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面对莉音的提问，尼禄撇了撇嘴，解释说：“别误会了，是那几个小不点待会儿要上台发言、去排练了，所以才叫我帮忙代打一会儿游戏……”
——这确实是游戏开发部能干得出来的事。但她们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假设她们喊你来夏莱参加开发者大会你来不来？
性情堪称桀骜，偶尔对我都会出言不逊的尼禄，会愿意答应游戏开发部的请求、本身就能说明她并非毫无兴趣。
我再好奇地看了眼屏幕，虽然最近忙得根本没空，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上所显示的游戏为何——
一款知名游戏公司开发的、素材基本照搬旧作库存的、只能一人或三人的、boss完全以多人思路设计的、联机问题频发的、有毒圈的、高难的、一局五十分钟的、肉鸽的、要刷词条的、局外成长极低的、死于boss才能结算的、一段时间不进行操作会被直接踢回主界面的新作，使我不由得表情古怪了起来。
能玩下去这个，尼禄也算是个热衷于……挑战自我的了。再算上游戏开发部另五位，倒恰好能开两队，分别带动她与桃井。
情知多半是给了她正当打游戏，而无需担心刚到兴头上，就如一只被捏住命运的后颈皮的小猫咪那样，被朱音不由分说从游戏机前俘虏的良机，我倒也没打算横加指责。
我相信，虽然尼禄看上去好像有点那啥，但即使没人督促，她也定能找到娱乐与工作间的平衡点，不至于为此耽误正事，那适当地放松也未尝不可。
何况，就尼禄的心态、技术、及性格，哪怕她自己不愿停，这游戏也将教会她如何节制，只要让桃井发挥出真实实力与她组队即可。照这样说来，到底是放松还是折磨，还尚未可知呢！
而提到游戏的事情，于紧要的时刻功亏一篑的娇小女仆，脸庞又飞快地涨红了，恶狠狠地瞪着罪魁祸首：“差点忘了你这家伙……进来之前难道都不晓得先敲门的么？直接踹门进来，到底有没有对前辈应具备的尊重啊kora！”
“失礼了，刚刚在外边，没有认出您来。”
与之相对，受她质问的时面色平静而坦然地说到，貌似态度诚恳。
可正待尼禄边咋舌、边面色稍霁，时又接着道：“身为完美的女仆兼特工，从当时的声音特征中，我猜测可能是有凶猛的小型犬闯入了休息室，为了避免sensei受惊或遭遇危险，所以才做出了那样的判断。”
……从那些充斥着强烈不甘意味的悲鸣与咆哮里，最能和“犬”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败犬了吧。
话又说回来，在时眼里，我原来已经弱到了就连宠物狗都能造成威胁的程度吗？
我瞧着时满脸“我没错”的模样，深切地怀疑，她是又在故意挑衅，还是真是这样认为——
无论是哪边，她确实已是一名合格的C＆C，即使与其余成员几乎从未一起行动过，竟也无师自通了前辈们的优良传统。
却见尼禄气急败坏：“哈啊！？凭什么假定体型！就算你真听差了也该是听成孤傲的狼嗥才对吧！”
莉音忍不住插话：“尼禄，根据研究表明，小型犬由于体型限制，叫声的穿透力反而会更强，频率也……”
“啊啊烦死了快给我闭嘴！莉音你这家伙倒是给我看点气氛，谁愿意听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科普啊！”
一句话就使其名义上的直属上级闭口不言，没有理会莉音的失落，尼禄烦躁地甩了甩脑袋，朝时疑声道：“我说你这家伙，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不仅对前辈半点没有尊重，还天天往夏莱跑叨扰sensei……”
后面的半句分明才是真正的重点！？
说起来确实，时虽自称无处可去，本质上却仍是C＆C的一员，只是自认暂时难以融入。肆无忌惮地造访夏莱，却势必会引起尼禄这般，在克制着对我思慕的少女的不满。
“是尼禄前辈您的错觉罢了。”
