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像花耶这样的孩子,本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深刻地反省错误。将她选为替罪羊,我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可又为什么,明知花耶的秉性顽劣到必须纠正的地步,在看到她朝我露出温暖而幸福的单纯笑容的时候,我会感到迟疑呢?
依旧讽刺,花耶直到现在,也没有达成攻略的判定。就算我极端地将她在我面前的表现,全视作为了讨好我而做出的演技,也情有可原吧?
令人遗憾的是,假如我做得到,我也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了。向来有着自知之明的我,不由得自嘲一笑。
“不过为了达成最终的目标,首先果然还是得度过这次的危机呢。”
虽然明显对我跌宕起伏的心情一无所知,但花耶的话语,某种程度上也给了我理由,暂时将那些烦恼压后。
花耶抬起手看了眼手表:“sensei,我们的客人,应该也差不多该到了呢。”
说到这,她语气忽然更柔和了些:“我也知道,sensei您与那些人存在些许矛盾。但是,对方持有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在必要的时候,连昔日仇敌的力量都利用起来,才是超人所为。”
花耶奉行的“超人”的教条,偶尔还有那么几分道理。只是,很快花耶就又压低声音,悄悄地与我道:
“请您稍微忍耐一下,对我们来说,也就只是趁手的工具而已。等到耗尽了价值,随您怎样处置都没关系。”
其好像与我商量着干坏事,又好像是在哄我高兴的口吻,使我愣了一下,随后失笑摸了摸她的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种事可还是少做得好。”
这话无论对花耶、还是对我,都是一样的。
我顿了下,又提醒道:“而且,难道就不怕,会是在与虎谋皮么?”
与恋慕的我发生了肢体接触,花耶短促地惊呼了一声;接着故作镇定一般,那仍泛红的娇俏脸蛋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不是,还有sensei您在么?”
言辞中隐隐透出的信赖与眷恋,使我既心里发暖,又更是沉默无言。
当未来必定到来的某一天,知晓对她而言残酷真相的花耶,又是否还会拥有与现在同样的感情呢?
……像那种事,才没可能吧。爱到憎恨,向来只隔着一道模糊的界线。
没有任何牺牲是大到不可承受,也没有任何背叛是小到无法忽略。
今后将要发生的一切,都将是因我现在所做出的选择,所必须承担起的代价。
我很想对自己说,我已经做好觉悟,却连这都感到如鲠在喉。有股无名之火蓦然升腾,使我心情愈发烦躁。
好在这时,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花耶立刻转身去接。挂断电话之后,她笑吟吟说:“sensei,他们来了。”
这使我有理由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接下去的正事中,而非继续沉浸在无用的负罪感中空耗光阴。
没多久,房门便被敲响了。随着端坐在办公桌后、摆好造型的花耶一声“请进吧”,几道身影逐次走入了联邦学生会长代理办公室——
凯撒集团代表,凯撒PMC真正意义上的最高领袖,“将军”。
MomoGroup财团代表,不知为何套着佩洛洛玩偶服,看不清长相的神秘存在。
圣·奈芙蒂斯财团代表,一名外表看似普通,却从进门起暗自打量着我的机器人市民。
以及,这些人当中,仅有的学生……
“我是海兰德铁道学园,理事会直辖的管理监督官。”
右眼戴着眼罩、表情淡漠的灰发少女,身形挺直,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道:“朝雾周防。”
推书《不会有人觉得魔法没落了吧?!》
第二十四章 姑爷,请留步!
咕咚、咕咚。
走廊上,我往嘴里灌着刚从自动售货机买来,罐身上还挂满了细密水珠的冰可乐。
直至一滴都不剩,我才长舒出一口浊气,将易拉罐捏扁投至垃圾桶里,勉强压住繁乱的心绪。
进行多方会谈,特别是在各方都心怀鬼胎的状况下、自身又身处必须考虑所处状况居中协调的立场,消耗的精力无疑是巨大的。
我甚至都有些考虑,要不要使用神名,以缓解身心上的疲惫。
要不是花耶收到了来自财务室长的紧急联系,提及关于她日前提交的新政令实施相关追加额外费用申请书的错误,并且勒令了她立刻改正,以至于花耶灰溜溜地宣布了中场休息,我或许真的会选择那样做。
话说回来,将申请书上的汉字数字写成存在被伪造或误读的阿拉伯数字、还有署名印章模糊而被打回文件重新处理,这也是我初来乍到基沃托斯的时候犯过的错误,现在看到相似的状况发生在花耶身上,既令我感到缅怀,又让我觉得好笑。
更多的,却是担忧。
花耶这家伙,看来以前真完全没有过处理这类文件的经验;试图实施的新政令,也实在是太过理想化,且太过急于求成了。
人又不是一纸令下就知道乖乖遵从的机器,更何况在民风淳朴的基沃托斯,性格活泼到随时会拿炸药乱丢的那类学生才占据了绝大多数。市民们虽在力量上有所不足,性情却也差不太多。
可以讲,基沃托斯自有市情在此,祖宗之法不宜妄变。
若非我在旁斧正,真按花耶最初的构想实施下去,恐怕非但无法令基沃托斯的混乱得到缓解,反而会有所加剧吧。
明明有着成为联邦学生会长的梦想,也展现出了执着与动力,但努力的方向,却全然跑偏到了歪门邪道上。
也难怪失踪的那位不知名的联邦学生会长,会更器重凛而非花耶——差距总在比较中,才能淋漓尽致地显现。
就如初看还颇为稚嫩的凛,在花耶的衬托之下,瞬间给人感觉就能力卓绝了起来。
我不由得叹息——真的,就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啊。
暂且想成为联邦学生会长的初衷、与为达成这一目标而采用的手段如何,至少,花耶在当上代理后,确实是有尝试推行,她认为能Make Kivotos Great Again的政策。
然而假设路线错了,越是使劲,就越显反动……要是我早些就下定决心,施以合适的引导,如今的花耶,又会否成为一名真正合格的领导者呢?
