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821章

　　而在这期间，万福圣哲与审判日间惹人遐想的谈话，仍在持续着。

　　“你，你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啊？”

　　审判日声线颤抖着，似乎已然理解其中的意图，却又本能地在抗拒着面对。

　　但万福圣哲并没有就此停下，无情的述说:“换个更容易理解的说法，我们，都来自于错误的历史。”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过去的审判日呢喃道，眼前的一切都因被否定而晕眩，变得模糊而不真切。

　　直到对方的话语，重新唤回了她心底最深处，那微弱的祈愿:

　　“日富美同学，请听我说。你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并非没有意义。逝去的友人，已将力量交托给了你，所以，你才拥有了超脱原本的命运，成为可以干涉故事走向的【变量】的可能性。”

　　万福圣哲近乎一字一顿道:“也就是说，凭着你自己……不，你们的力量，改变故事结局的方法，是存在的。”

　　闻言，审判日强行站起身来，死死按住万福圣哲的肩膀:“我到底要怎么做！？无论要怎样，只要能让大家不再痛苦，不再悲伤，如果说，真的存在那样的方法，我——”

　　“请不要激动，日富美同学，我会帮你的。因为，那也是在帮助我自己。”

　　万福圣哲说:“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既然我们来自于‘错误’，在所有的可能性中，必然也还存在着能不变的【常量】决定的‘正确’。为此，我们必须找回，并紧攥住那一束希望的光——本该属于我们，却失去了的……”

　　下个瞬间，少女似乎是透过审判日，跨越了无尽的时空与我四目相对，温柔地一笑:

　　“Sensei。祝愿您，幸福常伴。”

　　如潮水般袭来的幻觉，亦如潮水般退去。

　　最终在我耳边，仅剩下最后属于爱丽丝的声音:“此为，吾等追求幸福之战——议决通过。【终极超越未来】进行加载。”

　　奇异的感触以光之剑的基点，攀至我的背脊又向我的全身开始扩张。璀璨的光辉将我笼罩之后，凝铸成一台以纯白为底色，此次又多了潋滟的湖光在其上为点缀的机甲。

　　哲人王，站立于冲势未减的大地之上，在如星辰的烈焰围绕之间。

　　恰如对骑士王“分土于火，从地而升天”的评语。

　　“你说的她……”

　　回忆着方才所见的光景，我问道，“是指，万福圣哲么？”

　　然而，审判日并未回答，只沉默挥动羽翼，试图再度飞翔。

　　见状我也不再犹豫。人型的机甲蹬地，超乎寻常的出力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险些令整块巨岩侧翻的力量后弹射起步，矢量推进器喷吐着光焰助推并调整方向，同时有数枚彩弹从肩炮发射，在近距离完全封锁了白龙逃跑的路线。

　　无处可逃。好似白纸被染上一抹又一抹的污秽，被击中的审判日发出凄厉的悲鸣。而在优香系统的辅助下，机甲与我就像意念合一，完美反应着我理论能够做到的每一个动作。

　　在我欺身上前，猛然擒住其利爪的瞬间，我眸光一闪，旋身背向，用后背撞在那与现在装备了机甲的我相比仍如巨人般的龙躯，那先前被我用弑神枪与光之剑接连击伤，此刻又为纳米机器人所侵蚀的侧腹！

　　哪怕这招理论上而言，并不怎么适用于对抗非人形生物，但所谓技术，只要适用就行——

　　先天为人，仅仅是化为龙的审判日，操控着这具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异型的身躯，固然拥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但最大的弱点也正在于此！

　　我发出一声低喝，最大出力的引擎响起雷霆的轰鸣，竟真的以自身为支点，将已然被撞得飞起的白龙作为杠杆甩起，在空中甩出一道弧形的旋风。

　　投技，过肩摔！

　　将白龙重重地砸落在巨岩之上，尽管岩石并未彻底粉碎成渣，却也震颤着浮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原来未有明显的衰减，无外力干扰下说不定真的可以直接冲出大气层抵达宇宙的速度，也被硬生生地遏止住，转而为重力捕获着而缓缓下坠。

　　不就是一块石头么，看我用机甲把它推回去！

　　与之相对的，先前在背景的夜空中迟缓的熔岩与碎石，纷纷以肉眼难以捕获的速度往着高处升掠而去，蕴含的光辉在视野内留下的残影相接，如一场逆向的流星雨，消失在宇宙的尽头。

　　而我已将审判日骑在身下，明明驾驶着未知的超高科技打造的机甲，却用着最原始的肉搏技巧——

　　挥拳。

　　每次挥拳，受力的飞岩坠落的速度就更快一分。天际为烈焰照亮为鲜艳的赤色，接着与那无数飞驰的光点一并，被挤压向四方的漆黑的浓烟隐没。

　　狂风裹挟着烟雾，化为具象的洪流围绕着巨岩旋转，向上的浮力与向下的冲力暂时达成了某种平衡。

　　而我们，就身处在这风暴的最中心，与天灾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被隔绝出的安宁之所，却上演着真正决定基沃托斯命运的戏剧。

