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首先，我试图用常理，与之进行沟通:“时，C＆C的大家和你说了享受派对，可不是让你继续工作的意思。”
壜。
“您又在讲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时皱了皱琼鼻:“我应该有和您解释，如果忽然空下来没有事情做，我反倒会觉得烦躁不安。出于合理判断，自行寻找能帮上忙的事，才是我享受的方式。”
虽然她非要这样讲，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问题在，那是平常。
除非……
“你应该知道，今天是跨年夜吧？”
我心里不由得升起某种呼之欲出的隐忧来。
“所以呢？”
时迷惑地歪了下脑袋，眼神中充斥真切的茫然，“难道就不需要工作了吗？”
哈哈，原来是直到现在，我还是太过低估莉音的压榨力度了啊，那没事了！
发觉这从始至终，压根就是莉音自个不当人酿成的苦果，我就有种想直接撂挑子走人，任由她自个面对被发现的困扰的冲动。反正说到底，就目前的阵容来看，也不会给我造成多少损失。
即便满腹发着牢骚，我还是姑且接着劝说:“地下室里面真的很干净，你们几个要真闲着没事干，要不然咱们上去打打扑克走走象棋也好啊……”
听说要举办派对，睦月可是兴致勃勃地带了许多珍藏的桌游来的，我觉得完全够这回参与派对的全员都玩到天亮为止。
前提是，过了0点以后我没主动送客，且那些个学生不会互相督促着离开夏莱且无人中途悄悄折返。
时认真地说:“Sensei，脏污总是滋生于无人在意的角落。就算很长时间没有启用，地下室里也一定堆积了很多的灰尘，趁着这个大扫除的机会一并处理掉我想并不会额外花多少气力。”
我又好言相劝好一会儿，时却始终不为所动，执意要一睹地下室的风光，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能摆烂:“你要是能进去的话就请自便吧。”
夏莱的地下室，安放有包括什亭之匣在内，联邦学生会长的部分私人用品，同时还设置有工艺室，实际拥有着远超出夏莱其他区域的安全性，几次翻新加固工程中也从未被纳入施工的范围内。
在从内部被反锁的状况下，除非同时通过多重认证，否则绝无开门进入的可能性。
哪怕有日鞠那一档的黑客协助，绕过其他电子验证容易，可是采取物理方式设置的钥匙和密码……
就在这时，呓语的轻笑响起，我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一些，极为关键的症结——
“谨遵您的命令。”
时转过身去，娴熟地输入一串密码，接着拿出枚钥匙一扭。
地下室的门扉，悄无声息地洞开了。
飞鸟马时.jpg。
第二十五章地下室的传闻是真的！
前略，为了避免特殊情况，夏莱地下室在安全性极高的同时，即使从内部反锁，也能够通过非暴力手段解锁，只是必须经过一系列极度繁琐的流程。
可是现在，时却以干练简洁的动作，使用不知从何而来的钥匙，输入完我都没背下的冗长密码，并且直接跳过了后续诸如指纹，虹膜等验证程序，在顷刻间，就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大门。
后面的部分当然都可以理解为，时得到了某位身份几近昭然若揭的黑客的支持；可钥匙与密码，又是从何而来——
刹那间，我灵光乍现，那些蛛丝马迹纷纷汇总在一处，拼凑出一副接近于真相的图景。
C＆C今天，对夏莱绝大多数区域都进行了地毯式的清扫，能借着职务的便利配几把备用钥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至于说密码的来源……为什么小雪会从日鞠处知晓，自己当初在金羊毛号上发行债券，有部分开销噙是在为他人背黑锅呢？
尽管可以用日鞠是在换着花样辱骂莉音，要为小雪揭穿她的真面目来解释，但如果单纯是那样，即使是小雪，应该也不会误以为幕后黑手是优香。
除非在这其中，还隐藏着些，引人遐想的内幕——譬如说，日鞠是拿情报作为诱饵，希望这位拥有着堪称异能的禀赋的后辈，帮个对她而言微不足道的小忙？
而假设我的猜测全都属实，日鞠真的深入参与进到这起事件中，甚至都没有事先与我通气，那就说明了另一个堪称冲击性的事实。
时瞄准了夏莱地下室，并非临时起意，完全是有备而来。
她们早就已经知道，莉音正躲藏在这里了！
我不知道是哪个环节露出了破绽，时道了声“失礼”，就已神情自若地走进门内。
赶忙和蠢蠢欲动，大概仅是无辜被卷入的日和跟美游叮嘱了句暂且留在此处不要走动，接着我追上金发女仆的步伐:“时，你等一下……”
“我正在执行Sensei下达的清扫指示。请您放心，我一定会不负您的厚望，将地下室给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事到如今还在讲这种话，反而更让人不放心了啊！？
