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请让我单推吧! 第459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这一堪称奇迹的画面,让太多人热泪盈眶,对于眼睁睁看着这座庇护世界17年的高墙破碎的民众来说,【纯白】最后的馈赠,甚至比闪耀巨人撕碎命运,用星剑斩开大破灭都来得更加震撼、更加欢喜、更加……悲伤。

  哪怕死亡也无法让它终结。

  这是埋藏17年的伏笔,亦是照亮许多人一生的光辉,【纯白】的坍塌与“重生”,宛若逆流了时光的子弹,于烈烈风声中贯穿了无数人的灵魂,带来无法复制的感激、感动、信赖,与更胜过此前的闪耀。

  “叮、叮、叮……“

  那如铃铛摇曳的声响,于终末歌姬的灵魂中响彻。

  此刻,凝固了时光的意识海深处,一道连缀着荼蘼的银链摇曳作响,散溢花香。

  夏绿蒂的神情僵硬,她浓密的睫绒颤栗,倏地流下泪来,随着勿忘我的花语祝福献祭殆尽,关于爱人的回忆、关于楚元卿的所有、关于那位人儿的一切,都如被割裂撕碎的血肉重归身躯,于心中掀起汹涌波涛。

  “小卿……”

  少女难以阐述翻涌在胸腔中的情感,她努力的深呼吸,想挤出一如往昔的可爱笑容,用最佳的状态面对着爱人,泪水却仍不听话的滑落,一点也控制不住。

  楚元卿站定在这座意识海,她精致的容颜满是裂纹,破碎的左瞳由真银代替,那深灰色的礼服裙无声摇曳,被烈火灼烧的裙摆,纷扬着如鸦羽的漆黑灰烬,犹如群蛇环绕的水银歌,以音符的形式簇拥周边,与裙摆一同遮住了术式伪装的仪肢。

  女孩翘起唇角,眉眼弯弯,露出为这场相逢感到欢快的笑容,即使她周身的氛围是那样苍凉,像是落入潮汐,揉碎在海浪里的月光,但在这个笑颜展露之时,仍然令人感到温暖和安心。

  “我在。”

  纯白魔女轻声回应,她试着用手掌捧住夏绿蒂的眼泪,肌肤却无法触及那滚烫的晶莹,被纷纷洞穿而过,那张脸蛋上的神情怔了怔,又立即继续笑着,用鎏金的眼眸,静静的看向对方,认真驳回夏绿蒂之前对女儿说出的话:

  “夏绿蒂没有不合格,对小舒来说,你就是最棒的妈妈了。”

  “不合格的,是我才对。”

  夏绿蒂霜蓝的瞳仁满是水雾,她努力让自己不哭的太难看,想露出笑容,伸手拥抱住对方作为回应,却只穿过了一片虚无,仅在指尖迷惘的滑落时,触及到了那串戴在那只皓腕上的契约之链,一串……由勿忘我连缀的银链。

  刹那间,它与夏绿蒂腕上荼蘼样式的手链一同熠熠生辉,骤然分离,化作荼蘼和勿忘我的虚影,两者合二为一,化作一张书写着契约的纸篇。

  少女的神情怔然,竭力按捺的情绪终于崩溃,想道出的话语也被泪水淹没。

  那日相逢时的约定历历在目,恍若刀刃,直入心脏。

  ——【所以,我们就以舞台的方式来决胜,若到那时你在心底认为,我一人作为【灯塔】,就足以发动闪耀魔法,你就必须无条件把分流的闪耀全输送给我。】

  ——【我同意。】

  而当下,就是履行约定之时。

  夏绿蒂输了。

  直至最后,才以奇迹高墙出现在众生面前,用17年积累的信仰和感激,一口气将闪耀峰值推到最高的纯白魔女,毋庸置疑拿下了胜利。

  “小卿,太狡猾了,以这种方式达成契约,完全就是作弊。”

  夏绿蒂想要违约,就和楚望舒即使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妈妈去赴死一样,她即使明白楚元卿终究会死,甚至会被世界彻底遗忘,也不愿意让对方赴死。

  可契约的束缚如约而至,她看向缠绕在身上的契约术式,一时无言。

  楚元卿玩了文字游戏,在两人订下的契约里,对“舞台”的定义并没有明确规定,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仅取决于双方收集的闪耀峰值。

  所以,即使拒绝,契约也会束缚着自己将一切闪耀转移到对方身上。

  “嗯,我作弊了。”

  楚元卿凑近身前,她鼻翼翕动,嗅着勿忘我的香气,晶莹粉嫩的唇瓣,隔着【虚无】吻在对方的唇上,留下无法感知的柔软,坦然说道:

  “在我心里,夏绿蒂是最棒的偶像,正面对决的话,我怎么也赢不了你的,所以从最开始,我就没想用真正的舞台赢过你。”

  纯白魔女露出歉疚的笑容,低声哄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能原谅我吗?”