认真地想过,我最终得出了个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的结论——从联邦学生会长失踪的那一刻,花耶大概就已经注定了,将会走上歧途。
她与凯撒集团间的勾结、SRT特殊学园存在根基的动摇、乃至于瓦尔基里的腐化,全都是在我来到基沃托斯以前,就已经发生了的。
除非遭受从云端跌落至谷底般的打击,否则以她天真的性格,是绝不会有所悔改的吧。
想到这里,我又是失笑:照这么说来,难不成我现在算计并利用她、将她作为可以牺牲的替罪羔羊,反倒是在帮她不成么?
那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本质上,不还是“当时或许能做些什么但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的自我安慰与推诿责任的变种而已吗。
但现在,我所能做的,也确实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秉承这份愧疚,尽力做出补救来。
而换言而之,在接下去的会议里,我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正欲拿出什亭之匣,与尽职尽责地担任着我的秘书,整理好会议记录的阿罗娜重新复盘细节,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旁边响起了这样一道声音:
“sensei,原来您在这里啊。”
我微蹙了下眉,停住动作,循声望去,就见一名穿着身深灰色军服、举手投足间尽显行伍风范的机器人,很是自来熟地走到了我边上——
凯撒PMC,将军,从兜里抽出一根笔状的物什,礼貌地问我道:“介意我抽根烟么?”
看着那支电子烟,我沉默了数秒,憋出一句:“你随意。”
在我又拒绝他要不要来一支的邀请后,将军将电子烟捅进了面部侧下方的孔洞中,很快从对称的另一个孔洞就有白色的烟雾喷出。
尽管香精掩盖了尼古丁的气味,我仍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并思考是否要找个理由离开。
实际上,假若不是凯撒集团与花耶之间,存在长期的权钱交易,而我现在又必须要考虑花耶的心情,我早已经拂袖走人。
然而,接下去将军的感慨,暂时打消了我的念头:“sensei,您的手腕,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喔?”我反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将军笑道:“引入圣·奈芙蒂斯财团和MomoGroup集团,共同瓜分本属于联邦学生会的权利,可不像是花耶代理的手笔。”
更确切来说,是采用了驱虎吞狼之计,与明显更危险、也更具野心的凯撒集团相抗衡——
花耶还是太天真了一些。选择与凯撒这一从军工到物流都有涉足的超大型企业合作,并认为能凭现在的联邦学生会可以驾驭住对方,简直就与将美食放到饥肠辘辘的美食研究会眼前而是同等程度的蠢事。
这就是我将圣·奈芙蒂斯财团拉进局内的原因——这是原本扎根于阿拜多斯,后因与当时的阿拜多斯高等中学合力尝试阻止沙漠化失败,而在财政方面受到了足以致命严重损失,不得已选择全面撤离阿拜多斯的大型企业。
其主要注重实业,特别是交通运输方面,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已重新回到了基沃托斯首屈一指的程度,恰与凯撒集团存在一定的业务重叠。
也正是因如此,圣·奈芙蒂斯财团与海兰德铁道学园间也存在着深入的合作关系。
所以,海兰德铁道学园的监督官,名为朝雾周防的少女,才会以圣·奈芙蒂斯财团雇员的身份,参与到这次的秘密会谈中来。
而MomoGroup集团,则是我动用了作为形象代言人、且在千禧年机器人这款游戏里大规模使用了MomoGroup旗下的IP,起到了极大的宣传作用,由愉快合作而建立起的友好关系,特地来凑数,以增添这次会谈公正性的。
否则的话,以圣·奈芙蒂斯如今堪堪恢复的体量,还是不足以应对凯撒集团这一如日中天的庞然大物,可能使出的一些阴招。
总而言之,各方的态度都是相对明确的——MomoGroup主要对于地铁上的广告投放感兴趣,并无其他的欲求,连带着那位代表也基本没有发言;
从圣·奈芙蒂斯财团的视角来看,为了避免凯撒集团与联邦学生会顺利开展交通方面的业务往来,从而实现大规模扩张,乃至于形成实质上的垄断,有着拿出更多诚意以取而代之的必要;
最后,凯撒集团既希望获得防卫室授予的治安管理权,更企图占据基沃托斯的交通枢纽,其心可诛。若真让他们达成了这样的野望,接下去就算暂时度过了危机、可以反攻倒算,解决他们也无疑会麻烦上千百倍。
倒不如说,单是将瓦尔基里乃至学园自治区无法顾及的部分交给凯撒PMC,理论上讲就已经是相当不妙的状况了。
若非其与花耶早有利益交换的证据,已经无比确凿,且花耶的统治将注定短暂的话。
所谓的绑定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押注越多,收益越高,但一旦赌输,野望也将会全盘落空。
而站在这样的立场上,将军能意识到圣·奈芙蒂斯与MomoGroup的突然出现,是我为限制他们而发动的制衡,也是理所当然。
我眉头一挑,问:“所以,你想说什么?”
