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被我搀至了书桌边坐下，还是止不住掉眼泪的忧，用稳得可怕的手持笔，在交换笔记的第一页写下一行行字体优美、令我自愧不如的文字——
‘今天，是与sensei开始交换笔记的第一天，终于说出了一直想找机会告诉sensei的想法。虽然有很多的失误，但sensei都温柔地包容了我……’
起初忧思如泉涌般，将想法与感情尽数化为笔下的文字，但忽然间，她的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我不解问：“怎么不继续写了？”
“……那，那个。”忧不好意思道，“sensei您一直盯着看，怎么说呢，突然有点害羞……抱、抱歉，可以请您先稍微，呃……”
我心领神会：“OK，正好我也有点饿了，想尝几块忧准备的饼干呢。”
黑发少女感激道：“sen、sensei，我马上就写完，到时候再叫您……”
转过身去，任忧自由发挥，我心里却暗道一声计划通。
事实上，相较于momotalk，纸质的载体，还存在忧似乎没能注意到，决定性的缺陷——没有充裕的斟酌字词的时间，也没有后悔可以限时撤回的余地。与我共同的宝物，忧，舍得涂改吗？
咀嚼着带有极淡的苦涩，反而更衬托出甜味的小饼干，我期待着忧会在无意识间，灌注多少的少女情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sen，sensei，我，我写好了……”
这么快？我借忧才刚浅尝了一口的冰美式，将嘴里还没嚼碎的饼干送服，快步走到像是在等待sensei检查作业的学生般拘谨的忧身侧，一字一句地读完她写下的笔记，并得以确认一个事实：
忧果然是恋慕我久矣。
“sen、sensei，”倒是止住了眼泪，忧羞答答道，“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所、所以可能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您多多指教……”
“我也是。那么，作为交换，该轮到我来书写了吧？”
“诶，sensei您不介意的话，当然！”
忧正要起身为我认让出位置，却为我一声“别动”而停住。接着，我一手扶在椅背顶端，俯下身去，握住了忧尚未放下笔的右手。
虽然这样的姿势并不太适合书写，但愈发升高的温度，足以弥补这小小的缺陷。
接着，我一边呢喃，一边与僵住的少女一齐落笔：
“忧真的好可爱啊。”
“诶！sen、sensei！？”
没有被忧不知所措般的惊呼影响，我继续书写：“脸蛋很精致，手很柔软、手指却又很纤细，身上总是带着好闻的书卷气……”
这时感到基本可以说是被我抱在怀里的忧，开始小幅度地挣扎，我不得不停笔发出提醒：“忧，别乱动，会写错别字的喔？”
少女瞬间安静了下来，我则继续心安理得地，借写笔记之名，全方位无死角地夸赞着忧，直至她的耳尖通红，整个人都像是要冒出蒸汽般娇羞，正好这页也终于快要写完。
作为具备纪念意义的第一次总结，我如是收尾：“啊，真的好想和忧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呀。”
骤然间，忧发出“噫”的怪叫，浑身上下都紧紧绷起，接着就如触底反弹，近乎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像是刚进行完什么剧烈运动般，大口喘息着。
我却满意地颔首：“嗯，就第一次交换笔记而言，还算是顺利吧？”
正准备再补上一句“日后多多指教”，忧却如梦初醒般，惊坐而起：“不对！还没有结束！”
只见少女提起笔，在第一页角落的空白处，飞快地写下了一句：我也，喜欢sensei……
就像是抽空了全部的精力，乃至于是灵魂，忧趴伏在桌面上，发出极低的呜咽。
善意地笑了声，我拿起那本还摊开着的笔记，将它合拢放下，凑到忧的耳边：“太好了，我们，是两情相悦呢。”
挪动脑袋，仅将一只快要湿透了的眼眸露出，忧怯怯地窥探着我的表情，闷声闷气道：“是、是呢……那，现在，该怎么办好呢……？”
她的态度谨小慎微，好像是在向我征询一个，她早该有数的答案，以明确这次她并没有搞错。
尽管我今天过来的初衷，是想让忧帮我修复《稻生物怪录》，后边也只是顺着氛围行事，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可是……
“再不交往的话，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呜！”忧猛地坐直，大声喊道，“sen、sensei！”
我点点头：“我在这儿呢。”
与我对视片刻，忧的语气神态重新软化，小声问：“……情侣之间，该做些什么好呢？”
这可真是个极具建设性的议题。即便是经验丰富如我，一时间也犯了难——
考虑到忧的习性，场所应该只能限定在古书馆，那可做的事就极其有限。如果说一起读书，或者接着做笔记，会不会有点太缺乏新意了呢。
深思片刻，我将决定权交给了对方：“你有什么想和我做的事吗？”
“这、这个……”
忧迟疑了良久，忽然吞吐着说：“其、其实，为了能和sensei顺利进展话题，我把sensei的喜好，全部调查了一下……”
