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912章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名草震惊地，唤出了来者的姓名：“箭吹……棕榈……”

　　我记下这名字，却本能地觉得哪里熟悉，沿着诸多线索——姓名，口癖，来由——追忆到这股异样感触的由来，面色却变得古怪。

　　是的，在我的momotalk号上，是有一位名叫“棕榈”的好友的。而其隐藏的身份，便是【来写小说吧！】网站上的人气作家——

　　“柏木修罗？”

　　尽管我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报出了这个名字，可棕榈那一切尽在掌握中志得意满的微笑，却骤然僵住，随即化为慌乱，磕磕绊绊道：“您、您是怎么知道那个笔名……”

　　还真是啊。花鸟风月部成员，造成了如今惨状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在网上连载着厕纸轻小说，还时常亲自下场与读者对线的作者。

　　该怎么说呢，你永远无法想象你以为的普通网友，在现实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反之亦然。

　　我还拿小号串过她呢！

　　虽然为这出人意料的反差有些感慨，但不妨碍我装作高深莫测：“呵，不要小看了夏莱的情报网！”

　　“呵、呵呵。原来如此么？是鄙人小觑您了呢。”棕榈镇定下来，抱起双臂，骄傲道，“哼，不错，鄙人正是柏木修罗！”

　　百花缭乱几名少女顿时惊讶地议论起来：柏木修罗是谁？

　　哪怕是给我推荐网站的莲华，都不认得这笔名，毕竟她从来都只看青春恋爱分类，与棕榈写的厕纸风马牛不相及。

　　棕榈佯装唏嘘，实则得意：“身为花鸟风月部一员的鄙人，有几个符合身份的风雅爱好，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嘻嘻，sensei，既然您发现了，鄙人就大慈大悲地允许您拜读鄙人的大作吧——看在sensei您陪鄙人到现在的份上，给您签名也是可以的哟？”

　　这小鬼不会真以为自己在写什么传世经典，即将成就名垂青史的大文豪了吧？

　　抛开敌我关系不谈，希望她能稍微有点自己笔下文字的唯一价值，就是让网友图一乐的自知之明。

　　——无论从影响力还是社会地位，签名的都该是我才对！还得等是棕榈改过自新以后求着我，我才勉强考虑考虑啊！

　　“那么，感觉如何呢？”棕榈兴致冲冲地问，“鄙人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怪谈……可还满意？”

　　“什么！？”莲华先是一惊，怒声道，“这些骚动，都是你搞的鬼么！？”

　　桔梗的眼神冷漠而戒备：“这种事，早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啊哈哈哈！”棕榈却捧腹大笑，好像眼泪都要笑出来，“这种好像刺痛人肌肤，新鲜的敌意、警戒心——还有愤怒。鄙人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噢！哎呀，那可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这份轻浮的态度，深深触怒了莲华：“别扯那些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棕榈擦了擦笑出的泪花：“唉，行吧行吧。如果你想问这个，那鄙人便郑重作答吧。再一次，向各位献上问候。”

　　她走至硕大的猫鬼·黑影前方，向我们行了一礼：“鄙人名为棕榈——正如你们所说，是在此处召唤出幻魉百物语的——花鸟风月部的怪谈家，箭吹棕榈。今后，请多关照。”

　　也即是说。

　　《关于我到异世界之后成了怪谈家并疯狂升级这件事》这本小说，果然，棕榈是把自己代入进主角写的。

　　“啊哈，啊哈哈，又是那副表情！”棕榈看着我，再度嬉皮笑脸起来，“无法理解鄙人的话语，感到莫名其妙的呆瓜脸，啊~sensei，您的那副神态，可真是让鄙人无法自拔呢？”

　　她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颊，陶醉般欣赏我俊美无俦的容颜。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感觉莫名其妙的，是其他东西？

　　我嘴角抽搐，但更令我无语的，是桔梗突然警惕地将我护到了身后。

　　棕榈却不以为意，又将目标对准了，似乎与她相识的白发少女：“还有——名草妹妹。这是自大雪原之后第一次见面吧？真是好久不见了不是吗？咿嘻。还想着你逃哪儿去了呢……没想到就在百鬼夜行呀。也对呢。”

