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818章

作者:变乱之獭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方法即使成功,也治标不治本。由于审判日必然会反抗,转移的落点也将不确定,无异于是放虎归山。

  可是与其直接迎来破灭的终末,饮鸩止渴虽遗祸无穷,却也再无他选。

  在以最快速度,分析清楚其中利害之后,我当即拍板,决定更换方案。

  而掌握着【理想的千年王国】,这一能在关键时刻,彻底扭转战局的究极武装的我,也有了更为决定性的参战理由。

  退一万步讲,为王者,又怎能坐视忠诚的骑士们奋勇当先,在孤高的王座上空等结果的揭晓呢?

  虽说我并非王,仅仅是一介Sensei,大家也并非我的骑士,而是我的后宫,但道理是相通的。既然我能做到,那除了做以外,也再无他选了。

  “放心吧,我可是这次行动的总帅。”

  我安抚道,“论脱出的时机的把握,我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Sensei,”

  凛淡淡地说,“祝您武运昌隆。我还想等您回来之后,给我个关于政变合理的解释。”

  啊哈哈!凛酱可真是的,担心我就直说嘛,就不必再把这种陈年往事拿出来当借口了!

  三言两语蒙混过去,我又与补习部少女们交流了几句,便赶忙进入狭窄逼仄的载人用空投仓内。

  躺在松软而有韧性的缓冲材质上,仓门闭合以后,亮起的屏幕显示着仓外的景象,也可简单地操作推进装置,以在一定程度上排除计算之外的干扰,控制最终落点。

  当然,由于外界缺乏光源,这一功能基本可以无视。大船底部的舱门打开,预先准备的弹射发射器,赋予了空投仓一个斜向下的初速度;随后,铁盒被重力拉扯着,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

  在越来越快的下落中,我将什亭之匣紧紧按在胸口,只感到无比的宁静。

  正发表着只有我能听到的“Sensei胸膛好宽阔”感想的普拉娜,应该也是一样。

  行程过半,制动控制系统自行启动。最后,没有任何波折地,四枚空投仓尽数安全落入缺口附近的湖水中,又释放压缩气体,浮起在湖面之上。

  仓门缓缓打开,我站起身,飒爽地将额前的头发捋至后方,环视着周遭的景象,不由得有些莫名的慨然。

  是激动么?还是紧张?为终于抵达这里,将亲自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伸手拉了小春一把,接着轻巧地跃至那由我制造,深邃不知尽头在何处的通道口,我向着日富美与梓微微颔首,随即再度接入与阿拜多斯及便利屋68的通讯。

  在不绝于耳的枪战的喧扰中,我问询着情况。

  传来的,是阿露得意洋洋的声音:“呵呵~Sensei,进展顺利。您大可相信我们便利屋68的业务能力!”

  首先我不是不相信阿露,只是吧,鉴于阿露容易出岔子,还喜欢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特色,即使我知道她这回应该真没问题,还是习惯性地先做质疑。

  直到其他人都纷纷为她佐证,我才悬着的心才放下。

  待我携着补习部,一路向着湖底深处进发,当我们畅通无阻来到其他人劯的所在之处,场上还站立着的佩洛洛玩偶,已经所剩无几。

  望着这副惨烈的景象,日富美浮现痛惜之色:“啊呜呜……那么多稀有的佩洛洛,居然都……”

  虽说她也随身携带佩洛洛人偶,作为战斗用的道具。

  梓亦沉痛道:“这,就是所谓的暴殄天物么?”

  这位更是直接往友人赠送的佩洛洛玩偶里边塞炸弹的主。

  当然,理性讨论,还是存在一定的区别的。比如她们用的并非限定款。

  “啊~浮士德同学,来得正好!”

  意气风发的阿露,热情地招呼道:“特意为你留了一只呢!呵呵,不用客气,就尽情朝它施展你作为法外狂徒,惩治冒犯者的手段,让敌人见识见识胆敢与你为敌的代价吧!”

  说着俨然还在误会着什么的她便让开身,将一只已基本失去反抗能力,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佩洛洛,暴露给了日富美。

  在有些凝滞的气氛中,唯有小春迷惑发问:“浮士德是谁?”

  “诶?我,我才不是什么浮士德啦!还有,法外狂徒什么的,才没有那种事情呢……”

  受众人瞩目,一边慌张地不打自招着,日富美一边抬起枪,毫不犹豫地朝那只佩洛洛玩偶,清空了弹匣。

  从其果决的程度,或许,阿露并没有完全误会也说不定。

  总之,将残余的几只佩洛洛干净利落地解决,便再无新的敌人源源不断涌出。

  比起兵力已然耗尽的可能,我心底更倾向于,审判日大概已是知晓了我们,亦或者说是我的到来。

  也即是说,这就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了么。

  这时,我身侧金发少女的心情,也肉眼可见地复杂到了极点。我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哪怕最下头的小春,应该也察觉到了此刻的气氛,没有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嗯……谢谢您,Sensei。”