“哼哼,只是想表达对您的钦佩而已。难怪,董事败在您的手下、亦毫无怨言;PMC因您而蒙受巨大的损失,总裁却仍对您赞不绝口。”将军说,“虽然我先前就有所耳闻,但现在才总算是亲眼见识到您风采的一二。”
“像这类奉承话,就大可不必了。”
“您误会了,这可不是无能之辈相互安慰的社交辞令,而完全是发自内心……看来,您对我们凯撒集团,还存在些令人遗憾的误解。”
将军摇了摇头,又喷出股白色的烟雾来,坦诚道:“只有能笑着与昔日的敌人握手,承认其强大之处的人,才能称为是成熟的社会人士。选择与个人的仇恨为伍的人,是无法实现伟业的。相互理解彼此的利用价值,这种纽带,比任何关系都要强大——相信sensei您作为一名成熟的大人,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哦?是吗?
若非有卡片为金手指,能将不可见的羁绊具现为切实的力量,我说不定还会觉得他这话有几分在理。
可惜,要是世上真只存在冰冷的利益交换,当初占据绝对优势的凯撒PMC,也就不会在区区一个阿拜多斯折戟沉沙了。
“可能是sensei您与学生相处太多,才忘记了这一不争的事实。”将军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关系,我们的同盟已然成立,相信在今后的岁月,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能共处。”
说罢他便朝我伸出了手,我面上不动声色地与他握了握,心底的戒备却是愈发浓重。
——乍一看,凯撒集团的作风好似拿得起放得下,堪称洒脱,让人佩服;但只要深入一想,就会发现,字里行间尽数透着四个大字:
利益至上。
为了利益可以与曾经的敌人成为朋友,反过来讲,又是否同样能为了利益,而将曾经的同伴舍弃呢?
将军方才提到,凯撒PMC董事,恰是绝佳的一个案例——为了凯撒集团的伟业而鞠躬尽瘁,最后却落得被无情扫地出门的结局。
那样冷血的行径,在将此视作常态的人看来或许真的是理所当然,甚至能从中感到安心。
但这里,是基沃托斯。
所以,身为sensei的我,与凯撒集团从最开始,就绝无成为一路人的可能性,我深深地明白这点。
按照他们所期盼的方式,我会为了我最大的利益:我赖以为生的信念,将他们彻底扫除,并压榨完最后的价值——
在凯撒PMC里,不是还雇佣并训练出了批,堪称精锐的学生么?
既然这么想要治安管理的权力,那就,遂了你们的愿吧。虽说到那时候,尽管会有同样的人,却再不会是,所谓的凯撒了。
抽完了一根电子烟,还不知道我的想法的将军,最后与我打了声招呼,便径自离开、往花耶办公室的方向走了,唯有香精的气味仍久久没有消散。
我正准备开窗通通风,这时却有坚硬的某物从外砸在玻璃上。随着碰撞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我意识到,是外面开始在下冰雹。
兴致更淡,我改了主意打算去换个更清净的所在。但走出还没几步,我就又被人给叫住。
准确说,是我又本能向外走了几步,才意识到,那是在呼喊着我——
“姑爷,请留步!”
思维电光石火:首先这里再没有别人了,其次放眼全基沃托斯,恐怕也就只有我才能配上这个称呼。
虽然这么说,我止步转身后,还是迟疑地确认了句:“你在叫我什么?”
圣·奈芙蒂斯财团的代表,走到我的身前,恭谨地又喊了句:“姑爷。您是大小姐选定的夫婿,身为管家,我当然该这样称呼您。”
大小姐,选定的夫婿……?
听着这陌生的词汇,我下意识将视线,转向站在自称管家的代表侧后方的,板着脸的周防。
打量着那纵使穿一袭宽大的长风衣,亦难掩多么优美的身材曲线,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悲愤交加——
为什么受到觊觎的总是我!?
死线,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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