我不由得错愕，随即惊觉——看似是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普通文学少女，但作为图书委员会委员长的忧，实则是与樱子、美祢等人理论上地位相当，圣三一屈指可数的大派系领袖！
平常她都只是以读书宅的身份与我相处，可若是起意，想要获取关于我的情报，完全就是信手拈来。
当然，应该就仅限于一些任意派系领袖都能知晓的半公开的信息，太过私密的应该也不至于……
“sen、sensei您别误会，我没有想过问您和其他学生的关系，能和sensei交往，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我是不是，真该注意下自己的生活作风了？还是说，有谁在刻意外泄些流言蜚语，试图震慑宵小呢？
刹那间，有数道可疑的身影，浮现在我的脑海内。但即使有确凿的证据，我也没法拿她们怎样，只得暂时作罢。
忧面颊绯红，表示说：“那、那个，我只是好奇，想问一下……您和茶话会的渚同学、救护骑士团的美祢同学、修女会的樱子同学……进行私人茶会的时候，通常都在做些什么呢……？”
“爱。”
“啊？”
没有回应忧的懵然，我走到书架旁边：“忧，这座古书馆里，所有经典的内容，你都已经全部记住了对吧。”
说话间，我抽出一本古朴的，不知被多少人翻阅过的《爱经》，转回身，让她能看清封面的内容。
我将《爱经》放回书架里，缓声道：“山海经有句古话，叫做知而不行，是为不知。”
就像浦和同学，不管再怎样口嗨，momotalk上给我发多少污言秽语，都无法改变她是个小雏女的事实。
向着愣在原地的少女，我伸出手发起了诚挚的邀请：“忧，要来实践一下试试吗？”
古书馆里不止有古书，更是忧衣食起居的所在——也即是她的家。
从这种意义上讲，能一起做的事的范围，瞬间就扩大了不知多少倍。
猛然站起，椅子腿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忧沉重地喘息着，最终憋出一句：
“我、我先去整理下床铺！然后还得洗个澡……然后，然后……”
“哈哈，那就很厉害了。”我进一步道，“带我一个！”
犹豫了会儿，忧低垂着脑袋，又好像是在点头表同意：“嗯。”
在休憩最后的最后，我趁着少女尚未彻底失去意识，向她确认了修复《稻生物怪录》所需的时间。忧给出的答案很是可喜，并包揽了所需的材料。
权当是再度聊表谢意，在我的引导下，忧在求知好学的道路上迈出了崭新的一步。我也得以将所有的忧虑，尽数忘却。
九千字，相当于四章半
第六十章 让百鬼夜行再次伟大！
由于在圣三一又耽误了些时间，我重返百鬼夜行，已是在第二天凌晨，完美错过了第二次的灯笼祭——
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百鬼夜行到底是怎么做到发生那样严重的骚乱后，到了翌日，就又若无其事地重新举办祭典的……
最终，我只能将其归结为百鬼夜行的特色：几乎每天都在举行祭典，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驱散所有的不安，度过一切的苦难。
魑魅一座·自在流，聚义堂。
当不良少女们，也享受完灯笼祭，结伴回到这，发现端坐在头把交椅上的我，都瞬间清醒过来：“魔罗殿下！”
我环视一圈，确认主要成员都已到齐，才用变声器调整后，冷酷沙哑的声线说道：“做得很不错。”
得到了我的夸奖，少女们却都不明就里面面相觑，最后推出新代表来问：
“魔罗殿下，请问您指的是……？”
“诸位在灯笼祭上的表现。”我沉声道，“成功让阴阳部放松了警惕，以为吾等魑魅一座已被驯化为了爱好和平，沉迷祭典的守成之犬，却不知吾等的本质，乃是蛰伏之猛虎，潜渊之蛟龙。”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在座各位都装作恍然大悟，顺着气氛附和起来。
当然知道这些家伙压根还一头雾水，反正也是刚开始编的我不以为意继续讲述：
“百鬼夜行承平已久，如今却仍只是‘联合学园’。没有正式的学生会，社团与组织间的矛盾频发，更有宵小之辈，敢于亵渎属于吾等的祭典……”
稍作停顿，我问：“这些究竟该由谁来负责？窃据学生会之实权、却宣称要维持所谓平衡，尸位素餐的阴阳部？还是委员长至今下落不明，连维系架构都委实艰难的百花缭乱？亦或是……吾等魑魅一座呢？”
我的语气愈发激昂：“吾等魑魅一座，历史可追溯至百鬼夜行成立以前的年代，同为百鬼夜行的建立立下了血汗功劳，对百鬼夜行的热爱更是不逊于任何人！既然她们无法守护百鬼夜行，那就由吾等来承担起一切！”
骤然从交椅上站起身，甩动羽织，如扬起的烈焰：“绝非扎根于地之百花，更非连结天地之阴阳。这天之王座的空窗期，已经太久了。”
接着，我高声道：“诸位，就为我夺取这天下吧——从今往后，我将立于天之上！”
下方鸦雀无声，戴着各异面具的少女们，偏偏还难以窥见表情，一时间，我都感到惴惴不安，疑心自己的这番动员是不是演砸了。
然而在一个呼吸后，狂热的欢呼声，响彻整座厅堂：“哦哦哦！魔罗殿下——我们将追随您呀！！！”
注视着这番堪比群魔乱舞之景，我暗自松了口气。机遇往往与风险结伴同行，从这方面讲，花鸟风月部的袭击却是为我提供了个难得的契机。