  一如既往地,她朝我露出内里蕴藏坚韧的微笑。

  决心填充在每个人的内心,无言地,我们再度出发,迈向故事的终局。

  幽深的水底,上下左右,入目尽是晦暗的深红,好似来到某个未知的世界。而我们越是往前,地形就越是开阔,直至一栋好似庭院的建筑,隐约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谨慎地来到院门口,掀开帘子往里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高耸的祭坛。

  而在祭坛后方,则是一道由用捻的细麻与蓝色,紫色,朱红色的线制造,并绣有图案的幔子相连的帐幕。

  在帐幕上依稀可见的是,有道因火光而放大的坐立的人影在摇曳。

  为防止设有陷阱,我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惕,每一步都严阵以待。但出人意料,又更使人心中生疑的,是沿途似乎真的不存在任何布置。

  绕过院内的祭坛与水盆,进到前方的帷幕,我们又依次途径了摆放着陈设饼的桌台,如树木般左右各有三道分杈,有球有花的七盏的灯台,精金打造的香炉,我的手触及了第三道帘子。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将帘子扯至一旁。

  最后的帷幕所围绕的空间正中,背对着我们的白祂少女,枯坐在放置了什亭之匣的台前。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审判日,分明已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可却不为所动,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与她不相干。

  而我也没有贸然开口,而是与紧跟在我身后走入的日富美,交换了个眼神,由肯定有许多话想要倾诉的她,来做开场白。

  “你,你好……”

  问候没有得到回应,日富美握紧了书包背带,鼓起勇气,提高音调:“我!想和你聊一聊!”

  她上前一步,认真道:“虽然不清楚在你经历过怎样的痛苦,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但是,你现在在做的,是伤害他人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明白的吧?我们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这样的故事!”

  其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也令那白祂的少女,终于有了动作。

  “……靠着友情共渡苦难,努力就能得到回报。难过时会有安慰,和朋友们相互支撑。到最后,所有人都能露出笑颜,那样的HappyEnding,么?”

  拄着那柄枯木般的手杖,她站起身来,回身透过防毒面具,看向来自过去的影子。

  日富美也不逞相让,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全无怯懦地与其对视,坚定地点头:“没错。所以,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缘由,都请收手吧!如果你有什么困扰,可以尽管告诉我,Sensei也一定会帮我们的。”

  正在寻找救回阿罗娜机会的我,当即自矜地挺起胸膛,以此表示认可。

  说实话,迄今我仍旧难以置信,在未来的一种可能性里,日富美会成为想要毁灭世界的魔王。

  我更愿意相信,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心底最深处仍保持着那份良善。

  然而,审判日却忍俊不禁般失笑,接着低声感慨道:“是啊,原来,遇见Sensei的‘我’,是能有这样天真的想法的呢。”

  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果然没能与我相遇的少女,低声呢喃:“我要是,能像个笨蛋一样,继续相信那种事,就好了啊。”

  “所,所以说,”

  日富美道,“让我们一起努力的话——”

  “没经历过,与我相同的痛苦,就在那里自顾自地大放厥词……”

  打断了另一个自己的话语,灰发白祂的少女冷漠道:“你,又懂我什么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的面色难以自抑地古怪起来:假如黑化的是浦和同学,我想我是完全能认可的。

  拉开兜帽,摘下残破的防毒面具,显露出的,是与日富美近乎一般无二的脸庞——她终究,还是另一个“日富美”。

  然而,尽管容貌一致,她们两个身上的氛围,也完全不同。如果说,日富美是如太阳般的温暖,审判日给人的印象,却是冰冷死寂。

  “诶!?难,难道说,是孪生姐妹吗?”

  ……阿露这家伙,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吗?

  灰白的眼眸与长发,和阴郁的神情相衬。其漠然的视线,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带来的是如被阴冷的毒蛇盯上的黏腻感。

  对此,日富美没有丝毫退缩,仍坚持道:“是的!我是不懂你。就算我们本来是同样的存在,彼此的心,初心,本心,都已是没法向对方证明的了!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想要去相信!”

  向对方伸出了手,这一刻,金发少女好像在闪闪发光:“如果相信那样的未来就是笨蛋,请你也再当一次笨蛋吧!即使已经一无所有,现在重新开始,也还为时未晚!因为,我们就在这里。有Sensei,有朋友,还有大家!所以,所以!请不要轻言放弃……!”

  说到最后,情绪激动的日富美,或许是仅凭只言片语,想象着另一个自己的遭遇,产生共情,甚至有些哽咽起来。

  可是审判日凝视着那只手,却突然反问:“……你说我,一无所有么?”

