映出一片狼藉的,鲜血淋漓的车厢。
没有人能闻到那股强烈的血腥味。
没有人能看到那些已经失却生机的残躯。
那终究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是与现在,与现实无关的地方。一切曾经存在的痕迹都已被抹除,所有曾经响起的哭喊和惨嚎都已经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半点踪影。于是最终剩下的只有模糊不清的都市怪谈,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谁也说不清楚来源何处的传闻,和随后被添油加醋的种种情节,直到最后,到那些流传的故事经过无数次的创作之后,彻底失去原本的模样,变成实际上已经毫无瓜葛了的别的东西。
有一个故事是关于瘟疫的。
患病的受害者们被驱赶到车站,被赶入车厢之中,密密麻麻的挤在里面。他们被哄骗着将会被送往隔离区接受治疗,但实际上车子在开出一段距离之后,车厢内便开始释放出毒气。于是车内的受害者们便在阵阵惊恐的呼喊声中挣扎死去,许多人死亡时面色扭曲,四肢都挣扎变形了,以至于最后车厢内满是相互扭在一起难以分离的尸体。
有人说,前去清理尸体的人最后被从尸体里伸出来的手拽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还有人说,在连续死了好几个清理人后,再也没有人敢接近那堆积在车厢内的人体肉球。于是最后大家连人带车厢的将其彻底焚化。据说焚烧时那些相互纠缠的尸体竟然还在蠕动,还有沉闷的哭喊声从里面响起。
而也是在那一天过后,一辆神秘的地铁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深夜的站台上,会有无数微笑着的乘客邀请一无所知的受害者上车。而那些踏上了这辆列车的人,便会立即被无数的手抓住,被撕碎,被融合,被填入那血肉肉球之中,再也无法逃离。
还有一个故事是关于神隐的。
传闻中某个特殊时间的神秘车次会将乘客带往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车站,上了那辆列车的乘客会再也无法返回现实世界。而有一天,一群因为种种原因不小心延误行程了的乘客,便在深夜时分乘坐了某个不该乘坐的地铁。于是他们从此人间蒸发,不论警员们和那些自发搜救的人员如何努力的寻找他们,也没有办法找到这些失踪者。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再也不存在半点痕迹,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从那之后,有很多半夜乘坐地铁的人表示,自己又看到了当年的那辆地铁,那辆拥有特殊编号的,理论上并不存在的地铁。
那些目击者声称这辆地铁从不停靠,每次都是直接驶过车站。他们还看到了当年的那些乘客,看到他们依旧坐在车厢内,在百无聊赖的做着什么事情,就好像在他们那边看来还没有任何怪事发生,如同他们还在等待着当年那辆地铁靠站停车一般。
当然了,从来就没有任何人真的看到这辆地铁停下来,所有目击记录的结尾都是地铁迅速驶过不做半点停留,似乎那辆车已经陷入了永恒的循环。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辆地铁确实会停下,会在某个站台上打开车厢门。只是当这件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目击者能够活着走出车站。
律师还听到了第三个故事,这个故事是关于恶魔崇拜之类的邪教。
某种意义上这个故事似乎可以算是第一个故事的变种,同时糅合了一些现实案例。一些人认为在霓虹东京这边曾经存在过一个自称“追寻真理献祭”的邪教教派。这个组织为了完成他们内心中的伟大献祭,对一辆满载着乘客的地铁使用了催眠弹。然后他们登上列车,对其中昏迷不醒的乘客展开了屠杀。据说因为使用的催眠弹效果不好的缘故,当杀戮开始时已经有一半以上的乘客醒了过来,但那时乘客们还处于难以行动昏昏沉沉的状态,根本就无法反抗邪教徒的攻击,结果最后整个车厢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满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然后,执行了这场恐怖仪式的邪教徒们,在最后选择了自尽,让自己成为这场恐怖仪式的最后鲜血。而那辆承载着无数冤魂的车子从此便活了过来,成为了一辆游荡在地底的幽灵列车。
那些不得安息的魂灵寻找着替死鬼,寻找着能够加入它们的,和它们一同承受永恒痛苦的受害者。
