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为此，我也只能忍痛动用权能，将辛苦了一个白天才换来的桔梗的谢礼草草消化，以腾出与勘解由小路家社交的空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由于紫还是学生、不能饮酒，我也深知饮酒伤身，这仅是虚指——随着气氛炒热，话题也随之深入，直到勘解由小路家的佣人不知有意无意，发出尖锐的声音：
“说起来，我们家大小姐，也差不多到这个年龄了。sensei您若是尚无婚配——”
“咳咳咳！？”大概因为在家里，表现得异常文静，正在小口抿着茶水的紫，忽然被呛到一样，发出激烈的咳嗽声，还顾不得彻底缓和，就疾呼道，“等一下！？为什么突然聊到这个了？”
就是说啊！转进得这么突兀，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这会不会是一场专为此而开办的鸿门宴！
我不由得心生恍然：想要延续家族传承，可不止是传承端正的家风、结交各大势力，引入优秀基因，也是必要的一环。
纵观全基沃托斯，舍我其谁呢？
别看紫一副慌张羞怯的模样，谁知道她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指不定她早已默许，现在就是在与佣人们唱双簧呢？
在事关与我婚恋的方面，我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任何一名学生，无论先前表现得有多单纯，在争夺我宠爱的时候，她们总能够展现出使我都为之瞠目结舌的心机与手段。
连几乎全程我看着长大的爱丽丝，不也从不知何时起，觉醒了天然黑的一面么……估计是近粉者黑了。
何况，哪怕我有婚配，难道就妨碍我多娶几个了吗？基沃托斯又没有重婚罪，思想那么封建，没道理的呀！
于是我推说紫还小含混了过去，佣人们倒是识大体地不再谈这一话题，紫却又嘟起嘴，幽怨地来看我，使我更笃定了最开始的想法——
呵，女人呐。说到底，不还是垂涎我的美色么。
面上不动声色，用完又一餐，我正要告辞，却有佣人劝我说：
“sensei，天色已晚，您独自走夜路难免不安全，不若在此留宿一晚。勘解由小路家，定会为贵客您奉上最优质的服务。”
不不不！从紫那骤然放光的眼神，在这儿过夜要更危险吧！除非，佣人并不是在规劝，而是在威胁。
自恃武力权能及人脉，我自是无惧寻常危险，但只要还顾念与勘解由小路家的关系、及一切都只是我想太多的可能性，就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勘解由小路家真怀着生米煮成熟饭，让她们家的白菜来拱我的念头，那从我并踏入这座宅邸的那一刻，似乎就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意识到这一症结，我就忍不住想要慨然长叹：万恶的基沃托斯，到底要将我异化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sensei，我来为您带路！”紫却兴高采烈地拉住我，又专门嘱托了佣人们不必跟来，便径自朝屋外而去，居心愈显叵测。
待来到庭院，横跨闪着熠熠银光的池塘的一座木桥上，四周坐落着几座假山，点缀有数棵松柏，其余便是一览无遗，可草丛间却传出了零星虫鸣，与名为“惊鹿”的竹制水器敲击青岩的声响呼应，显得环境辽阔幽邃。
紫适才松开我，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不好意思道：
“抱歉，sensei，在下家里的佣人，听闻在下愿意担任巫女的消息，都过于激动了，希望没有给您添困扰。”
“没关系。”我玩笑道，“最起码，没把我当成是哄骗你的可疑的家伙。”
“诶！sensei原来是那类人么！”
紫却睁大了眼，竟是信以为真，又扭捏道：“但如果是sensei，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出于某些原因不得已才对在下……唔！”
……感觉这孩子，就算我什么都不干，也能做到自我攻略。幸亏她遇见的是我。
“话说回来，”我好奇问，“如果这个问题会让你为难请当我没问。你对于继承家业，是全无兴趣么？”
