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制止了无人机的继续暴走，晴喘着粗气，再与千寻的视线接触，又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没憋出个字来，终究陷入自闭。
我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同时又不由得庆幸，是维利塔斯的服务器而非千禧年公共服务器。
除了晴以外，其余两名参与者，也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下来，全都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绘画可以归结为幻想，录音可以解释成拼接，有视频为证，还能怎样狡辩呢？
关键在，在晴拍摄的视频里，她们两人也有出镜的可能。
千寻抚额叹息:“就算维利塔斯建立的宗旨就是，维护知识的自由，但这未免也太自由，简直就像是……”
“摇滚。”
见她沉吟半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我在旁友善地提醒道，“这很摇滚。”
倒不如说，除了摇滚，又有什么词能贴切地概括现在的状况呢？
由于我的发声，蓝发少女看了过来，微拧起眉:“Sensei，还有您……”
原来还有我的事吗？
我正襟危坐，换上诚恳的表情，期待着来自她的训话。
“我是有拜托过您，替我照顾这些家伙，但是……”
说到这，千寻忽地哽住了，叹道，“抱歉。是我的错，不该对您放任不管的。”
这是什么话！我难道不是在切实地完成委托么？就算也许确实出现了些小小的偏差，完全都是出于不可抗力。
就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原因，对我表现出的不信任的态度，着实让我心寒。
看样子，也是时候邀请千寻加入进来，才能够让她理解我的不易了。
而且正好，我这次到维利塔斯最首要的目标，正是有要事希望向一己之力承包下多所学园与企业的网络安全相关业务，并与之建立起了友好合作关系的千寻的帮助。
斟酌着准备言语之际，却听蓝发少女，话锋突兀地一转:
“我说不能不管的，是Sensei您的人身安全——你们这几个笨蛋，瞧你们都做了什么！怎么可以仗着Sensei的天真善良，就强迫他满足你们奇怪的癖好！”
……啊？
天真？善良？被强迫？
在受呵斥的维利塔斯部员们，纷纷迷茫地抬起脑袋的同时，我也忍不住琢磨这几个词汇背后的含义。
千寻重新看向我，语气歉疚道:“我知道，Sensei您是不擅长拒绝学生请求的类型；可我没想到，我家的孩子们，居然胡闹到了这种地步……”
她说到这，垂下首:“Sensei，实在给您添麻烦了。”
寂静的氛围，持续了短暂的几秒。
少女们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真纪叫嚷:“等一下！千寻前——”
“没关系的。”
用沉稳有力的声音，若无其事地打断，我抬头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眼眶中已经盈满了泪水，深感懊悔，“是我没抵御住诱惑……”
“Sensei，您不必用这种方式，替她们开脱。”
千寻摇了摇头，“一昧地纵容，总有一天会招致不可估量的后果。还好这些都是被我和日鞠发现的，万一落入别有用心之辈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我愈发感动，没想到眼前的少女这么懂我，终于理解了何为高山流水觅知音。
难怪，就连日鞠那种自恋的家伙，千寻都能与之搞好关系，原来她这么擅长透过现象洞悉本质，一眼就看出了我才是真正被占便宜的那一方！
反观小玉，晴，真纪三人，面面相觑，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完全没有认识到自身的错误。
由此也可见得，卡片的攻略判定并非多么严谨可靠。若能将迄今为止，拖欠的权能尽数补上，我哪还至于时常生出力有不逮之感？
待到占据大义之名，又隐隐有我帮衬的千寻训斥完调皮捣蛋……倘若还能算在“调皮捣蛋”范畴内的话？
细观千寻以往的行径，她或许嘴上偶尔不留情，同时却也是溺爱着后辈。
至少，在这起事件上千寻并没有过多追究的意思，甚至隐隐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某种意义上来讲，总感觉千禧年学园，是不是真盛行这类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妈子的？