  终末歌姬注视着楚元卿近在咫尺的容颜,思绪犹如凝固的飓风,令纷乱的回忆在意识海掀起狂潮,化作环绕在两人四周的万花筒,她张开双臂,环抱住不存在的虚幻,将酸涩、不舍、哀伤全都吞咽下去,破涕而笑,轻声说道:

  “这是小卿第一次对我做“恶作剧”吧,那不管多过分,都要好好包容才行。”

  “所以,小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夏绿蒂的笑容软糯可爱,一如往昔那样具备着不可思议的感染力,她霜蓝的睫绒抖落泪珠,弥漫虹光的绮丽眼眸中,仍在溢出着水雾,但她依旧笑着,像是知道楚元卿所希望看到的是什么,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会照顾好小舒的,我会……我会成为最棒的妈妈,然后等你回来。”

  楚元卿展颜微笑,道出温柔的谎言:

  “嗯,等我回来。”

  话音落尽,被两人有意束缚的契约术式不再停滞,一如交错的光带缠绕着终末歌姬,融入她的灵魂,履行那日的誓约。

  于是,【虚饰】的魔法重燃,遮蔽了她灵魂最初的色彩,令这座照耀世界的【灯塔】顿时黯然,迎来熄灭。

  同时间,【纯白】的余晖代替了夏绿蒂作为崭新的锚点,继续吸纳着充盈群星、世界、宇宙的闪耀,一时更为辉煌。

  楚元卿走进太阳炉深处的驾驶舱,一步一步走上舞台,她仿若不存在的幽灵,并未被任何人收入眼帘,那只鎏金的右瞳倒映着琉璃、弥生、小玹、夏绿蒂,和女儿的模样,像是在缅怀着最珍贵的情感。

  时间不多了。

  夏绿蒂以花语祝福和魔法,强行挣脱【虚无】的啃食,已经引起了这一至高权能的注意,这令对方投来的注视越发浓重,折射出的虚无维度疯狂扩张,进一步蚕食着自身的一切。

  哪怕是在无限凝滞光阴的思维世界,【虚无】的侵蚀也并未放缓分毫,她没机会和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女孩们道别,也没办法以父亲的身份和小舒说最后一句话。

  更没余裕以偶像的身份,和那些曾喜欢过自己,支持着自己的粉丝好好道别,回望去半年来的偶像生涯,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纯白魔女注视着依旧活泼青春的小偶像们,翘起唇角,露出餍足和幸福的笑容。

  “17年很长,能待在大家所向往的时代,体验这么久这么多的幸福,已经足够了。”

  楚元卿细数着还能拾起的残破记忆,她说不出太多,能惦念的许多美好也都被【虚无】剥夺,可某种无法言说的滋味,仍然如积累的尘埃,在思念之际被大风纷扬,在心脏中传来温热。

  “真好。”她轻轻呼吸,阖上眼眸,不再去看,视野回归意识之海,洞悉着那残破不堪,满是空白,被【虚无】俘获大半的灵魂,轻声对着过往的时光道谢。

  而当话音落下,按捺17年的执念,终于在这一刻全面解放,一如脱缰的狂龙,令坦然赴死的觉悟、杀意、霸念,自虚弱破碎的灵魂中再次绽放,轰隆隆的无限重燃、升腾、暴走,迈向至高的璀璨。

  至此,于闪耀抵达星球的前夕,炙热的烈火灼烧灵魂,曾带她无数次跨越生死劫难的武神境界,正以最本源的灵魂为柴薪,烧出撕碎【虚无】、蹂躏诅咒、粉碎命运的赤红光辉。

  呼吸中,这位曾经的救世主、过去的武神、庇护世人17年之久的【纯白】、被世界所遗忘的魔法少女、当红偶像,毫无保留的燃烧了全部,以这超越往昔任何一战极限的心灵之火,跨越了抽象的时光概念,穿透世界,照应向真理之海。

  这是唯有灾群意识才能挣脱时空局限,窥见几分倒影的夸张画面,如晚霞绮丽的火烧云弥漫寰宇,跨越亿万光年,贯彻整座“气泡”,在母海中掀起涟漪,燃烧出宛若宇宙风暴堆叠,无数星系大爆炸的恐怖赤红。

  楚元卿并未对灾群出手。

  亦或者是说,她要面对的强敌,从来只是母海的本能机制,和应召而来的【虚无】意志。

  当下,那褪去权能、魔法、赐福,仅以意志动摇世界的伟力,终是让她短暂挣脱了【虚无】的束缚,得以端坐在与之对等的王座,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执掌剩余的力量,支配森罗万象。