一提起这，紫面露难色，但仍是坚定地点头说：“在下从初中起，就开始憧憬着百花缭乱。契机，是那一夜命运般的相遇——”
她讲述的故事颇给我一种既视感，就是年幼的紫，恰巧遇到了名草、莲华、桔梗三人执行正义，自那以后，她就下定了决心，定要加入百花缭乱。
“身为精英的在下，在升入高中后，顺利地加入了百花缭乱。与各位前辈一同度过的时光，也真的是非常开心。对在下而言，百花缭乱，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顿了下，紫怀念的语气中，多出了几分复杂：“这也是，在下从出生起，第一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换言而之，继承家业是生为“勘解由小路”被赋予的责任，却非紫真实的意愿。
我本来是想说，同时兼顾这两者也并不是不可能，但在犹豫再三后，还是只说了句简单的：“是这样啊。”
紫并不仅仅是勘解由小路家的巫女，更是百花缭乱的一员，我的学生。她有权排序这几重身份的先后，有为之后悔的余裕，sensei应做的，就是尊重并包容她的决定。
“喝呀！”
忽地，少女伸出双手，用力在自己本就带点婴儿肥的脸颊一拍，留下两道红扑扑的印子，表情却坚毅起来：“不过！无论如何，这次的灯笼祭，在下都会好好回应佣人们的期待、担任巫女的角色。这也是为了重建百花缭乱，对吧？”
迎着她焕发着耀眼光辉的注视，我哑然失笑：“嗯。当然。”
祭典越能顺利举办，就越是能埋伏到名草，逼迫她与桔梗、与莲华真正交心，从而根治如今面临的矛盾——
想来投入了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又有紫愿意担任巫女，这场阔别20年之久的百鬼夜行灯笼祭，是万无一失了的。
可偏偏这时，我又莫名想起，尼娅收到、又展示给我的那封，落款为“花鸟风月部”的警告信来。
料想那般假若不是都市传说，就只是藏头露尾的家伙，在如此规模的场合，应该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比起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该怎样忽悠名草，才能让她答应与我约会吧。这对于靠建模就能略过绝大多数困难的我来说，或许会是次少见的挑战。
“啊！话题扯远了。”紫惊呼了声，“sensei，在下先带您去今夜歇息的客房，到那里再接着说吧！”
——你该不会是想同我整什么抵足夜谈的勾当吧？
再度牵住我的手，百花缭乱的紫同学向我粲然一笑，又介绍说：“最近还有几位贵客留宿，但还请您不必担心，她们都是很礼貌友善的人，不会打扰到您歇息的！”
我倒是对此不以为意：我只在这儿住一晚，又能与勘解由小路家的客人发生什么交集呢？
然而，当我在紫的引领来到客房区域，看到两道驻足于门口，正交谈着的身影，我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还是过于武断了。
“唔，阁下对丹药的见解，实在有趣……嗯？”
披着件白大褂，难掩漆黑旗袍所凸显的姣好身材的少女喃喃，从深思中侧过首，恰与我四目相对。
先是愣了下，她墨镜后的眼睛眯起，露出个略显邪异的微笑：“呼呼。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巧遇呢。”
这应该是我说的话——五尘猕猴，申谷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sensei，这就是我上次与您提过的那位，医术高明的医生。在下也曾经通过这位大人的药，治愈过疾病！”
炼丹术研究会前会长的医术，在基沃托斯绝对是首屈一指，可她的医术，相较于治病救人，更多是用在不计代价的实验中。妃咲，便是受害者之一，迄今依旧承受着其毒害带来的病痛。
我握紧了拳头，心中盘旋着一个疑问：勘解由小路家，是否知晓海的真实身份？
“又见面了，sensei。”海冲我眨了眨眼，“您忘了吗，我是正在游历基沃托斯各地的游方医生，陆。”
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我没有回应，又将视线移向了先前在与海交谈，我同样认得，某种意义上，却更令我讶异的少女。
“呀吼～这不是sensei嘛。”
慵懒的少女向我挥手：“还记得我吗？好～久不见～这里是初音酱哟～”