时顿了下，用一贯平静的腔调道：“但如果尼禄前辈是感到嫉妒，以此为由想故意找茬，我也自信不会输给区区尼禄前辈。”
闻言，尼禄却没有将怒气表现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兴奋而残虐的笑容：“……很有勇气嘛！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也用不着我刻意留手了对吧？”
“当然。”
时无所畏惧，蔚蓝色的眼底也勃发战意：“赌上随时拜访sensei的权利，我绝不会输。”
尼禄一口答应：“好！那就一言为定！就让我来掂量掂量，你在莉音手底下究竟锻炼出了怎样的成色吧！”
在两名C＆C的少女各自不甘示弱的对视间，原本在第一时间就想制止她们冲突的我，却不由得陷入到了更深的思考中——
就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基本上是个正常学生，只要想，就都能随时来拜访我呢？
由此而生的，是另一则隐约的猜想：时该不会是故意借此机会，想用自己的落败、换来尼禄能放下些她在感情中显得太过多余的自尊心，以免真沦落为彻底的败犬吧……
但在仔细端详过金发女仆的神态之后，我觉得她大概并没有那么为前辈着想，真就只是单纯想挨一顿毒打而已。
怀着遗憾，我咳嗽了声，板起脸道：“尼禄、时，冷静些，现在难道是让你们起内讧的时候吗？”
就算真要打，那也起码等迫在眉睫的大事件结束再打吧？现在可不是优哉游哉地看女孩子打架的时候啊！
“放心吧，sensei。”尼禄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分寸的。”
“嗯，sensei，请不必担忧。”时也表示，“我会尽量不伤到尼禄前辈的。”
我有点欲言又止了起来——蕴含相近含义的话从她俩嘴里说出来，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就那么不一样呢。
而且尽管她们现在嘴上答应得好，但对自身过高的评价的时、与冲动易怒又极具好胜心的尼禄，性格又都是如出一辙的执拗，要真放任她俩打起来，会演变成怎样的结果，可就是任谁也难以预测的了。
这时我余光又瞥见那屏幕的画面，忽然计上心来。
“尼禄，时……”我深情地呼唤着她们，神色忧伤，“无论你们中的哪一个，我都实在是不忍心，让你们为了我而受伤啊……”
“sen、sensei……别误会了，我、我才不是为了您呢……”尼禄忽然支吾了起来。
时却点着头若有所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要无伤拿下尼禄前辈么。虽然有点艰难，但为了sensei我会努力的。”
见橙发女仆瞬间收敛起娇羞，看向后辈的眸光中又为尊严受挑衅的愤怒所占据，我不由得头大了起来——这孩子就不能少说几句吗？
“总之我有一个提案。”略生硬地跳过当前话题，迎着我忠诚的女仆们好奇的视线，我指向了连接着游戏机的电视屏幕，“就用游戏来决一胜负吧！”
既然在游戏开发部的领地，那就使用游戏开发部的传统来解决。只是想让她俩接受我的方案，却还得给出更为恰当的借口。
没等有人发表反对，我又抢先一步语重心长道：“你们可千万别小看了游戏。看似仅仅是娱乐，却是在将身体素质与过去的经验抹平后，同时考验双方的反应、协调、心态、决断力、学习速度……等诸多与战斗称得上息息相关的素质。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才是更能检验出，你们哪边更强的方式吗？”
当尼禄还在踌躇未定，时却已爽快道：“我没问题。反正到最后，胜利的都只会是我。”
“……呵。”
哪受得了这等挑衅，受激的尼禄也紧跟着爽快答应下来：“就照sensei说的那样来办吧。那么，具体是用哪款游戏？”
还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我沉吟着道：“这个嘛……为了公平起见，就由莉音来决定好了。”
