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虽然也不是没有预案，这切实是最坏的状况。
除开与其形影不离，只会高呼“正是如此”的印花釉法，我与戈尔孔达的交集最少，对其了解也最为稀缺，相应也最是缺乏把握。
若是巨匠在场，我可以装作是在考验其艺术的造诣；若是黑服前来，我的一举一动他自会脑补出深意……可偏偏是戈尔孔达。
而面对我虚张声势的诘问，那画像中背对着我的身形，用低沉的声音诚恳回答道:“有负Sensei您的教诲，我等近段时间确实并未能取得显著的成果，巨匠的新作确实也还存在不足，无法让您尽兴真实抱歉。”
“正是如此！”
从印花釉法一贯激昂的附和声中，我竟也能听出一丝内疚。
顿了一下，戈尔孔达接着道:“不过，还请您放心，虽然黑服在努力追寻着【十字神名】的踪迹，巨匠的【诸圣相通】已然有了新的进展，我暂时借用某位艺术家为之命名的【无尽怪谈的图书馆】也有了头绪。假以时日，定能给出一份能令Sensei您满意的答卷。”
印花釉法兴奋地高呼:“正是如此！”
竟然以为，我是在为他们没法让我使出全力，而感到失望么？
我不由得有些好笑，但很快在想到某种可能性后心情一凛——万一，数秘术真按照他们想象中的我的需要，整出什么大玩意，该怎么办？
思考着该如何不失逼格地制止他们的无端揣测，最好安分守己些别给我添麻烦，直到我有能力将他们的野望彻底溺死为止。
戈尔孔达却又说:“当然，我现在更深刻地理解了，那实际是个多么宏伟的目标……黑服说得没错，我等研究的方式，确实太过稚嫩。在您面前展现成就，简直就像牙牙学语的孩童向成人夸耀智慧般，可笑到令人汗颜……失礼了。”
画中之人收敛起感慨，用一种饱含崇敬与惊叹的态度道:“Sensei，若是巨匠没有去调试戈兹，而是与我一同来迎接您，此刻一定已经激动到浑身颤抖了吧……为您那只，无比神圣的左眼。”
“正是如此！！！”
此时此刻，印花釉法的声音，真的激动到了颤抖的程度。
神圣？
这被末日的预言梦中的烈日烧灼所残留的痕迹，我付出了高昂且惨痛的代价的苦难的证明，还极有可能是遭受到谁人算计的左眼，神圣么？
我按捺冷笑的冲动，不动声色地问:“哦？你看出了什么？”
好像受到某种鼓舞的戈尔孔达，强行压抑着情绪一般矜持地说道:“如果您愿意聆听我的粗陋之见，还请容我向您介绍，我尝试将各类现象归纳，而进行的不成熟的解释。”
稍加沉吟，他缓声道:“我和印花釉法的观点是，世界的所有存在都是一种【符号】，都拥有能通过解释引导出的【文本】蕴含其中。就好比我和印花釉法，无法脱离对方独立存在，正是因为我们是彼此象征了【虚像】与【非存在塈】的同伴……”
“正是如此！”
印花釉法高呼。
“或许可以这样总结，符号与象征的地狱，即是存在主义者的灵薄狱。”
“正是如此！”
印花釉法再度高呼。
“例如黑服，以自身的符号作为自己的代称；又如巨匠，以自身的【文本】为外型显现。他拥有两颗脑袋……从这部分来说，彷彿能理解他那想解读【文本】的渴望。”
“正是如此！”
印花釉法接连高呼。
使用拗口的词汇，与印花釉法一唱一和地讲了一通，戈尔孔达终于进入到我所关注着的正题:
“然后，Sensei您现在的左眼……在我的观点中，也可视作是符号的一个变种。不，确切的说法，这是解释了【文本】的文本，象征着【符号】的符号——既是一，也是万一一像这样完全违背着常理，本不该存在于现实，与奇迹无异的事物，正是我等追求着的终极……！”
“正是如此！”
奇迹啊……
回想起卡片的评定，我不禁陷入深思。
单从名称与稀有度上判断，奇迹相较于权能理应更加特殊才对，但就目前表现似乎并没有实感。
还在讲述着的画中人，这时真挚地发出感叹:“实话说，在看到您的第一眼，那从您的左眼中近乎喷涌而出，庞大而菁纯的【恐怖】，甚至让我一瞬间产生您是接触了【色彩】，于体内收束的【神秘】尽数发生了反转的错觉……”
“可您的这副状况，与其说是被【色彩】侵蚀，倒不如说是将其碎片收纳进了身体里。明明是那样突兀，却又与周边的神秘达成了和谐统一，这或许也是【崇高】一种我们尚未认知到的特殊形式……”
听着戈尔孔达滔滔不绝了一大段晦涩难懂的理论，我微微颔首，并不是我完整地听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图，仅仅是我听出了他在赞美我。
尽管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但在数秘术面前，保持足够强大的形象，符合我一直以来对他们的方针。
而明显是误以为我给予认可——当然这也是我希望达成的效果之一，戈尔孔达说得越来越深入。
我虽感到有理解难度，但还是默默打开了常备身边，记录美好生活的小道具将其录下。