就在我还想劝说一二，起码问出详情免得莉音以为是我出卖了她，时突然缓下脚步凝视前方。
却见一架形状如扫地机器人般的小型AMAS，悬浮在不远处通道的半空之中，截住了我们的去路。
与那散发着荧光，如独眼般的摄像头对视片刻以后，时躬身，语气平静道:
“您好，莉音大人。有几天没见了呢。”
“……我不是莉音。”
从AMAS的喇叭中，传出生硬的机械音，“我是听从莉音会长的命令特地前来支援夏莱的……家务用AI。”
闻言，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表情瞬间扭曲，竭尽全力才忍耐住没有笑喷出来。
这俩家伙，在找借口的蹩脚程度上，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时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关心道:“最近几天有好好地早睡早起吗？在Sensei的督促下应该没有继续昼夜颠倒地生活吧？在夏莱使用机器人做家务，有不便之处吗？”
有的姐妹有的，有人连科技都用不会，在这里我就不说具体是谁了。
莉音控制的AMAS沉默片刻，重复着嘴硬:“我不是莉音，我是扫地机器人。夏莱的清扫工作，由我完成即可。”
此话在时完全清楚其身份的状况下，无异于是在下着逐客令，使我也不禁蹙起眉头，感觉莉音的态度太过决绝了些。
还没等我开口劝阻，就有道激愤的女声，凭空响起:
“可真是敢说啊！”
日鞠的影像，由时身上携带的装置中浮现而出，面露怒容:“莉音！你还想假装AI要到什么时候！你这自我中心从来不考虑他人感受，卑劣至极的阴沉女——等下时，我是在帮你说话，别关我麦啊！？”
闻言，正伸手要关闭电源的时郑重道:“日鞠部长，即便如此，我也不无法坐视您肆意诋毁莉音大人。”
如何正确地诋毁莉音？很简单，只需要将她的性格特征，所作所为相对客观地描述一遍即可。
不禁咋舌，日鞠略别扭地说:“好啦，我尽量克制下……唉时你这孩子，就是性格太好了。”
从时竟能忍受莉音，且现在还顾念着对方的角度来看，这个评价还算贴切。
金发碧眸的女仆，伸出双剪刀手来:“Peace～Peace～和平第一。”
“时……”
方才起摄像头就灯光闪烁的AMAS，即使用的仍然是合成的机械音，只是短短一声呼唤，我也好像从里面听出几分复杂的情绪来。
影像中的日鞠冷哼了一声，面色倒是缓和了些许，但还是不大好看:“莉音……不，既然是AI的话，那就当成是本天才病弱美少女，在进行自言自语而已吧。”
对此莉音一言未发，似乎是已然默认。然而在场众人都知晓，接下去日鞠要讲述话语的对象，全都是就在前方不远处，地下室中的莉音。
斟酌片刻后，白发少女向着明明处在同栋建筑，如今直线距离也许仅有十几米远，却隔着数次转接都还没法正常交谈的研讨会会长说:
“我啊，是绝对不会轻易原谅莉音的。”
好耳熟的话啊，之前是在哪里听到过来着……
疑惑在心中一闪而过，我没有在此刻贸然加入话题，而是拿出手机，开始发送Momotalk——
对象正是同样身在此处，看上去也暂时没有插话意图的时，询问另一个在我心里盘踞已久的问题。
我:时，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莉音她在这里的？
搞得像是特地来捉奸似的，突然闹出这么一遭，真挺吓人的好吧！
面色沉静无悲无喜，就如当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那般，但我强烈怀疑说不定看戏看得还挺乐呵的时，也爽快地向我解释了来龙去脉。
答案倒是与我心底隐约的猜测不谋而合，就是我让莉音负责处理本来就该由研讨会会长完成的工作一事，诱发了日鞠的怀疑。
优香提前完成了积压的工作，抽出空来检查了游戏开发部的学业，爱丽丝又在无意间向日鞠提及了把作业全给抛之脑后，还企图在优香面前摆年度最佳游戏制作人架子的桃井挨训……
在这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日鞠突然注意到了个盲区:
凭莉音的技术，可能做到在千禧年销声匿迹，任谁都没法发现行踪；但凭莉音的技术，想要做到这点不太可能。
关键在于，这位研讨会会长绝对与我进行过接触，在这样的状况下，按理来讲日鞠不该连半点痕迹都查不到。
排除诸多不可能后，维利塔斯的部长，用她那早已堕化的思维，得出了惊人的猜想——自己的老对头，说不定就藏身在夏莱内部。
再之后，就与我所推测的基本一致，除了一点。
时:在计划开始以前，还做好了没能得到Sensei的许可，遗憾放弃计划的心理准备。
时:没想到，Sensei竟然意外地这样通情达理呢，真是太令我感动了。