  须臾中,火光折射千百维度,充盈整座“气泡”,以胜过煌煌大日的姿态,遥遥勾勒出巨型的剑形,坠入四方天地,撕碎十几尊【灾神】定格住的权能丝线。

  最终,这座逐步坍缩,变得仅有地月系大小的虚幻剑影,成功鲸吞了汇聚而来的闪耀星云,与之一同轰然坠落,融入了闪耀巨人,其中属于救世主的力量,则化作手中陈旧残破,满是斑驳,恍若废铁,却在赤红火焰中无限炙热的魔剑。

  ——莱瓦汀!

  星球上的众生震撼的眺望着这一画面,随着【虚无】的枷锁被强行撬开,群星一如寻回天空的孩子,太多星辰的辉光兴奋的自维度中折跃、跳动、降临,环绕在闪耀巨人的周身,穿过厚重的以太和魂钢,想触及那位站在舞台之上的人儿。

  欢喜、依恋、开心、关怀、担忧……

  无数如孩童般纯粹的情感,从群星不被【虚无】蒙蔽之后,源源不断的传输而来,化作梳理着这具身躯的璀璨星光,原本强行和超凡源泉断开的链接,被不计代价的强行重启。

  此刻,海量的以太物质被群星灌注,一如暖和的温泉涌动在灵魂和血肉之中,仿佛凡间的帝皇登位,以诸多交接的权与力,宣告着纯白魔女的加冕。

  饶是如此。

  那全人类的思念、情绪、思想、乃至被升华为种族概念的闪耀,仍然在疯狂进化着以太物质、身躯、灵魂、位格的同时,无比暴戾的摧毁着所有,带来难以自控的毁灭。

  若身处全盛时期,作为曾承载全人类赐福的救世主,自然能承载,甚至完全掌握这份人类概念,将之容纳进自身的霸念与意志中,统合进武神体系,归为更为炙烈的心灵之光。

  但在被母海诅咒、【虚无】侵蚀、赐福散尽、灵魂破碎的当下,这由全人类闪耀萃取提炼,看似美好如甘泉的神秘权能,却和砒霜无异,疯狂加速着死亡的到来。

  楚元卿心绪平静,她破碎的左瞳、肢体,都在加冕之际,被持续升华的以太取代,还原出最真实的骨骼和血肉,那深灰色的魔装也开始重构,变成如由珍珠和雪花纺织的白色基调。

  同时,那定格在17岁的稚嫩年岁,在强行补完纯白权柄之际,开始朝着更为成熟、美好、诱人的姿态增长。

  少女如天上之雪的短发晕染光华,摇曳间生长至脚踝,被温柔的风儿托起,她手捧群星交汇而出的璀璨光轮,遮住了更为饱满的胸前曲线,那低垂望来的眼眸无比纯澈,孕育着包容全人类的母性和温柔,纺织的洁白裙摆轻轻摇曳,以太协奏着传唱星系的歌谣。

  哪怕时间无比短暂,依稀能从海市蜃楼中看到舞台的人们,依旧自这一骤然的变化中震撼无神,全人类的思维一如组建神圣智体的枝桠,轰然中以纯白魔女为锚点,链接进了闪耀巨人的中枢系统。

  这一刻,无垠的以太粒子剥开星云,蜂拥而至,掀起拥抱整座世界,吞噬全部灾潮的海啸,在【灾神】齐齐出手的妨碍中,和成功链接全人类,被人理之神、纯白魔女操控的闪耀巨神达成共鸣。

  同时,群星自【灾神】身上篡夺切割的数座夹缝世界也随之剧烈轰鸣,其中被对策局派遣魔法少女17年来持续往返的理想国,更是如复苏的亡魂,在维度颤栗间自我坍塌。

  这是一段历史的残响、一缕文明的执念、一道被埋葬已久的过去。

  可在【虚无】的阴霾散去,属于楚元卿的辉光笼罩整座世界之际,这座夹缝世界,却像是被病毒侵蚀的AI,试图传递着机械无法诞生的情感,主动选择了奔赴死亡。

  无法言说的奇迹自虚幻的、不存在的、本不该给予任何回应的残响中诞生,亿万灵光幻灭着闪烁,一如高高飞起的海鸟,化作纷纷扰扰的信仰,以愿力的形式落入【提灯】。

  恍惚中,陌生又熟悉的私语徘徊在耳畔,倾诉着他们最后的思念:

  “冕下。”

  “您还会觉得寂寞吗?您……还会回来吗?”

  “帝国不朽,人类永存,我愿向神圣智体宣誓,将此生的一切献于帝皇!”