就是印花釉法的“正是如此”实在太过频繁，到时候还得让阿罗娜帮忙剪掉，才方便当成自身研究的参考资料。
看来浑然不知在他眼里是怀着考校意味的先行者的我，实际怀着几分获取情报心思，戈尔孔达无私分享了大量或许派得上用场的观念，总算停下，矜持而期盼，却也不乏忐忑地问道:
“Sensei，不知我的理念在您来看，是否哪里存在明显的疏漏呢？”
还好早就做好预案，我故作高深地模棱道:“你的理论，还是不够切合实际，显得有些空洞无物。特别是有关色彩的部分。”
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色彩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物，但从先前发现贝阿特丽丝试图召唤的时候，戈尔孔达所表达出的震惊，数秘术正常成员对其大抵是抱着抵触忌惮的态度。
果不其然，戈尔孔达语气发苦:“色彩么……恐怕也只有接近Sensei您所在的高度，才能够尝试研究那样危险存在吧。”
就连印花釉法的声音，都低沉了许多:“正是如此。”
幸好戈尔孔达是名合格的数秘术成员，懂得自己顺着我的话茬往下联想。
总之，很快戈尔孔达就振作起来，并由印花釉法向我行礼:“总之，感谢您给予的认可与指导。我等数秘术一定会继续努力精进。”
那还是大可不必了吧！
正打算继续打消他这个危险的念头，却听戈尔孔达话锋一转:
“话又说回来，提起色彩……贝阿特丽丝贸然接触色彩所造成的影响，终究还是到来了啊。”
贝阿特丽丝？
我蹙起眉，既是为听到这个晦气的名字，也是为戈尔孔达话语中透出的意思。
仿佛注意到我的心情欠佳，戈尔孔达小心地问询:“不知道您是否有关注，近段时间的基沃托斯，似乎出现了那些根据古代经典的记载，同样追寻着色彩力量的存在，行动的轨迹？我们猜测着，应该是因为贝阿特丽丝的举止，才致使他们回归了基沃托斯……”
这段时间我所关注着的，只有莫名其妙出现在各所学园中，袭击学生的那个未知的犯人。
“哦？”
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
戈尔孔达说道，“那早已不存在于被基沃托斯的【符号】，将追随同样被忘却的神祇作为【文本】，通过崇拜神明取得了【崇高】的……”
随后，戈尔孔达，报出了一个，令我瞬间，无法再维持平静的名词。
“无名的祭司。”
……
基沃托斯，一处废墟的深处，存在着座封闭到极致的密室。
暴露在外的线缆连接着服务器与现被称作“欧帕兹”，由不可考的远古科技制成的造物。
身穿宽大白祂，戴着副假面的人形，向一座造型奇特的电子祭坛深深拜倒，法冠与金链都触及地面:“在此恳求伟大的我主，向您渺小而忠诚的仆人降下恩典与启示——”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祭坛上方亮着的荧屏，忽地像是故障般扭曲，闪烁，最终缓慢地浮现出副模糊的画面。
依稀可见，由钢铁铸就的御座上，坐着一名身形小巧服饰华美，无法看清面容的少女。
“查清楚了么。”
与仍在波动的画面不同，平静的声音清晰地响起:“那藏身于过去的窃贼，究竟是谁的手笔。”
闻言，无名的祭司没有起身，反而将抖动的身体压伏得更低，整个人都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就有如呻口今:“我主啊，我还没有找到，那名驭使着冈格尼尔，窃取了【色彩】的力量的存在。这个时代的狼之神，也并没有觉醒……但！我发现了一个，可能与之相关的特异点……！”
仿佛感受到，来自侍奉的神明的怒意，无名的祭司加快了语速，乞怜道:“万望您在听了以后，不要动怒……”
然而回应他的，仅有一个漠然的字眼:
“说。”
“谨遵您的意志……”
无名的祭司吞了口唾沫，描述道，“那是个，深受基沃托斯学生信赖，据说来自外界的大人……即便不是他扰动了历史应有的轨迹，也绝对与他脱不开干系。”
“哦？是吗。然后呢。”
沉默片刻，无名的祭司极为艰涩地开口:“他被称作……夏莱，的Sensei……”
说罢后，密室内，寂静得针落可闻，无名的祭司就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低了头颅，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因为，得益于他曾经为数众多的伙伴，他深深地知晓，自己所侍奉着的伟大的神明，在听到某个对祂而言禁忌的词汇后，可能会做出的反应。
而他此刻，被冠以的称呼的前缀，也正是由此而来——
“最后的无名祭司啊。聆听我的神谕。”
“是……！”
无名祭司慌张而惊喜地开口应道。
“准备召唤的仪轨，我将亲身降临，那污秽的尘世。”
