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以防万一，我又去救护骑士团复查了一遍，得出的结果也是一样。有了这两大医疗领域权威级别社团认证，我左眼的异变只最开始告知的时候，在我交际圈中引来了些许担忧，后续基本就没了水花。
在基沃托斯，异色瞳虽不及尾巴翅膀之类罕见，却也称不上特别稀有的体征。突然改变固然值得惊讶，可这毕竟是基沃托斯，学生们早已锻炼出极强的接受能力。
我想，对于外界而言当前最大的影响，是给我本来俊美阳刚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妖异的魅力。
然而问题在于，医生没检查出问题，不代表真的就不存在问题。
自得到【狂人的见闻】这一受卡片承认的奇迹后，我双眼所看到的世界，就偶尔会产生些微的差异。
比如在我右眼的视野中，明明是日常的街道；左眼却在眼皮不经意的眨动间，闪过荒凉死寂的废墟景象——
这大概就是，这则奇迹覆盖了【终焉天启】这个预知梦的权能的原因。
当然，发生这种状况的频率极低，两三天才会发生一次，每次又都是一瞬，我分得清哪边是现实，不至于影响生活。可是未来又会如何呢？
不谈我自身的困扰，那梦中所见的【末日】，意图尚未可知的【呓语】的威胁，每逢想起就如压在我胸口的重石令我难以轻松地呼吸，好像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我的头顶，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我无比迫切地渴盼着，能改变身不由己的现状，得以安心地活下去的力量。
而相较于通过攻略学生才能获得，必须兼具时间的积累与合适的契机，强度还参差不齐的权能，尝试获取新的神名，也许是条更行之有效的途径。
以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而那张羊皮卷的出现，无疑为我指明了努力的方向——只需要从记载的诸多条件中，择选出相对容易完成的，再将我后来发现显现在最上方的进度条推满即可。
纵使这仅能通过异变的左眼看到的道具，可能也暗藏了什么阴谋，事到如今我又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
忽略唯一明确了神名名称的【哲人王的王国仪式】中唯一一项尚未完成的必选条件，遍观剩余诸多内容稀奇古怪，亦或指向性不明的可选前置，其中有一项乍一看难度极高，可在我思考过后，发现对我来说很可能称得上是简单到出奇的。
尽管我也有事先进行一些调查，但还是无法确认猜想。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向优香咨询一二。
“话说回来，优香。”
于是，我礼貌地问道，“在研讨会平常的工作领域里，有涵盖发行出版方面的业务吗？”
“嗯？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疑惑于我转移话题的突兀，优香还是认真作答，“那是当然的。如您所知，研讨会建立的初衷是，挑战以现有技术无法解决的七大难题。”
我点点头，知晓千禧年科技学园的建立，就是在当时的研讨会的基础上，研究组织不断扩增的结果。
优香接着道:“为了达成这一最终的愿景，秉承着‘每一项研究都有可能是解决七大难题的过程和手段’的理念，向学园的研究者们提供与研究相关各方各面的帮助，是如今研讨会的职责……”
说到这，优香不由得长叹声，失去神采的双眼透出了难言的疲惫:“包括给各个社团分发研究用资金在内……”
通过与诸多千禧年学生的交往，对于她们的秉性建立起完善认识的我，深知身为会计的她有多么不易。
单从经费的角度出发，像当初的游戏开发部那样，甚至都能算作及格——至少就算拿不出成绩，成天只知道闷头在活动室里打游戏，也就只会买些新游戏跟游戏设备，比起某些投入再多资金连个响都听不到的无底洞，简直称得上温顺乖巧。
正当我这样想着，却听优香抱怨说:“说起来，前段时间开的社团预算决策会议上，桃井那个笨蛋，居然异想天开说要搞游戏区块链，发行可以与现实货币相互兑换的虚拟货币。”
“……啊？”
我懵了一下，迟疑地说，“炒不起来的吧……谁会拿现金买这个啊……”
“是呢。”
优香做了个深呼吸，笑容安详，“所以，她希望由研讨会负责发行。”
桃桃，你变了！但又没完全变！
别人只是想掏空研讨会家底，你这是要拖着整个千禧年一起，手拉手地走向破产的终末啊。
建议才羽粉拿着提案书，直接去到研讨会会长办公室，门要是关着就踹开，看到个冷着脸的黑长直就喊她站一边去，自己坐上主位。
我觉得她比莉音更适合当研讨会会长，假如说会长的竞选标准，是如何让手下的会计感受痛苦。
“Sensei，麻烦您有空的时候，还是稍微管教下她们吧。”
优香无奈道:“自从得到千禧年社团大赛特别奖，桃井她们就又故态复萌，每天基本一直都在玩游戏，不仅是提案书做得稀烂，连充当社团成果的新游戏都是一塌糊涂……还说什么是创新性的实验作品，分明就是拿来应付交差的吧。”
看起来，对于游戏开发部自甘堕落的模样，优香妈妈很是看不过眼。