　　灰发少女视线，落在了那隐于水蓝色羽织下的手臂：“落得这身悲惨下场的你，好像也只剩这一个地方可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未免也太厚脸皮了吧？”

　　名草身形微微颤抖，却使棕榈说得更起劲：“你原本没打算回百花缭乱的对吧？明明就想要从这儿逃走……还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家伙。”

　　“喂！说什么呢，你这家伙！？”莲华呵斥道。不论存在多少矛盾，到了此刻，也还是在本能般维护着前辈。

　　“哎呀呀~？难道说难道说，你们还不知道吗？”

　　闻言，棕榈表情惊异：“名草妹妹，你还在对他们隐瞒这件事吗？还在……说谎吗？”

　　御稜名草，偏开了头没有作答。就好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棕榈是真的欠调的

第四十三章 真是令人作呕

　　名草怯懦的反应，无疑是在助长棕榈的气焰。

　　“啊哈哈哈！原来在座各位，都还被蒙在鼓里呀。”

　　她故作惊异，却怎么都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名草妹妹在你们看来，还是那位高洁端正的百花缭乱的代理委员长吗？在鄙人的认知中，她可是完～全不一样哟。”

　　说这话时，棕榈还张开双臂，用夸张的动作强化语气，让人又不由自主将异样的目光，放在名草的身上。

　　而受到如此的侮辱，名草那颤抖的唇齿间，却只挤出一声软弱无力的：“别说了……”

　　“名草妹妹真是害羞腼腆呀。要不要鄙人替你说出来呢？把这些迄今为止都不敢开口的真相告诉大家，鄙人可完全不介意哟？”

　　“不要……”

　　可面对名草近乎恳求的拒绝，棕榈那讥嘲的微笑，瞬间化为纯粹的冰冷与恶意：“鄙人拒绝～这可是名草妹妹你的后辈们主动发起的提问，鄙人当然要认～真地回答。做不到这点，可没法成为优秀的人哟？鄙人呀，最喜欢给别人答疑解惑啦。”

　　与其说是回答问题，倒不如说她现在的行为，是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要当众撕下名草的遮羞布——

　　“名草妹妹是这样说的吧？‘因为我不是菖蒲’，‘不是菖蒲的我没资格成为代理委员长’。”

　　棕榈眯起眼：“菖蒲、菖蒲、菖蒲——总是在拿菖蒲当借口，其实，这些全部——都是说谎。压根不是那种理由吧？全部都是骗人的吧？”

　　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破破烂烂，上写“稻生物怪录”的书册，灰发少女指向俨然六神无主的名草：

　　“作为对不坦率的名草妹妹的惩罚，就让鄙人用这本怪书，来将你那丑陋的真心公之于众吧——御稜名草！

　　“为什么，你拒绝成为百花缭乱的委员长？为什么，没有告诉大家真相？为什么，即使百莲就在一旁，也不敢与黑影战斗？”

　　一连抛出数个问题，那本书册也发出诡异的光芒，名草则紧闭起眼，似乎凭此能够从现实逃离。

　　尽管我不清楚棕榈具体要做什么，但无论是从她的态度，还是从名草的状态，我都知晓，不能再为获取情报，继续放任她这样恣意妄为下去了。

　　“别再说了！”于是，我边呵斥着，边开启神名向她狂奔而去。

　　“答案只有一个——”

　　然而，纵使我做出决断并付诸行动已尽可能快，有信心在呼吸间，跨越百米距离抵达棕榈面前，可场上，还有其他的存在。

　　被唤作“黑影”的猫鬼，在我迈步的同时召唤出了几道鬼火凝成的分身，向我扑来，虽我靠着什亭之匣不闪不避，却仍是被其自爆的冲击阻碍了脚步。就只是这毫厘之差，我再来不及尝试阻止棕榈。

　　伴随着她的狂笑，不存在的记忆，突然挤入了脑海——得益于异变的左眼时有时无的幻视，我没有过多惊讶，当即将注意放在其间。

　　场景是百花缭乱的部室。有许多身披水蓝色羽织，面貌模糊的学生列席其间，正在议论纷纷。

　　“诶，你听说了吗？菖蒲前辈好像失踪了耶。”