神明平淡地传递着旨意:“至于地点，就选定在……啊啊，也是呢。就已经快要建立完成了吧，那倒是省事了许多。”
荧幕复归暗淡，无名祭司仍没有起身，唯有少女从始至终没有一丝波动的话语，于密室内回响——
“第二新夏莱。”
第四十一章袭击优香的任务是桃井指使的。
今夜的行动，在十余名学生合力，轻松击败了名为“戈兹”的魔术师玩偶后，算是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至少，对参与本次作战的少女们来说，是这样没错——
不仅帮到了仰慕的异性的忙，满足了精神层面的需求，按照夏莱的制度，她们还能领到作为值日生应得的加班费。
数额当然并没很大，也就够普通学生稍微改善下生活的程度，就像放学后甜品部，已经开始激烈地争执起该去哪家店铺品尝限定的甜品。
她们最后会得出怎样的结果我不得而知，反正小夏在甜品以前，率先尝到了和纱与好美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而那些经济拮据的学生，更是可以靠着这些钱，缓解己身的燃眉之急。就比如RABBIT小队跟阿里乌斯Squad。
尽管我也在持续地资助她们，帮她们买些生活必备品，但那基本都是动用的我攒下来的工资。这回，由于是以联邦学生会委托的名义，我可以正大光明地要求葵酱让我走公账。
除此之外，相较其他人，游戏开发部还有着一份额外的特别收获，即制作游戏所必需的素材。
录到的环境音，简单调整下即可直接放进游戏中，烘托氛围；拍摄的照片，则可以作为关卡美术风格的参考；
与玩偶们的战斗，也都以战斗记录的形式保持了下来，形象与战斗风格都可以原封不动地照抄——
作为Momogroup财团旗下游乐园的玩偶，就算经过了数秘术的改造，各方面的版权也仍为财团所有，得到其授权的游戏开发部这样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但即便已经可以剓做到满载而归，极个别同学仍不知足，不放过任何一个拓展受众的机会。
失乐邦正门处，桃井手持着几张早先准备好的光盘，拉住一群准备踏上归途的外校学生，面色凝重地说道:
“各位同学，我看你们骨骼惊奇，头角峥嵘，定抖是不世出的游戏奇才！我这里有一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会登上今年年末基沃托斯的游戏畅销榜单，并在KGA上获奖的游戏……的Demo。”
展示着其上绘制的小机器人，桃井诚挚道:“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就只卖你们498元喔。”
绿和柚子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爱丽丝却在边上灿烂地笑着鼓掌附和道:
“哇～！只需要搬运两袋水泥收获的任务报酬，就可以得到抢先体验《千禧年机器人》的机会，实在太划算了呢～！”
虽说确实不算贵，在基沃托斯也就是一两盒廉价便当的程度，但其背后蕴含的计较，实在叫人有些难评。
桃井的声音高昂了几分:“没错！而且在游戏过程中，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反馈给我们。我们可以承诺，在之后推出的正式版本里，一定会尽可能修复！”
找人测试Bug还要收人的钱，而且照话里的潜台词，等正式版发售还要人再自费买一份。
而且，还若无其事地隐瞒了与之配套的工程师部特制，性能有着爆炸性突破（物理意义上）的手柄还在量产化的过程中的事实。
必须承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桃井的商业头脑向来令人叹为观止。至于爱丽丝，显然只是跟着凑热闹而已，但也不失帮凶之嫌。
我之所以选择冷眼旁观，部分是心头还萦绕着因某则情报而来的阴霾，另一部分却是，似乎并没有我出场的必要。
“怎么样呢？回学校之后，就和朋友一起愉快地用PS5体验吧！”
桃井语气劝诱地说着，随后投去期盼的目光，聆听者们的情绪却无不变得微妙起来。
“学校……啊……”
RABBIT小队面面相觑一会儿，咲不爽地嘟囔道:“要是能回去的话，我们早就回去了啊。”
当然，夏莱其实也有配备游戏中心，但她们几个平常只会来借浴室。偶尔还有厨房。以及卧室。
我的卧室。
“朋，朋友啊……？桀嘻……桀嘻嘻嘻嘻嘻！青春，友谊，啊……啊啊……咕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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