“我？”
莉音指着自己，表现得颇有几分意外：“可是，我并不怎么了解游戏的事……”
我摆手道：“没关系，就该这样，才更具公平性。莉音，就由你来决定吧。”
“莉音，别磨磨唧唧的了。赶紧随便指定一个吧！”
“莉音大人，请吧。”
“呃，那就……”在我们的一众催促下，还没等我拿出些合适的游戏供她随机挑选，莉音就迟疑着说道，“刚才尼禄正在玩的游戏……？”
“哈啊？那又不是PVP，而且运气因素占比很高，怎么也没法称作公平吧。莉音你到底懂不懂啊，快再换一个！”
在尼禄的驳斥下，莉音讷讷起来，甚至有几分委屈的意味——她开始就已说过了，她并不了解游戏。
“那倒也未必。”
我突然想到什么道：“如果我没记错，在与这款新游戏可以说是一脉相承的诸多前作中，还有一款近十年前发售的游戏，PVP玩法迄今仍经久不衰。既然这样，无论公平性还是可玩性，应该都是有保障的吧？”
仅玩过PVE模式的我，不太确定地说道。
听到这里，正处尴尬中的莉音，忙不迭说：“那就这款好了。”
事情于是落定，我们又打开另一台游戏机，分别进入到商店页面，购买并下载起那部名为《黑暗之灵3》的游戏来。
而就在这时，休息室门突然被打开，闯进道粉色身影来：“哇，尼禄前辈，有没有看见我的发言稿……啊咧？sensei、莉音会长和小时怎么来了？话说你们是在干什么呀？”
我向似乎是忘带东西而赶回来的桃井，大致讲明了尼禄与时要进行游戏对决的事，却见她的表情莫名微妙起来：
“选这个……？”
“嗯？”从其言语中，我察觉到几分异样的意味，“哪里有问题吗？”
“没，没。”桃井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我觉得很有品味……就先不谈这个啦！快没时间了！”
在边上的包包里翻找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找出张压得皱巴巴的草稿纸的桃井，正又要夺门而出，我赶忙将她叫住：“等下，我和你一起去。”
桃井自无不可：“好呀sensei！当然可以啦！”
早在等待的莉音，也上前一步：“那我也……”
“莉音。”
我不容置喙地说道：“你的话，就先留下吧。”
关于换新封面的原因，大概过几天就会知道了嗯
第四十四章 你们这些家伙都把爱丽丝带坏了！
即使侥幸做出了广受认可的佳作，游戏开发部，仍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台班子——旁观着她们的排练，我认清了这一铁的事实。
哪怕抛开在快要上台前，才火急火燎地想起了这茬来不谈，单论我所见到的效果，完全可以用灾难性来形容。
“啊，感、感谢各位对我们游戏的支持，那个……”拿着演讲稿，柚子磕磕绊绊地读着。
尽管在场只有熟人，少女却仍表现出了社恐的底色，就仿佛已然身处无数陌生人的瞩目一般，额头遍布了晶莹的汗珠，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愈发凸出。
好不容易念完了几句，好像就已掏空了她全部的精力，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不、不行的啦……让我在人前发言……凭我是做不到的呜……”
边上的绿鼓励道：“没关系的，柚子酱，到时候就把台下的人全当成游戏里的NPC……会活动的黄瓜就好了！”
话说得轻巧，可想要凭简单的暗示就做到不怯场，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件难事，更别提是本就内向的柚子了。
更何况，虽说在台上看不到观众们的轻微反馈，但这对于自信的要求反而更高了。
任意细小到几乎仅有演讲者自己才会注意到的失误，都将会被无限放大后压在心间，一旦把持不住，就如雪球般向下滚落。
“诶，我有一个点子！”