　　“以后百花缭乱该怎么办呀？委员长的位置空出来了吧？”

　　“没关系的。就算菖蒲前辈不在了，也没关系。”

　　在充满担忧的声音里，不知是谁，庆幸、安心、并期待地说：“我们还有与她一样优秀的名草前辈嘛！”

　　顷刻间，风向扭转，一扫先前困顿不安，场上只余赞同与对未来的向往。

　　可当这些言论，化为杂音，最终淡去，只剩一人的喃喃自语，于寂静中回荡：“……可我真的，做不到啊。因为……我……”

　　那古旧步枪的重量，仿佛也顺着视角中颤抖的双手，惶恐的语气传递给我：“再这样下去，我的真面目，就要被大家给发现了。我只是，在扮演着百花缭乱的副委员长而已。”

　　不知是深埋心中的愁绪，还是一人独处时的自白，来自过去的幻影说：

　　“既没有才能也没有实力，仅仅只是待在菖蒲身旁……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我。无聊至极的，丑陋的我。只要待在菖蒲身边就已经满足的，毫无用处的我——就要暴露在大家面前了……

　　“仅仅是躲藏在凑巧在那里的，菖蒲身下的阴影的我，要是被知道真相，大家肯定会失望地指责我。”

　　万千思绪与考虑，这一刻，全被最原始的感情所支配：“好害怕。被大家知道真正的自己，真的好可怕。所以，在真相被发现以前……”

　　到此为止，答案只剩下一个了。

　　“必须逃跑才行。”

　　幻象如潮水般退却，爆燃声逐渐变得清晰，我的思维重新回到了灯笼祭的街道上。

　　前方，猫鬼本能护住一般将棕榈挡至其身侧，后者却又绕了出来，满面的戏谑与期盼；再回首，桔梗、莲华下意识看向名草，脸上浮现震惊错愕，还没结束回味的颜色。

　　怪书的手段，果然不止是对我一人生效，在场所有人，应该都看到的那副昔日的景象。

　　“怎么样怎么样？”棕榈却已迫不及待，“你们现在是什么心情呀？窥探到憧憬的前辈的真心后，你们现在是什么心境？请务必告诉鄙人感想哟。”

　　“……那就是，名草前辈抛下我们真正的原因么？”桔梗的脸阴晴不定，似乎想要发作，只是竭力在保持平静。

　　“啊哈哈！没错没错！那就是被百花缭乱所有人～憧憬着的前辈的真相。”

　　棕榈拂掌笑道：“只要扮演出和青梅竹马相匹配的形象就足够了，觉得青梅竹马之外的人全都无所谓的蠢货，才是这家伙的真面目哦。”

　　被火上浇油，桔梗咬牙切齿，也浑身颤抖起来，却是因为气愤：“竟然，就为了这种原因……”

　　莲华也不敢置信地呼唤：“名草前辈，你……”

　　“不、不是那样的！桔梗，莲华，听我解释！”

　　事到如今，名草才慌张地辩驳：“最开始，我是没有这种打算的……我只是想……”

　　话还没有说完，棕榈咋舌，摇着脑袋不屑道：“哎呀哎呀。还在找借口。你从一开始就是这种人吧？你只是害怕自己丑陋的真面目被发现罢了。明明心里想的是，与其被人说三道四，不如抛下一切逃跑……却还不愿意承认么？”

　　她啧啧称奇：“名草妹妹啊名草妹妹……你还真是个……令人恶心的——”

　　“够了。”

　　我提高了音量，正义凛然道：“别再对名草说三道四了！”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名草那蒙着层因瞳色过浅不易觉察的水雾的眼眸，少去几分委屈，多出几分迷茫。

　　“……哈？”棕榈表情一滞，不悦地看向我，“sensei，您这难道是在怜香惜玉吗？不过，鄙人也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哟，名草妹妹应该感谢我才对呀？”

　　“许多时候，同一件事，通过不同的方式讲述，得出的将会是截然相反的道理——真不愧是花鸟风月部的怪谈家。”

　　我话锋一转：“但，你也就只是欺负名草嘴笨罢了。”