　　亦或者说，单方面的殴打。

　　犹如蛮荒时代，人类的先祖在进行狩猎，亦或者驯服，攻守在此刻达成彻底逆转。

　　审判日还竭力试图挣扎，可是，其气力却小得超乎想象，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好弱。

　　不，难道，是现在的我太强了么？

　　可再怎么说，这比起被拿捏住命运的后颈皮的猫科动物都有所不如——有的猫还会试图哈气或拿爪子挠人——都不如的表现力，也实在是太可疑了。

　　于是，我心中生出的是她该不会还在憋什么大的吧的忧虑，并且又狠狠地殴她三拳。

　　但恰巧就在这时，小玉的探测系统，成功扫描完成了审判日的当前情况，接着全知算法立刻完成了初步的分析，将海量的数据呈现。

　　在我面前的视窗的正下方，也浮现对其定义——

　　【至上崇高审判日】

　　紧随其后，我看到其显示的状态，刚抬起的铁拳于迟愣间定在半空中。

　　“濒死”，“极度虚弱”，“诅咒”，“仪式代价偿还”，“病弱”……其负面状态之多，甚至需要我进行翻页才能看全。

　　推测胜率的99.99％，更令我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白龙，讷讷无言——原来你没在装，是真的差点被打死了呀？

　　她之前，就是拖着这样有如风中残烛的身体，在和我们战斗么。

　　我赶忙收手，又象征性地卡住她现在纤长的脖颈，居高临下道:

　　“你已彻底败了。无论你有什么企图，现在，中止你在基沃托斯实施的异变，然后把阿罗娜还给我。”

　　看她没有回应，我皱起眉，手上多加几分气力，语调转冷:“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虽然面对经历过了诸多苦难，又好像也有其苦衷并非纯粹恶人，在先前不知是不是状态欠佳在虚张声势，但也确实有进行留情的审判日，我本心抵触着在物理意义上将其消灭。

　　但若是她真的冥顽不灵，非要逼迫我在她，与生活着我所爱的少女们的基沃托斯间做出抉择来，我不介意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

　　即使广义来讲，审判日也同样是我的学生，我并不觉得，我能凭几句空洞的言语，就感化她，变更她的意志。

　　我并不知晓她的过往，也没有对她做出的选择指手画脚的权利，更不能轻易去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被重力束缚了灵魂的存在，或许终身都无法彻底理解彼此吧。

　　时间不断流逝着，白龙明摆着是拒绝与我进行交涉的态度，消磨着我所剩无几的耐心。

　　就在我即将，要做出最后的决定之际，从我随身携带的什亭之匣里，却突然传出普拉娜发起的谏言:

　　“Sensei，其实并不是必须要取出什亭之匣，才可以救出阿罗娜前辈。”

　　“……嗯。快些讲。”

　　我淡声道。

　　“解答。同为什亭之匣的操作系统，可以进行数据传输。只要将阿罗娜前辈，转移到我所处的什亭之匣即可。”

　　顿了一下，普拉娜说道:“转移耗时还很充裕。但问题在于，必须先定位到阿罗娜前辈，再发起连接。而由于审判日当前的躯体由高密度组织形成，所以无法探测到内部情况，迅速确认阿罗娜前辈的位置。”

　　平板相较于巨大的龙躯，实在是太过渺小，我总不能一寸一寸地去摸索并且排除其位置吧。

　　——换句话说，得改成开膛破肚，再在里边细细搜寻么？那和直接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啊。

　　正这样想着，在我脑海里，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活用起逆向思维，特别是在与卡片，与权能相关的情况下，许多时候，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随着生命的流逝，我眼前的光景，已是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在被标示的审判日，那鲜红高亮的龙躯之上，唯独胸口某处，要黯淡那么几分——

　　“锁定一名视野范围内的生命体”，换个角度来看，若在一片区域内存在唯一的例外，那它才是真正被标记的那个！

　　合掌成刀正准备往下挥去，普拉娜又行劝阻道:“Sensei，您将什亭之匣贴在外侧就好。”

　　闻言，我自行脱出哲人王机体，将什亭之匣按到了那冰冷的鳞片上。

　　须臾后，在我紧张的等待中，一道悠长的，透着几分傻气的哈欠声响起:

　　“哈～感觉，睡了好长的一觉呢。Sensei，早上好……呜哇！你，你是谁呀？”

　　“初次见面，阿罗娜前辈。”

　　普拉娜平淡又自矜地说，“叫我普拉娜姐姐就好。”