  她似乎开始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我们传授着隐晦的知识:“神秘,是会相互吸引的。特别是,存在特殊联系的神秘,如果满足特定的条件,即可相互补完,就如一片,又一片的拼图……”

  稍作停顿,审判日道:“即使,其中一方,在物理意义上,死去以后。”

  死,一个在基沃托斯,与普通的学生那么遥远的词汇,令早有心理预期的我都不由得为之一愣。

  灰白发色的少女低下头:“我从来,都没有放弃。因为,我并不是,一个人。为了抵达,我们的应许之地,我将继承大家的意志,继续战斗下去——”

  那空洞的灰色眼眸,此刻焕发与我熟识的日富美相近,甚至显得更为璀璨的光辉:“与那被歪曲的命运!”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通过谈话平息事端的可能,从最开始就不成立。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并非是被绝望的过去所束缚的幽魂,而是一名秉承着自身信念,在战斗的战士!

  审判日举起那根手杖,原本如一截枯木的杖身,突然亮起了通透的蔚蓝色光芒,如一块被雕刻成为这样形状的蓝宝石。

  紧接着,粉白色,五瓣的花朵,在手杖的顶端盛开,并以惊人的速度增殖,顷刻间就开满了整根手杖,又顺着审判日的衣袖攀上,覆盖其身穿的衣祂,甚至向着地面与天空扩散。

  尽管我不明白,这副景象究竟意味着什么,还是在第一时间向学生们下达开火的指令;而在这个间隙,我却动用鹤城的权能向什亭之匣所在的方向飞掠而去——

  此刻无法切换云石王的神名,也就意味着我无法通过这一权能本身消耗的生命力,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肌肉拉伤的副作用。但我还有别的办法。

  狠狠咬开嘴唇的皮肉,伴随着刹那剧痛,鲜血入喉。付出额外的代价,躯壳的伤势在瞬息间尽数愈合。

  不顾这早已被我适应的刺激,我拼命地向前探出手,想要够到那台我最为重视的平板电脑,还有其中,我最为重要的阿罗娜。

  然而那粉白色的鲜花,近乎在我的指尖触及什亭之匣在同个瞬间,蔓延至一侧。

  但只要在这个时候!对什亭之匣使用脱出程序!就已宣告着我的胜利了!

  我压抑着狂喜,高声呼喊:“普拉娜!转移匣!”

  ……没有任何反应。

  鲜花的洪流将什亭之匣吞没。我迟愣后,本能地试图将那些花朵扯开,将什亭之匣取出,却被一股巨力直接弹到了帷幕上。

  跌坐在一旁,刹那间,我从天堂跌落深渊,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普拉娜,背叛了我?

  但很快,普拉娜平静的声音传至我耳中:“抱歉,Sensei,脱出程序存在体积与质量上限。阿罗娜前辈,在和审判日接触后,被判定为一个整体,所以才没能生效。”

  ——确实,什亭之匣的保护,也还在生效着。

  经其提醒我想起这点限制,明白普拉娜没理由背叛,只暗嘲自己也太没安全感了。心刚是放下,随即又是悬起:那阿罗娜该怎么办!?

  而这时,审判日所制造的异变也迎来了尾声——数之不尽的花瓣,凝聚成一个悬浮于空中,不断转动的球体,将骤雨般的子弹全部挡下。又从缝隙之间,向四面八方激射出无数道光辉。

  那光芒还在不断明亮,愈发刺眼;与此同时,花团却是向内收缩。看到这副景象,我心里突然警铃大作,朝还在宣泄子弹的学生们暴喝一声:

  “跑!!!”

  下一刻,果然如我预感的那样,巨型花团陡然爆炸开来,伴着振聋发聩的巨响掀起狂风,呼啸着将地面与帷幕撕裂,近乎彻底摧毁了整座庭院!

  来不及逃离的我,只能在激烈如地震的晃动中蹲下身,紧闭双眸,将手臂横在头前,试图以此降低所受的影响。

  不过,我却只感到风暴与砂石在我身前被什么事物阻挡般,绕至了两侧。

  睁开眼,我看到的,却是副使我愕然的景象:只见白发黑裙的少女,正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前,手持一柄撑开的漆黑伞枪,为我挡下了全部都冲击。

  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到她以实体形态出现在现实中的我,愕然地呼唤着另一台什亭之匣OS的名字:

  “普拉娜……?”

  “是的,Sensei,”

  她侧回首,“您有什么吩咐。”

  “诶?”

  这时,有人发出惊呼,“这孩子是谁呀?”

  而且,这种状态下的普拉娜,竟然会被其他学生观测到!?

  仿佛知晓我的愕然,白发黑裙的少女收起伞枪,转身向我解释道:“在这次元,时间,存在与否都无法确定的混沌领域中,我能够出现,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这,这合理吗?

  初时为知识的匮乏而尴尬,随后升起的,却是微妙的渴盼:那你这个劳什子混沌领域,可不可以在夏莱主卧里也安排一个啊?

  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觉得阿罗娜和普拉娜成天都宅在什亭之匣里边,可能会觉得有点沉闷,不利于成长,该出来做些有利于身心健康的运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