　　必须承认，棕榈是个狡猾的家伙。几乎全凭言语引导，就让桔梗和莲华将愤怒的矛头，指向了名草。

　　其中固然有名草处事过于木讷，让后辈们积压了过多的负面情绪，以至于形象崩塌的原因，但若没有棕榈的巧言令色……

　　嘶，怎么感觉就我所知的百花缭乱风气，要是没有明摆着有坏心思的棕榈在，说不定会闹得更不可开交啊？这家伙该不会是坏心办好事了吧。

　　“夸奖的部分，鄙人便收下了。”

　　对于“怪谈家”的称呼很是满意，但棕榈接着便蹙眉娇嗔：“sensei，请不要打断鄙人的创作——看看名草妹妹那支离破碎的可怜表情。昔日的友人，互相谩骂、互相仇视，这虽说确实是鄙人想要描绘的【风流】——但这一切，都是名草妹妹的错哟？”

　　那么喜欢挚友反目的题材？那你怎么不转学去圣三一（含阿里乌斯分校），品鉴品鉴全基沃托斯最动人的姐妹情谊？

　　只觉得这臭小鬼是火没烧到自个身上不嫌事大，我冷笑道：“我说过，你那些挑拨，也就只是在欺负名草嘴笨。且不论刚才的景象真实性如何，即使全都是真的，又能如何呢？”

　　好像没理解，棕榈疑问：“sensei，名草妹妹她可是为了那种微不足道的理由，就抛下了后辈们，不管不顾地一个人逃走了哟？”

　　“我不觉得，名草的理由有哪里微不足道了。自觉难以承担起责任，所以选择退||位让贤，难道有什么错么？”

　　名草又不是让那位菖蒲委员长下落不明的罪魁祸首，也没转而与花鸟风月部合作企图发动政变，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见识过真正大风大浪的我顿了下，侧回首，认真道：“她唯一的过错，在于没有告知后辈实情，让后辈们感到了费解。”

　　看名草羞惭地低头，桔梗与莲华的情绪也缓和了几分，我深吸一口气：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棕榈，你试图将所有的错误归咎于她，但事实恰恰相反，名草出于不想让后辈失望的认识卸任，正是她负责任的表现！”

　　“——胡说八道！”灰发少女不由气急，厉声质问，“sensei！您也有看到名草妹妹的心声，凭什么还能假定她逃跑是为了那种高尚的缘由？”

　　“哦？难道不是你先擅自以为，用那些零碎的片段，就能完全证明她的心、初心、本心了么？”

　　我摇了摇头：“若是因为一时的退缩，就能够评判一个人的所有，那你饱受批评的旧作——”

　　“呜哇！？鄙、鄙人当时的文风，当然还远没有成熟！”

　　是的，轻小说作家“柏木修罗”过去发表的作品，连厕纸都够不上。

　　被戳到痛处的棕榈有些急：“不管sensei您怎么样袒护她，她愧对后辈们的信赖逃走，都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终于上钩了。

　　“没错。你说得没错。”棕榈刚面露喜色，我问，“可是在那之前呢？”

　　我凝视着这位来自花鸟风月部的少女：“为什么名草会销声匿迹半年之久？为什么名草会认识你、认得幻魉百物语？为什么名草知道你们出现的消息第一反应是逃跑？为什么，名草的右臂，直到今天还缠着绷带，无法活动！？”

　　站在局外人的位置，我看得比百花缭乱所有人，都要更清楚。

　　即便退出了百花缭乱，名草仿佛仍旧循着往昔的惯性，没办法对违法乱纪破坏秩序的行径坐视不管。

　　然而，唯有在发现是花鸟风月部后，她表现出了强烈的胆怯与抗拒，甚至在有明确能解决危机的方法摆在她面前的情况下，都不愿与之为敌，就仿佛已丧失了全部的心气。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与名草本身实际悲观到让我都为之意外的——只能说她的形象管理工作做得实在到位，居然与我不谋而合，偶尔用极度的自信来掩饰真实想法——性格脱不开干系，但依然可以推导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花鸟风月部，与菖蒲的失踪，名草的逃避，百花缭乱的分崩离析，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