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735章

玄龙门门主，龙华妃咲，朝我嫣然一笑，随即却又故作忧伤地叹息:

“妾身随性而为的乔装打扮，竟成功到令郎君亦无法分辨之地步，还真不知当喜，还是当忧。”

我辩解道:“主要是妃咲你的演技太过惟妙惟肖，再加上先入为主，以为真像丽情说的那样是去找茬的缘故……”

从理性分析，公务繁重的玄龙门之主，又怎可能无缘无故就乔装外出，却是来做这种小家子气的事呢。

尽管在气场方面隐隐有所觉察，但我还是排除了这一可能性。

“喔？是吗？”

妃咲眉头一挑，突然语调一变，娇哼着道，“Sen～Sei～您的意思难道是说，感觉妃咲酱是蛮不讲理的女孩子咯——这样的感觉吗？”

少女谈话间，便恢复到平常淡然的口吻，灰色的眼眸中浮着戏谑的笑意。

说实话，想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真想不到，神秘且威严的妃咲，私底下的性情竟这么……跳脱？

当然，这份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的从容，应该才是妃咲的底色。或许也正因如此，她能信手拈来般表演出不同的面貌，并且全无心理负担。

我苦笑着告饶:“那怎么会呢，就先别捉弄我了。所以，这回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甚大碍，不过是与往常一般，闲暇之余微服私访，体恤民情罢了。”

说到这，妃咲神色郑重了几分:“虽说先前就已经知晓，玄龙门内对玄武商会多有针对之事，却未曾想，妾身仅是以玄龙门成员之身份落座，便引得诸多客人匆匆逃离……”

妃咲轻叹道:“玄龙门行事本就应当积蓄权威，可若是威势过重，却又会招致恐惧。想要把握其中分寸实在艰难。纵使妾身为玄龙门主，也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我正想安慰几句，妃咲却又话锋一转，就像先前都只不过铺垫，现在才真正进入到正题:

“郎君之事，亦是如此。妾身每每念及，便有甜蜜，酸楚与苦涩一并涌上，令妾身委实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闻言我先是心头一突，随后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莫非，对我明显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的妃咲，这是终于鼓起勇气要向我告白了么？

然而，黑发少女踮起脚，指尖拂过我的侧颜，撩起了雪白的鬓发，眼神中充斥着怜惜与哀伤:“朝如青丝暮成雪，原以为仅是古人之夸大。未曾想，旬月未见，郎君却成了这等姿态……”

原来是在讲这个啊。

我略感失望，却也能理解自身再怎样细微的变化，笑着安抚说:

“仅仅是这烦恼之物稍有变化而已，外貌俊美依旧，内在也是一样，要是惹得我最重要的妃咲酱伤心，现在就去染成黑的也没关系喔？”

虽说根据我的情报网，鹤发童颜的特质，在山海经这样的地界还挺受欢迎。

凝视了我好一会儿，黑发少女忽地轻笑了声:“……呵呵，还是这副不知羞的嘴脸，倒是让妾身宽慰了几分。”

……彼此彼此，我看你和我相处，也从来没点少女应有的矜持啊。

然而就在我于心底如是腹诽着的同时，妃咲却慨然长叹:“郎君既这样看重妾身，那为何久违造访山海经，却不第一时间来与妾身报平安，却有闲心与春原姊妹玩乐呢？”

受到灵魂拷问的我陷入沉默——所以说，还拿日常出来微服私访当借口，实际果然就是听闻了我在山海经出没的事，专门跑来堵我的啊。

我挠了挠侧脸，试图解释说:“这个嘛……我担心贸然登门拜访，反而给你添困扰……？”

“郎君当真是小觑妾身了。”

妃咲摇头道，“妾身若是无力平衡私事与公务，也便枉为玄龙门之主了。郎君且看，妾身既能乔装出现在此处，便是最好之明证。”

“唔……这么说来倒也确实呢……”

“故而郎君可是知晓，今后理当如何作为了？”

“……以后每次到山海经来，都先来六和阁见你么？”

我略迟疑地确认道，接着又赶忙保证，“如果你希望，那我会尽量做到的。”

得到这一许诺，妃咲的心情似乎愉快不少，却矜持地推脱:“那倒也不至于。妾身也知晓郎君平常是有多辛苦，如若对郎君百般要求，与施加束缚又有何异呢？妾身可不愿被认为，是那等沉重且麻烦的女人。”

真不愧是妃咲呀！小小的身躯中竟藏着如此宽宏的气度，让我都不由得感动了起来。

反观某些藏头露尾，好像和我有仇一样动不动就出言嘲讽的存在，哪怕真暗恋我，到最后恐怕也逃不过败犬的命运。

“唔姆。但郎君既是有意，那妾身也不好让郎君一片苦心白费。”

妃咲稍作沉吟，“便各退一步，闲暇之际十之七八，繁忙之时十之二三，郎君看如何呢？”