已经在暗地里，替优香好好教训过最爱惹是生非的维利塔斯除正副部长外的全员，积攒了丰富经验的我，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就放心交给我吧。”
虽然维利塔斯作为不受千禧年官方承认的社团，压根就不受研讨会管辖，也得不到来自研讨会分发的经费，但我觉得，维护千禧年的秩序本身，就是在为优香解忧。
很显然，像什么游戏开发部，工程师部，特异现象搜查部，C＆C……乃至研讨会本身，全都是会给优香带来压力的混乱根源吧！
在擅自扩大化目标后，一想到要彻底为研讨会的会计排除烦恼是件多么艰巨的任务，我非但没有生出畏惧，反而充满了决心。
“谢谢您。”
不知我在背后所作一切的她，得到我的许诺，也回了我个微笑，接着才终于注意到件事，“啊！抱歉，一不小心就扯远了Sensei您刚才问出版，是有谁想要出版什么吗？研讨会目前主要涉猎的方向，还是在学术著作上……”
“应该能算是吧……？”
我不大确定地说了句，接着咳嗽一声，“咳，其实是我。”
可选条件之，发表一部世界级的作品，且参与度要高于百分之五十。
断绝了直接照抄千禧系权能的可能，但，我自有办法。
“诶！？Sensei要出书立传吗！”
优香闻言一惊，然后兴致高昂道，“是关于什么题材的呀？有样稿的话我可以看看吗？”
“有倒是有啦。本来就也打算给你先看看的。”
说着，我拿出手机打开某个系统自带的APP，就递给了少女。
待到优香接过并看清，其脸上颇为克制的期待却逐渐化作了呆滞，瞠目结舌却无法挪开视线的同时，肌肤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羞红。
“题材的话，暂定‘写真集’。”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提醒说，“可以滑动翻页。”
正下意识地点头，并拇指顺手一划，优香忽然触电般浑身一震，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飞快地将手机塞回我手里，面红耳赤地质问道:
“Sensei！您，您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诶？怎么了吗？”
我有些迷茫。
“您还问我‘怎么了’……居，居然想要出版这种东西……”
优香咬牙，羞愤至极:“您绝对会因为传播贩卖隐晦物品罪，被瓦尔基里逮捕的！”
第二章也就只有我会为您做这种事了。
办公室内的空气，安静了有段时间，已然沉重到恍若凝滞；
唯独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此起彼伏，算盘珠子的清脆响动仿佛连绵不断，证明着时间还在正常流逝着。
在这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的状况下，我瞥了眼一旁面色阴沉的少女，于心底发出最为真挚的呐喊——
哎我超，基沃托斯怎么那么坏啊！？
除了准许Sensei与学生谈恋爱外，几乎再无优点的腐朽法律，已经成为我为广大学生谋福祉的最大阻碍。
起初我还以为，是早濑同学打翻了醋坛子，不愿我将光辉平等地散播给每一位有志向学的少女，才将我那些稀松平常的照片打为隐晦物品。
可待到查证后我才知晓，基沃托斯在真人出版尺度方面的判定，竟然全都是按照学生的标准。
那些旨在分享穿搭技巧的写真集和时尚杂志，暴露程度全都限定在梅花园孩子都能放心观看的水准，在各方面都安全得令人发指。
为什么我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发现呢？
哈哈，原来是我太二次元了啊，那没事了。
还有某些学生啊，是怎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发的福利，却完全不提醒我的！
哦，原来她们也会给我发，属于交换资源互惠互利，完全合乎法律法规。
即便如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我不禁想问:在我到来以前，除学生外就只有物种跟审美都截然不同，甚至连相关功能都不存在的动物市民和机器人市民的学园都市，至于这么严防死守吗？
虽然我也觉得这是好事，联邦学生会长大人英明神武，但凭什么连我也按学生算啊！作为夏莱负责人的我，难道不是可以超越法理为所欲为的吗？
没法合法出版专著，我认为这对学生们的心理健康，将造成无法估量的恶劣影响。
……但换个角度来看，如果一经发售就成为禁书的话，说不定，反而更能加快爆火的速度？
当我将这个极具建设性的想法说出，并为优香描绘了下美好的前景——就算每个学生只买三本自用，收藏，传教，那总销售额也绝对会是笔天文数字。
届时，研讨会的财政压力定能大大缓解，也将拥有更多面对那些为了经费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的难缠社团的余裕。
在最开始，优香明显产生意动，随即陷入到剧烈的挣扎中。
直至她眉头一蹙，在利益与法律及情感的复杂漩涡间，发现了个通常来讲不会在这种时候注意到，除非是同时具备会计的敏锐嗅觉与爱操心的老妈子性格，才会察觉的盲点:
“Sensei，难道说……您最近是缺钱用了吗？”
就在我懵然地思考起这算个什么问题之际，研讨会的会计却好像以为我是默认，当即要求检查我的消费记录。
以为自己是谁？还没嫁过来就管这么宽了，等结婚以后还得了！
正准备用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优香却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被我按时间顺序集中收纳，用夹子夹成一叠，就明晃晃地摆在桌面上的发票。
没曾想，原本我为了方便葵酱帮我报销时确认的习惯，居然被另一名蓝发少女摘了桃子——且不提意难不难平，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已经看清了最上面一张的内容，并下意识将内容念了出来——
“……女式内衣……还是四套不同尺码！？Sensei，您？？？”
我身为一名有爱心有操守有原则的Sensei，资助几个无家可归只能住公园，买不起新衣服的学生怎么了？难道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吗！？
尽管想着这样义正言辞地大声反驳，但在自己理论上来讲的白月光，震惊中掺杂沉痛，恍然中夹带鄙夷的复杂注视下，我却莫名少了几分底气，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只能说，还好发票上面没写内衣的具体款式，给我留下了转圜的空间。
可紧接着，做了个深呼吸的优香，已然平复好情绪，又翻到第二张，反应却更加激烈:
“餐厅三人总计消费……诶诶！等一下Sensei，这个价格是怎么一回事！？都够在之前我和您去过的那间家庭餐厅一个月了……”
能俯瞰夜景的高档餐厅嘛……为了更好展开和学生间的工作，算是必要的应酬开销……虽说请的是小玉晴真纪，但夏莱的网络安全确实多亏了她们……
起初我还总能够找到借口应付过去，可到了中间，就开始夹杂些我听到前甚至都给忘记，一时间难以回答的尖锐问题。
再后来，优香干脆也不再提问，只让我先安心办公，等她看完发票记好账本，再同我一一计较。
虽然看似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在头上的厄运，我只感到由衷的焦虑不安。
至于为什么放任优香查，都已经开了头了，若是再行阻拦，不就真显得心里有鬼了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她，能稍微再慢一些……
可是冷酷的算术使，即便放眼整个千禧年也屈指可数的数学天才，就算为了保持心境平和似乎放缓了速度，效率也依旧是高得出奇。
“……Sensei。”
她忽然开口。
“嗯，我在。”
我立即正襟危坐。
却见少女依旧在书写着，视线也未从翻过半的发票与新建的账簿上移开，叹息说:“真是的……哪怕真的全部都是正规的，必要的开支，也请稍微注意下吧。您知道您这段时间，都花了多少钱了吗？”
其实这已经是我留意后的结果了。自从知晓联邦学生会的经济状况不甚宽裕，我也不想给面冷心热，一直以来对我关照有加的葵酱添太多麻烦。
但依照优香的意思，莫非在她看来，这还能算在过度消费的范畴内？
“既然都已经是大人了的话，就请考虑自己的经济状况，好好地计划性消费啊。”
优香没好气地嘟囔道:“堂堂Sensei，本应作为学生们的榜样，竟然沦落到想靠发行写真集来赚钱的地步……就算真的有人会买，您有想过，自己在憧憬您的学生们心目中，会变成怎么样吗？”
啊？在基沃托斯，Sensei难道不就是以色事学生的职业吗？
其次，绝对会卖到脱销的程度；再次哪怕真有学生背地里骂我不守男德，当面怕是恨不得整个人贴我身上罢。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在最基础的前提部分就大错特错了。盈利只是次要的，我仅仅是想向学生们传授何为美学的奥义，顺带达成个小小的成就而已。
即便优香一段话下来，就没一句符合客观实际，相当贴近我对理工女的一切刻板印象，我只能讷讷一笑——
能怎么反驳？总不能真说其实我压根没想着赚钱，单纯只是想被别人看而已吧？鉴不鉴呐。
还不如保持现在的误会能维护自身形象呢。
可能因我回应含糊，优香侧过首，斜眼看着我说教道:“就是因为Sensei您连本记账本都没有，所以才会这样总是冲动性消费。”
就在我心生警觉，以为她接下来该不会是要打出一套丝滑连招，开始给我推荐Momo记账之类的APP，她却又无可奈何般轻叹着说:
“明明都已经把收据都收集起来了，却还不肯花点时间好好整理Sensei，像这种麻烦的事情，也就只有我会帮您了。如果再有下次的话……就算是我，也不会再帮忙了喔！”
望着少女浮现红晕好懂的脸颊，相较于感慨其傲娇性格，我心里泛起更多的却是啼笑皆非之感:
怎么就不再深入想想，既然我不自己动手整理，为什么还要特意收集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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