都大半年没见了，今天她又没穿兔女郎服，我差点就没认出来——这当然是没可能的。
有些人哪怕仅一面之缘，也能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这位金羊毛号上认识的奥德赛学生，即是此列。
首先是特殊的气质，其次则是，尽管她常年活动在海里无暇与我会面，却一直与我保持着momotalk联系，言辞间表现得特别主动。
目光下意识地下移，仿佛还能回忆起那Q弹的触感，我赶忙收住心绪，问：“初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唔，因为太久没机会见到您～所以特地和上面提交申请，抢到了来百鬼夜行出差的机会哟。嗨呀，居然为捕风捉影就耿耿于怀那么久，有个麻烦的上级还真是～”
用抱怨的口吻，讲了通JK间流行的玩笑那样不着调的话语，初音打了个哈欠，又懒洋洋道：“不过，也是为了监测下，【黄昏】的状态哟。”
我觉得霍德作为深海少女（大章鱼机器人），套皮初音是合情合理的
第三十八章 生育模块未响应
“你说的【黄昏】，是指……？”
我疑问道。从初音的语气里，这一日常的用语，似乎还蕴含着别样的含义。
可不待她解释，海就饶有兴致地参与进话题：“说的是那深不见底的常暗黄昏吧。呵呵，我也略有耳闻呢。”
随后，这位某种意义上，造成的危害最为深远的七囚人，在我戒备的注视下娓娓道来：
“为了收集合用的药材，我曾经走遍基沃托斯各地。诚如各位所知，野生动植物的形貌与功效，往往会根据生长地的环境不同产生差异。而其中，生长在百鬼夜行北部自治区的物种，拥有着特异的性质。”
她闭上眼追忆道：“明明乍一看，只是平平无奇的草，可虽然表面上还活着，内里却早已经死去——感受不到任何生物的气息，就如残存的‘影子’一般。而当地的人们都这么说——‘那是被黄昏给吞噬了’。”
这家伙越说越玄乎，就像在讲什么偏门的民俗故事，令我眉头深蹙，再加上对她的恶感，本能地不愿相信。可再想到基沃托斯无奇不有，我又有些犹豫不决，将目光投向初音。
“啊！”然而，又有道恍然的呼声在我耳畔响起，是紫说，“在下小时候有听过相关的故事！小孩子如果不听长辈的话，就会被黄昏给抓走……”
那无疑是哄小孩的。不过，能形成广泛的传闻，也侧面说明所谓“黄昏”大概率不是空穴来风，至少存在原型。
初音懒洋洋道：“嘛～差不多就是这样啦。根据特殊渠道获取的消息～最近黄昏可能发生异变？要是出现向外界扩散的趋势，可就麻烦了呢。所以～上头就给我委派了监察的任务哟。”
理由初听似乎还挺充分，可细究却难免让人感到困惑：初音又不是格黑娜、红冬、山海经之类，与百鬼夜行地理位置相接的学园的学生，即使真有这方面的忧虑，向有关部门传达消息即可，又何必亲自前来呢？
起码在这之前，我是未曾从别处听闻过相关的风声。这一情报的来源，也值得怀疑。
“诶！？”紫却惊声道，“那岂不是很严峻的事态么，就像是前段时间，天空突然变得漆黑一片那样——”
我是以为，充其量也只会是地区性灾难，应该还不至于与当初，审判日降下的大秘仪相媲美。
海也笑着道：“紫小姐，请无需担忧。虽然不晓得这位同学的情报是从何而来，但据我所知，在过去的数十年间，黄昏的现象，基本只出现在百鬼夜行北部的大雪原。”
“嘛～”初音也不置可否道，“现在各方面数据确实一切正常，所以只是预防万一而已啦？还是别出事比较好呢～”
确实。安稳宁静的日常，才是最来之不易的，我对此深有体会。
也正因如此……我用余光打量着神色自若的海。虽不知道她出现在百鬼夜行，是有何目的，但只要她还不肯放弃炼成仙丹的野望，就势必会一次又一次掀起灾祸，给更多人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
在我现在看来，相较于虚无缥缈的黄昏，海具备的危险要更真切得多，犹如迫近的洪水猛兽，不得不防。
自sensei的立场出发，就算海也同样是我的学生，我也应当尽全力将她绳之以法。可偏偏，她是以勘解由小路家贵宾的身份出现在此。
倒不是顾忌勘解由小路家的颜面，仅仅是担心海提前做了什么布置，我贸然行事会牵连到无辜之人——
况且。在纱绫的医术突破，或是我得到新的权能前，海或许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治愈妃咲的病躯的存在。前提却是，她愿意主动配合。
作为一名走上邪门歪道的医师，海的手段阴狠、隐晦且深远，久违地让我感到股棘手到难以拿捏的无力感。
