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462章

提前注意到她异样的我，及时跑上前，在白发少女与冰冷的地面接触前，接住了她纤弱的身躯。

“梓，你没事吧？”

“Sensei，我还坚持得住……还有，胜负没有彻底分清前，还请您不要随便跑出来……”

我皱了皱眉头，纠结着现在是否有必要，使用【圣血】权能，用自己的寿命为梓疗伤。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趁纱织无法自由移动，真白再度无言地瞄准，射击。

然而，似乎是榨干身体中的最后一分气力，纱织猛然向侧边翻滚，避开了这足以让她彻底失去战斗能力的袭击。

借着翻滚的势头，她晃悠悠地站起身，眼眸被自己额角伤口流出的鲜血浸染，目光却依旧灼热，声音沙哑道:

“还没有……结束……梓！再来！向我证明你的意义！或是让你承认我的虚无！”

她就像是被逼入绝境，做着最后斗争的困兽，纵使再一步就将彻底倒下，也绝不轻易退缩。

梓正欲起身，给她对等的回应。

“适可而止吧！锭前纱织！”

终于怒不可遏的我，喊道:“一直以来，都在说着虚无，虚无，虚无，那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你，让你战斗到现在还不放弃的！？”

纱织所说的言语，与她所做的行为，在我眼里，简直矛盾到了极点——

真信奉什么虚无的话，难道任务，不也是虚无的吗？

在暗地里违抗任务，难道也是虚无吗？

少女一懵，随后以更高的声音，试图反驳我道:

“你懂什么！？”

“不懂的是你才对吧！？以为说话声音大就能占理么！？”

我严声质问道:“为什么对梓这么愤怒？是因为觉得她背叛了你们，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嫉妒她，嫉妒她这你觉得本来该和你们一起，在泥沼中彻底腐烂的同伴，却可以抛下你们独自得到幸福！？”

仿佛被戳破丑恶的真实想法，纱织面色苍白地倒退了一步:

“我……？我嫉妒梓……？哈，别开玩笑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难道我就没有过做出相似选择的机会吗？可我还是……”

“既然你都知道自己有选择的机会！那你为什么不选我！”

我怒吼着，激动到连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愿意遵循贝阿特丽丝的任务，却将枪口对准了我么！？”

好人就活该被枪指着么？

纱织紧咬着下唇，留下了深深的牙印，完全无力反驳。

见似乎有效，我乘胜追击:“你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锭前纱织，你只是软弱而已！不敢相信存在更好的选择，不敢违抗贝阿特丽丝的命令，更不敢直面真实的世界！”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纱织情绪也愈发激烈，眼眶都已开始通红:

“Sensei，你确实对我很好，是唯一一个愿意尊重我，认可我，把我当成普通人看待的大人……可我不是普通人！我从小就生长在阿里乌斯，我是只能成为杀人犯的存在，我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命令就能向第一次见面的人卑躬屈膝，献出所有的工具！”

仿佛是在宣泄心中的某些情绪，纱织不停地怒吼着，声音在我耳中振聋发聩:

“你从来没想过，去了解过我的真实！你也完全不明白，我背负着怎样的憎恨！你也根本不知道，我如果选择失败……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的瞳孔几乎缩成一道竖线，目眦欲裂，几近癫狂:

“你问，我为什么不选择你！？你居然还来问我这种问题！？认不清现实的，明明是你才对啊！！！以为靠温柔就能解决一切的家伙，就给我回到那种东西能有用的世界里去，别来随意指摘我的事情！！！”

这样吼了一通后，纱织的脸上血色逐渐褪去，化作惨白，喘息得比之前还要更加厉害，俨然是为自己的行为浪费了大量的体力。

然而，于现场聆听了这番话语的我，还有梓，却也都一时陷入沉默。

我有几分，感到不可思议——

纱织的意思难道是，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全都是我的错吗？

这是什么歪理！？

可我不得不承认，在某种程度上，她这看似完全是在推诿责任的话语，也隐隐戳中了我的痛处。

从昨天起，在重压之下，我确实曾不止一次想过，假如我再做得多一些，再做得好一些，事情会不会有好的变化。

……难道说，确实是我的错么？

“我不会就此停下脚步。”

稍微缓过了劲来的纱织，抬起枪口，倔强地说道，“还是那句话。Sensei，如果要阻止我的话，就来破坏我的光环吧！就像我之前想要杀死你一样，来，杀死我！”

这是谎言。

我清晰地记得，当纱织发现我中弹的时候，有多么惊慌——尽管那可能也只是因为贝阿特丽丝的任务使然。

至少，她对我没有杀意。

但，嘴里几乎全是气话的纱织，传达出的意味，是正确的。

除非有一方彻底失去战斗的气力，否则，谁也不会就此放弃。

“纱织，我们之间的决战，还没有结束。”

梓站起身，“我会打败你的。”

“好啊！你要是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看吧！”

决死的战斗，仍要继续。

可就在这时候，有道没有遮掩的脚步声在洞窟内响起。

随后，是一道我未曾听过，却令梓和纱织都神色一变的空灵的女声:

“……不，已经没有必要了。”

名为亚津子，脸上防毒面具不知何故缺失了一角，露出了赤红色眼眸与小半张精致面容的紫发少女，走到纱织身旁，坦然道:

“梓，是我们输了。”

第五十三章无法证明的心。

突然出现的亚津子，让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

率先在我脑海浮现的想法却是——这位阿里乌斯的“公主”，原来，是会说话的吗？

之前我，还拥有将阿里乌斯Squad收入囊中自信的时候，还曾经想过，要不要去学手语……

但正如纱织所说，她们所处在的，不是靠这种程度的温柔就能攻下谁的世界。事到如今，立场也早已泾渭分明，不会再有实现和解的机会了……吧。

梓呼唤着那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少女，表情惊讶且莫名愧疚:“亚津子，你……”

“公主！？不，你为什么还没有……”

纱织却是拉住了亚津子，一副急切的态度，“不，不行！你开口说话的话，那个女人会——”

然而，亚津子却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纱织反驳道:“不，还没有结束……！那个木偶答应的战术兵器还在……”

木偶，果然，是数秘术的巨匠。

在先前失乐邦的作战中，他就曾展现出过，【复制】相关的技术，似乎在数秘术中专精此道。

纱织仍在继续说着:“圣徒会虽然失去了控制，但它们的目标是Sensei，圣三一和格黑娜不可能——”

亚津子打断了她，语气仍是空灵而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般的坚决:

“对我们来说，这就已经是结束了哦，纱织。”

只是这样一句话，就令纱织再度，陷入茫然的境地。

旁观着这一幕，我也大致得以确认，很久以前就隐约存在的那个猜测了——

名为亚津子的少女，与阿里乌斯Squad的同伴，正是贝阿特丽丝手握的纱织的软肋。

亚津子的下一句话，再度验证了我的猜测:“而且反正不管怎么样，那个女人都没打算让我活下去的。所以，没关系。”

支撑着纱织不断战斗的动力，选择服从贝阿特丽丝的理由，是挚友的性命。

而这位挚友，现在轻声劝说道:

“放弃吧，纱织。”

“放弃……？”

重复着这个沉重的词汇，纱织迷茫地问:“是再回到阿里乌斯自治区吗……？可即便回去，什么都没做到的我们，也绝对会被杀掉的……”

亚津子微微颔首，认可了这个认识，又轻飘飘地说道:“所以，逃跑吧。我们一起。”

“逃跑……”

她没有再再说什么绝不会逃跑。

阿里乌斯Squad的队长是纱织，但在精神层面的领导者，看来另有其人。

确实是“公主”么。

“嗯。”

亚津子点头道，“是梓让我明白了。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份仇恨……并不属于我们。我们学到了这份仇恨。之后就一直自以为那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说到这里，亚津子又看向了曾蒙受苦难，却或许从那时起，就已经站在对立面的白发少女，用肯定的语气问:

“梓肯定是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对吧？”

梓坦然与她对视，没有说话，默认了下来。

于是，紫发少女感慨道:“梓学到了各种事情，收获了各种经验……遇到了很好的大人，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呢，梓。”

“……我做的选择，”

纱织的眼眶却又微微发红，喃喃道，“我做出的选择，就是错的吗……？”

“抱歉，纱织，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是为了保护我，保护我们大家。你和梓，都有属于自己的正确。”

听到这句安慰的言语，少女的双眸，才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又默默偏开视线，似乎不愿暴露出丝毫的软弱。

随后，亚津子看向了我，彬彬有礼道: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交谈呢，Sensei。也很对不起您。明明大家都接受了您这么多的关照，被您温柔地对待了，却依旧选择与您为敌，甚至还伤害了您，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行为，真的很对不起。”

我紧绷着脸，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一旁的梓则是若有所悟。

然而，纱织却猛然回首，愕然地问道:“关照了大家……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之前没有跟纱织你说过。其实，日和跟美咲，都有在私下和Sensei接触。”

亚津子又看向我，“Sensei其实，当时就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吧？”

纱织也朝我投来惊诧的视线，但我依旧没有答话。

在这种时候，一旦与对方搭话，不就显得像是要原谅对方一样了吗？

绝不会这样轻易的。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亚津子叹息:“虽然现在再说这种话，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又或是在奢求您的原谅……我们没想过要伤害您。”

是的，只是想把我抓回去，献给贝阿特丽丝而已。

这和直接伤害我，又有多少区别？

“我们没办法违抗那个女人的命令，在我们身旁的阿里乌斯学生中，也存在那个女人的眼线。”

正当我在心中冷笑着的时候，亚津子却自顾自解释道，“所以，我们只能用某种说得过去的方式，尽可能拖延时间，吸引其他学生的注意。”

……可能吗？

“比如说，那位风纪委员长。”

亚津子顿了下:“但是，纱织的那一枪，竟然这么凑巧，击穿了您光环的防护……这是我们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纱织默默地垂下眼帘。

结合起诸多表现，这番话语，愈发具备信服力。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不。

终究只是一面之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