  “神圣帝皇的目光将永远注视着圣罗兰,一如不朽的诗篇。”

  “冕下,一千年过去了,您是否还会觉得孤单呢?”

  “伊甸计划成功了,冕下,这盛世……如您所愿。”

  “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您能不再背负悲痛,拥抱所爱。”

  这些愿力传递的思绪,糅杂进全人类的闪耀中,犹如清风环绕周身,在刹那中流转亿万次,又缓缓定格在神圣智体的视角,道出最后的结语:

  “冕下,您并非只身一人。”

  “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我、帝国、人类、这个世界都想要回报你。”

  楚元卿睫绒颤栗,她怀揣着难以言说的情感,抬首回望着瞥向星之内海,那代表理想国的夹缝世界已然崩塌,却有八道熠熠生辉,犹如大星的炼金武装,轰然投射而来。

  记忆流转。

  那位蒂芙尼大公的低语,穿梭了虚幻和真实的界限,在炼金武装分崩离析,轰然融合的瞬间,徘徊天地:

  “来看看吧,这以我等千年心血,为帝皇铸出的只鳞片甲。”

  “其名为——唯一真理。”

  那包括露西·蒂芙尼这一第八代家主,用一生心血铸出的传奇武装,和前七代家主的本命炼金武装,纷纷在金灿的光带中,活化出无上的真理,竟是就这样簇拥着闪耀机神,交错出完整又伟岸的金灿铠甲。

  卡伦贝尔帝国、裁决司、审判庭、圣罗兰、蒂芙尼、阿哈德菲尔、菲斯、白垩高塔、黑日高塔、森月高塔……

  这些关于帝皇的传承、势力、追随者的痕迹,都化作不朽的勋章,与炼金法则一同铭刻其上,犹如枝桠环绕的花纹,诉说着那段不曾存在,却仍然热烈滚烫的史诗岁月。

  多么不可思议。

  即使是群星,即使是楚元卿自己,都不曾预见到这一幕。

  那分明是虚无的、不存在的历史,所有终生信仰帝皇的人们,却在理想国走到尽头,所有的梦境、美好、信仰即将化为泡影之际,集结全世界的信仰,以蒂芙尼家族在千年中呕心沥血锻造的铠甲为核心,燃尽全部,走到真实的世界,超越了奇迹,真正拥抱了……他们所信仰的帝皇。

  “谢谢。”

  神圣帝皇的眸光怔然,她感知着跨越机神厚壁,轰然涤荡在太阳炉中心,簇拥着自身的温暖愿力,如回应着孩子的礼物,伸手捧住,垂眸微笑,轻声道谢:

  “谢谢你们。”

  哪怕遗忘了那段记忆。

  哪怕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帝皇。

  哪怕她不曾奢求任何回报和感激。

  但这从一周目跨越而来,踏过轮回和虚幻的拥抱,仍然是不可亵渎,值得珍惜的宝物。

  轰隆隆隆隆……

  【唯一真理】的加注,令这座机神再度自适应的疯狂进化,星球大小的体积进一步膨胀、扩散、形变,恍若裂变的骄阳,扩散的黑洞。

  群星开始助力,全人类的思绪,分散各地的赐福,都完美统合进其中,而随着【天象仪】掌控的权限交接,救世主早已残破不堪的灵魂,终是以此取得所有权限,代替世界、群星、人类——执剑!

  楚元卿瞳中倒映的愿力逐步凋零,视线转移,她俯瞰看向被【唯一真理】抗拒之外的重重攻击,睥睨着十七【灾神】,内外灾群,她抬起破旧的莱瓦汀,怀念着这份充盈和强大,轻声说道:

  “来战。”

  物理学不存在了。

  当进化到如星云浩瀚的机神复苏,操控着手中的魔剑挥砍之际,仿佛全宇宙的光热都汇聚其中,令整座“气泡”陡然灰暗,无垠的寰宇风暴撼动着地月系的所有星球,连带着千万光年外链成星座的图案都开始歪斜,宣告着决战的号角吹响。

  然而,【尤弥尔】、【盐之王】、【赫尔帝】、【阿莫尔】、【卡俄斯】、【太阳纪】、【天之御中】、【奈尔伽尔】、【提尔玛特】、【旧约】、【如来】、【三清】仿佛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记忆,竟未卜先知般早一步齐齐后撤,急骤避开。

  那把莱瓦汀的火焰跳动间,十二种权能已在灾群意识的统合下编织网络,祂们竟直接毫不犹豫的跨越亿万光年,远离星之内海,无尽寰宇,一口气跳出“气泡”,进入母海,一刻不停的疯狂迁跃。

  群星记起了楚元卿。

  理想国记起了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