时:邦邦卡邦～对Sensei的好感度和忠诚度都上升了。
原来在她们计划中，但凡我表达出明显的抗拒，就立即收手的啊？
也许是我的言辞太过委婉，让时没能准确地领会到我的意思……与其这样说，这家伙压根就是在故意曲解，只听自己想听的内容而已吧！
突然惊觉，多余的自责为浓郁的戒备所掩盖，并在我迅速回顾了自己一直秉承的中立立场后，转变为了纯粹的坦然。
在我和时暗中进行着交流的时候，日鞠与莉音间，也逐渐在从前者进行的单方面输出，过渡为有后者回应的交谈。
“危机才刚告一段落，就一副已经完成了使命的模样，一声不吭地从学园里消失，把责任全都抛之脑后，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悲剧女主角了么？”
日鞠数落道:“啊啊，毕竟是BIG SISTER嘛，又怎么会去考虑别人的孤独或者担忧之类完全不合理的事情呢，哪怕是自己的女仆，也一样是需要提防背叛，用完就丢的棋子，莉音就是那样阴险的女人啊……呵呵，感觉用阴险来形容，都已经是在夸她了呢。”
看到AMAS迟迟没有动静，日鞠皱了下眉毛，望向通道尽头所连接的那昏暗却有着荧光在深处的房间，提高了音调呵斥:
“在时为了今后的人生而迷茫，为她能否适应生活而担心的时候——”
“日鞠部长，请不要单纯拿我当借口。”
时冷不丁说。
这时，日鞠的影像莫名波动了一下，仿佛可以作为其话语突然一顿的缘由，语气却不知为何更激烈:“……结果莉音倒好！竟然仗着Sensei性格好，就待到了这样让人羡慕的地方，享受着和Sensei朝夕相处的机会！真是个卑鄙的家伙！”
啊？啊！是这样啊！
真不愧是千禧年为之骄傲的超天才病弱系美少女黑客！实在是太懂我的高风亮节了！
“……我能理解，你看不惯我，日鞠。”
就当我心中肯定着日鞠的观念，升起这样的感想，莉音终于开口，机械音亦化作她那清冷的声线，说的却是，“但我并没有在利用Sensei，是Sensei主动邀请我，我才住到这里来。”
……调月莉音！你出卖我！？
迎着日鞠投来的震惊，忧伤交错的视线，我讷讷地点了下头:“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
然而我都还没给出个像样的解释，日鞠就已飞快地调整好了心态:“呼。Sensei您不必多说，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肯定是莉音你，用了什么卖弄可怜的伎俩吧！像是没有时的帮助连日常起居都困难，Sensei本来性子就软，见不得学生受苦……”
二者的觉悟由此就已高下立判。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
冷冷一笑，日鞠说:“既然你不准备装了，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吧。你对时，真的就没有半分愧疚之情么？”
莉音又陷入沉默中，也恰好差不多结束和金发女仆间暗中交流的我稍作考虑，还是提醒说:“莉音，我们之前不是就讨论过这个话题的么，你当时有说等到合适的机会，和时好好聊聊的吧。依我看，现在正是时候。”
可是很显然，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Sensei，我……”
“呵呵。”
日鞠又用嘲弄的口吻说，“我倒是觉得，这家伙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呢。时这样优秀而真诚的女仆，给莉音你真是浪费了。要是C＆C不肯接受的话，就让我带走她吧？”
前半句话我还认同，但后半句，别说是我，时本人都表达了意见:“日鞠部长，感谢您的好意，但我觉得我可以有自己的职业规划。”
就是说呀，就算是为了她好，又怎能随意剥夺少女对充裕升职空间的迫切渴求呢！
不过转念一想，日鞠可是会因为自己身体不便，就拜托艾米协助的人物，现在招揽时，莫非也是为了增添届时的助力么……
总之，或许都误会了什么，又或许并非完全是误会，日鞠无奈地叹息，莉音则是如呢喃一般呼唤:“时……”
“莉音大人，失礼了。”
时礼貌地说道，“如果您方便，能否与您当面交谈呢？”
在短暂却又无比漫长，不知有多少思绪生灭的沉寂后，从AMAS中传出一声平淡的:“我知道了。”
和另一道，从地下室方向传来的声音，完全重合，间伴着清脆的脚步。
莉音走至AMAS旁，移开视线:“时，好久不见了。”
与此同时，扒在通道门框边，窥视着内里景象的绿发少女，激动得声线都开始了颤抖:
“我，我就知道！夏莱地下室的传闻，果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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