就像是律师之前了解到的各种各样的故事变种一样,事情发展到最后必然会有一辆幽灵般游荡的列车,会堆满了死人的车厢,和无人能够真正见到的,在故事的后续里持续遇害的无辜者们。
这些故事总算大同小异,律师并不觉得故事本身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即使他已经亲自体验过其中的第三个故事。但凭着身为红月级玩家的战斗经验,律师还是百分之百的肯定,真正重要的东西从来就不是这些故事,而是这些故事的背后所折射出来的共性。
“一定会有一辆幽灵列车,一定会有一群受害者,一定会有持续受害的被怪谈所吞噬的人。”
“所有的故事都是这样,至始至终关键点都指向了这辆车子侹,指向了一个能够不断增加受害人数的源头。”
“也许只有一个故事是真的,其他的故事都是假的,是被特意设计出来的障眼法。也许所有的故事都是假的,从一开始这些故事所指向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存在过。又或者……每个故事都是真的,只是其中的规模与故事中描述的并不相同,而是利用故事的结局吸收了越来越多的受害者,经过漫长的时间逐渐完成了积累,得以蜕变成如今的模样。”
律师在低声自语着,在低头推导着事情的可能真相。
他经过了一个腐烂的车站,迈入堆积着无数腐尸的车厢,在满地蠕动的蛆虫中缓步行进着。
有一张张颜色各异的贴纸粘在了车厢过道的门上,红色的,紫色的,蓝色的……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用的便利贴贴纸,却散发着微弱的阴森气息,仿佛这些颜色本身便预示了某种东西。
律师记得这个故事。
这是一个相对而言更像是规则怪谈的故事,有人在梦中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诡异的,在黑暗中运行的列车之中。他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同样被困的人留下的笔记,并根据这些笔记得知每个车厢都留下了不同颜色的贴纸,必须根据贴纸的颜色选择是否前进,并在对应的车厢内做出相应的行动以确保自身安全。
就恐怖感而言这个故事应该算是比较不错的。毕竟从头到尾这个故事都没说明白那些贴纸来源于何处,危险的根源又是什么。身为故事中的主人公,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迷茫中徒劳挣扎,最终免不了一死。而正是这种至始至终威胁都正体不明的,让人连对抗都不知道该怎么对抗的故事,才是真正具有恐怖感的故事。
当然,在律师的眼里,这还是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推开门,继续向着前方前进。
那些凄厉的吼叫一如既往的响起,那些扭曲的存在一如既往的袭来。
鲜血在滴落。
身体上的痛楚持续的冲刷着神经。
精神上的疼痛一遍又一遍的传导到灵魂深处。
但律师只是沉默着从这些车厢中创出,利用执念物的力量巧妙的周旋于这些诡物之中,继续的朝着更深处探索。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迟钝起来,他的体力已经被消耗了许多,他的精神也远不如行动刚开始时那样充沛。持续的战斗已经给他带来了严重的损伤,即使因为【无感】所以他还能强行顶着这样的糟糕状况继续行动,但再继续跟那些诡物对抗下去,律师知道自己迟早会失去行动能力丧命于此。
“……我还在继续接近目标,我能确定,目标的所在位置就在不远处,我已经接近了。”
而清楚的理解到这一点的律师,所做出的决断,便是继续向着更前方行进。
【律师……我们……已经发现……深处……】
来自熊米那边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响起,很显然这边的小队成员也已经深入了副本区域,已经开始搜寻核心执念的过程了。因为已经身处于同一空间的缘故,尽管高海的力量在这里受到了严重干扰难以维持正常效果,但起码律师和熊米两边能多多少少知道对方的状况,只是很难交流彼此的情报而已。
哐当——
推开下一扇过道门,踏入新的车厢。
血腥的气息立即就冲到律师的鼻腔之中,而那些挂在车厢里的,看起来像是学生的东西,便纷纷的转向律师所在的位置。
看来,一场恶战又避免不了了。
清楚的理解到这一点的律师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行进,没有丝毫犹豫的闯入了这些诡物的领地。
“……”
更多的痛苦在沉默中蔓延开来。
看得见的伤口和看不见的伤口都在积累,足以令任何心志坚定的人感到崩溃的痛苦持续的袭扰着律师,却无法令他的脚步哪怕迟缓一秒。