我被重重地噎了一下，这说到底不还是很沉重的不平等条约么？

但玄龙门门主又莞尔一笑:“呵呵，适才相戏耳。郎君当真是有趣，分明照情报乃是智计高绝之谋士，偏偏在妾身面前，想法却如直接写在脸上般。”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其实我主要擅长的并非谋略，是运用个人魅力合纵连横呢。

摸着自己很大程度上赖以为武器的脸，我忍不住问道:“真有那么好懂吗？我觉得，我应该还挺能控制住表情的啊。”

“至少在妾身来看是这样喔。”

妃咲笑容愈发甜蜜，“呼呼。莫非是妾身之一颦一笑，皆令郎君心神不定，失了阵脚么？唉呀，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心情愉悦，忍不住想捉弄个不停呢……”

在实际上，我最没法应付的也正是像妃咲这样，既对我怀着好感，又才思敏捷，善于表演，酷爱戏弄，时刻如同在牵着我走那样的类型。

妃咲重新摆出正色:“那么，玩笑话便先到这里吧。”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懂得适可而止。

“诚如郎君所言，妾身终究不得全身全心之自由。郎君若是真日以继夜拜访妾身之门户，妾身反倒要无法承受。”

玄龙门门主认真地说道:“仅需郎君思念妾身，亦或妾身思念郎君，再于合适处相会即可。因与郎君相处之每分每秒……皆是妾身所贪恋……唔。”

这样情意绵绵，近乎不加掩饰的话语，从沉静绝美的少女嘴里说出，令我不禁有些恍惚；在那初时给人不易接近的威严感，此刻却蕴含着含蓄且炽热的眼眸注视下，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几分——

卡！这还不展现下诚意出来就太不识趣了吧！

并没有回应我的期待。卡片的判定条件，向来都是这样小气，又让人捉摸不透。

纵使这样勇敢，到底也是名青春懵懂从未有过经验的少女，似乎也为自己的言语感到有几分羞涩，需要整理情绪，妃咲有半晌没有说话。

再开口，她的声音缓和许多，却又带着种不容拒绝:“不过，郎君当前应是闲来无事，就烦请郎君务必与妾身一并，去往一处地方。”

“可以是可以啦。是要去哪里？”

妃咲不语，只是微笑。

在约莫一小时以后，炼丹术研究会，结束检测的我，与许久未见的鼠助四目相对，百感交集。

那双绿豆大小的黑眼珠中，我又一次看出了极为人性化的同情。也可能，我仅仅是将其作为一面镜子，从中看到了自己……

先是千禧年，又是格黑娜，再是圣三一，现在则是山海经，大家都对自家学园独到的医疗技术抱有充分的信心，并且将其他学园的诊断报告当成废纸一张，实在太符合我对基沃托斯的刻板印象了。

虽然我本人认为，理性来讲重复检测，是对医疗资源的浪费，但只要这能让担忧着我状况的少女们安心，倒也值得。

而且，各所学园医疗技术的侧重，也有着细微不同。特别像炼丹术研究会使用的这类，本身多少沾点玄学的手段，兴许真能查出些什么来呢？

“如何？”

妃咲关切地问询着医生道，“Sensei之身体，可有异样？”

毕竟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换用了稍显生疏的称谓；仅有在独处之际才展现出的那份亲热，也令我为之着迷。

“很健康喔，完全没有问题。”

拿着诊断书的纱绫即答道，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哈哈哈！放心吧，本大爷的诊断是绝不会出错的！唔，不过非要说的话Sensei的肾精，好像有点过旺算是问题吗？”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下，用眼神示意她赶快打住——纱绫这家伙，怎么能在纯洁的妃咲面前提这种事情呢！

快点收回去悄悄告诉我，接着换我自己佯装尴尬引发妃咲的戏弄，再让她在不经意间发现。

可现在，为时已晚。

“唔？Sensei怎么了，难道是感冒了吗？”

纱绫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妃咲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咳，Sensei，尽管此事稍显私密，但妾身以为，偶尔的发泄也是有其必要的。”

终于，话都已经点明到了这份上，纱绫诶了一声，脸庞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起来，支支吾吾，俨然是意识到自己方才口述的，从医学以外的目光来看是个何等不妙的话题。

不过此时，妃咲却已经克服了这份没太大必要的羞赧，也可能是被更加值得深究的事情所引发注意。稍加思索后，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纱绫。汝可曾考虑过，令Sensei服用，汝所研发之返老还童药？”

第四十七章妃妃最喜欢Sensei啦～

返老还童秘药，纱绫意外研发出的一款药物。

实际在瞬那次事故发生的当天，我就已经被软磨硬泡着，服用过一次，然而对我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按照纱绫的猜测，应该是药物中的有效成分存在局限，并无法普适于所有人，仅有部分体质特异的学生会受其影响。

再加上展现出的副作用，纱绫失望地将其列入了漫长的失败作清单中，仅还应极个别不愿透露姓名的梅花园教官的特殊需要，偶尔会小规模地制作。

不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既然妃咲要求，那再稍作尝试也未尝不可。

特别是我莫名回想起，濑名为我做过诊断后那荒谬的推测以后。

但待我饮下那外表就一言难尽，味道也让人不愿回味的药剂过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什么都没有发生。少女们隐含着期待的视线，也化作遗憾。