忽然，桃井好像灵机一动：“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向整个游戏圈宣告：游戏开发部部长，与传说中的UZqueen，其实是同一存在！”
UZqueen，柚子在网络上常用的ID，由于柚子本人高超的游戏技术，创造了无数游戏记录，真实身份神秘莫测，是玩家群体里堪称神话传说的啅存在。
无疑是在出馊主意的桃井，信誓旦旦说：“那样一来，绝对会受到大家的狂热追捧，就算站在台上一句话都不说，也只会被认为是有高手风范，并且轻易谅解的喔！”
“诶？真、真的吗……”
闻言，柚子似乎颇有几分意动。
桃井的嘴翘得如猫咪，语气劝诱道：“当然了。试想一下吧，台下的观众齐声高呼UZqueen的场景……”
或许受到氛围裹挟，爱丽丝亦起哄地高呼起来：“UZqueen！UZqueen！UZqueen！”
从面色来看，似乎确实短暂地畅想了那样的可能性后，但很快柚子又陷入犹豫之中，最后还是敬谢不敏道：“呃……这、这个就还请不要了，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努力下试试……”
某种意义上讲，桃井的言语，是起到了激励的作用，从反方向——
置身于聚光灯之下、被万人所崇拜，听起来固然美好，可是按照柚子的性格，这最多也就是停留在想象的程度上了。
对于自己目前的心理承受能力，她还是有着明确的认知的。
“诶？柚子你再考虑下试试嘛，”动机越来越可疑，桃井仍在劝说，“说不定，传奇玩家真实身份的公开，还能为我们的游戏增加讨论度……”
“姐姐……”绿蹙起眉，正欲说些什么。
“桃井，别太强人所难了。”
还没等绿说完整，凯伊便先一步冷声呵斥道：“柚子都已经明确拒绝了，就别再多说了，没看到她很困扰吗？而且，在那之前，你有背完稿子吗？”
答案自然不必多说——全程都保持着对桃井关注的我，完整地见证了她对着那份皱巴巴的稿纸，从迷茫失措到抓耳挠腮再到气定神闲的全过程。
桃井大抵是已经彻底放弃了吧。
而面对凯伊尖锐的提问，金发被猫耳耳机映衬得泛粉的她，却又自信满满地抱起了双臂，反问道：
“哼哼，凯伊，你知道吗？历史上，真正为世人称颂的演讲，通常都是即兴的成分居多哟。”
深吸一口气，桃井高声道：“也就是说！区区演讲稿，只会成为我的束缚！不背也罢！”
压根就是在为自个偷懒找借口而已吧！？
凯伊捏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这家伙……别忘了，是谁拜托我按照你们每个人的谈吐习惯撰写演讲稿、自己却跑去打游戏的！”
——原来又是凯伊在默默付出，承担起了所有的一切么。
我不由得暗自唏嘘，就算这如今的伙伴，对游戏开发部而言同样是昔日的敌人，也不至于要使唤到这种地步。
至于我，我与凯伊在结仇的程度上，就和她们不同。既然被夺走过生命，那我自然要让凯伊给我生回来，甚至连本带利，才能真正满足我的报复心。
话说回来，现在凯伊的这具身体，应该是具备繁衍的功能的吧？那么，未来的凯伊又是如何呢……
在我深思着这一有关科学与哲学双重领域的世界难题该如何由我亲自解决的同时，凯伊仍在进行着对桃井的控诉：
“结果我写完了，却连最基础的背诵都做不到么？而且，你刚才的结论是从哪里看来的，真莫名其妙。知名的演讲从来仅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有一位知名的演讲者。”
“是我猜的。”
进行了令人血压都为之升高的即答，桃井接着骄傲地仰起脸来：“很显然，我们游戏开发部，正是游戏业界当之无愧的知名人物。”
绿忍不住说：“姐姐，充分条件和充要条件定义的区分是我们已经学过的知识点没错吧？”
顿时，桃井眼里闪过未经知识污染度的清澈的迷茫，摆手道：“那种事不重要！而且凯伊也说了吧，写的稿子，是按我们平常的语言习惯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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