　　阿罗娜沉默了几秒:“……呵呵，也就是说，普拉娜酱是我的妹妹咯？”

　　普拉娜纠正道:“否定，现在是姐姐了哟，阿罗娜前辈。”

　　一睡醒就和刚认识的新人开始拌嘴么？阿罗娜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不省心啊。

　　听着两名AI少女关于谁是姐姐而发起的争论，我嘴角不由得一扯，接着却又化为一抹安心的笑意。

　　剩下的，也就只有让审判日，再放弃其正在降下的灾祸了……

　　这时，硕大的白龙也终于再度开口:“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

　　望着那双黯淡的黄金瞳，我理所当然道:“都说了，我，可是Sensei啊。”

　　曾为阿慈谷日富美的少女，喟然长叹:“……这就是，Sensei么？如果我也能，成为您的学生，该有多好啊。”

　　我心下微动，回想起她人形态下，相较于我熟知的日富美，多了几分冰冷禁欲之感的样貌，咳嗽一声正准备说些现在也还不迟之类的话语以作宽慰。

　　不过，阿罗娜却喊着我:“Sensei，Sensei！情况我已经完全从普拉娜酱那里听说啦！”

　　……啊？什么时候？这难道就是AI特色的交流速度吗？

　　正愣神，却听阿罗娜郑重其事地说:“Sensei！虽然现在您成功地击败了审判日，但在其他的世界线里，她还是有伙伴的吧？”

　　大概确实如她所提醒的那样。我回想起，早在万军特意跑来满足我的复仇心理，并一边喊我别乱动一边面红耳赤地告知我情报时，我就已听说过，还存在有别的有能力毁灭世界的存在。

　　譬如天启大君。又比如……万福圣哲？

　　“无论是基沃托斯，还是Sensei您，都需要时间去做准备，才能以全盛的姿态迎接后续的强敌吧？所以，我有一个建议。”

　　阿罗娜轻声说道:“就在这里，与她在什亭之匣的见证当中，立下契约吧。”

　　立约？我微蹙起了眉，只觉那点约束力对审判日这一规格的强者而言，基本等同于不存在。

　　然而就好像是猜到我的想法，阿罗娜重复道:“Sensei，是‘在什亭之匣的见证当中’喔？哼哼哼～将什亭之匣给吃下去，可不是明智之举呢。”

　　普拉娜也跟着表示:“肯定。此刻在她体内的什亭之匣，如果作为立定契约的载物，可以强制她遵守契约的内容。”

　　听到这里，我大为意动——首先从我私心的角度出发，也并不愿真将审判日杀死在这里。并非原谅，只是觉得，她理应用余生来赎罪。

　　其次若真将她杀死或是囚禁起来，其他世界线的末日要素定会警觉，不知会做出怎样的应对来。

　　如果能真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审判日进行限制后暂时放还，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就是不知道，貌似之前还心存死志的她，会否愿意。

　　既改了主意，我也从善如流地换了态度:“审判日……日富美，你应该知道，现在你已经彻底输给我了。我是可以任意处置你的，但。”

　　犹豫着，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也衷心地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学生。我想，你也不想在这里就迎来落幕吧？”

　　我重复先前与这边的日富美说过的话语:“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黄金浇筑般的眼瞳颤动，灰白的巨龙问:“您想说什么？”

　　“让我们，来签订契约吧。”

　　“契约……？是怎样的契约呢？”

　　参考着阿罗娜与普拉娜积极踊跃提出的建议，我尽可能平稳地将要求告知:“第一，除了我以外，你不可以有别的契约者。”

　　这是为了避免，同时签订复数的契约，从而人为制造漏洞的可能性。

　　随后，是对此的补充:“第二，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拜其他像。”

　　再接着，才是规定其不可透露我的信息:“第三，不可以妄称我的名……”

　　以及其他的细则，共计十条。为了表达出善意，不触碰到她的心理的底线，我给出的条件并不苛刻，仅是出于自保。

　　不知不觉间，下方的火山喷发似乎停了下来，风暴也渐渐停息。

　　讲完全部，我隔着其胸口，虚按在阿罗娜转移之后，仅余象征意义的什亭之匣，诚挚地问道:

　　“你有什么要补充的，或是存在什么异议吗？”

　　实际上，我心里的警惕并没有丝毫的降低。已做好了准备，一旦审判日有异动或是狮子大开口，就宣告谈判的正式破裂，不顾后果，直接将这无法纳入掌控的威胁，在这里抹除。

　　然而，白龙并没有言语，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后，龙躯消散，变回无数粉白色的花瓣纷飞。

　　白祂与手杖掉落在了地面，我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正抓着的如羊脂玉般的柔软，捏了一把。

　　少女并未抗拒，反而张开双臂将我环抱，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了我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