居然真的有人愿意摒弃偏见，相信这些在灾难发生时挺身而出的少女，与其他只晓得胡作非为的混混团体不一样，是误入歧途却浪子回头、有着朴素的爱校情怀的好女孩。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所以，我也可以趁势将支配百鬼夜行的真实意图亮出，通过层层的包装，直至能令所有人认可——
让百鬼夜行再次伟大！
至于说从何开始，我也已经有了主意。
我耐心等到气氛略微冷却，拍拍手，凯伊就抱着叠传单走至我身侧：魑魅一座就属这点方便，只要戴上副面具，就没人能否定其魑魅一座的身份。
“如今，摆在我们面前最大的难题，是还有许多人碍于过去的刻板印象，认为我们魑魅一座都是些成天胡闹的家伙。必须承认，在其他的派系当中，确实存在这样的害群之马。但我们是不同的。”
再度强调了一次团体的特殊性：“与那些被私欲所操控的蠢货不一样，正因为我们是最热爱祭典的人，所以当百鬼夜行面临真正危机的时候，我们才会坚守到最后。”
听得热血沸腾，有少女急道：“魔罗殿下！那我们该怎么做是好呢？”
“很简单。”我表示，“第一步，就是让整个百鬼夜行，知道我们的理念。实际上，我这几日就是在筹备这件事——现在，拿出你们的手机。”
在我的指示下点开群组里的置顶链接，有魑魅一座发出惊呼：“哇！好厉害！我们也有自己的官方网站了耶！”
厉害吧？爱丽丝和凯伊合力，花了几个小时搭出来的，还挺像模像样。爱丽丝还帮我拍了海报，修得高手气场。
再配合传单，且不谈理念能否获得认同，至少能给百鬼夜行的学生与市民们留下印象。
“那等到我们的名字人尽皆知以后，接下去又该怎么做呢？”
“到那时，你们的工作就结束了。”我自信洋溢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首先，在计划最初，我就认识到了一个事实——想纯粹通过武力支配百鬼夜行，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
那样做，只会招致无尽的恐惧，联邦学生会与百鬼夜行的合作学园，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初来百鬼夜行的时候，实际上我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构想，而随着时间推移，计划逐步完善，直到如今终于建好了大致的框架。
一句话概括，我要将魑魅一座的“弱小”，作为决胜的武器。裹挟民意，迫使阴阳部与百花缭乱站出来回应，最终通过武斗的形式，决定学园的未来。
如今我能设想到最好的结果，就是建立起类似圣三一茶话会制度，临时担任百鬼夜行的学生会长之一。这样做能否达成神名仪式的判定，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如果做到这份上都不行，那我也是无计可施了。
而无论怎么看，计划里最大的变数，还是花鸟风月部。
屏退左右，返回卧室，我细心叮嘱两位机器人少女外援，安心调查黄昏的相关事宜，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
但令人伤感的是，凯伊全程嗯嗯啊啊，好像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只是在应付了事。我又气又急，却拿她没办法，只能默默射出忧郁的眼泪……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猩红瞳色的少女抓狂，质问道，“喂！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觉得，这应该是由我这边来问才对吧，万军小姐？
主要是抱尝试的心态，其次是换上和服的爱丽丝和凯伊很有感觉，没曾想，万军竟真的再度降临到了这具义体上。
缓缓地抽离，却被闷哼着的她用腿锁住了腰肢，不得动弹，更令我坚定了猜想——这家伙指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的。
好像适应了那份异物感，万军的眉头舒展开来，竟又恶人先告状地说：“你这坏蛋，究竟要把AL-1S的身体变成什么样，才肯罢休。”
干笑了声，我直入正题：“这次找你，是有正事。”
“……哼。”万军却偏开了脸，像是在与我闹别扭，“上次见面，你还喊我甜心……果然，是移情别恋了么。”
万军，你是否清醒？在我的印象里，我们似乎一直都是敌对立场吧？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用亲昵称呼故意恶心她的战术，变成了变相的打情骂俏？我不由得陷入深思。
强忍着心中膈应，我挤出个笑脸：“宝贝，你在说什么呢？我对AL-1S和key的爱，天地可鉴呀！”
然而万军却蹙起眉：“你在说什么。在成为万军之前，我就早已舍弃了key的身份。我，是kei。”
这简短的一句话里蕴含的信息，使我瞬间思绪万千——key成为了kei，AL-1S却仍是AL-1S？她到底是来自怎样一条世界线？又是什么，导致了最终的差异？
将这则疑惑暂且压下，我回到我最关心的话题：“总之，亲爱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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