我不由得幻想：要是她也对我一见钟情，为讨我的欢心放弃为非作歹，甚至重回正道，将医学方面的天赋用在造福世人上，该有多好啊！
可即便是我的惊世魅力，也从来不是万能的。海大概对我有好感，但最多也就只是好感。
思来想去，我还是按捺住心中的蠢蠢欲动。而仿佛早就预料到我不会戳穿她的身份，也不会在此与她为敌，海含着淡淡的、令我烦躁的微笑，又与我搭起讪来，聊些有的没的空话。
装作没看出海与我亲近的意图，只胡乱应付了几句，我便推说天色已晚、身心疲惫，告别了她与初音，让紫继续带我前往客房。
抵达一间宽敞且整洁的和室，与紫又闲聊了几句，我便假装不经意地调转话题，果不其然，紫对海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当然，纵使贵为大小姐，紫也无法代表家族的全部，也无法排除，勘解由小路家是在知晓海即是五尘猕猴的前提下、仍将其作为贵客招待的可能。
不过除开这点，出乎我意料的，是初音在此处的身份——
“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送走紫后，我坐在沙发上，审视着收到我momotalk、前来赴约的慵懒少女：“奥德赛海洋学园的初音同学，还是说，凯撒集团的特派调查员？”
如果是产业遍布全基沃托斯的凯撒集团，那倒是能解释得通，为何初音会大老远跑来百鬼夜行了。可问题在于，她又是什么时候加入凯撒集团的？我这凯撒集团大股东怎么不知道！
她双手插兜耸肩道：“这个嘛～得取决于您希望我怎样称呼您。sensei，还是老板，又或者哥哥、兄长大人？”
“该不会，”我心头一突，“你和耶索德、薇娜她们，是姐妹关系吧？”
“嗯呐。认的啦。”
承认得这么坦率且爽快，反倒让我懵了会儿，才忍不住问：“你们之前怎么没和我提过这茬？”
初音却无辜地看着我，说：“您也没问过我们呀。”
感情这还得怪我没意识到呗！？
“您也没必要太在意啦。凯撒集团毕竟是大企业嘛，在各大学园发展外包是很正常的事，也不乏有学园的高层～”
少女接着例举说：“比如海兰德铁道学园，监理室的朝雾周防～就是圣·奈芙蒂斯财团和凯撒PMC安插的双料高级特工来着？”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震住，与之大眼瞪小眼了会儿，我错愕道：“等下！？你说周防是凯撒PMC的一员！？”
“嗯哼～严格意义上讲。是很久以前了呢。但她在离开PMC后，也与前任总裁保持着联络，为凯撒集团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想要求证这点并不困难，初音也没理由欺骗我。既然如此，过去发生的一些事件，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了。
拿最简单的讲：周防同学，你也不想自己与凯撒集团暗通款曲的事，被学校和圣·奈芙蒂斯知道吧？
而有了这一层缓冲，这名我昔日偶然结识的少女，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凯撒专员，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因为我还蛮擅长通信工程领域，所以被姐姐大人看中，收为了义妹，大致就是这样啦。能合法地称呼您为兄长大人，还挺不错的不是吗～”
虽说我是不觉得有哪里合法——说到底，她们几姐妹这样称呼我，本来就是出于一厢情愿吧？
在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也不知为何，我依稀听见轻笑与冷哼。
却没有过多在意，我接着回归正题：“那么，关于那个自称‘陆’的……”
“您是说申谷海吧。”初音不以为意道，“怎么了吗？”
事到如今，她知晓海的真身，也不再令我感到讶异，继续问询：“如果我想拿下她，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初音想了想：“我个人是觉得，您要是有这样的想法，就该先下手为强啦。等下次。”
“……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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