【这样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这样的你,真的还算是活着的吗?】
【无法理解痛苦,无法理解快乐,没有任何情感的你,为何还要延续这毫无意义的痛苦呢?】
有声音在耳畔响起。
有某种力量似乎触碰到了自己。
它想要让他屈服,它试图抓住他思维和记忆之中的空隙,找出一个能够击溃他的理由。
“我不需要意义,也不需要理解。”
于是律师面无表情的做出回答。
“我会延续【律师】的生命,我会继续【律师】的意志,我为此而存在,不需要别的东西。”
于是他撕开那些扭曲虚无的幻影,朝着更前方继续迈步前进。
【你应该很清楚,这样下去你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在献祭真名之后,你的自我本就变得不稳定起来了。现在你还在持续使用这个危险的执念物,你真不知道你的灵魂一直在持续消融,这样下去你会变得越来越不像人,到最后跟活着的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明白,这样真的值得吗?我们又不是什么弱小队伍,我们完全可以想办法给你寻找一条更安全的提升实力的道路。为什么你非得要这样选择呢?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而且难道你觉得我们跟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活尸一起行动,我们就会高兴吗?】
【现在还不算晚,可以停下了,不要再更进一步了】
【这不是我身为上级的命令,我知道你不会接受命令,这是我作为朋友的请求,好吗?】
有一些过往的记忆浮现了出来。
律师稍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还残留了一点惊讶的情绪能力,更没有想到自己还会主动的回忆起过去。
他很快就记起了这段过去,这段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反应的过去。
那是在律师还没有彻底失去人性的时候,是身为队友和朋友的猫哥主动前来和他交谈,试图劝说他放弃这条道路的记忆。在那个时候,摸鱼帮的队友们便已经明白他这条路走下去会有什么代价,当然他自己也很明白,但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他才会选择继续走下去。
【必须要有一个能够永远站在客观角度上看待问题,永远不会陷入疯狂,永远不会自我怀疑,永远不会犹豫不决的人存在】
所以他也记得,那时的他所给出的回答。
【从选择这条路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准备了】
【我将就此死去,我的人格,我的感情,都会灰飞烟灭】
【但最后残留下来的那个我,会没有任何疑问的继承我的一切,并永远站在理性的角度思考问题,成为我们小队的关键成员】
【对此我无怨无悔,这是我自愿做出的决断,尽管我也很遗憾就此离去,但我的朋友,我现在并不后悔】
【为了能让更多人活下来,为了能寻找到真正拯救我们的机会,我甘愿烧尽我的灵魂和血肉,成为那个不再是我的我】
【也许这样的尝试最终也还是无用功,但既然总要有人去做选择,与其强迫某个无辜的受害者,不如让我自己来,由我做出决断吧】
虽然后来还是后悔过一段时间,但律师记得,正是因为他主动做了这样的决断,红月级玩家们才得以彻底确认【献祭游戏】的捕捉目标对于灵魂和肉体的考量,同时也帮助一大批人避免走上弯路。而作为代价的,便是律师本人而已。
那个曾经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一切。
而现在的这个他,已经不会去思考值不值得的问题,他只会按照曾经的自己的思维方式,去决定自己该做的事情,并毫不犹豫的执行下去。正如其他人对自己的形容,一个活尸,一个机械,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这些评价他从来不会在意,正如他不会在意自己,也不会在意自身的存亡,除了自身人格彻底消亡前的那个目标,所有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
踏——
随着脚步的行进,又一扇前方的门扉被开启了。
伤痕累累的律师停下了脚步,翻阅手中的书籍,目光紧紧锁定在了前方,那看起来空无一人的驾驶室。
“核心执念,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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