在结束以后，千寻又郑重地向我道了声歉，我则是摆手，大度地表示无事，并无视了其余人投来的复杂视线，开口问道:
“千寻，其实我有个忙，想请你帮。”
“嗯，Sensei，请尽管吩咐吧。”
经过漫长的铺垫，我进入正题:“我想请你帮忙，调查一个人。”
维利塔斯副部长疑惑地问:“是谁？”
我淡淡一笑，吐出某个近段时间，一直萦绕在我心间的名字。
“七囚人之一。”
我说道，“慈爱的怪盗。”
第三十六章我的个人信息恐怕早就泄露了。
下午，D.U第二业务区，我与蓝发少女联袂，从一栋大楼中走出。
我于道路旁站定脚步，朝同样停下的她诚挚道:“多谢你了，千寻。”
“没关系的。”
千寻微微一笑，“是我该谢谢Sensei您才对。也许您并没那样的认知，与夏莱存在深入的业务往来这件事，在和其他企业洽谈合作的时候，可是能大大加分的。”
“原来是这样么……”
我若有所悟地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千寻英气的脸庞上表情不变，湖绿色的眼眸中充满真诚。
端详少女流露出的神态，再回想方才由她引见的企业社长的态度，我安下心来，就说她怎么可能会骗我呢？
况且，这才符合我在基沃托斯应有的声望水平嘛！
网络上那些流言蜚语，实在愈发猖狂了。更加可恨的是，就连我闲来无事想要批判批判，都找不到合适的网站。
甚至连日和，都不愿意和我分享她的收藏，生怕我从中窥见她的癖好一般，简直忘恩负义。
难道不觉得被我拿嫌恶的眼神看，其实也称得上是种对她的奖励么？
收敛心绪，回归正题。虽说按照千寻的说法，我和她称得上是共赢，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帮了我的大忙。
于是我摇了摇头:“话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没有千寻你，事情也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对此千寻微微颔首说:“您过奖了，只是运气而已。恰好有近期举办的私人艺术展览会收到了预告信，拥有邀请函的会员列表中，又恰好有由维利塔斯负责网络安全的企业的社长，这并不出奇。就算没有找我，Sensei肯定有其他的渠道做到相似的事。”
说得没错。可要是那样的话，付出的代价可就不一定只是人情了。而要是非得欠某人人情，确实也还是这位几近于知根知底的维利塔斯副部长，更值得我信赖。
“不过，Sensei。”
千寻又好奇道，“还没有问，如若冒昧还请见谅。您为什么，突然想到要追查【慈爱的怪盗】了呢？”
这可称不上是冒昧——在基沃托斯恶名昭彰，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七囚人，居然会想到主动接近。就算我身为夏莱的Sensei，也有可能会使自己置身险境。
心中也思慕着我，关心着我安危的千寻，能够憋到现在才问，已经证明了她性情沉静，不愧是维利塔斯仅剩的良心。
原因方面，倒也不用说得太细，能打消她的这份忧虑即可。
“这个嘛……其实，也不能说是突发奇想。”
我沉吟着说:“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前几天，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吧。”
下意识转动着手上的银制戒指，我缓声道:“在我一位……不，许多位重要的学生，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情后。”
前略。自联邦学生会长失踪以来，基沃托斯的各类违法犯罪行为，就开始变得层出不穷。
身为夏莱的负责人，我享有超越法理程度的权限，又兼具杰出的个人魅力，故而时常会收到联邦学生会的特别委托，派遣各校与我私交甚笃的精锐学生，以值日生的名义解决基沃托斯各地发生的事件。
在此期间，我也不可避免地与一些惯犯打了多次交道。其中也不乏如回转寿司战队那样，动机令人迷惑不堪的——
机器人合体是很帅没错，至于为了夺取相关的技术，检验当前的成果，于基沃托斯各地兴风作浪么？
但至少，我必须承认，机器人合体确实很帅，会为此铤而走险虽然荒谬，却也能称得上是个理由。
然而近段时间，发生的几起我所知晓，对各学园学生发动的袭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展现出过切实可信的原因。
如果说全都只是激。情作案，彼此间并没有联系，那也就罢了；偏偏在这其中，又都存在着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共性——