尽管从无法得知自己小时候样貌的角度来看，我同样略微感到可惜；但感觉我成功守护住了某些，远胜于求知欲的重要事物呢。

沉吟片刻，妃咲沉稳地向鼠耳少女道:“纱绫，这次劳烦汝了。今日之事，及Sensei之检测报告，还请汝严加保密，切莫让他人知晓。”

纱绫保证道:“放心吧门主大人，只要我还担任炼丹术研究会会长一天，就绝不会让第二人知道这件事！”

尽管以酷爱欺负人，常制造出麻烦闻名，但纱绫的医德意外地还挺不错，在这方面深受大家的信任。

唯一需要注意的也就是，在她诱骗人实验新药的时候，得多加提防其中可能蕴含着的文字陷阱。不过，即使真中了她的恶作剧，她也会在事先准备好解决的方案。

有效肯定有效，但要多长时间，就不好说了。也正因如此，纱绫在山海经内，虽名声欠佳，却能稳坐炼丹术研究会会长的位置。

妃咲满意地颔首，随后望向我说道:“Sensei，检查既已结束，我们便回去吧。”

我正点着头准备起身，看到黑发少女那稚嫩的面容与娇小的身躯，却鬼使神差般问:“说起来，妃咲你要不要试试看返老还童秘药呢？”

“……哦？”

妃咲意外地一挑眉，拒绝说，“妾身就不必了。”

可她越是拒绝，我心中的好奇就越是炽盛，劝说道:“来都来了，就当试试看呗。万一会有什么特别的效果呢？”

当然，我的初衷，完全就只是想碰碰运气，万一真能看到小时候的妃咲是什么模样，那可就不虚此行了。

仿佛察觉了我险恶的用心，凝视我一会儿，直到我都感到忐忑，妃咲才开口说:“妾身调查过。当时与Sensei同行，那名被称作‘雪玲’的孩子，应当就是变小后的瞬教官没错吧？”

在第一次见面，就对我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甚至连我身旁一名除了可爱以外，就平平无僞奇的梅花园学生都不放过么——

难怪玄龙门公器私用现象，总给我种格外严重的感觉，原来是上行下效么！妃咲，你这家伙……

心中早已了然，没有待我回答，妃咲便接着自顾自道:“根据实验记录，使用了返老还童的秘药之人，无论身体结构，还是心理状况，都将发生严重的退行现象。”

……所以说，你原来也是在知道这些的前提下，明知无效还非要我再试一次的啊？

我的眼神愈发古怪，妃咲却没有觉察般感慨说:“妾身与瞬教官也算相识多年，却迄今仍难以置信，广受孩子乃至同龄人依靠的她，竟会摆出那副不成体统的模样。”

从方才起就安静地待在旁边的纱绫闻言一惊:“诶！？难道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变小之后完全失去自制力的瞬，还对Sensei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并没有理会纱绫，妃咲与我对视，身居高位积蓄的威势向我压来:

“Sensei，汝可是自认有资格，承受这份可能令玄龙门门主失态，甚至导致山海经群龙无首的责任来么？”

说实话，光是想象一副妃咲描绘的景象，我就感到沉重的压力，但又觉得她会否有点危言耸听，说道:“放心吧，纱绫有提前调配好解药，不会让那种状况发生的——”

妃咲步步紧逼:“哦？是吗？那倘若是变为稚童以后的妾身，畏惧玄龙门门主的职责，抗拒服用解药，Sensei，汝又当如何待之？”

忆起当时瞬的举止，这下我是真有点迟疑起来。但还没待我酝酿好言语，一旁的纱绫，却是先一步受不了了，帮衬着劝我说:

“Sensei，门主大人说得没错，虽然本大爷的药值得信赖，但是万一真出现那种情——”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纱绫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妾身若不试验一番，就未免太令人寒心吧。”

这时，妃咲却突兀地打断，给纱绫使了个眼色。

可纱绫愣了下，只迷惑道:“门主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为了避免那种情况所以——”

然而妃咲一甩手:“我意已决，身为玄龙门门主，回应下属的期待，亦是妾身无论如何都应尽的义务！何况Sensei既已答应承担起亦应后果，妾身若再犹豫不定，岂不是让夏莱看轻？”

她掷地有声的话语，令我不由得虎躯一震，第一反应竟是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我真有答应过吗？

还没搞清楚门主大人究竟是在搞什么勾当，却见她一把握住返老还童的秘药，顷刻一饮而尽。

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拦的纱绫，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能与我一并，期待与忐忑并存地，注视着正紧闭着双眸，似乎是在细细体会躯壳之中变化的妃咲。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妃咲在外表上，却没有发生半点变化。

“失败了……？”

纱绫不禁呢喃了句，却是松了口气，笑道，“太好了！看来门主大人是耐受的体质呢！山海经不会陷入史无前例的混乱啦！”

心里有种隐晦的不安的我，却仍没有言语，只是继续注视着妃咲，直至那双灵动的眼眸重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