袭击者，根据目击者的描述，都身穿一袭白色的衣祂，脸上覆有面具，实力非同寻常，行动飘忽不定好似鬼魅。
上述特征，于基沃托斯的知名人物中，几乎已经可以直接锁定七囚人中的一员。
【慈爱的怪盗】
尽管还存在许多疑点——譬如那位真名不为人知的【慈爱的怪盗】，向来都是以通过华丽，优雅的方式，盗窃艺术品而闻名，鲜有与他人直接发生冲突的记录……
除了某次疑似被风闻点破了心思，在意识到幻想与现实间落差后恼羞成怒，主动向若藻寻衅。
但即便是那次，【慈爱的怪盗】或许也利用了若藻暴怒状态下惊人的破坏力，从森严的艺术馆中成功夺走了惦念的秘宝。
原本单只是纱织，还能认为，她是因为暗中觊觎着我，又不愿意承认，致使炽热的情感日益扭曲，才朝与我关系亲密的学生出手。
可是接下去，山海经玄武商会的瑠美与丽情，在受到袭击以前，从未与我有过交集。
据瑠美与妃咲的猜测，对方可能是服用了某些特殊的丹药，受另一名七囚人，【五尘的猕猴】申谷廻，所控制的药人；
但问题在，申谷廻绝没有动机，去算计一名风纪委员会干部，为自己树起日奈那样的强敌。
而日奈的判断，则是犯人在氛围上，并不像普通的学生。没有确切的依据，仅仅是出于日奈的直觉，但因为是她的缘故，颇具可信度。
最后，就是前几天，在阿拜多斯，我终于看到了，那人逃离的背影。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却终于掌握住了，堪称决定性的线索。
妕“您的意思是，做出那些事的，就是【慈爱的怪盗】吗？”
面对千寻的疑问，我坦诚地回答道:“不，我现在还不确定，所以，我准备通过自己的方式去确认。”
通过，权能所具备的超自然力量——
实际上，在那名袭击者逃离，我靠近其先前所在后，左手中指上许久没有过反应的银戒，奏响了一段极短，极轻，却又极为清晰的旋律。那是过去仅有在十字神名的预言者出现时，才会发生的特性。
但这次的，与十字神名的预言者却明显是迥异的风格，相较于恢弘的交响，更像是某种电子音乐。
我已将其牢牢地记下。只要给我一个和那位【慈爱的怪盗】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就可以尝试验证……
并且无论究竟是不是她的所为，都能用我高尚如金子般闪耀的人格魅力，将其感化呀！
按若藻的控诉，【慈爱的怪盗】曾经口出狂言，表达了对我深切的不屑，但我相信，这仅仅她因不了解而妄下定论所导致的。
身为一名合格的Sensei，我又岂会为这等小事就责怪自己的学生呢？哪怕她可能确实有做错，我也绝不会怀有偏见，只会用正当的方式去应对。
待我不计前嫌亲手将她送回局子去，嘱托她好好改造重新做人，想必她一定会落下感动的泪水，为过去感到由衷的羞愧，甚至每个深夜都回忆着我俊美的容颜而入睡吧。
一想到那样的未来，我就忍不住愉快地轻哼了起来。
这时，千寻又忽地感慨道:“Sensei您，果然很具备黑客的天赋呢。”
听闻此言，我困惑地问:“哦？此话又是怎讲？”
说来也是惭愧，我对电子产品的认知，基本就只停留在能流畅使用的程度。黑客的领域……千禧特色权能连发造成的DDOS攻击能算吗？
千寻解释说:“所谓的黑客，就是‘为了得到想要的信息，用各种方法无效化，解除对方的安全措施’的生物啊。没必要依赖电子手段，能通过交涉解决的话，就是简单明快，最好的黑客。”
这个解释，倒是新奇。
我稍一思索，心下已然认可——我之所以遗憾地放弃了用自己的艺术照诱惑，而选择藏木于林，想方设法亲身潜进已然被她选定为盗窃目标的场所，确实是为了避免引起【慈爱的怪盗】的戒心。
倒不如说是以我的美色，也就极个别学生才需要我这样劳心费力。大多数正常的怀春少女，在见到我的刹那就会天然生出亲近与信赖才对吧？
这样说来，倒确实是与千寻眼中的黑客异曲同工。
正习惯性地打算，再客气地自谦两句，我却突兀地，想到了个小小的问题。
毋庸置疑，千寻是名优秀的黑客；按照她的准则，只要能让人放下戒备，越是简单就越好，哪怕不是电子手段也全无所谓。那样的话……
倘若在言语上稍作恭维，就能轻易取得他人的信任与好意，岂不是最划算的黑客技巧么？
想到这，我面色一凛，看千寻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少女疑惑地问:“Sensei，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下意识答完，我悲哀地发现，倘若千寻真的有在刻意博取我的信任，她已然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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